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府里开始呈现这么一个景况,慕容世兰扎著马步,双膝颤抖却狠狠抿著唇支撑着,一旁婢女们站著,时不时察看小姐动静,便是慕容世兰视线直盯前方,也能感觉得到婢女的惶恐。
「够了,都给我走开。」
「小姐,您何必苦了自己……」
「都走开,听不懂是吧?」
「婢子不敢,老爷吩咐……」
「好了,老爷吩咐老爷吩咐,我知道了,你站远一点,別离我那么近地干扰我。」慕容世兰口气并不温和,可本意算是好的想让婢子退到阴影区,但她转念一想,这些婢女都是要跟随自己的,何不一起练武?练武不成也能强身健体,「暧,等等,你也来扎马步。」
「小姐……」
慕容世兰凤眼一瞟,「怎么?小姐的话也不听了?你和颂芝都来扎马步,其它人就算了。」
颂芝和咏月恭敬的应了声是也随小姐扎起了马步。
慕容世兰被娇养了十一年,身有多娇体便有多弱,这样站下来不到半柱香便满头是汗「碰」的跌地,她喉咙干涩厉声道:「別扶我!都给我站好,我自己起。」
前世她初入后宫便仗著父亲的爵位横行后宫,后来爹爹哥哥战功累累,品级不断上升,她是更有底气了,干元十四年四月,西南战事告终,父亲慕容迥加封一等嘉毅候,兄慕容世松为靖平伯、慕容世柏为绥平伯,母黄氏封正二品平原府夫人,例比四妃之母,她也成了从一品皙华夫人,可不过一年多时间后,慕容氏便被革去爵位,父兄被斩、女眷或入宫为婢或流放……
今生,慕容氏不会如此!
慕容世兰咬著牙从地上爬起来,又踩好马步,如此又跌又站,直到撑足了半个时辰才歇下来。
慕容世兰的两位哥哥回家后听妹妹练武一事心中满是惊讶,什么时候娇气的妹妹可以吃练武的苦了?不会玩玩而已吧?
慕容世兰嗔道:「什么玩玩而已?我是认真的!」
慕容家长子慕容世松道:「你练武能做什么?以后要嫁人也不需武功啊。」
二子慕容世柏也取笑道:「是呀,你二哥我虽然不过兵部小小的书令史,可也不用你练武耍杂艺帮忙养家啊,你呀,安心长大嫁人吧。」
「我不嫁!」慕容世兰没有理会哥哥的取笑,只是盯紧了他们,坚定的道:「我这辈子不嫁人了,我要帮哥哥们。」
大哥慕容世松奇道:「帮我?你怎么帮我?」
慕容世兰只是抿了抿唇认真说道:「大哥你教我武功骑射吧。」
慕容世松道:「你没在和哥开完笑?」
「我很认真,我……」慕容世兰定定说道:「我不要当娇弱的深闺少女,我要成为如哥哥一般杀伐果决的将军,还请大哥助我。」
慕容世柏道:「怎么就问你大哥?你二哥武功也不赖啊。」
慕容世兰斜眼一瞅:「二哥,你的武功……没大哥好。大哥你说,要不要帮我?」
「小妹,你刚说咱成将军了?你莫不是做梦梦到的吧?」
「哥………你就说帮不帮我?」
「爹是不同意吧?」
「只要我坚持、哥哥帮我,爹不同意也会变得同意了。」
「世兰……你是什么时候起的念头?哥实话告诉你,你现在学武是晚了,更何况你身为女子被娇养到现在,哥怕你受不住。」
「我能行!大哥就说教不教!」
「好,我教!」慕容世松爽朗笑了声:「我教武时可不会放水,你到时別跟我哭鼻子赖皮啊。」他拍了拍慕容世兰的手:「还有,你要学武便不能有女儿态扭扭捏捏的,要不,只是画皮不画魂,还不如不学。 」
慕容世兰郑重点了点头:「妹妹谨记,不会让哥失望。」
「还有,你也不能成了莽夫一个,学识也要有啊,等会儿哥给你送书,四书五经什么的也要懂些。若看书有了问题便去问你二哥。」嘿,这什么四书五经我看着就厌烦,小妹既然说要帮哥哥,那便读着吧,嚐嚐咱小时的心苦啊……。
慕容世兰性格高傲,个性里还有些偏执,深宫多年完全靠著对玄凌的爱意而去争斗,她对別人狠,对自己更狠,重生一回内心的这种狠更是变本加厉,怎会不去坚持?
