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就这么走了,不是说好了让我抱怨几句的吗?”司棋小声道。
“算了,嫂子这么聪明,我怕弄巧成拙了。”紫薇道,其实她是见了王熙凤,心里有点虚。毕竟是个没经历的小丫头,紫薇想得再周全,一实施就开始卡壳了。
芳华一直在墙角边望风,见她们俩过来了,小跑着过去道:“姑娘,我刚看到有个婆子进二奶奶院子了。”
紫薇不在意的点点头,带着两个人匆匆的回了院子。
王熙凤是个极精明的人,和她交好,没有紫薇想得那么容易,也没芳华想得那么难。偶然一次,紫薇发现王熙凤不识字,便开始帮王熙凤写请帖礼单,也因此而了解了贾家的家大业大,来往的都是京城里的上流人家。
四王八公,这个概念第一次在紫薇面前清晰起来。如今一同衰落的,不仅仅是贾家,而是整个开国功臣繁衍出的庞大世家群体。他们对于帝王,已经没了太多利用价值,他们的存在,反而还要耗去朝廷大量的人力财力。这些人中,出挑的少,纨绔的多,大多都是败着祖业过日子。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如今四王八公第五代的传人几乎都已经降生,这个名号怕是再过几十年,京城里就没人会提起了。也因此,贾母在贾家的地位才那么超然,她的交际圈和邢、王两位夫人完全不同,那是真正的国公夫人才能有的高级的联络网。
另一个,便是四大家族了,不过这衰落的比四王八公要厉害多了。薛家,一个皇商;史家,也大多靠着贾母;王家的王子腾做官极厉害,算是这一辈最出挑的人了。
至于贾家,紫薇只能在心底叹息。
在王熙凤这里呆得越久,紫薇就越理解芳华的话。贾家,已经从根子就开始烂了。便是王熙凤整日抱怨管家多难,要如何补贴嫁妆,她也从未想过要做些什么。原着里,她可也没少借着贾家的名号做捞钱害人的营生。
王熙凤是个自负聪明、重视权势利益的人,这样的人,绝对不是能轻易变了秉性、受人影响的。
芳华一开始还想要以她为突破口,用之前看过的贾琏/王熙凤同人文的思路做指导思想,说服她乖乖和贾琏回大房过日子生儿子,和二房、东府一刀两断,最好能把欠国库的钱还掉点,等抄家的时候逃过一劫。但是真的接触多了,不用紫薇提醒,她就明白,别说她通晓原着剧情、阅同人文无数,有个聪慧的圣母花帮忙,就算是再来100个芳华和夏紫薇,以她们的阅历脑子也斗不过一个王熙凤。这不是比才情,这是比精明,比手腕,还有比狠毒。
三年,来到红楼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有三年了。
紫薇已经有了大姑娘的模样,在贾府的存在感,也高了不少。黛玉是最喜欢找她玩的,因此宝玉来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九连环的事让宝玉和贾萱认识了,贾萱不太喜欢贾宝玉,因为他们不但差了一辈,贾宝玉还比他更加小皇帝,家里人都让他捧着让着宝玉。但是为了能多些光明正大见芳华的次数,他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和宝玉结交。
宝玉身边多的是奉承他的人,贾萱的态度他也不是看不明白,心里就很有些不高兴了。加之黛玉对贾萱解九连环的技巧很推崇,他心里更是醋海横生。但是贾萱长得好啊,宝玉对长得好的人一向都很宽容。
所以这两个人虽然心里都不太喜欢对方,但还是磕磕绊绊的一起玩了三年。
而王熙凤,对紫薇的态度也亲近了许多,不时的在贾琏耳边提起她。贾琏不是不懂庶务的人,也不是贾宝玉那样恨不得姐姐妹妹都在家里陪着他玩的人。以往是不在意,,如今既然媳妇老提,那他不免要开始注意贾迎春这个庶出妹妹。
“按说,她年纪也不小了,可家里也没人提给她说亲的事。”王熙凤道。
“你倒是挺关心她的。”贾琏道。
“那要不是你妹子,我才懒得管呢。”王熙凤嗔了句。
这话贾琏爱听,他笑了下,随即叹了口气:“我这倒是有个好人选,家世虽差点,但是人不错,家里人性子也都好。只是过不了老爷太太那关。”
