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狠狠皱眉，猛灌了自己一口酒。
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九帝来了，坐。”白兰笑道。
落九霜仔细打量你，看着这个曾为八大帝王之首的人，本以为你应该有通身狠毒的气派，却原来只是一个普通人一般。除了一点冷漠之外，便只有满目伤情。
落九霜心想到：“活了几十万年的人，就是这样的么？”
兴许是落九霜看你太久了，你皱眉转过头去盯着坐在身旁的她，而后问道：“我有什么好看的地方？盯着我看这么久。”
落九霜闻言一怔，此人说话间带着冷漠和霸气，让人不敢冒犯。
你见她不言语，便笑了笑说道：“你就是年纪最小修为不浅的九帝落九霜？”
落九霜连忙应声：“不敢当。”
你忽然起身，看了一眼落九霜，忽然觉得有些转不开眼，最后却还是拼命摇摇头转过身去，匆忙离去。众人一脸茫然，白兰却唇角带笑。
顾墨云看了一眼白兰，冷笑道：“落九霜？呵。”
白兰示意落九霜去追你，落九霜便跟了上去。白兰看了一眼顾墨云，而后说道：“即便只是七分像，也足够了。”
“哼，你以为我还会归顺于你？”顾墨云眼神冷漠，死死盯着白兰，又补充道：“别做梦了，我的亲友都在神界，从前你还有个千霏值得我记挂，如今千霏尸骨无存，我凭什么跟着你做事？”
“洛神帝不是还在这里吗？你以为我不跟着我做事就会与我作对么？顾墨云，你不要太猖狂，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白兰冷眼看他，而后看了一眼木左逸。
木左逸淡定的看着顾墨云，提醒似的说道：“你可知师妹为何会请你吃这顿饭？”
“同门之情，再者，师妹心里终究是有我的。”顾墨云说得自信满满，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木左逸摇头，轻声叹息道：“上一次你能离开浮屠山，我与你便是绝情断义。而今你能坐在这里，是因为我在这酒里下了毒。”
顾墨云看着木左逸说话不像是开玩笑，表情也有些不淡定了，冷冷道：“呵，不可能，你们也喝了酒，难不成我连你们也要杀？”
木左逸笑着看他身旁那壶酒，说道：“你没发现师妹一直给你斟酒都是用的这个壶么？你与我喝的是同一壶酒。”
顾墨云闻言猛然皱眉，起身运功，还是未察觉什么。于是冷笑道：“什么毒？我根本察觉不出来，你们虚诈？！”
“忘川水。”木左逸冷笑，而后说道：“当然，还有寒毒。”
“啊！”顾墨云轻呼一声，脸色不太好看了，嘴角扯过一丝不可思议。
说话间，你和落九霜已经回来了，远远的便看见三个人各怀鬼胎的模样。你见顾墨云一脸撞鬼的样子，不由得好奇，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坐下来继续喝酒。
顾墨云见你没有任何反应，心里一凉，难道你对他真的只有恨了么？左思右想，顾墨云终于是忍不住了，而后问了句：“师妹，如果太恨一个人，是选择忘记他好还是选择记得他好？”
你不明所以，愣了愣，而后一脸认真的回答：“如果可以，我会选择忘记你和白兰，然后让你们永远记得我，而我绝不会出现在你们眼前。”
此言一出，三人心里皆是一般冰凉，你如今说话处处带刺，锥心刺骨。你却像个没事人一般，该做什么做什么。
你又喝了一杯，而后说道：“这个丫头这么有潜力，把她送来对付我未免浪费了，不如自己好好培养，日后必然胜出我百倍。”
白兰与你一直是对视的，他只从你眼里看出了无所谓和冷笑。
你起身便要走，又似乎忘了说什么，于是回头补上：“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聚在一起了，昔日恩怨情仇就此别过，望诸君珍重。”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留下几人无言以对。顾墨云先是皱眉，而后便是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白兰与木左逸对视，白兰问道：“我是不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木左逸只觉得喉间苦涩，并未回答。
落九霜看了两人一眼，而后欲言又止，白兰问道：“怎么？”
落九霜这才说道：“我方才跟过去，她说让我不要再靠近她，否则一定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妖雪宫。
你卧于软榻上，不言不语，只是一个人默默流泪。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却都无法连接在一起。
