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半生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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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半生沉醉-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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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不止四大家族啊,不是还有个落月教主也搀和进去了么?听说那人还跟云泽孟宗主有些不清不楚的。”
“真的假的?孟宗主不是跟萧家的三小姐订下亲事了么?”
“对啊,唉,谁知道呢,现在孟家和萧家都乱成一团了,真想不到啊,算无遗漏的孟宗主,竟然也有一天会被摆这么一出,而且还是被死对头害的,就是那个云泽弃徒孟吟蘅,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就是!不过双方好像都好不到哪里去,原先多么美的霜清岛,被那场大火烧的干干净净的,一个渣都不剩。”
“这样说来,雅逸公子和姬小公子能死里逃生,也真是万幸啊!”
“唉,不说了,快些赶路吧,还有十五日祭坛大典就要开始了,听说,绕骨花要在那日正式焚毁……”
“对啊,三十多年前,落月教的祖师爷可是利用此物,在江湖上掀起了腥风血雨啊。不过此物真的是可怖的紧,最关键的一点,还是没人知道它长什么样子。据说凡是见过它的,都已经赴黄泉了……”
“唉,这次祭坛大典,好像是落月教的副教主举办,听说他掌握了彻底毁掉绕骨花的方法?”
“说是毁灭,但谁不想看看它的真面目啊?无形中在人体内施种‘绕骨花’,没有压制之药的话,‘绕骨花’便会吸食人体内精气血液,直至死亡,那绕骨花还会附在骨头上,啧啧啧。”
“真真一个邪物啊……”

云为轻

孟吟蘅听着那些人的对话,心内只觉极为不是滋味。
“这些人不知是何来路,也不知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我不能尽信。”孟吟蘅心下如是想道,看着前方那群人渐行渐远,看日已近黄昏,当下决定稍作歇息一番。
孟吟蘅牵着马儿,走到路旁一块岩石上,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坐了上去。阖眸小憩片刻,孟吟蘅又依着早已熟记于心的口诀,练起“枉息心经”来。
“身外无物,心下澄澈,气转周身,包罗万象。太阴中至,列缺冲空,天泉开眼,曲泽聚汇……”
如此练了几个时辰,孟吟蘅只觉神清气爽,突然觉得鼻尖上凉凉的,似有什么落到了鼻尖上。孟吟蘅睁眼一看,只见天空竟飘起了零零星星的雪花,雪势并不大,落到地上转瞬即化。孟吟蘅印象中,却是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种场景了。当下伸出手来,掌心向上,雪花落于他的温热的手掌心,凉凉的,瞬间即融。
天尚未亮,孟吟蘅便在这漫天小雪中,再次踏上了路途。
孟吟蘅一路向西北而行,随着距离涪康城越来越近,雪势也越来越大,由最开始的落地即化,到雪没马蹄,到了最后,孟吟蘅不得不下马徒步前行。
雪花漫天飞扬,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孟吟蘅披着一件大髦,头戴一顶斗笠,斗檐极低,将其大半张脸遮在斗笠下,牵着一匹瘦马,在漫天的雪花中艰难前行,前方不远处便是涪康城。孟吟蘅一路谨言慎语,除了问路之外鲜少主动与人搭话,时而宿在客栈,时而在废弃草屋中将就一宿。为了掩人耳目,他特地将自己脸上涂满灰土,遮住原本相貌,与从前的他判若两人。
这一日,正好是第十四日。孟吟蘅站在涪康城大门外,此时,雪依然在纷纷扬扬地下着,路边鲜有行人经过。
一路上竟出乎意料的顺利,除了第一日遇到的那群黑衣人之外,其他几日,孟吟蘅却是再未遇到过任何江湖人士。
孟吟蘅心下思绪万千,伸手解下腰间的玉笛,凑于唇边,轻轻奏了一曲“望断天涯”,这也是之前在霜清岛上,闲极无聊而跟曲无辰学的。在岛上之时,二人还合奏过。只是现今孟吟蘅再吹奏此曲,却再无人相和,也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一曲终了,孟吟蘅正欲走进涪康城,却听闻身后传来三下击掌声,一个熟悉的略微沧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好曲,好曲啊——”
孟吟蘅一惊之下,回头望去,更是惊骇异常。只见那人满头银发,身穿一件灰白棉衣,手拄一根拐杖,却双目犀利,精神矍铄,背脊挺得笔直,笑意盈盈地望着孟吟蘅。此人正是孟吟蘅那日在秣陵城外遇到的老者!
孟吟蘅顿时起了戒备之意,心内道:“那日我和宁煜就是中了这人的暗算,但他武功深不可测,我单打独斗定然不是他的对手,况且我现在这副样貌,估计他也认不出来。此刻尚不知这人目的,我还是先别声张为好。”
于是,孟吟蘅将斗檐又往下拉了拉,压低了声音说道:“敢问阁下是?”
