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青微笑,转身就走。
哈尔蒙连忙将他拉住,焦急道:“等等等!万事好商量,他们只是稍微调皮了一点,你。。。。。。”
“哈尔蒙!”
听到革亚的声音,哈尔蒙面上一喜,立马抓着楚淮青的衣袖转眼看他:“革亚你来的正好,快来跟我一起劝劝。。。。。你这是准备干什么?”
来到楚淮青他们面前的人除了革亚,还有八个突厥战士,此刻都横眉竖眼,冷冷地看着楚淮青。
革亚对着哈尔蒙歉意一笑,看向楚淮青:“可汗有事问你。”
楚淮青眉头轻皱了一下,注视着革亚身后不怀好意的几个人:“看来小生不想去也是不行了。”
“等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哈尔蒙拦在楚淮青的面前,“可汗不是很久没有过问汉人这边的事了吗?”
革亚的面色难言:“不是关于汉人,是关于他。。。。。总之你先让开。”
哈尔蒙坚持道:“你先讲清楚!”
“哈尔蒙,搞清楚你是突厥族的人!”
革亚身后的人终是忍不住沉了脸,推开革亚,咄咄逼人地冲哈尔蒙喝道:“难道你要为这个汉人违抗可汗的话吗!?”
哈尔蒙的脸色同样难看,反驳的话压在嗓子里没来得及吼出去,就被身后的人轻力拉开。
楚淮青看着那些人,目光不偏不倚,淡然从容:“那就劳烦诸位壮士带小生过去吧。”
第九十五章
相较六年以前的阿史那可达,登上汗位的他褪去了周身浮躁气,眉峰更不似从前尖锐,而是沉稳中带着魄人的气势,令人忍不住去信服。
如果对方是盟友,楚淮青会很乐意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如果是敌对的身份,楚淮青估计他家主公应该会与对方产生一股惺惺相惜的情怀,但他所面临的情况却直接将这两种排除在外,不只尴尬,还很。。。。。尴尬。
“公主殿下一夜未归!?”
哈尔蒙一脸狂暴地盯着公主的随行官,将随行官吓得连连点头。
在场之人都很担心公主的安危,哈尔蒙的爆发无疑是给其他人更添一把火气,阿史那可达当即揉了揉眉心:“哈尔蒙,安静。”
“但是可汗,公主殿下——”
一巴掌猛地锤在桌面上,桌上的物体更是不受控制地震倒在地,抬头的男人满目戾气,冰冷的眼刀直刺向想要说话的哈尔蒙:“我叫你安静——!”
哈尔蒙一怔,立时焉了下去,将右手搭在左胸上,微微躬身:“恕臣下无礼。”
阿史那可达一副不想多言的样子,摆了摆手,看着下面的楚淮青,脸色称不上缓和:“革亚说公主在这之前一直和你呆在一起,那么,公主现在在哪?”
和自己的名声比起来,楚淮青更担心公主的安危,皱眉道:“小生昨日虽与公主玩到半夜,但回来之后就分开了,公主如今在哪里,小生也不知道。”
一开始就对楚淮青没什么好印象的人呵斥道:“你说谎,公主明明彻夜未归!”
阿史那可达将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没有阻止那人的出言,眼底的冷意不变,显然也是不相信楚淮青的话:“我的妹妹虽然喜欢做一些荒唐事,但她一直都懂得什么叫做分寸,更不会和一个陌生男人——还是外族男人,玩上整整一个晚上!”
楚淮青几乎能猜到阿史那可达的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如果不是你对她做了什么,她怎么可能会跟你如此亲近?”
“。。。。。。”
周围的突厥人却将楚淮青的沉默不语理解成心虚之下的默认,脸色立时变得异常难看,恨不得在下一刻就冲上去,将楚淮青给碎尸万段。
“公主从来不会和男人走在一起,这个人到底对我们的公主做了什么!”
“公主是女人,他是个男人,他们在外面呆了一晚上,难不成是对我们的公主——”
“我们公主的武功由可汗亲自教授,好歹也是一位女好汉,就他这副弱小羔羊的模样,怎么可能逼迫我们的公主殿下?”
“听说汉族的男人多都狡诈,最喜欢用花言巧语欺骗姑娘的感情,他也许就是用这些肮脏手段哄骗了公主!”
“这个该死的家伙!”
“别拦着我,我要杀了他!”
