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惊鸿笑而不语,随她说的驱车先去了关城家,把行李放了之后就带着曾文秋去家具城。到了店里关城还在和客户交谈,无暇注意旁人,曾文秋就远远的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看着关城,直到关城那边谈话结束,曾文秋才轻软的喊了他一声,“关先生。”
关城立时扭过脖子,看到了亭亭站着的曾文秋,他严肃的神情放松下来,嘴角抑制不住的咧开。曾文秋踩着靴子“哒哒”的走过来,像一只归巢乳燕,飞入了关城的怀抱里。
卢惊鸿抄着兜站在门边,笑着看着他们两个人拥抱的画面,自然而然的,脑海里就浮现出闻岭的脸,闻岭的某些表情,以及和这个人相关的小地方。
关城还没到下班时间,曾文秋和他腻了会儿就没再打扰他,和卢惊鸿先走了。关城的意思是等他一起找个饭店吃个饭,但是曾文秋却不嫌辛苦的想给他下厨,喊上卢惊鸿陪同她去超市买菜了。
这时候是华灯初上的时刻了,闻岭应了徐珂的约和几个朋友去打台球,吃完饭以后就开车去赴约,等红绿灯时正停在一家超市对面,闻岭无聊的转头看着街道,不期然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卢惊鸿,边上还有一个女人。两个人刚从超市里出来,手里各提着一个塑料袋,有说有笑的,然后一起上了卢惊鸿的车,好一副郎才女貌的场面。
嘟——嘟——
红灯变了绿灯,后面的汽车喇叭摁了两三下,发出几声长鸣,闻岭这才回过神发动车,卢惊鸿的车向着和他相反方向去,拐进了下一个路口,而闻岭很清楚那也不是回他家里的方向。
闻岭收回视线,理了理思绪继续开车,只不过心头遮上了几层看不见的浓云,本来想去打球放松的心情也变得没那么畅快。
到了地方以后,闻岭把外套脱了,上了球桌沉默不语的打了好几局。他就穿着一件衬衫伏在球桌上,不错眼的凝视着每一颗球,精准的找角度,并且每一杆都比平时更有力度,台球入网时两颗球碰撞在一起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打完几局他越发觉得没意思,就把球杆一放,坐到边上去了。
徐珂看他有些怪怪的,就过来问他:“怎么了?我看你不太高兴的样子啊。”
“诊所忙,累的。”
闻岭随便敷衍了一下,然后就摸出手机,日常点开了微博看新闻,然而他刷着刷着就看到了一条昨天没注意到的微博,微博发布的内容是两幅条漫,博主的名字是明灯暗幕。这是卢惊鸿的微博,得了闻岭的同意后他一直在微博上持续更新《关于耳朵先生二三事》的故事,收获了不少的粉丝。
闻岭也暗暗关注了他。
可他现在非常不想想起卢惊鸿这个人,他手指一滑,快速的刷了过去。
然后他的微信突然又收到一条消息。
田帆:闻医生,在吗?
田帆:闻医生,卢先生是你现在的男朋友吗?
闻岭回复:有话就说。
田帆:'害羞'那个闻医生,要是哪天你和卢先生分手了记得告诉我,我想追他。
闻岭脸色一沉,直接就把田帆拉黑了。
田帆田帆,是有够添烦的!
第十六章
回家之后卢惊鸿给闻岭发了几句消息,又问了他在干什么,可是迟迟也没有得到回复,等他洗好澡从浴室出来才看见手机的消息提示,他快速解锁手机屏幕,发现发来消息的并不是闻岭,而是赵青远,他画手圈里的好友,还有一通来自赵青远的未接来电。
赵青远:在吗?和你说个事儿。
卢惊鸿把电话拨了回去。电话响了两三下就接通了,赵青远和他说周末有个圈内的小聚会,来的人也不会很多,可能会有那么两三个生面孔,最重要的是周夕乔老师也会来,卢惊鸿曾是她得意的学生之一,她对卢惊鸿而言更是绘画生涯中至关重要的导师。
赵青远说:“我要不是知道这次聚会周老师也来了,我就不会特意和你说了,我想到你也是和周老师好多年没见了。怎么样,你来吗?”
