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并没有可以询问的人。”哈奈特先生拧眉说道。
达西现在坐在马上,眉头同样紧皱。这个时候时间就是机会,每一次判断都必须小心和谨慎,不然一但判断失误,就会给伊莉莎带来危险。
“左边的小道人迹罕至,右边的大道有可以投宿的旅店。”哈奈特先生分析道,他看向达西先生,后者开口说道。
“若是我的想法,我认为该选择小道,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对聪明人来说,是的,但若每个聪明人都这样想,这又似乎是一条愚蠢的想法。”
“机智的做法。”哈奈特先生评论道。
“但您有不同的判断。”达西先生说,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您说的没错,我认为我们该选择大道。”
哈奈特先生走向自己的马,而达西先生依旧低头瞧着他,声音沉静。
“我说过,您是专业的。但是,说服我,这样我才能相信您的判断。”
哈奈特先生翻身上马,他在夜色中看向对方,声音和缓却力度十足。
“他太过自信了,并且以愚弄我们著称。他要的从不只是得到某个人,而是借此狠狠地嘲笑我们。他以犯罪为乐趣,而不是目的。”
达西先生瞧着对方,他抿紧了嘴唇,然后勒了一下缰绳,让马调转了方向,往大道跑去。
寒风让马儿都不自禁的打了个喷嚏,他们的手被风刮的有些通红。
达西先生和哈奈特先生没多久就到了一所旅店,外观有些破旧,但客流量并不糟糕,这让哈奈特先生拧了一下眉头。因为人多的话,前台的接待人员估计也不会对任何一个普通人有什么印象。
“您是要吃饭还是住宿呢?”接待员问道,那是一个瘦小的男人,说话有些细声细气,却还算和善。
“我们想了解一下情况。”哈奈特先生一边说一边把证件给男人看了一下,后者似乎有些被吓到了,干巴巴地说想知道什么他都一定会告诉他们的。
“今天有没有有一男一女来吃饭或者住宿呢?”
那瘦小的男人皱眉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记不清了。”
“你在仔细想想。”哈奈特先生把证件在桌面上敲了敲,神情有些严肃了起来。
男人看起来有些诚惶诚恐,费力的想了一下,然后突然眨了下眼睛似乎想起了点什么。
“住宿是没有。不过有个打扮有点古怪的男人来买过食物。”
“什么样儿的?”
“恩,个子挺高的,看起来也比较健壮,说他打扮古怪是因为他留着大胡子,低着头有些看不清样貌。说话也有些含混不清,让人听不出来是哪里人。”
哈奈特先生与达西先生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几乎是同时问对方,那个人什么时候走的。
“赶着马车很快就走了。”瘦小的男人又补充了一句,“走的时候我从窗户那儿似乎还瞧见里面有个人,听你们这样一说,那身形似乎就是个姑娘。”
达西先生紧抿着嘴唇,匆匆的朝那扇窗户那里看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就离开了旅店。待他们走了之后,一个打扮有些风骚的女人过来了。
“怎么了?”她声音娇媚柔弱,一点小痣就在丰润的唇边,平添一分诱惑。
那个原先还有些唯唯诺诺的瘦小男人此刻眼睛里闪着光,嘴角边带着一丝笑意,他抬起手轻轻地捏了一把对方胸脯上的嫩肉。
“来了只出手阔绰的肥羊。”
“等着我去拿点钱给你买一副项链,宝贝儿。”
女人咯咯的笑着,凑到他嘴边吻了一下。
房间内,伊丽莎白躺在床上,她的手脚依旧被绑着,并且还有一条绳子被绑到了卡维尔的手上,这意味着她不可能完全挣脱绳子而不被人发现。她的嘴巴里重新塞着软布,也没办法说话。
男人浅浅的睡着了,伊丽莎白无心睡眠,她脑子快速的转着,但又什么都想不来。就在这时候,房门被敲响了,几乎在第一声消失后,那椅子上的男人就睁开了眼睛,茶色的瞳仁在晕黄的灯光下,像是野兽的瞳仁。