恶狼一般的目光似是要将自己给生吞活剖,楚淮青深吸一口气,不至于被这样的视线影响,尽量平静地回视座上的阿史那可达:“我并没有对公主殿下用什么手段,公主找上我,只是想和我做个朋友,我们确实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分开。”
“假话!假话!假话——!”
阿史那可达猛地拍案起身,死死地盯着楚淮青的面容,眼中的杀意几近凝成实质:“事到如今,你还要说多少假话!?立马告诉我,公主现在在哪——!!”
咆哮声贯彻耳膜,楚淮青却毫不回避,更没有丝毫惧色,一字一顿,铿锵有力:“我愿对上苍起誓,在下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半点虚言,若有违此誓,则叫我入十八层地狱,受千刀万剐之苦楚,永世不得超生!”
刚还嘈杂着的突厥近卫突然沉默了下来,阿史那可达直起身,晦暗不明地看着楚淮青,虽然不再像刚才那般激动,但也没有什么好口气:“和公主比起来,你的命算什么?”
楚淮青仍是平静无比:“我的命的确不算什么,但如果能用我的命去换回公主殿下,在下不会迟疑。”
“。。。。。。”
“请可汗相信。”楚淮青将右手放在左胸,认认真真地说道,“公主殿下是我的朋友,公主如今出事,在下心中的担忧,不会比你们任何人要少。”
阿史那可达凝视着楚淮青的表情,似乎想要看出他有没有说谎,一会之后,他半是妥协地叹了一口气,褪去了压迫的气势,眉宇间满是倦色:“说实话,我虽然主张与你们汉人交好,但你们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实,我从来都不敢去相信。”
楚淮青沉默不语。
金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清楚了原委的他看了一眼楚淮青,眼中有复杂之色闪过,半跪下身,朝着阿史那可达禀告道:“大汗,我不知道其他汉人的话是否值得相信,但我知道,这个汉人不会做任何对公主不利的事。”
阿史那可达看着自己最忠诚的近卫以及从小到大的兄弟:“你用什么保证?”
金直视对方,斩钉截铁地道:“用我身为突厥勇士的名誉。”
众人立时哗然。
“金?”
“金居然在帮那个汉人说话,还是用勇士的名誉。。。。。。”
“难道这个汉人真的什么都没做?”
“这个。。。。。”
“毕竟金都为他保证了。”
哈尔蒙看看其他人,没多少犹豫地站出身,与金并排单膝跪地:“可汗,虽然我和这个汉人相处不多,偶尔也觉得他不是一个好人,但我同样相信,他绝对不会是一个坏人,我哈尔蒙愿意用勇士的名誉起誓,他不会伤害公主殿下。”
看着前面跪着的金和哈尔蒙,楚淮青双手微紧,就像有一簇火焰平地升起,并且在胸腔之中愈演愈烈。
感动吗?
除了这个词,再没有哪个词能更贴切地形容楚淮青现在的心情。
旁观的革亚见状,咬了咬牙,也准备上前一步,阿史那可达察觉了他的意图,无奈挥手道:“好了,你就算了。”
革亚:“。。。。。。”小白菜啊,地里黄。
“看在金和哈尔蒙的面子上,我姑且信你。”阿史那可达揉了揉额角,“告诉我,昨天晚上,你和我妹妹都做了些什么。”
“是这样的。”
努力回忆起昨晚的事,楚淮青尽量不让自己略过每一个细节,除了略过公主向他告白的事,将他们无心继续玩乐换成过于疲倦而被迫晚归,其他的事都没有任何隐瞒,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
“我和公主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们一直走到。。。。。”
刚刚步入主帐内的阿史那吉面色一僵,直接打断了楚淮青接下来的话:“你说什么?”
楚淮青停下述说,看着走到他面前的阿史那吉,微微皱眉。
对于阿史那吉的突兀举动,在场之人也有些诧异,不过因为他们两派一贯不对付,所以只当阿史那吉是习惯性地挑事,并没有放在心上。
阿史那可达同样也是这么认为,但不代表他会忽略阿史那吉吃人的目光,声线一沉:“阿史那吉,你这是准备干什么?”