王熙凤一听家世差,就有些不愿意了,她也是有一个人选的,是她娘家的一个侄子,家里是顶有钱的,还有个叔叔做苏州正三品的参将,和紫薇年岁也相当。这个侄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桀骜不驯,家里人希望找个性子恭顺的媳妇,嫁妆什么的都不要求。
担心了会迎春,王熙凤又道:“对了,刚薛家人来信了,说不日就要进京了。”
贾琏便浮起一丝坏笑:“你知道么,我最喜欢的,就这些有钱的大傻子了。”
王熙凤笑着捶了他一下:“我就一句话,钱你随便,但是别跟他学坏了,去那乱七八糟的地方。”
薛家的到来并没有过多的影响到紫薇,薛宝钗如今常驻的地方还是他们一家住的梨香院,每日还要跟着薛姨妈高价请来的嬷嬷学习宫中的礼节,故而紫薇平日里也就在贾母那里才能看到她。
黛玉因着宝钗的事又开始吃起醋来,在紫薇这里下了一上午的棋。宝玉在旁边乖乖的看着,不久贾政身边的婆子来叫他,宝玉心惊胆战的去见他的父亲大人,不忘叮嘱紫薇等人去给贾母通风报信,预备着解救自己。
见宝玉走了,黛玉也不下了,从紫薇这里讨了两本棋谱拿回去看了。
芳华见这两人都走了,才对紫薇道:“刚才二奶奶身边来人了,说要是二姑娘没事,就去那坐坐。”
紫薇道:“嫂子那有什么事吗?”
“大概是临安伯老太太生辰贺礼的事。”芳华想了想道,“昨儿还听到平儿姐姐念叨呢,说二奶奶这几天为这事忙得睡不好觉。”
紫薇叹了口气:“她总是这么忙,我看着这一年来,二哥对她也有了些怨气了。”
芳华撇嘴:“有的人就是喜欢忙,热衷权力,你不让她管事,她还不自在呢。只可惜,若她当年一举得男,琏二爷估计也就不那么计较了。”
紫薇摇摇头:“算了,这是他们两个的事,我们也管不了。”
王熙凤见紫薇来了,一叠声的喊到:“好妹妹,你可来了,快来帮嫂子看看,还有什么疏漏的吗?”
王熙凤桌子上堆了好几本账册,旁边还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盒子,那是用来装礼品的。
紫薇陪在一旁帮着看册子,挑礼盒,琢磨礼单措辞,忙了一个多时辰,才算弄好。
王熙凤长出一口气,对着紫薇笑道:“真多亏了你,省了我多少事。看看我们家的二姑娘,容貌才情,都这么出挑,如今管家也是一个能手了,这样好的人,不知道要便宜了谁呢。”
紫薇红了红脸:“当不得嫂子这样夸,我倒是要多谢嫂子呢。以前就知道读书绣花,跟着小丫头们胡闹,这些年在嫂子身边,学了不少人情世故,也越发的明白嫂子的艰难了。”
王熙凤笑了:“好了,一家人,还在这里谢来谢去的。时候不早了,你在我这吃完饭再回去吧。”
紫薇点头,顺口问道:“二哥呢,天都要黑了,他还没回来吗?”
“跟你薛大哥吃酒去了。”王熙凤皮笑肉不笑道。
芳华垂下眼,是去找那薛大傻子寻花问柳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紫薇便没再问,吃过饭,和巧姐又玩了会,才回了自己院子。芳华收拾屋子,发现宝玉落在榻上的荷包,和彩旗说了一声,就往碧纱橱那走去。走到半路,就见到茜雪在路边垂泪。
芳华见了,不由吃惊:“茜雪姐姐,你哭什么?”
茜雪忙擦干泪,摇摇头道:“没什么,你怎么来了,大晚上的,有事吗?”
芳华拿了荷包给她:“这是宝二爷落在我们姑娘那的,正好姐姐你就给拿进去吧,我这就回去了。”
茜雪听到宝玉的名字,脸色有些晦暗:“嗯……我知道了。”
芳华奇怪的看了她几眼,但看她没有要说的打算,也不敢问,回头走了。第二日一早,听说茜雪被撵出去的消息时,芳华这才知道,她昨晚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
也许那时候,她已经猜到,自己留不下来了。
茜雪是家里唯一一个在主子屋里做活的人,她的被撵,对于他们家来说,着实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芳华和紫鹃等人结伴去看她的时候,她正坐在床边垂泪。
屋子里挤了四五个小丫鬟,都一脸兔死狐悲的哀容。芳华实在受不了这气氛了,忍不住怯生生的开口道:“不然,我求我们姑娘,让她去和老太太说,让茜雪姐姐回来?”