卢惊鸿当然答应,“来,你把具体的时间地点发给我。”
很快赵青远就把具体的信息发过来了,不过直到睡前卢惊鸿还是没有收到闻岭的回复。
聚会定在了周六下午,诚悦酒店的一个大包厢里。
卢惊鸿提前好几天就和闻岭说了这个事情,闻岭不怎么在意,卢惊鸿不在,也不过就是随意解决一顿晚餐而已。
卢惊鸿换了一件纯黑色带着些西装款式的长风衣,这样不会显得太休闲也不会太正式。在选择衬衫袖扣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戴闻岭送给他的那一对,然后他就带着一份送给周夕乔老师的礼物赴约去了。
他推开包厢门的时候里面倒是坐了好几个人了,有他相熟的,也有他不认识的,他走过去笑笑打了招呼,赵青远就跟在他后面也进来了。
赵青远走过来熟稔的搭着卢惊鸿的肩膀,“走,我们坐那边聊聊去。”
整个包厢里有两张桌,都没有坐满,大多是熟悉的人坐在一起,他们找了一桌人少的坐下说话。
赵青远说:“你来得好早啊。”
“晚点是高峰期,肯定堵路上了。”卢惊鸿回答说。
赵青远问他:“你和周老师联系了吗?”
卢惊鸿点点头,动了动姿势,把右腿架在左腿上,“前几天就联系了,周老师才刚回国不久,很多事情要忙。你呢,怎么这么积极也来这么早?”
“咳咳,想来就来了。”赵青远清咳两声,颇有点不好意思。
“得了,这个怀春的表情不适合你。”卢惊鸿戏谑的看着他笑。
赵青远咧嘴嘿嘿笑,“那什么,今儿吧,祝声也会来。”
祝声是比赵青远大一级的前辈,她的画风很有自己的风格特点,在原画圈内也早已小有名气,赵青远暗恋她估计能有四五年了,只不过赵青远总想着等他事业略见小成了再去向祝声表白,这么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赵青远磕磕巴巴的说:“我吧,我,我打算今天,找个机会和她表白。”
卢惊鸿是有些惊讶的,他用了几分力气握了握赵青远的肩膀,“去呗,该说什么说什么。”
然后两个人就聊了别的话题,之后也陆陆续续又来了其他几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再然后祝声就来了。像祝声这样的美人理应是人群的焦点,包厢中的人不自觉都把视线投向了她,只不过这次有关于祝声的讨论声音,更多的是围绕在她左手中指上的那一枚闪烁的戒指。
祝声停下来和大家谈笑说,“我就不卖关子了,这个月月底,我要订婚了,各位有时间的话就来捧个场赏个光吧。”
祝声给在场的每一位都发了请柬,当然也发到了赵青远手里。
赵青远僵硬着一张脸接过来,表情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说了一句谢谢,之后整晚的聚会他再没有说过一个字。
卢惊鸿没说任何安慰的话,他知道赵青远此时最不需要安慰。
闻岭晚上正在家里找一本医书,可怎么找也找不到,他突然想到可能是落在卢惊鸿家里了,然而卢惊鸿又不在家,他就打了个电话过去。
接到这通电话的时候聚会也已经结束,众人都聚在酒店门口说几句话告别,卢惊鸿刚送走了周夕乔老师手机铃声就响了,他看是闻岭的电话立刻接起来。
“嗯,我这里刚结束,正准备回去……可以,那你现在开车去我家吧,我马上就到了……好,我尽快,晚上风大,你多穿点出门……行,那就这样,拜拜。”
“女朋友?”
卢惊鸿一惊,转头看见祝声正嘴角勾着笑看向他,打趣的说,“感情不错哦。”
卢惊鸿微微一笑,算是默认她的话。
祝声四下看了看,“怎么没看见赵青远?我之前还看见你们走在一起的。”
“他……”卢惊鸿顿了顿,解释说,“好像是碰见熟人了,一会儿才过来。”
祝声没有拆穿,只是和卢惊鸿对视了一眼,眼神别有深意。她裹紧了身上的大衣,轻轻吸了一口气开口说话,声音淡淡的,“其实,赵青远的心思我明白,搞不明白的人是他。女孩子的青春都是有限的,赵青远就这么一直不说,我总不可能也这样等他开口吧,再等下去我就成老姑娘了。他是个不错的人,对我很好,从前相处的时候我对他也有好感,可是,感情是不能等的。”
祝声说完微微轻叹了一声,在瑟瑟的寒风里弯了弯嘴角。
卢惊鸿听完什么也没说,沉默不言的与祝声了然一对视。
赵青远其实就躲在离祝声不远的角落里,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慢吞吞地蹲下身,用手搓了搓被风吹得冰凉的脸,试图把心里头的弯弯绕绕都给搓明白。
祝声说搞不明白的人是他,而等他终于搞明白的时候又太迟了。
原来他的感情,是被他自己给等没了的。
卢惊鸿驱车回家,他不由自主的想着赵青远和祝声,他深觉太多太多事情都不能干等着,太多太多事情也经不住就这么等着,尤其是人的感情,因为感情这个东西本身就捉摸不定。
所以他绝不会空等,他想要的,他选中的,无论是不是需要挖空些心思,或是用上什么别的狡猾的手段,他也一定会紧握住。
卢惊鸿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要送给闻岭的一个礼袋,想到闻岭大约正在他家门口等着他,加快了车速。
第十七章
闻岭才刚到卢惊鸿家门口没五分钟,卢惊鸿就回来了,他快步走过来开门,一边问:“等了很久了吗?冷不冷?”
