我的眼睛一直没有从孙遇玄的身上离开过,那侍女缓缓退到一边,看着我,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她看着我,自言自语的说:“王说的对,您跟她,果然是不一样的。”
我听闻,耳朵动了一下,然后扭过头,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你在说什么?”
“是小的矢言了。”
她咬起嘴唇,低下了头,我这才有空朝她看过去,虽很久没有见,但是我对她印象很深刻,她就是那个在地府里那个唯一跟我说人话的侍女,当然,现在她之所以说的那么流畅,是和我用鬼语交流的,我说的还是人话,可能翻译到他们的耳朵里就是能听懂的语言了吧。
我看了一眼孙遇玄,只见他眉眼依然紧闭,像是没有什么知觉一样,于是我让其他人退下去,整个大殿里就剩下我和那侍女,以及昏迷不醒的孙遇玄。
“你叫什么。”
“小的叫辛月。”
我点了点头,再度看向了她,她脸上有皱纹,看起来不太年轻。
“你陪在王身边,有多久了?”
她低着头,想都没想就说:“很久,久到我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所以,她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因为她对孙遇玄的事情有所了解,而且我也能感觉到,她想告诉我些什么,她所知道的事。
“那……那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做不朽的女人。”
“知道。”辛月低着头,然后一下跪了下去,说:“要不是王一直给我续阴寿,我早就魂飞魄散了,我时日已不多,有些话一直想要说给王后听,先前是王下了命令,不让小的说,可王又什么都不与王后说,如果我将这些秘密永远的带走,只怕王后永远都无法知道。”
我很平静的看向她,手臂出于自我保护,已经无法再滴出血了,我脑袋昏昏沉沉,眼睛也虚无的模糊,孙遇玄还没有醒来,我不能让自己先垮,我握住了他的手,对辛月说:“你别跪着了,慢慢的说给我听。”
她闻言,却依然跪着,只不过,向我靠近了一些,她说的很小声,只有我们两个可以看到:“其实,王这么做,只是为了在地府之中,帮你树立起威信,那一次,你之所以能够从天牢逃出去,也是因为王做了手脚。”
我听完,想到我从天牢出来时,那些鬼差吃惊的表情,好像从来都没有人能够从天牢中逃出来一样。役协引亡。
“可是,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树立威信,直截了当的下达命令,岂不是会更好,他为什么偏偏要和我是敌对面呢,动用自己的势力,攻打我?而且,他为什么要树立我在地府的威信?
辛月顿了一下,说:“因为……王这座靠山,会有倒的那一天,你必须要在王离开之后,能够独当一面,将整个地府,变成你的靠山。”
我闻言,困惑了,倒的那一天?难道指的是今天?不,应该不是,和白姑的对战完全就是个未知数,孙遇玄不会因为一个未知得情况,而做的那么决绝。
那么也就说,孙遇玄这座山倒塌的那天,会是必然发生的?
我的心口狠狠一抽,抓紧了孙遇玄的手,没敢问出口。
辛月没有看我的表情,继续说道:“王之所以对你这么绝情,不是因为他对你没有感情,而是因为他不能做真正自己,那样只会更早的害死你。”
我抬头,不解的看向她。
“你还记得,你和炼骷对战的那次吗,当时,王为了控制自己不去救你,都掐烂了自己的手掌。”
我记得……
我记得那天,孙遇玄的手确实流了血,但我不知道,竟然会是这个原因。
可是,为什么就不能和我商量呢,哪怕让我知道实情,陪他演戏也好啊。
辛月像是听到了我的心声似的,默默的说:“王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是被监视的。”
289。
被监视的?偌大的地府,都是孙遇玄的,还有谁敢监视他?
我问出了我的疑惑,辛月抿了一下嘴唇,像是有些害怕的说:“是,是长老。”
长老?
我好像听过这两个字。是在哪听到的呢。对了,是在天牢的时候,有个人在孙遇玄的耳边小声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孙遇玄就变了脸色,然后匆匆走了。
“这个长老是什么人?”
