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南宋]锦绣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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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同人)[南宋]锦绣山河-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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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请帝姬进来。”山洞里头传出了种沂疲惫且略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

    赵瑗裹了裹湿透的蓑衣,起身进了山洞里。里头已是一片狼藉。沾血的里衣随意地堆在种沂身边,洞口处燃烧着明亮的篝火,还洒落着几个铁质的酒壶。先前挑开伤口腐肉的尖刀就横在种沂脚边,利刃上的血痕触目惊心。饶是赵瑗素来大胆,也忍不住感觉到一阵锥心的疼。

    她走到种沂身前,双膝并拢,斜斜坐下。

    种沂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冲她微微一笑,示意自己并无大碍。侍卫们取来了烤肉递给二人,赵瑗接过,轻轻说了声谢谢,却并没有什么胃口。她问侍卫取来了一把干净的小刀,细心将烤肉削成了薄片,一片片喂到了种沂口中。

    起初种沂很是别扭地挣扎了几下,等赵瑗沉默地剜了他一眼,便乖乖地倚着干草堆不动了,只静静地看着赵瑗,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渐渐透出几分愉悦的笑意来。

    “帝姬今日屈尊降贵,臣着实过意不去……”

    “闭嘴。”

    “……”种沂果然乖乖闭嘴了。他静静地看了赵瑗片刻,忽然说道,“帝姬不必觉得难过或是……为难。臣自幼征战沙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没有百处也有七八十处。若是一一细数了,恐怕上千处也是有可能的。唔,这回不过淋了场雨,却惹得旧伤复发,耽搁了帝姬行程,臣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赵瑗眼中忽然有些涩涩的,心中也沉甸甸的颇不是滋味。她轻轻搁下了刀片和烤肉,看着种沂的眼睛,低声问道:“你一贯如此么?”

    “臣驽钝,不知帝姬所指为何。”

    “我。”赵瑗嗓子有些哑,“你明明知道的,我。”

    种沂沉默了片刻。

    “你知道么,你根本不必为我做这许多,我会难过。”她低垂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眶渐渐红了,“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难过,我……”

    “别哭。”他长叹一声,伸出手,轻轻在她的脸颊上拭了一下。一滴晶莹的泪珠沾在他的指尖上,摇摇欲坠。

    “下回……臣不再这么做了。”他忽然叹息一声。

    “嗯?”赵瑗有些惊愕。

    “下回臣会绑好伤口再上路,绝不教帝姬为难。”他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道,“绝不让帝姬为难,也决不让帝姬感觉到负罪。就让帝姬——就让帝姬,感觉不到臣的存在,也便是了。”

    安安静静地守着她,看着她恬淡的容颜明净的笑靥,等到他终于万里封侯三千铁甲为聘的那一天,等到她终于不觉得难受,可以坦然接受他的那一天……

    “不。”她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臣晓得。”他静静地看了她片刻,轻声说道,“帝姬一向是心软的。”

    “我不是这个意——”她觉得自己愈说愈乱了。

    他微笑着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如同蕴藏着最深沉的大海,将她一点点包容在其中。很暖,很温柔,却并不觉得难受。他说他不想让她为难,他说他不会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他说他……

    “为什么?”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问道,“为什么,你会这般对我?”

    “唔……”

    种沂很认真地思考了很久。

    最终,他伸出手,轻轻将她鬓边的碎发拨到耳后,一字一字地说道:

    “臣……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赵瑗静静地看着他,泪忽然就流下来了。

    此间男子通常不擅长表达,天知道这十一个字里,究竟藏了多深的情意。

    “臣并不想让帝姬为难。”种沂忽然低低叹息一声,“正因为臣喜爱帝姬,才更不能让帝姬为难。任何有可能伤害到帝姬的事情,那是一件也不能做的。但臣是武官,注定了卑微如尘泥,也注定会给帝姬带来天大的麻烦。所以……”

    他看着她,温柔地笑笑,低声说道:“所以,承蒙帝姬不弃。”

 第48章 细雨斜

    山洞旁的篝火毕毕剥剥地响着;火光映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有不知的情绪在翻涌着,如同暗流一般。她怔怔地看了他片刻;哽着嗓子问道:“你——这又是何必?”

