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居正愣了一下,随即便脱口而出道:“当然考贴经、诗赋、墨义这些内容了。下官出身贫寒,也是熟读《易官义》、《诗经》、《书经》、《周礼》、《礼记》等五部大经,以及《论语》和《孟子》两部兼经,并经州试、省试和殿试之后,才入朝为官的!如果不是参加科举,王某现在只怕还在家务农呢!”
岳云摇了摇头道:“王大人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将科举制度全盘否决。象科举规定,任何人皆可参加科举考试,这就是相当好的制度。让王大人这样为代表的贫苦书生也有机会为官。可是岳某却以为,这科举中考试的内容,却未免太不合适宜了一些。其他暂且不说,就以王大人当年所考的内容来说。您在实际为官过程中,有多少时间,多少事务会用到考试中的那些内容?”
王居正顿时一下子被问住了。他是从一个九品的莱阳县主薄一步步升上来的,当过县令、知府、主事等职,最后才成为了兵部侍郎,而现在更是成为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自然对官场中的大小官职,平时所从事的工作十分清楚。
可要说这当中有几次能用到诗赋、经义的,那还真没几次。要展现他吟诗作画,舞风弄月的才华时,多半都是在青楼勾栏等场所,与一干jì女打情骂俏。用这些诗词来打动那些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
而官场中的事务,大多都是统计、报告、计算、审判,以及处理一些突发的如救灾、抢险、济民、收税、安置等工作。《诗经》、《周礼》、《论语》之中虽然也有一些处事原则的内容,但都是大而空的理论知识,想要用这些经书来治理地方,所谓的什么“半部论语治天下”,那完全是无稽之谈。
王居正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思索了半天才强辩道:“诗赋考验的是文采,经义考验的是为人的道德准则,有了这些,才谈得上治国安邦,人若连这些基本礼义廉耻都不知道,一篇文章和诗词都写不出来,又如何为官呢?”
他虽然仍在据理礼争,但众臣都听得出来他的已经理屈词穷。
岳云这时也蓦然醒觉,知道要完全推行改革,阻力甚大,这王居正算是自己从海南请回来的被贬官员,对自己应该算是比较感激涕零的了。连他都反对废除科举,可想而知其他官员会如何对待改革了。
想了一会后,岳云方说道:“既是如此,那便可将科举考试多设一些科目。不光是考诗词经义,同时也要考算术、外语、武功、工艺制造等内容。以为朝廷选拔出不同的人才……”
“比如兵部,就要懂战争策划、排兵布阵的人员,否则如何制定对敌作战计划?而军部,则需要武功高强、善于临场指挥作战的勇士;礼部,时常要接待外国使节,选拔懂外语的人才便是重点。而工部,多从事武器制造,以及建桥造房,自然就得选拔在建筑、制作有杰出天赋的人员。这些考试完全可以列入科举之中,成为其中一科目,让考生自己选择报名!”
岳云这一番话,犹如石破天惊一般。武将倒还好说,在武唐时期,武则天也搞过武举,有人还为此中过武状元。但在以往,工匠都是被划为“匠户”一类,是上不得大雅之堂的。可听岳云的意思,这些工匠、通译竟然也可以堂堂正正地参加科举,并担任正式官职。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刘子羽和王居正对视了一眼,也不禁大为惊奇,感觉这样一来,科举就搞成了一锅大杂烩了,什么人都能来考。懂算术的,以那些商人掌柜为最多,武功嘛,不用说了,那些小兵、江湖好汉都是武功高强之人……然后匠户、通译都来参加了……堂堂文人竟然和这些斗升小民,粗鲁武夫一起参加考试?
可两人却又提不出反对意见,因为这些人才的确是朝廷急需的,特别是火器研发上,一名熟练的火器工匠,工部开出的俸禄都堪比一个五品知府了。还专门派人对其家人进行保护。难道自古以来的“士、农、工、商”排名,竟然要就此颠覆了吗?