“鬼界,拥有最高权利的人,他们平时不管理事物,但是,在关键时刻,会出来维持各界之间的秩序,平衡。”
我叹了口气:“但他为什么要盯着王不放,听你的话,这长老并不是只有一个?”
她点了点头,说:“各界有各界的长老,一共有五大长老。”她说道这,稍稍停顿了一下。像是有些为难的说:“其实,长老并不是盯着王不放,他们盯的人……其实是您。”
“我?”这下我是彻底的惊住了,似乎在一瞬间明白了辛月那句话的含义。她说,孙遇玄不敢在我面前袒露真心,因为那样只会更快的害了我。
“为什么要盯我?”
“您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辛月盯着我,眉头呈八字:“就是因为,您肚子里的那快精石。”
精石,又是精石,果然与它脱不了干系,我说:“但是,精石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有,其他人也有,这没什么特别的。”
“不,不一样。”她摇摇头。然后朝我凑进了,说:“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讲。”
“没事。讲吧,都现在这种时候了,没什么不能讲的。”
“其实,这只是我的猜测,也是我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她停顿了一下,然后用手挡着,贴近我的耳朵,用极小的声音说:“我猜,王,对所有人都撒了谎,包括长老,也被骗了。”
我屏住呼吸,等待着她的下文。
“您肚子里的那块精石,根本不用通过那种方式激活,它……本来就是活的。”
听完辛月的话,我没有过多的惊讶,因为在和白姑对战的时候,我便发现了异常,如果我肚子里的那块精石没有被激活的话,也不会发出那样的光。
这只是孙遇玄的一个谎言,一个为了保住我的性命的谎言,所以,我每一次抗拒他得时候,外面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
杀鸡取卵,如果没有卵,就代表不会死,孙遇玄那天其实已经隐晦的告诉了我,他在拖延时间,他根本不想要我肚子的这块精石。
“这精石,一旦凑齐,会发生什么?”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她摇了摇头:“但是,应该是很严重的事吧,严重到王都控制不了。”
久而久之,我手上的温度,已经和孙遇玄一样的凉了,我捂着小腹,心里面有种不一样的情绪腾升了起来,它,究竟是什么呢。
“那就先不说这个了。”既然她不知道,那么再说下去也不会得出些什么,而且我怕,怕我们的这些话,会被暗处的一双耳朵给听到。
“说说不朽吧。”或许,这才是我目前最想知道得事情。
她头低垂,像是有些为难,我问她:“怎么?”
“其实我了解的也不太多,但,她做了一些对不起王的事。”
所以,地府的人才会对她颇有微词吧,我如是想着,想到了那几个说闲话的女鬼,怪不得她们会说我只是个替代品,还有小公主什么得。
我想,这个小公主,就是孙遇玄口中的那个,我们的孩子吧,可这孩子,是不朽与他的,并不是我。
我又想到了万倾对无影说的那句话,他问无影,不朽与我,选择哪一个?
万倾说,不朽,还活着……
我心里突然像是打翻了一瓶陈醋,酸的不是滋味,因为这代表着,在我和不朽之间,是存在一种选择的,前世与后世的选择,有我无她,这个世界上,不肯能会有两个一样的人。
我生命里面,忽然多出了这么多人,不仅仅是因为精石,还因为那个叫不朽的女人,我的存在,或许就是,在千年之后,将她复活。
这个想法,如同闷雷一样炸响在了我的脑袋里,以至于我的心都跟着惶惶的跳动,那么孙遇玄呢,他是为了什么,我只想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不朽……是不是还可以……活过来?”
我嗓子涩涩的问完了这么一句话,我能感觉到我的喉咙都在无力的抖动,我害怕听到肯定的答复。
“小的不清楚。”她模棱两可的答:“王后,您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是不是小的说错什么了?”