    少年低笑一声:“帝姬若是不喜,臣从今往后;不说便是。”

    她轻轻摇摇头:“并无不喜。”

    少年一愣,眼中渐渐透出几分奇异的神采来。他抬起手;似乎想要将她揽入怀中,最终却失笑地摇摇头,双手垂下,搁在膝头上放好,然后问她:“那帝姬,可嫌我烦么?”

    赵瑗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忽然又点点头:“有一点儿。”

    少年低低地“唔”了一声,脸上渐渐浮现出了思索的表情。

    “嫌你既固执又死板,还老喜欢逞能。”她抬起头,泪光朦胧地瞪了他一眼,“若是下回再这样,本帝姬就用腰带牢牢捆着你,一刻不离地带在身边,看你还敢不敢给身上添新伤。”

    “帝姬?……”少年有些惊讶。

    “还有。”她略微靠近了少年一些,揪起他的领口,咬牙切齿地说道,“下回再敢说‘臣逾矩’或是‘承蒙帝姬不弃’,本帝姬一定会好好收拾你,记住了么?”

    “……帝姬今日异常凶悍。”

    “你后悔了么?”她松开他的领口,更为凶悍地望着他。

    少年低低笑出声来:“臣一直盼望着,有朝一日能被帝姬抢夺回去,做一世的押寨郎君。”

    “……”

    他真将她当成土匪了吗!?

    赵瑗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揉揉红。肿的眼睛,负气地说道:“哼。”

    少年抬起手,轻轻拭去了她眼角的泪痕,低声笑道:“总算将你哄笑了,可着实有些不易。”

    赵瑗:“……”

    忽然很想对他家暴一顿怎么办?

    大约是赵瑗气鼓鼓的模样着实有些可爱,种沂心情莫名地好了很多。他朝外头望了一眼,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慢慢伸出手,将她拉到近前,凑到她耳边,低低地说道:“唯有这时,才觉得你像个活生生的人。”

    赵瑗一怔。

    “不是高高在上的帝姬,也不是素手翻覆间天崩地裂的神。柔福,你晓得么,你面对世人,永远都只有一种表情,可唯有面对我,才会哭会笑会气恼,真真切切的一个人。我……我心中,是极为欢喜的。”

    赵瑗有些愣怔,瞧见她的少年将军微微红了脸,低低咳嗽一声。大约他从小到大,从未对一位女子说过这许多话,此时要一一道出,居然有些磕磕绊绊。

    “你是女子,本就容易为流言蜚语所中伤。我不敢与你太过亲近,甚至不敢在你身边停留太久。那时我很怕,怕你为官家所不喜,怕你身陷流言之中清誉有毁,怕你承受着许多异样的目光……我愈发地束手束脚,甚至在担心,我是否终有一日,会为你所不喜。”

    他的声音很醇和也很安宁,在夜色中悠然回荡着,如同铮铮上古之乐声。

    “可你终究不曾厌弃过我,甚至不曾对我说过一句重话。呵……柔福,你晓得我方才在雨中,扬鞭策马,一路追着你时,心中在想些什么吗?”他轻轻拢着她的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道,“她是神,我便成神;是魔,我便为魔。一生一世只抓着这个人不放,再不松手。”

    “我想着若你厌弃了我,我便在你大婚当日,在茫茫万里黄沙之上,力战身亡。”

    “……唔,我又将你惹哭了。”

    他低低叹息一声,终于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修长的指节一点点拭去了她的泪痕:“莫哭。这些话在我心中积了许久,今日终于对你说出来了。此间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便将自己的心思,仔仔细细地、一点一点地剖给你听。你……莫要嫌我烦。”

    她闷闷地点了点头。

    “可我知道,你对我,终究只是怜惜多过喜爱。”他又轻轻叹息了一声,长且浓密的睫毛垂了下来,“我卑鄙无耻地利用了你的错觉。就好像是狩猎……”

    赵瑗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帝姬终究是心软的。”种沂低声叹道,“这也是臣……这般行事的缘由所在。我会等,等到你真正对我怦然心动的那一天。不是为着怜惜也不是为着愧疚,而是如你所说,是你心爱之人。”

    他一字一字地说完,轻轻推开赵瑗,将洞中干草仔仔细细地铺好,而后半跪在赵瑗身侧说道:“请帝姬安睡罢,明日还要赶路。”