紫鹃摇头:“没用的,从来没有撵出去的人再回来的道理。”
芳华看了眼茜雪,道:“茜雪姐姐,你,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我娘已经在给我找人家了。”茜雪咬了咬嘴唇,小声道。
琥珀等人将自己的体几拿了出来,一一指给茜雪看:“这是我的,这是晴雯给你的,这是袭人给你的,你都好好留着当私房,别给你爹娘吞了,知道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芳华的错觉,茜雪听到袭人的名字时,脸上流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
直到回到院子里,芳华都在回味茜雪的那个笑意。
茜雪是贾母做主撵的,为的就是鸡毛蒜皮的一点小事。这里头,难道有袭人什么关系吗?在各种同人里,袭人都被塑造成一个两面三刀背后捅人的反派,宝玉屋里被她设计撵走的人不计其数。
这些年芳华和袭人接触不多,也许因为和袭人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所以芳华也挑不出袭人多少错处,顶多就是太爱管着宝玉。不过她和袭人的接触也不多,一来不是同一个屋的,二来年纪摆在那里,袭人就算来了,也是多和司棋绣桔说话。
不多时,宝玉兴冲冲的来了,说自己寻了个伴读,叫秦钟,是怎样一个钟灵毓秀的人物。
芳华呆呆的看着他在紫薇和黛玉面前眉飞色舞的夸着秦钟,心里第一次开始惧怕这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
一直以来,宝玉在她的眼里,都是一个贪玩好色、长得漂亮的小男孩,他的大少爷脾气,几乎很少表现在芳华的面前。但是他到底是贾家最受宠的男丁,他的喜怒,直接决定了他身边人的命运。茜雪不就是因为不小心惹怒了他,而被撵出去的吗?
也许哪天,自己一时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惹怒了宝玉,也会落得和茜雪一样的下场呢。这里是古代,奴婢没有人权的古代,紫薇能保得了她一时,却护不了她一世。
芳华正在发呆,宝玉的一句话却让她回过神了。
“萱哥儿也要跟着我一起去呢,不过我看他不大乐意的样子。他一直不爱读书,这次是被他奶奶逼着进家塾的。”宝玉幸灾乐祸道。
芳华听了,心里一沉。贾萱这几年长得越发好看了,这样的脸要是长在芳华身上,她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但是偏偏长在了宝贝弟弟身上,芳华简直夜里睡觉都要哭醒了。
紫薇见芳华脸色不好,知道她关心弟弟(当然她不知道芳华关心的和她以为的不一样),就对宝玉道:“你比萱哥儿大,还是叔叔,在学堂里,你可要多照顾他,别让别人欺负了他呀。”
宝玉不耐烦道:“谁还能欺负了他,你是不知道,上次去街上玩,有个不长眼的撞了萱哥儿一下,好家伙,比他整整大两圈的人,愣是被萱哥儿打得哭爹喊娘,真不知道他都是哪学的。”
紫薇和黛玉都吃了一惊:“真看不出,他那么纤细的身子,还能打人?”
紫薇边说边忍不住看了眼芳华,芳华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贾萱冷着一张脸坐在座位上,旁边是黏黏答答的宝玉和秦钟。
各种版本的三字经铺天盖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贾萱简直要忍不住杀人了。
虽然芳华早早的给他打了预防针,但他真没想到,这些古代的小屁孩们,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就玩起了男色。还有那个什么香怜玉爱,行动举止真心和女人无异,还偷偷涂脂抹粉,看得贾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更为无语的是,这里的男学生,一个个不过十一二岁,荤笑话开的比当年贾萱的高中同学们都要过分。还有就是他身边的这俩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度蜜月的新婚夫妇呢,那说话的语气,那措辞,那眼神,让贾萱从头抖到脚。
更为气愤的是,因为他是宝玉带进来的,长得又好,一堆人认为他是宝玉的新宠,还整日笑话他被秦钟夺了宠爱,所以才总是冷着一张脸。因为芳华说过,贾府抄家后,李纨和贾兰貌似过得还不错,而且贾兰人也好学勤奋,所以贾萱有意亲近贾兰,不过多说了两句话,就有人在旁挤眉弄眼,弄得贾兰都不敢接他的话了。
贾萱只觉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