慕容家前世为皇上利用对付政敌,后来做为汝南王党羽被玄凌处置,因此,慕容世兰深深感到慕容家内敛的必要性,至少在她选秀女之前慕容家需要内敛,这样,皇上才不会因慕容家功高镇主而留她在宫中,而她也确实这么同爹爹和哥哥们表示了。
上辈子,她有疼爱她的父亲和两位哥哥才能被养的如此骄傲,这辈子父亲和哥哥们仍疼爱她,是以她才能朝认定之路迈进。
她必不会再让爹爹哥哥们惨死!
作者有话要说: 改bug
☆、甄嬛传华妃II…今生再见
干元三年到干元六年间,慕容家主慕容迥、长子慕容世松、二子慕容世柏处事低调,官位不升也不降。
干元六年初,娴妃的孩儿死了,她在倾盆大雨中抱着孩子走了一天一夜求皇上给孩儿封号,却无人理会,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庆祝那剥夺了她丈夫和地位的嫡姐的有孕。这喜气蔓延到三年一选的秀女大选。
干元六年农历八月初六,年芳十四的慕容世兰进宫候选。前世她干元九年入宫,那年的天气也是如此,天空无比晴好,没有一丝云彩,据说是黄道吉日。
毓祥门外整齐地排列著无数专送秀女的马车,所有的人都鸦雀无声,很少有人说话,只专心照看自己的脂粉衣裳是否周全,或是好奇地偷眼观察近旁的秀女(甄嬛传第一章)。
长春宫东暖阁的熟悉气息让慕容世兰几乎喘不过气,这是多么相像的场景,她在众秀女中等待选看,无人冒犯,小宫女前来奉茶,手中茶香徐徐,只是前世她信誓旦旦,今世她……
太监尖柔的声音想起,原来是来传慕容世兰和另几位秀女进殿。
她和被唤到的秀女整衣肃容,走向正殿的步伐得体却很僵硬,
「淮安知府涂晓明之女涂霏霏,年十六。 」
「工部虞属部郎中高士尧之女高蕊茵,年十五。」
「泸州司士参军孙廷焕之女孙楚玉,年十五。」
慕容世兰同前面几位秀女跪拜如仪,心道:前世她十七岁入宫时父亲是平定北疆有功的一等伯,如今她父亲只是世袭的三等伯,她衣饰妆容也不突出,不过不掉父亲面子罢了,想是能落选。
她藏拳於袖,藉前方身影的遮挡抬起头朝宝座望去,云意殿如她记忆里般大而空阔,殿中墙壁栋梁与柱子皆饰以云彩花纹,意态多姿,斑斓绚丽,全无龙凤等宫中常用的花饰。赤金九龙金宝璀璨的宝座上方坐着的正是我大周朝第四代君主玄凌。那人头戴通天冠,白玉珠十二旒,垂在面前,遮住龙颜,无法看清他神情样貌(甄嬛传第二章)。可慕容世兰如何不知,那白玉珠微微左斜,玄凌是不耐烦了。
隔着白玉垂旒,慕容世兰注视那看不清表情的容颜,心底升起一股滔天恨意……
……真的很难相信,他们的相遇是那么美。那时她才十七岁,刚进宫就被封了华嫔,在太平行宫的林子里策马,结果他出现了并没有责骂她,反而同她一起赛马……
她爱极了他,看他一千遍一万遍怎么都看不厌。
娘说薄唇的人无情,她不相信,深深陷在玄凌用蜜织就的猎网里,他奏了一曲甜的化骨的浓情蜜意,她也傻傻的随曲应和失了自己、忘了家族。
她怎么就那么傻,对他那么着迷?
慕容氏一族的性命换不来她的清醒,临死前,她也不愿相信玄凌赐死于她,直到贱婢甄嬛徐徐道来一切……
这样风神俊秀的男人怎么心能那么毒、那么狠?
