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宵敲门时,就听到自家艺人懒洋洋的声音:“进——”
后头的尾音拖了老长,里头浸满了享受和慵懒。童宵推门进来,瞧着江邪此刻仍然固守被窝的模样,眼皮直跳,“陛下,现在是下午两点。”
江邪抬起眼皮瞥他一眼,“不然?你过的是美国时间?”
“你不打算起床?”
“为什么要起床?”江邪反问,顺带啜饮了口温热的蓝莓果汁。经纪人顺着他嘴里叼着的吸管望过去,这才发现这吸管一直通到床头柜,那里不仅有新鲜果汁,还摆满了切成小块的水果、一大盒咖啡夹心奶糖、各色零食,光是牛奶就摆了整整一排,有四五个牌子的。
童宵倒吸了口气,喃喃道:“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啊……”
他说这话时,把江邪宠成这样儿的罪魁祸首也端了个保温盒施施然地进来了,寇繁对着他点了点头,紧接着把小碗拿过来。
“从早上炖到现在的枸杞鸡汤,养身。”
“……”童宵瞧着他拿出小勺子准备一口口喂的模样,只觉得牙疼,忍不住道,“他只是擦伤。”
不是残废!
更何况手没事,只是手肘擦破了而已!
怎么就摆出了副真的皇帝架势?
寇繁莫名其妙望着他,“我当然知道。乖,我先吹吹,来张嘴,啊——”
童宵觉得自己仿佛眼瞎了。
这是知道?你TM告诉我这是知道?
床上的人悠闲地微眯着眼,张开了嘴,任由寇繁一口口喂进来。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了另一阵敲门声,方明杰的声音紧接着传进来:“江哥?在吗?”
人进来,手上赫然又是一盅汤。
“顾哥去拍戏之前炖上的,黄豆猪蹄,养身的很,”方明杰笑的尴尬极了,“江哥,你要不要尝尝?”
寇繁的汤匙不轻不重撞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他探过身来,若无其事帮江邪擦了擦嘴,“怎么样,我特意从成都聘来的厨子,好不好吃?”
“……”
江邪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最终默默摸了摸自己的胃,仿佛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
第19章 了却前缘
想起今天要拍的这场戏,江邪猛地坐直了点,挑了挑眉:“拍的是第五十六场第三幕?”
方明杰正将保温盅放到床上支着的小桌子上,闻言点了点头,对这位突如其来的兴奋有点不明所以。
江邪眼睛更亮了点,探出舌尖舔舔嘴唇。
凡是电影,大都需要些噱头。演员们对此都心照不宣,往往会在出演之前就由经纪人协商好能接受的最大尺度,无论是男演员还是女演员,基本上都逃不过这一关。往好了说这叫为了艺术而牺牲,往直白了说,便是赤…裸…裸的卖肉。
顾岷为人偏冷,在粉丝眼里头那就是朵不折不扣的高岭之花,凛然不可侵犯。他接的戏里也鲜少有相关情节画面,一颗颗扣子永远扣的严严实实,看不见也摸不着,还是能从每一寸被遮掩住的皮肤上生生透出活色生香的味道。
然而《雁门关》不同。这部电影中,顾岷所饰演的将军江城身份的最大秘密,就藏在他的腰背处。
换句话说——
这将是顾岷的第一场半…裸戏!
还是泡在浴池子里的那种!!!
江邪的那一点小心思立刻便活动了起来,二话不说就要掀被子。在看到童宵挤眉弄眼提醒他收敛点的神情后,这才干咳了声,一脸正直道:“我要去观摩一下,学习学习。”
“你这都受伤了,还想去哪儿?”寇繁手里的勺子叮叮撞了两下碗。
江邪:“我又不是残了!”
“那也不行,”寇繁把碗放在了桌子上,“刚刚换了药,医生怎么说的你都忘了?别动。”
他顿了顿,瞧见床上的人明显失望的神情,又补上一句,“我去帮你拍。”
童宵目瞪口呆。
谁?谁去?
偏偏他还没来得及从这句石破天惊的话中反应过来,就听江邪摸着下巴顺口嘱咐:“多拍几段。”
他家艺人莫不是脑子疯了吧!童宵简直要跪给江邪清奇的脑回路。让一直暗恋自己的发小去拍自己追求的人的半…裸…戏……这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透着一股浓浓的诡异风,而且眼看着就要朝血性的修罗场发展啊!
方明杰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他瞧着寇繁若无其事应了声,果真从背包里掏出个摄像机来,正儿八经挂在脖子上出去了。江霸王眼看着他出去,懒洋洋在床上伸了个腰,抬起头来就被两位经纪人灼灼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干嘛?”