闻岭没做声,他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卢惊鸿左手提着的一个袋子上,那是一个橘粉色的硬纸袋,上面还扎着一个精致的蝴蝶结,他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有天晚上,卢惊鸿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的场景,这个联想让他的眼神变得冷淡,心里有想发火的苗头。
“我给你倒杯热水,你找找你的书。”卢惊鸿把那个纸袋小心又妥帖的在茶几上放好,转身去倒水了。
闻岭注意到了卢惊鸿这个细微的动作,他并没有去找书,而是凑近了那个纸袋,一股淡雅的女士香水味扑鼻而来。
亏他还几次因为错怪卢惊鸿而愧疚,现在看来真是犯不着,感情分分合合也不就那么回事儿,闻岭就没有放在心上过,要不是他磕在不能分手这件事上,他们俩之间那点东西早都是陈年往事了。两个人在一起合则来不合则去,只他唯独不能容忍劈腿,搞暧昧也不行。闻岭觉得这才是最让他生气的地方,要是他俩今天掰了,卢惊鸿明天就和谁好上了他管不着,也懒得管,可关键在于,他们还是名义上的恋人。
卢惊鸿端了杯水走过来,就看见闻岭的视线都落在纸袋子上,以为他感兴趣,也乐意的和他说起,“这是送给你的,你打开看看吧,我——”
“不用了。”闻岭打断了他,脸上挂着讥笑,“我不要来路不明的东西,还是你自己好好保管吧。”
卢惊鸿的表情也沉下来,声音严肃,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闻岭。”
“怎么?还非得让我看是么?”闻岭丝毫不怵的与他对视,话语也很挑衅,“行,那我就看看。”
闻岭随意的拎起那个袋子,直接从底部把它倒了过来,里面的东西哗啦啦一股脑地散落在了茶几上,两个雕塑的小人偶滚落到了桌角边缘,还有一副装裱好的画,画框在玻璃茶几上“嗵”的磕了一下,背面朝天。
两个小人偶一男一女,衣服也是正好相配的,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一对儿,闻岭也不瞎。他把这两个人偶摊放在手心里看了看,又伸到卢惊鸿面前去,挑着眉毛说:“两个小破玩具。我稀罕这个吗?还是祝我早生贵子啊?”
说完他又把那幅画翻了个面,潦草的扫了几眼又说:“这幅画倒是还挺有档次,既然框都给你装好了,那你就挂在你家呗。送给我,我家里给艺术品腾不出空间,而且我也不是你们这些艺术家,我欣赏不了。”
卢惊鸿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闻岭,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还不够清楚吗?”闻岭上前一步,逼近到卢惊鸿身前,“我和你压根就不是一路人,你和你的这些破玩意儿,我不需要。”
卢惊鸿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最后一个“要”字刚说完,历史又重演了,闻岭回到了他还一句话没说之前,卢惊鸿正说着:“这是送给你的,你——”
“我不需要。”闻岭再一次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卢惊鸿的话。这一次他觉得心里的情绪更加喷涌到了顶点,勃发的怒意全都憋闷在他的胸口,让他想一次性的发作个一干二净。
荒唐!可笑!
之前不让分手就算了,可是现在卢惊鸿和其他女人搞得不清不楚,他还是被困在这段关系里!按照之前的规律,时间重来就意味着他的言行对卢惊鸿造成了伤害,所以是要等到卢惊鸿移情别恋了,主动提出分手,还是给他戴上一顶绿帽子之后,他才能真正摆脱?
什么玩意儿?!
闻岭决定开门见山,他质问道:“卢惊鸿,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你是不是还挺来劲的?”
卢惊鸿用奇怪的眼神看向闻岭,“什么事情,你说清楚。”
闻岭冷笑一声,“可以。前几天下了班你跑过来和我说要去机场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