伊丽莎白没来得及装睡,就这样直直的看到了对方的眼睛,尔后,一丝笑意在卡维尔的嘴角边显露出来。
“可能是个不错的好消息呢,伊丽莎白小姐。也许您听了才会乖乖睡觉。”
伊丽莎白紧抿着嘴唇。卡维尔已经站起来,整了整并不存在褶皱的衣摆,他似乎并不打算让伊丽莎白看见除他以外的人,伊丽莎白努力的想要听清楚他们在谈论什么,但只能听到嘶嘶的气声。
没过多久,门关上了。男人转过身来,眼眸中流淌着光芒。
“您想听听吗?伊丽莎白小姐。”
卡维尔微笑着走到软椅那儿,坐下来,双腿交叠,他静静地注视着伊丽莎白,而后者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他像是瞧见了什么有趣的猎物一样,嘴角流淌着笑意。
伊丽莎白动了动身子,她现在没办法说话,但那个人似乎有着很好的耐心。
“我喜欢您恳求我的姿态,不甘心,又不得不这样做。”男人笑道,他看着伊丽莎白,用一种戏谑的笑意,他将她看作任何东西,除了同他一样的——人类。
伊丽莎白的心里堵着一股子怒气,面上却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现在,自尊还是愤怒都不是最重要的。被束缚自由的时候,比起前面的东西,得到信息才是最重要的。不管那是好的还是坏的,逃生的机会总是会多少依附在上面。
“好吧,我总会告诉你的,乖孩子。”男人低声说道,声音听起来还带着一丝无奈,好像此刻他们并不是什么绑架犯和被绑架者,而是大人和任性的孩子。
伊丽莎白紧抿着嘴唇,她让自己身上的肌肉放松下来,不然手脚会被磨破,她不能再此刻还弄伤自己,那不利于之后有可能得到的逃跑机会。
“那位愚蠢的警探带着您的未婚夫费茨威廉·达西先生来这儿了,就在刚才,在您现在所处位置的下面。”男人一边说一边观察伊丽莎白的表情,见她没有太过惊讶就又笑了起来。
“显然您是个聪明人,应该已经猜到了,是的,他们又走了,坚持着他们得到的正确信息和愚蠢判断朝前面继续走了。真可怜不是吗?当您和我在这暖洋洋的房间中,享受热茶和棉被的温暖,他们却在寒风中像迷途的羔羊一样继续挣扎。”
卡维尔发出了啧啧的声音。伊丽莎白对此有些用力的呼吸着。她对于犯人除了从道德上会理所当然的谴责他们之外,从私人角度来说,她并无任何别的情绪。但面前这个人却使得她觉得愤怒。因为她并不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去作恶,完全是为了满足他的自大和傲慢,选择通过掠夺和毁坏别人的美好,并且愚弄别人,将世界都当成傻瓜。这种傲慢和冷酷让他像是活生生的恶魔。
“您瞪着我,看上去似乎很生气。”卡维尔笑了一下,在这漫漫长夜中,伊丽莎白愤怒的反应似乎让他觉得兴致盎然。
他起身,大胆的将塞在伊丽莎白嘴里的软布拿掉,然后整个人又停顿了一下,瞧着伊丽莎白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意,好像这是一件什么很有趣的事情。
“噢,我似乎忘记告诉您一件事儿了,那位警探,就是您很信赖的哈奈特先生。”
伊丽莎白有些吃惊,不过很快的,她的脑子里转动着原先相处时的一些细节。包括哈奈特先生不怎么喜欢社交以及图书馆的位置,还有就是那日那番有些别扭的话。
“看上去您想通了,老实说,他做得可不怎么好,至少在他搬来没多久我就察觉到了。他太迂腐了不是吗?要是我,我可不会顾及着什么法律条文,既然是嫌疑犯,当然宁可杀掉也不要放跑啊。”男人笑了起来,那种恶意令伊丽莎白觉得胸腔里都像是在燃烧着什么一样。
“您得眼神像是在说我是个恶魔一样。”
“不。”伊丽莎白开口道,声音有些沙哑,“地狱是恶魔存在的理由,但您,我不认为有存在的理由。”
☆、46|04。04
“激怒我对您可没有好处。”男人说道,声音低沉似乎蕴含着一丝薄怒。
伊丽莎白不再说话。她明白强硬的对抗并不能让自己逃脱这里。
“您决定不跟我说话了吗?”男人重新坐在软椅上问道。
伊丽莎白看着对方:“如果我要求你让我的腿放松一下,你会答应吗?”
“那您会逃走吗?”