像是察觉了这股汹湧的恨意,白玉垂旒晃了晃,玄凌朝这股恨意的来源看去,只见众位秀女皆低垂首,姿势恭谨得体。
太监唱到了慕容世兰:「清远伯慕容迥之女慕容世兰,年十四。」
慕容世兰上前两步,恭谨拜倒,垂首说:「臣女慕容世兰参见皇上皇后,皇上万岁万福,皇后千岁吉祥。」愿玄凌你无壽无福,无子无后,早死早夭。
玄凌心掛皇后菀菀,怕她怀着胎儿劳累,听得秀女请安只是点头示意,没问什么话便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下,只当方才觉察出的那股恨意是一时错觉。
干元七年,纯元皇后朱氏柔则诞下死胎病逝。
干元八年初,娴贵妃朱氏宜修册封为后。
干元八年农历九月中旬,边关告急,三等清远伯慕容迥同长子慕容世松、二子慕容世柏随军赴北平乱,慕容世兰同跟。
前世,玄凌后宫的华妃体态纤秾合度,肌肤细腻,面似桃花带露,指若春葱凝唇 。
今世,慕容世兰天天刻苦用功,早起贪黑习文练武。她比前世高了一个头,一双丹凤眼少了百般妩媚,有了更多的凌厉和杀伐之气。她古铜色肌肤肌理分明,蓄满了力量,飒爽英姿恐怕天下难有人与之匹敌。
干元十一年十月初,大周军收复并、冀两州,举国欢腾。
几日后,部份人马随召返京。
圣旨颁了下来,太监念着一个个的人名,依依宣布封赏:「……三等清远伯慕容迥晋封一等安平伯;慕容世松封忠武将军、冀州刺史;慕容世柏封昭武校尉,冀州別驾……」
忠武将军乃正四品上军阶;昭武校尉乃正六品上军阶,慕容氏父子三人封的官和晋的爵可是升了不只一阶,卓实风光。
皇帝玄凌满面笑容,特设接风宴齐聚文武大臣。
「哈哈哈,慕容家有功啊!……慕容世兰,你以一介女儿身杀敌无数,可想要什么赏赐?」
慕容世兰想:这个场景让玄凌看起来是多么亲近下属啊……慕容家成了朝野新近,有多少人猜疑、羨慕、忌妒、开始盘算起来了?
她微微抬首,却望进玄凌深不见底的双眸,这样深邃的眸子曾无比温柔的注视著她,对她无比温柔缱绻却狠心地下手杀了她的孩子、她的家族、她的命!
她耳边响起前世临死前甄嬛的那些话:「你可错了——是皇上冤枉你,可不是我。我不过——是陷害你罢了……」
「……你知道为什么你失子后久久没有再怀孩子,你用的欢宜香里有麝香你知道吗?你用了那么久,永远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她既愤怒又惊惧:「你信口雌黄!那香是皇上赐给我的,怎么会……」
「因为你是慕容家的女儿,汝南王的人,若你生子,他们挟幼子而废皇上……」
每思及此起,她的心就一阵钝痛,痛入骨随,便是战场杀敌疲累至极也无法睡的安稳,常自梦中惊醒,梦里玄凌笑得温柔,却狠狠扼住她的下颚,给她灌下鸩酒;也曾梦过冷宫凄冷孤寂,她撞柱而死,玄凌和甄嬛却在一边恣意调笑。
她无法忘记,那时甄嬛落了胎,玄凌怒道:「贱妇!朕看你的心思真是毒如蛇蠍……废慕容式贵妃之位,降为妃位,褫夺封号,去协理六宫之权……」
那是他第一次对她发这么大脾气,她哀哀的问:「…。。。皇上真的要如此绝情吗?」
他说:「宛嫔何辜?你每日去宫门口砖地跪两个时辰……」
谁知道,是皇上赐给她的欢宜香内含麝香才造成了甄嬛流产,他竟然怪她?
还有……琼华宴。她来到岸边,太监说:「嫔妃们都去琼华岛了,船在那边,一时过不来。」
她问:「那往来宫人的船总有吧。」
太监答:「皇后娘娘吩咐,今儿个的船都有用处,不让停船。」
她在岸上等船渡河等了半天,看到了划船歌唱的安凌容,等到了太监传皇上口喻:「娘娘请回宫吧……皇上不想见您,何必找不痛快呢?」
她太天真,竟说道:「我不信皇上不念旧情……」那时她进宫不过三年多,和玄凌的情就已经是旧情了……她是真相信玄凌念旧情,在烈日炎炎下受尽折辱。
回寝宫后她还妄想:「若本宫有孩子,皇上是不是会多看我一眼?」
她恨他入骨,啖其肉、饮其血,犹不能解恨矣!
她猛地低下头直盯着脚尖前方的大青石砖,旁人只道她不敢直视龙颜,却不知她为了隐藏眼底漫起的恨意,只能低头,「慕容世兰以女子之身行男子事,还请皇上降罪。」
玄凌回忆前几日才传到手中的密报:慕容世兰,尚武,十一岁起练武,武艺由长他十二岁的嫡兄慕容世松教导,与嫡庶两位兄长皆关系亲密。干元八年农历十月九日至十月二十,上党一役,率五十人杀敌约莫三百;十一月五日至隔年三月中旬,雁门关之役率队杀敌上千……
时间越往后资料便越详细,挑明了慕容世兰三年征战的概况。
玄凌颇为叹服,世上竟有慕容世兰这般狠戾的女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