“不是。”我摇摇头:“不是你说错了什么,是我自己在胡思乱想。”
“您千万不要误解我的意思,王爱了你两世,你该感到开心才是呀,而且,相比于前世的你,王更爱现在的这个你,我一路追随王到现在,这些都是我看在眼里的。”
两世?
看来,我的想法并不是凭空臆想的,应该真的是那样。
我语气淡淡的说:“那个孩子呢,他们的孩子?”
“那是前世的您,所以,孩子,也就是您与王的孩子。”辛月像是知道了我的想法,赶紧想要把话圆回来,可是,我虽然不聪明,但也不算太笨,有些事情一推敲,就明朗多了。
“嗯,孩子呢?”
“孩子……”辛月低下了头,几乎要把脸藏起来,像是很害怕我的目光一样。
我等不急了,再一次的问到:“孩子呢?”
“孩子……”她用手抓住自己的裙子,不知所措的缠绕着,脸色竟慢慢的变得煞白:“孩子、孩子被您给……”
她正说着,忽的抬起头,朝孙遇玄的方向看了一眼,肩膀颤抖了一下,随后,整个人都朝孙遇玄跪拜下去,如同做贼了一般,快速的说:“王,您醒了,小的先退下了。”
她说完之后,便起身,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踩着碎步,离开了。
我扭头,在与他漆黑的眼底撞在一起的那一刹那,所有的情绪都腾升了起来,喜悦,悲伤,纠结,心痛,无奈,疑惑,探寻,重遇,就像是打翻了百味瓶,又酸又苦涩。
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睫毛颤动,有眼泪滚到了他的手背上。
他亦看着我,没有说话,眼神安静又温柔,拇指摩挲着我的手背,清淡的,像羽毛,在厮磨。
我本来想说,你终于醒了,然而,话到嘴边,却成了:“孩子呢?”
他的手指悄然顿下,漆黑的眼珠像是吸饱水的海绵,温润的看着我,轻轻一触,便会有水溢出来,将我淹没。
“那个孩子呢?”我再一次的问到,喉头却哽咽了,眼泪簌簌的往下掉,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这么心痛。
他缓缓开口,沙哑的说:“别问了。”
为什么不让问?为什么提到孩子的时候,他的眼里满是破碎?
我将头埋在了膝盖里,泪水打湿了衣服,这种情绪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想问孙遇玄,他是选择不朽还是我,他是要我,还是要我复活不朽,可我没问出口,因为孙遇玄现在的状态不允许,他肩膀上的担子不允许。
“刚刚,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孙遇玄说,声音想清风一样飘渺,轻轻的拂过我的耳朵。役协以技。
我闻声,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细细感受着他得鲜活,他的存在,仿佛又回到了在人间的时候,我这样牵着他的手,以为会永远。
290。不肯说
“鬼好像不会做梦。”我瘪瘪嘴,鼻子囔囔的说,心中暗叹,这种感觉真好。
“应该不会吧,但我就是梦到了。”他看着我,脸上悄然浮现出一丝小小的傲娇:“我梦到你。突然说要走。要离开我。”
我愣了一下,怔怔的看着他:“然后呢。”
“我很难过。”他挑唇,淡淡的说:“还背对着你,流了泪。”
“虽然男人哭这种事情很丢人,但是你不能笑我。”他说。
我没有笑,眼泪却更加速的往下坠落:“就要笑你,谁知道你是不是在编故事。”
他不理会我的话,冗自模模糊糊的说道:“梦醒了。看到你的脸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不能没有你,那种痛到撕心裂肺的感觉,我不想再尝第二次。”
“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是有情绪的,只有握住你的手的时候,我才意识的到,自己不是一个人。”
他望着我,眼神明亮的像是天空边最亮眼的星星,他大概不知道,这一幕对我来说有多么的奢侈,我还以为,我们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再像这样,面对面的说话了。就算是说,也是些变了质的对话。
他忽的撑开了手臂,示意我躺入他的肩窝里面,我迟疑了一下,然后红着脸,小心翼翼的躺倒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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