“颜。”身后忽然传来洛神帝的声音，你轻轻回过头去，看见洛神帝脸色略微苍白。
她轻抚你的额头，一脸心疼的说道：“最近没好好吃饭么？怎么又瘦了？”
洛神帝笑着温柔看你，为你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你仰面躺下，慵懒的目光沉沉看着大殿上白晃晃的雪映出的光。
两人沉默片刻，而后你眼角又落下泪来。
“我时常梦到千霏，白衣胜雪，她在哭，她怨恨的看着我，问我为何不救她。问我为何背弃她，问我为何戏弄她。可我竟然记不清她的容颜了。”你说着说着眼眶已经湿润，却哭得无声。
洛神帝轻轻将手背在身后，拳头捏得紧紧的，眉宇深锁，不言不语。
“颜。”洛神帝欲言又止，你把放在额上的手拿开看向她。
洛神帝扑过去紧紧抱住你，问道：“如果有一天我没了，你会牵挂我么？”
你不知道为何她要这么问，只是忽然觉得心好凉，仿佛已经失去什么一样。你忽然哭了，顷刻之间泣不成声：“呜呜……”
你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是觉得好伤心，这一哭就没能停下来，哭了整整半日，直到哭累了才睡下了。
洛神帝看着你熟睡的容颜，温柔说道：“有时候我好羡慕千霏，死了几万年你都能如此牵挂。而我这个大活人，在你心里的牵挂却远不及她一半。”
洛神帝忽然觉得心里好凄凉，自己追了这么久，到底得了什么结果？是不是越活越糊涂？她又看了看你，凉凉的说道：“颜，你要的我给你不了，可我还这么缠着你做什么？呵，我这长长的一生，真是可悲可笑，像个荒诞的笑话，什么时候才是终点？”
洛神帝闭上眼，仿佛又看到了桃花烂漫的时节，一个红衣小丫头坐在桃枝上想事情。满眼的天真洛雪儿，偶尔会折一树桃枝抱在怀里，将上面的花瓣一瓣一瓣扯下来，丢在树下。风起时，飞花漫天，仿佛仙境。
“什么时候，我带你去看漫山遍野的桃花，而不是这皑皑白雪，一片苍茫。”洛神帝轻轻躺在你身边，温柔的伸过手去抱住那个千疮百孔的人。
一个时辰后。
“滚开！贱人！我杀了你！”忽然一声大喊，而后睡梦中两人双双惊醒。
洛神帝转眼看着一旁满脸泪痕、惊慌愤怒的人，关切问道：“怎么了？梦到什么了颜？乖，别气别气。”
你这才发现刚才是梦，于是尴尬的扶额，沉默片刻后说道：“洛神，我梦到那个千霏被一群人围着，不知道是谁偷袭她，很长的一把剑刺入她的胸膛……”
“乖，只是个噩梦罢了。”洛神帝安慰道，而后抱紧你。
你忽然想起轮回画，你忙下床，洛神帝拉住你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去看看轮回画，年岁太久，我都记不清千霏的模样了，我去看看，或许我能看清楚那一剑到底是谁刺入她胸膛的。”你说着便要掀被子。
洛神帝狠狠一把拉住你，心疼的说道：“记不得那就是命，何苦记得？你之所以忘记，不也是因为记得太痛苦了么？颜，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不值得。”
年岁真的可以让你忘记一个人，一段情，一场梦么，你面色惶恐。
“洛神，我这一生可笑可悲，活到现在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还活着。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死了就解脱了，我想要自由，却过着软禁的生活。真是个笑话，嚣张跋扈就一定自由？放肆狂妄就一定自在？如果可以躲得过这两个恶魔，我情愿放弃所有，哪怕性命。”我说得一脸认真，不知为何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杀了白兰国乱，不杀他……我便生不如死。哈哈哈……为什么到最后我却是谁也惹不起的……”
洛神帝抱紧你，说道：“颜，这一世，我护你一世长安。”
你听了只觉得心酸，从前对你说过这话的不止洛神帝一人，而今在你身旁的却只有洛神帝一人。
第167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
穆九峰。
白兰再次造访，却只有一句话：落九霜落入你穆九峰的雪山下了，颜帝可否帮忙寻找？
你气不打一出来，虽只见了那丫头一面，却总觉得似曾相识。不得不说，落九霜是异于千霏却又有几分相似的存在。白兰这一说，你慌了，二话不说便孤身前往穆九峰下的雪山寻找落九霜。
夜幕时分，你找到了摔伤了腿的落九霜。
“颜帝……”落九霜在不明亮的夜里只见了一袭红衣，青丝凌乱的她慌乱的大喊着你的名字。