    “你?——”赵瑗惊讶地看着他。

    他温然一笑:“臣在外间,替帝姬守夜。”

    “你——”她话才出口了半截,便已经被他伸出一指,轻轻按住了唇。修长的指节带着薄薄的茧,滑过唇瓣时,激起了一阵细微的酥。麻。她愣愣地看着种沂,有些不知所措。

    “臣并无大碍。”他依旧温和地笑着,漆黑的眼眸里有着极致的温柔,“反倒是帝姬你——臣着实担心外头的‘豺狼虎豹’们,会对帝姬心怀不轨。”

    “可你——”她呜呜挣扎了几声,想说你身上还带着伤,却被他以一副极淡漠的表情轻轻推开,紧接着,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莫要挣扎。”他按着她的手腕,颇有些无赖地说道,“否则臣便将帝姬牢牢捆。缚在此处,安睡一夜。”

    “你——”

    “臣早已被帝姬带坏了。”他又是一笑,俯下。身,似乎想要吻她,却又硬生生刹住了动作。最终,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便起身走出山洞之外。

    洞口的篝火已燃尽了,被他脚下的靴子踩得咯咯作响。夜色昏沉间,她隐约听见了将士们粗声粗气的笑骂声,还有他惯常一本正经的声音:

    “……一群混小子,若我果真与帝姬同处一室,那天可就真的塌了。”

    赵瑗窝在干草堆上躺了一会儿,听见外头渐渐没声音,才披着那件过于宽大的外袍,站起身来,冷着一张脸,走到山洞外头,对一群表情呆愣的关陕汉子说道:“将你们家少郎君打晕了,送回去休息。”

    深山密林里瞬间响起了“哦哦”的狼嚎声。

    这回用不着她再吩咐第二次,一群汉子们早已七手八脚地将自家少郎君打晕,抬着送回了山洞里。末了还对赵瑗挤眉弄眼,一副“少奶奶好样的,就该这么凶悍”的表情。

    赵瑗略微有些囧,解下外袍,重新替种沂盖上。自己则拢了蓑衣,靠在一块岩石上睡了一晚。

    豺狼虎豹?

    最最凶蛮的豺狼虎豹,可就是这些刀口上舔血的西军汉子呢。

    连绵细雨一路持续了好几日,直到种沂的伤口渐渐好了些,才隐约有了放晴的征兆。

    种沂说什么也不肯再留下来,继续养伤了。他直到赵瑗心中必定有许多谋划,否则不会孤身一人出燕京,执意要往新州而去。若是令她的谋划搁浅,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赵瑗大略估算了一下岳飞的行军速度,又仔仔细细地验过了他的伤,确认无碍之后,才点头说了声好。

    来时两人各乘一匹白马,去时却挤到了一匹马上。赵瑗伸手摸了摸胯。下战马的鬃毛,有些忧心地说道:“它会不会太累?”

    “累也无妨。”身后的少年伸臂环住了她的腰,轻轻在她耳边呵着气,“若是累了,臣与帝姬换马便是。”

    赵瑗被他弄得一个激灵,细微的电流从脊背上窜起,几乎整个人都要跳了起来:“你……”

    “臣早已被帝姬带坏了。”少年闷声低笑。

 第49章 燕云复〔六〕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由此可知;当春不发生的雨;着实不是什么好雨。

    譬如已经连续干旱三个月之久的新、武、儒、蔚诸州,早已民怨沸腾;叫苦连天。

    赵瑗知道,在这片崇山峻岭再往西一点的地方;便是汉人从古至今的聚居地,未来的黄土高原。原始的刀耕火种;早已造成大面积的水土流失,逼得黄河改道、连年决口。近些年,更是连年大旱;连丁点儿雨丝都见不着。

    更西一点的地方,便是茫茫大草原;还有战火连天的瀚海。在不久的将来,那里会崛起一个庞大的蒙古帝国,像一只贪婪的巨兽;吞食着无数的土地;和无数的人。

    现如今,正是春雨细如丝,春雨贵如油哪……

    种沂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执着缰绳,在她耳边低声问道:“帝姬计将安出?”

    赵瑗定定地朝西边看了一会儿,才说道:“前些日子路经金国时,我买了不少粮食器皿。”

    没错,是“买”。

    反正赵瑗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大肆高价购粮,还能造成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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