那人笑道:“行走江湖,坐不改姓,在下姓云,单名轻。我听阁下这一曲,觉得甚妙啊,不知此曲名为?”
孟吟蘅回道:“此曲为在下的一名故友所作,不便透漏,还望阁□□谅。”
那人闻言顿时哈哈大笑,道:“我料也应如此。在世间游荡这么多年了,我听过的曲子,不能说全数吧,至少也有十之八九了,但此曲还是头一遭听到。妙极啊,小兄弟,今日也算是缘分,不知你该怎么称呼?”
孟吟蘅眼珠一转,不假思索道:“在下姓尹,单名蒙,阁下直呼在下名字即可。”
“尹蒙兄弟,在下虚长你几岁,你直接称我云兄罢。”云轻笑道,随即又似不经意一样,随口问道:“尹兄弟可是要去涪康城北的大祭坛?”
孟吟蘅闻言,隐在宽大衣袖中的手轻轻颤了一下,道:“正是,云兄也是来参加祭坛大典的?”
云轻又道:“那就正好了,不妨一起?”
孟吟蘅点了点头,道:“好。”心内却是思绪万千:“这人究竟是谁,听他语气,感觉不像邪恶歹毒人士,却不知那日他为何要暗害我和宁煜,我应当慢慢套话才是……”
当下,两人在雪地中并肩同行,一路上云轻同孟吟蘅讲了许多各地秘闻趣事,孟吟蘅只觉此人谈吐不凡,阅历丰富,虽然年事已高,但仍然精神矍铄,心性不凡,孟吟蘅却始终留有一丝戒备,不敢尽信其言。
孟吟蘅在云轻的带领下,一路径向北而行。只见涪康城在大雪覆盖下,极为静谧,此刻刚至傍晚时分,而涪康城内竟人烟稀少,全然不似一个繁华城镇该有的景象。
“尹兄弟,你此次来祭坛大典,可带了英雄帖?”云轻状似不经意般问了一句。
“英雄帖?”孟吟蘅却哪里有什么英雄帖,当下只好如实回答:“我没有此物,可是必须持贴才能参加?”
云轻惊道:“你没有英雄帖么?那你是怎么来到这的?”
孟吟蘅心下无奈,老实回答道:“云兄,其实我是受人指引而来的,那人给我留了一封信,让我到此地参加祭坛大典,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
“什么?那尹兄弟你知道这祭坛上是干什么的么?”云轻皱起了眉,眼中闪过一丝诧色。
孟吟蘅道:“在下只是略有听闻……”
云轻闻言,长叹一声:“尹兄弟真是胆识过人,什么都不知道竟然就单枪匹马赴落月教的祭坛大典了……罢了,也幸好你遇上了我。”
云轻抬手轻轻拍了拍孟吟蘅的肩膀,又道:“尹兄弟,你听好了。约莫一两多月前,巴蜀一带的锦尚派被灭门,没过多久,绕骨花再次被落月教的人找到,这一段日子来,江湖中到处人心惶惶,人们都在担忧三十多年前那场腥风血雨会重现。但是让人奇怪的是,除了锦尚派被灭之外,其余各派依旧相安无事。而落月教那些人在二十多天前,便广发英雄帖,召集各位江湖侠士前来涪康城大祭坛,在众人面前,将绕骨花彻底毁灭,不让三十多年前的惨案再度发生。”
孟吟蘅道:“那此次名为祭坛大典,实则是毁绕骨花?”
云轻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孟吟蘅心内道:“此人跟那群黑衣人所说无甚差别,只是,这真能毁掉么……”
两人一路说着,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涪康城北门,出了北门后,即是涪光湖,而此次举办之处,便是在涪光湖之后的一处小山丘上的大祭坛。
两人正欲上山,云轻瞥了山丘旁的一座寺庙一眼,将孟吟蘅拉至一旁,压低了声音道:“尹兄弟,你且等我一下。”
孟吟蘅心下一奇,问道:“云兄,怎么了?”
却见云轻冲他眨了下眼睛,嘴角微微向上弯起了个弧度,神秘兮兮地冲他一笑,直冲那座寺庙而去,步伐极为轻快,全然不似个年迈老者。
孟吟蘅皱了皱眉,心下疑问更甚:“云兄到底是什么人,真如他所说,只是个无名小卒么……”
约莫半柱香时间,云轻就回来了,孟吟蘅正在暗自运气,冷不防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却见云轻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手中握着一张烫金帖子,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云轻将英雄帖递给孟吟蘅,笑着道:“尹兄弟,这是我刚刚从那个寺庙里某个睡得死猪一样的人身上顺来的。你没有英雄帖是进不去祭坛的,也只能委屈你一下了,暂时顶着这个人的名号。”
孟吟蘅接过来一看,只见这张英雄帖约莫巴掌大小,封面绘着落月教的专属标志——五瓣绿萼梅,翻开第一页,仅有短短几行字:
今落月教,诚挚邀请贵派夜子星,于正月初十赴涪康城参加祭坛大典。
落月教宁煜敬上
孟吟蘅看到这个英雄帖底下的名字,握着英雄帖的指尖轻颤了一下,久久未发一言。
云轻也看出孟吟蘅的不对劲了,问道:“尹兄弟,怎么了?这英雄帖有什么不对劲么?”