“落九霜！”你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是扑过去抱住落九霜的，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从何而来？
你背起落九霜，走在寒冷的黑夜里，听着耳畔猛然吹过的风，鼻尖连寒气都显得那样奢侈。
落九霜安静的趴在你的背上不吵不闹，走了好一段路你才问了句：“还醒着么？”
落九霜又搂紧你的脖子，算是应声，你淡淡一笑，继续往前走，风雪夹着些许霜，打在他们脸上，身上，结成霜。
你忽然停下来，躲在一棵倒下的枯树背后，捡来枯枝堆成小山，而后风雪停了，你点燃了篝火，将落九霜放下来烤火。温暖的火苗直扑落九霜的脸，烫得她连连后退。
“呵。”你见状笑了笑，而后笑道：“落九霜，你把外面的袍子脱下来烤一烤，不然会着凉的。”
落九霜这才脱下来结成霜的袍子，猩红的颜色在火苗刺啦的声音里逐渐融化，挺得直直的一块块也都软了下来。
“阿嚏！”落九霜果然是着了凉，眼神也有些迷离。
你扒了扒火堆，然后坐到落九霜背后去，从背后紧紧搂住她。惊得落九霜不知所措，手中的袍子险些落在火堆里，还好你及时拉了过来扔在一旁。
“怎么？害羞了？”你似挑逗少女一般挑逗她，顺便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庞。你那长眉一挑，及其妖邪。
落九霜不答话，就静静的在你怀里挡风取暖。
篝火升起火焰，映红了两人的脸庞。落九霜见你又是沉闷，便开口问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传说中的那样，死气沉沉的，像个老骨头。”
你淡淡一笑，捏了捏她的脸庞说道：“都活了几十万年了，能不老？传说中我是怎样的？”
落九霜靠在你怀里，回忆着说道：“别人都说你阴狠毒辣，不择手段，性格直爽，活泼开朗，嚣张跋扈。”
“那你现在觉得我身上没有这些？”你淡淡一笑，轻轻摇头。
落九霜仰头望你，说道：“你没有了性格直爽和活泼开朗，嚣张跋扈我也没看到，高冷倒是有。”
“哈哈……怎么？你还想看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出现在你身边？”你温柔的看着她，为她理了理乱发。
落九霜看着你这般温柔的神情，而后痴痴的问道：“颜帝，你以前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落九霜这么一问你瞬间失了神。
“我以前是如何模样？”你心中暗自叹息，“还有人记得我从前的模样？”
你忽然笑了笑，而后无所谓的说道：“最开始的时候我是冰冷无情的，而后我是冰冷多情的，现在，我是冰冷无情的。”
落九霜听不明白，难道这是一个轮回？落九霜没有经历过任何情爱，她也不懂，在她眼里功勋卓著才是第一要紧事。而她这一次的任务只是为了征服你，她信誓旦旦说的话，发的誓，她一定要做到的。
“天山雪莲？”落九霜看着天山上泛着白光的地方。
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盏盏冰灯燃在山上，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四处冒出来泛着白光的圆圈。
“是谁？”你微微皱眉，而后望着眼前的柴火发呆。
落九霜见你神游，便轻轻推了推你的肩头，而后问道：“你平日里就发呆？”
你听着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站起身说道：“走，我带你去看些东西。”
你背着落九霜往穆九峰峰顶走去，黑夜里落九霜看不清你的脸庞，却总是听见断断续续水滴落下的声音，还有你不太平缓的呼吸声。
枯荣楼。
你带着落九霜来到枯荣楼，看着那百尺高楼，还有四根长长的铁索在哗哗作响。
你闭上眼，苦笑道：“这是枯荣楼，这座楼和崆峒山的千景阁一般高。只可惜，这里面装的都是妖魔，并非美景。”
你面色沉重，回想方才看到的白光，心里猜想是不是白兰？可他没理由出现在这里。
“落九霜，你可知这枯荣楼是用来做什么的？”你看着她，认真的问。
“不知。”落九霜远远的便嗅到了妖魔横行的气息，杂乱，暴戾，令人反胃。
“世人都只知道我年轻有为，杀人不眨眼。却不知道我那一身修为从哪里来，这枯荣楼中尽是法力不浅的妖魔，却都不过是我用来练功的邪物罢了。”你说得像忏悔，眼神却冷漠。
“有一个人在等我，而我，还不够强大。”你冷冷说了这句话后便静静坐在枯荣楼前，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