“陛下,”童宵捂着胸口,“你不觉得这对寇少来说打击有点儿沉重?”
“为什么有打击?”江邪反倒是一头雾水,仔细思忖了下,咬着唇角邪邪笑起来,“因为腹肌没我那个瞄准了的小对象多?”
“……”谁跟你说这个!
双方经纪人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到他面前。
“不过你说得对,”江邪嘴角的笑意全消,神色严肃了点,“这事没完。”
他扭过头望着外头,瞧着薄薄的泛起一层鱼肚白的天空,闭了闭眼。
“……让管家找两个人,盯着老寇。”
童宵不解:“陛下?”
“他心里的想法没有打消,”江邪咬着牙,“眼下正值换届大清洗,监狱那头也给我盯紧点儿,别让老寇真的一时冲动落下什么把柄来——后头的那些事儿,全都给我处理的干干净净。”
方明杰原本想要退出去,见江邪完全没有避着他说话的打算,便仍停留在了原地。他瞧着童宵又低声问了两句,随即打电话安排了什么,不由得一阵心惊。
果然。
这些军区大院儿里头出来的孩子……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
江城坐在温热的水中,沉默片刻后,缓慢地伸出一只手,摩挲着自己后腰处的胎记。那是一处暗红色的印记,隐隐像是只雄鹰展翅翱翔的样子,他摸到那处凹凸不平的皮肤,神情似是怔松似是无奈,最终哆嗦了下,缓缓松开了。
十二年。
他带兵为当朝打仗,已有足足十二年。
十一岁时便已跟着年迈的宋将军东击匈奴,十五岁首次领兵,硬生生从那天寒地冻的北方与胡虏杀出了一条血路。十七岁平叛南方平昌王叛乱,二十岁剿灭境内土匪,之后驻扎边疆数年,直至二十七岁被派往守卫雁门关。
这二十七年来,他自认对这个朝堂尽心尽力,把自己这一身铮铮铁骨和热血全都耗在了沙场,无数次险险地从黄泉路上临门一脚处逃生。这半个安稳盛世,多少都由他生生扛起。
可如今。
他双目赤红,用力地闭了闭眼,最终猛地一掌拍打在了水面上,水花四溅!
“卡!”丛争很满意地喊了停,又从镜头后面将这一段细细忖度过去,最终点了点头,“过了,这个可用。”
身旁脸红围观的女工作人员多少都发出了些遗憾的叹声。
顾岷点了点头,从浴池里站起身来。他的皮肤上头明晃晃地挂着水珠儿,一颗颗耀眼地反射着光,沿着饱满结实又线条流畅的胸肌往下滑,配上这张冷清的脸,简直令人血脉喷张。
他的助理忙走过来,用大块的浴巾把他整个儿包住了。
“方才那一段效果怎么样?”顾岷披着浴巾走到丛导身侧,先将刚刚的片段查看了一番。丛争知道他敬业又认真,瞧见他这模样也禁不住欣慰,拍着他的肩道:“很好,没必要再来一遍了。”
顾岷点了点头,对上导演身侧一个人的目光,却不由得一怔。
半晌后,他缓缓勾起了点唇角来,“寇少。”
“叫我寇繁就好。”公子哥儿的双手斜斜插在兜里,胸前挂着的摄像机晃动了下,朝着远处偏头示意,“去走走?”
*
附近的景色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两人的心思也全然不在看景上。寇繁点燃了一支烟,顺带递给身旁的顾影帝一支:“抽不抽?”
顾岷摇摇头,寇繁也不在意,自己叼上了。许久后,他没头没脑地展开了话题,“江邪那个人,有一大堆的毛病。”
“他啊,自己不吸烟就看不惯身边儿的人吸,自己不喝酒就不让身边儿的人喝,从小就跟那霸王龙似的——你知道霸王龙吧?能把别的龙嚼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那种?”
他使劲儿撮了口烟,手里头的一点火光红而亮,灼灼地燃烧着。他悠悠吐出一口烟圈来,目光辽远,瞥向远方。
“平时也麻烦,喜欢的菜要吃到死,不喜欢的一口不碰。让他碰个木耳,就跟要他的命似的,偏偏又喜欢给别人上课,满嘴民族大义不离口,动不动就一身凛然正气,讲真的,我都烦死他了。谁家里没点儿权势,非得这么规规矩矩地活?”