“有机会的话。”伊丽莎白并不撒谎,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对这个人使用某些惯常的谎话并没有用。自大的人通常会认为自己可以掌握别人的一切想法和行动,但也正因为如此,盲目的自信也是一种弱点,他会让人变得高傲并且放松警惕。
“我喜欢你的诚实,但对于得到的内容本身,我可有些伤心。”男人笑道,就在伊丽莎白怀疑自己说错了的时候,他起身,缓慢的替她松开了手脚。
“现在您不打算继续睡一会儿吗?为逃跑储存一些体力。”
“我想睡,但在狮子面前入睡,总觉得有些不安。”伊丽莎白轻轻地嘲讽道,男人笑了一下。
伊丽莎白靠着软枕,她知道自己应该休息一会儿,但她没办法坦然入睡,所以她只是靠着,至少让自己别那么疲惫。
男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那让她觉得自己像是黑夜中的猎物,而对方是凶恶的蟒蛇,正伺机捕猎。
黑夜中,夜风有些寒冷,哈奈特先生紧皱着眉头,而在这个时候,旁边的达西先生突然出声。
“回去!”
“什么?”
哈奈特先生有些惊讶。夜色中他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对方的声音却清晰传达到他的耳中。
“那个男人在撒谎,他们还在旅店内!”达西说完这句话就调转马头,而哈奈特先生在短暂的犹豫后也跟了上去,同时喊道:“解释一下!”
“窗口。他们到达旅店的时间差不多是傍晚,那个位置看过去,光线会反射,那个男人根本看不清里面会不会有人!”
哈奈特不再说话,两个人用力的抽打着马匹,希望它快一些。马儿嘶鸣了一声,更加快速的往回跑。
旅店内,小个子男人原本正在外面同赶车的旅人交谈,突然就听见一阵急切的嘶鸣声,借着灯光,他很快就瞧见了那两个去而忘返的人。
小个子男人大惊失色,快速的跑到店里面,在女郎不解的眼神下冲到了楼上。
“砰砰砰——”
极速的敲门声,显示着来人的急切和不安。伊丽莎白睁大了眼睛,而就在这个时候,对面软椅上的卡维尔也猛的站了起来。
他眉头紧皱,迅速拿起了绳子。伊丽莎白用力绷紧了肌肉,她还佯作疼而不时的从齿缝间传来嘶嘶声。软布重新堵住了她的嘴巴。男人还不费力的抱着她,打开门的时候几乎不等那个小个子的男人说完,就像一阵旋风一样从旅店的后门大步走了出去。
“砰——”
伊丽莎白被不怎么温柔的丢在了马车里面。突然到来的情况显然不是卡维尔预料到的。他关上了小门,很快就开始赶车。
“驾——”
马车起步有些着急,伊丽莎白的额头重重的撞在了门板上面。她疼得倒吸了一口气,然后隐忍着试图稳住自己的身体。
她快速思索着,然后有些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她想到这么急匆匆的离开,必定是卡维尔的计划被打乱了,而那很有可能是他们又回来了,或者有别的人追过来了。无论是什么,那都给她创造了一个机会。
伊丽莎白的双手被反绑着。她在有些狭窄的马车里小心的滚动着,尽量缩紧了身子,让反绑的双手回到前面。那有些困难,不过幸好这身体轻盈灵活。
她将布条用手指一点一点的撤掉,然后放松浑身的肌肉。刚才绷紧肌肉就是为了让放松后还能有点空余的空间,不过那也让她的手腕和脚腕都被累的通红还有破皮。
那真的很疼。她没办法完全控制好生理盐水,但还是咬牙一点点的用牙齿把绳子弄开。
时间的滴答声几乎就在她耳边一点一点的响起。明明是初冬了,但害怕和紧张还是让她感觉要流汗了。
“呼——”
伊丽莎白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二十分钟,但是她知道人在紧张的时候,时间总会变得格外漫长,所以也许她只是用了十多分钟。
门被关的死死地,伊丽莎白不太可能直接推门出去,那外边就坐着赶车的卡维尔。
窗户,哦,是的,伊丽莎白爬起来,那窗户有些窄,但勉强还是可以通过的。只是,就算是夜里她不能完全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呼啸而过的寒风还是让她知道现在的车速有多快。
她的心怦怦跳着,有些犹豫,但一想到如果错失这次机会可能就不会有下一次了,她就觉得非这样不可。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