身边的阿玛鲁连忙提醒,阿史那吉回过神,阴毒的视线在楚淮青脖颈上一刮,转过身来面对着阿史那可达:“我只是听说,谋害小妹的嫌犯已经被抓到了,所以来大哥这里问问情况罢了。”
下一刻又转向了楚淮青:“看来,就是我眼前的这个人了。”
阿史那吉虽然身属主战派,但阿史那可达清楚地知道,对方只是喜欢和自己作对,才选择了另一个派系,本身对汉族无感,但阿史那吉对楚淮青那掩不住的杀意,却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
就算是真的讨厌汉人,阿史那吉的视线也太过了一些。
楚淮青自阿史那吉进入帐篷的那一刻起就一直保持着沉默,哪怕是阿史那吉与他对视的时候。
虽然楚淮青不说话,但出于阿史那吉的态度考虑,阿史那可达认为还是有必要为对方分辩一下:“不,他不是嫌犯,只是一个知情人。”
听到‘知情人’这三个字,阿史那吉的目光更晦暗了,却是转瞬即逝:“是吗。”
楚淮青微一斜眼,不着痕迹地将对方的异样收纳眼底。
阿史那吉看向座上的男人:“这么说,大哥能保证这人不是嫌犯吗?”
“当——”
“大哥,你确定你能保证吗?”阿史那吉截断座上男人想要完全出口的话,扯嘴一笑,“拿小妹的性命保证?”
众人:“!”
阿史那吉果然是最清楚阿史那可达命脉的人,见对方不说话,话音一绕:“那就是不能保证了。”
“既然大哥没法从这个嫌犯口中问出什么,那么小弟就只好亲身代劳了,毕竟担心小妹安危的人不止是大哥,还有身为二哥的我。”言毕,阿史那吉几乎是没有停留地一挥手,“把这个汉人给我抓起来!”
金见状不好,连忙出手阻拦:“不行!”
阿史那吉拔刀而出,横在金的眼前,满眼阴郁:“金侍卫,你只不过是我大哥身边的一个侍卫而已,请注意你自己的身份,我要做的决定,你没资格阻拦。”
“你。。。。。。”
“够了!”阿史那可达出声道,“二弟,在主帐里拔刀,你也是够本事了,把人给我放了!”
阿史那吉不肯退步,呵呵一笑:“如果我不放,大哥你是不是还要用可汗的身份来压我?”
“注意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是小妹的二哥,对于伤害了我妹妹的嫌犯,我有审问他的资格!”
被按压住的楚淮青突然出声道:“突厥可汗,我们汉人有句话,叫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愿意接受他的审问。”
众人大惊,金更是忍不住斥骂道:“你给我住口!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哈尔蒙简直想冲过去摇一摇楚淮青的脑袋,听听里面有没有大海的声音:“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在说什么胡话!?”
“我很清醒,也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楚淮青平静地看着阿史那可达,“请可汗同意。”
有勇气是好事,但越过自身能力范围的勇气只能算是匹夫之勇,阿史那可达无可奈何地道:“如果你执意这样的话。”
阿史那吉虽然意外,但更多的却是嗤笑:“你放心,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你们,把他给我带走。”
“等一下——”
见出声的还是楚淮青,阿史那可达皱了下眉头,这人莫不是突然醒悟,后悔了?
“你还有什么事?”
只见楚淮青不急不缓地道:“公主失踪之前一直和我呆在一起,我是公主失踪一案的‘唯一’知情人,除了我,不会再有别的人能够得知公主的下落。”将唯一两个字咬得极重。
“不是我怀疑这位吉殿下的审问能力,而是当今的可汗是阿史那可达陛下,可达陛下才是真正主事的人,事关公主殿下的安危,如果吉殿下无法从我的口中问出什么,那我最后还是要交由可达陛下来审问。”
“既然最后要由可达陛下来审问我,那么我就一定得活到那个时候,不禁如此,在下的身体一贯脆弱,任何损伤都可能让在下命丧黄泉,如果吉殿下不信,可以试上一试。”
最后,楚淮青微微一笑,平静地看向面色难看的阿史那吉:“在下的话说完了,请吉殿下将我带走吧。”
阿史那吉的双拳捏得咔嚓作响,暴喝道:“把他给我带走,立刻马上!”
“先等一等。”阿史那可达似乎明白了楚淮青话里的意思,“我认为他的话很有道理。”
“大哥?”
“即使你是我的弟弟,小妹的二弟,但同样,我是如今的可汗,更是小妹的大哥。”阿史那可达道,“公主的安危不是小事,不能全权交给你一个人来负责。”
阿史那吉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之色,压抑着自己的火气:“那大哥的意思是?”
“我只给你两天期限,并且你要保证这个汉人的死活,两天之后,必须将这个汉人完好无损地交到我的手上。”
阿史那可达不容置喙地盯着阿史那吉的双眼,无论是六年前的谋害,还是这六年之间的阴谋手段,这是他第一次不顾亲情,用可汗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