顾影帝也望着远处,半晌后,才低低道,“但他当你是兄弟。”
寇繁静默许久,哑声一笑。
“没错。他就是我兄弟。”
“我小时候惹祸,把楼下的车全都给刮花了,那时候老爹揪着我要打我,他说,我帮你挡着吧!就说事儿全是我干的,反正有管家在,他们不好打我!我说好。”
“结果小区里到处都是监控,当天晚上就被发现了,我们俩都被暴揍了一顿。”
“再大一点儿,他说,我们一起把隔壁林叔叔家的那只总咬人的大狼狗揍一顿吧!我说好。”
“结果我们两个被大狼狗咬的落荒而逃,之后连打了几周防犬疫苗。”
“他十二岁的时候说,他找到了自己挚爱一生的梦想,要去海外学音乐了。我说好。”
“结果他一走就是五年,回来后已经小有名气,混的风生水起,想见他一次也比小时候难上太多,出个门都有人围追堵截,烦都烦死了。”
“二十四岁时……”
“二十四岁时,他说他找着了个想追的人,让我帮他出点子。”
“……我说好。”
火星映亮了他脸侧的一小块皮肤,寇繁扭过头来,望着身侧的人,“这一次的结果是什么,你猜猜?”
顾岷望着他的眼,一字一顿。
“结果是,你们当了一辈子的好兄弟。”
“没错,”寇繁释然一笑,拍拍他的肩,“兄弟什么的,可比情人长远太多了。
他把手里的烟头远远地一扔,头也不回道:“走,回去了。”
*
回去后的寇繁表情一言难尽,盯着床上兴致勃勃看录像的江邪那小身板儿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打发了两个经纪人,斟酌了下词句。
“我刚刚……和你那小对象一块儿去上了个厕所。”
“所以?”江邪头也不抬。
寇繁担忧地望着他,直言不讳:“我觉得,尺…寸问题也是很重要的。”
江邪:“???”
“会裂的,”寇爸爸忧心忡忡握住傻儿子的双手,语重心长,“你没见过,所以不知道——相信我,要不提前就开始做准备吧。”
“哦,说这个啊,”江霸王的目光终于从自家小对象的盛世美颜上抬起来了点,摸着下巴,“我见过。”
寇繁的表情一瞬间龟裂了。
什么?
“而且,”江邪笑吟吟补充了句,“我是上头那个。”
“……”
那一瞬间的寇繁觉着,这孩子怕是病得不轻了。
第20章 江喵喵喵
这一夜的江邪久违地做了梦。
在进组之后,他与顾岷每天都见,那种诡异的梦境似乎也渐渐离他远去了——江邪每每想到此,心里还觉着有点儿惋惜。毕竟在最初变成花洒时,他对顾影帝那充满荷尔蒙吸引力的完美肉体还没什么兴趣,没怎么仔细看;而如今,他怀着满腔的热情迫不及待想多看一会儿,梦境却又迟迟不来了。
好不容易又做了梦,江霸王发誓要把小对象看个够本儿!
看到他能原地烧起来!
江邪怀着这种纯洁的憧憬睁开眼,就瞥见他家小对象穿着浴袍站得离他三米远,于房间那端沉默了下,缓慢地用脚把个印着肥嘟嘟小爪印的盆往他面前推。
盆里一颗颗巧克力色圆形物体堆得像小山似的,江邪低头望了眼,有点茫然。
他这是变成了个什么?
“吃吧,”顾影帝严严实实带着口罩,甚至还系上了围巾,戴了手套,浴袍也掩的一丝不露,包的宛如阿拉伯妇女,“这些都是你的。”
江邪更加茫然了。
他望着眼前顾影帝这完全不正常的打扮,又低头仔细看了看——这一看,他就看见了一双奶白色的毛爪子,正稳稳地落在地毯上抓着地。
江邪:“……”
他的心里猛地涌上了点不太好的预感。
他咽了口唾沫,毛爪子举起来,掰到眼前望了眼。爪子下头赫然是粉红色的小肉垫,梅花似的肥嘟嘟,上头的毛毛在他惊悚的目光里晃了晃。
“喵!喵喵喵喵喵!!!”
正在给另一个食盆添清水的顾岷诧异地抬头,就看见眼前的猫崽子先是以一个体操运动员的动作费力地侧头望了眼前爪,随后浑身的毛都猛地炸开,喵喵喵地原地跃起,叫声尖锐而凄厉。
“……”顾岷迟疑道,“喵喵?”
紧接着,在顾影帝惊悚的目光里,眼前瘦弱的猫崽子左爪绊右爪,白眼一翻,脑袋一歪,成功地晕了。
江邪觉得,自己一定是史上第一只被自己的叫声吓晕的猫。
…………………………
方明杰打着哈欠从浴室里出来时,听到了自己的手机疯狂振动的声音。他诧异地瞥了眼时钟,晚上十点。
这时候,是谁这么急着找他?
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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