孟吟蘅忙收回思绪,道:“没事,这个英雄帖上的名字——夜子星,看着有点眼熟,没想到此人也受邀而来了。”
云轻笑道:“这个汴安的夜子星啊,人品极为差劲,你云兄我啊,生平最讨厌这种人了。”
孟吟蘅闻言一奇:“为何?”
“这种人啊,就是典型的墙头草,两边倒,现在云泽的孟宗主不是踪迹全无了么,孟家众人都乱成一团了,这个夜子星也刚继任宗主没多久,一听说孟宗主的事,立马带头跟云泽脱离了关系。”云轻淡淡说道。
孟吟蘅心内一震,但还是装作与己毫无干系的样子说道:“这种人啊,确实极为讨厌。”
云轻闻言又哈哈大笑起来,道:“尹兄弟果真与我颇为相像,走吧,去大祭坛。”
孟吟蘅点了点头,跟着云轻一起向前走去,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一个多月未见的宁煜了,就莫名有些激动。

绕骨花(一)

两人沿着唯一的山道向上走去,山路上空空荡荡的,除了孟吟蘅和云轻二人之外,再无别人经过。冷风拂过孟吟蘅的面颊,他不禁打了个寒噤,裹紧了身上的大髦。
此时雪已停,积雪覆满山路,踩在脚下,极为松软,路旁栽种了若干红梅,花瓣上覆了一层薄雪,更显红梅娇嫩。梅香沁人,充溢在二人鼻间,久久挥之不去。
“云兄,你看这红梅都开了——”孟吟蘅一边小心翼翼踩着积雪,一边凝视着路边红梅,伸手轻轻拂去花瓣落雪,看着红梅的眼神中满含温柔。
云轻看着孟吟蘅的动作,有些无奈地回道:“尹兄弟,我虽然一大把年纪了,但是眼睛还没瞎……”
孟吟蘅又蹲下身,轻轻拾起地上的一朵落梅,置于掌心,若有所思,口中喃喃有词道:
初寒盼春早,暮晚厌清光。
落梅三分浅,拥雪十里香。
砚笔摹朱颜,对镜点红妆。
稚心融冷意,一生情无双。
云轻也好奇地凑上跟前,看到孟吟蘅呆呆地捧着一朵落梅,口中喃喃有词,顿时满面诧异地问道:“尹兄弟,你吟诗作甚?”
孟吟蘅正在走神中,不经意被云轻这一声呼唤打断,顿时站起身来,道:“没事,云兄咱们继续走吧。”
云轻一脸莫名奇妙地看了他一眼,不再理会,迈开步子向前走去,孟吟蘅也跟在其后,却在心内纳闷道:“刚刚我是怎么回事,突然就想到了这首诗。我可从来没有出口成章的本事啊,诗文一道我是最不擅的了……”
孟吟蘅苦思一番,仍没想通,只得作罢。
走过这片红梅雪地,祭坛大地渐渐现在两人眼前。在两人面前的是十几米高的台阶,台阶之上是一座方形高台,高台四角上各有一个雕花圆柱,台下是一片祭池。台阶两旁栽了若干棵绿萼梅和玉蝶梅,亦夹杂着几株红梅,在满地白雪中极为显目。
孟吟蘅瞅了云轻一眼,有些忐忑地说道:“云兄,这怎么没有人?咱们……”
云轻长袖一挥,拄着拐杖就踏上了面前的台阶:“尹兄弟莫慌,没有人正好,咱们先上去看看。”
孟吟蘅随即也跟了上去,沿着这高高的台阶一路上去,来到了祭池旁。
只见祭池中的水竟是墨色的,在月光照耀下泛着诡异的光,孟吟蘅看着这水,心里总有些发毛,便不再多看,跟着云轻走到了正中间的方形高台上。
两人先前在台阶下,因着距离的原因,有些看不清,这次得以近距离打量祭台。
只见高台中央是一个圆形祭台,祭台几乎占据了半个高台,可容近百人站在上面,祭台周边雕刻着八条细蛇,蛇口大开,吐着蛇信子,蛇身上的银白鳞片闪闪发光。
孟吟蘅看着这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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