赵琢见众大臣皆不再反对,于是便连忙说道:“既然众卿皆不反对,那便按汉王的意思办吧!礼部先草拟出一个计划来,然后交由汉王过目,过年后,再予以施行!现在退朝!”RQ
第五百六十八章飘雪阁的聚会
第五百六十八章飘雪阁的聚会
走出皇宫之后,刘子羽却没有立刻上马车,而是向王居正和何铸作了个古怪的手势,然后才上了马车,向大街上行去。
马车徐徐开动,王居正和何铸的马车也没有回家,而是载着主人径直向飘雪阁开去。
作为临安四大青楼之一的飘雪阁原本是吴健chūn的产业。但金军南下时,吴贵妃、张贵妃等一干宫中嫔妃皆被好sè的金国皇帝完颜亮抓走。吴健chūn自觉失了靠山,再在临安混下去,不免有些心中不安。听闻朝廷正大力开拓远洋贸易,尤其是鼓励海商探索前往大食、威尼斯、神圣罗马帝国、法兰西、英吉利等地的航线。便将飘雪阁挂牌出售。
而刘子羽则趁势购下了这间青楼。除了利用其牟利外,还将这里作为自己等一干清流聚会商议的场所。
刚才在皇宫门口的手势,便是示意要何铸和王居正一起去飘雪阁商议。
进入飘雪阁的大院后,王居正和何铸才发现在院内的广场上,已经停着数十辆马车,看这些马车的样式和装饰,都显是大有身份地位之人。两人不禁暗自心惊,看来刘子羽召集了不少人,必是要图谋什么大事了。
两人下了马车,立刻便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jì女上来逢迎。随即,便引着他们七转八转,到了一间很大的厅屋内。
现在这里面正端坐着一名中年武将,他留着短须。身板硬朗,穿戴着一身铠甲,正是前四川宣抚使吴璘。
而在这厅屋内还没有别人,估计先到的那些人已经在和飘雪阁的姑娘们快活去了。
何铸和王居正连忙上前和吴璘寒噤。心中暗忖,连吴璘也来了,看来刘子羽要准备进行什么大事了。
观察了一下四周后,何铸方抚着胡须说道:“早就听说飘雪阁是个之处。而且还能rì进斗金。难怪刘大人将所有家产变卖,也要凑足钱来买下这飘雪阁……果然眼光高明山明。”
“唉,当时末将也想买的。只是实在凑不足那么多钱。现在何大人听闻高居监察部长一职,想必比吴某一身闲暇好得多吧?”吴璘满脸堆笑着寒暄道。
何铸一听,不禁苦笑着摆摆手道:“真是让吴将军见笑了。监察部的实权乃在副部长王童手里,老夫不过是个摆设而已。”他苦笑着摆手道。
王居正亦是痛心疾首地说道:“老夫和何大人也就罢了,下官还真为吴将军不值。吴将军好歹也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名将,论地位、论资历皆不比那岳飞差。正是因有吴将军在,才保得四川平安,让金辽鞑虏无法南下。可将军这样的有功之臣,竟然被岳云弃之不用。反将自己的一干无才小人提拔重用。实在让老夫为将军鸣不平啊!”
何铸听闻之后,连连点头道:“这岳云挟驱逐金人之功,入主临安,依仗兵权。挟天子已令诸候,大权独揽。假勤王之名,行董卓之事,胡乱修改祖宗之法,让自己的一干亲信心腹、妻子兄弟担当要职。实乃国之祸害,不得不除啊!”
这两人在吴璘面前一唱一合。吴璘却是不动声sè,叹息道:“可惜本将的兵马已经全被岳云收编,无能为力了!”
王居正听罢一愣,出言试探道:“吴将军不是还带了八百亲兵过来吗?听说皆是一以当十,经过血战历练的jīng锐啊!”
吴璘眯起眼睛。却是淡淡道:“以本将这点人马,和岳云在临安的数万大军去火拼,无异于以卵击石……”
王居正忙道:“吴将军此话差矣,我等身受皇上厚恩,在此关键时候,怎能明哲保身,置身事外呢?”
何铸也一边点头,一边愤然地说道:“嗯,说起来这几个月,官家还真受了不少委屈。一国皇上,竟然被软禁在皇宫之中。我等入仕十余年的朝廷命官反而要听从一帮武夫的指挥。若是放在从前,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王居正亦是干咳了两声,假意劝道:“咳、咳!何大人还是看开些吧。现在可是乱世,乱世之中有兵就有权。皇上、朝廷都离不开武将的支持。自太祖朝以来,一直预防的藩镇之乱,眼下算是漫延到zhōngyāng朝廷来了。现在皇帝废立,朝中决策,大臣职位,皆要那岳逆点头才行。实与当年三国时期的董卓、曹cāo无异啊!”
听着两人一唱一和,吴璘却是依旧不动声sè。暗忖这帮文人想造岳云的反,恐怕这辈子是不行了。岳云这小贼做事心狠手辣,又手握重兵,有枪有炮。这些文人莫非想做诗骂死他吗?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在临安全无根基,又深受岳云一派之人忌惮,他才不想来参予这趟混水呢。
等会看看吧,如果这帮人的确无法成气,自己就赶快找个机会辞职闲暇在家算了,免得引起岳云的疑心。吴璘心中想道。
于是,他微微一笑道:“不知道两位大人是说的哪位官家?是当今圣上还是太上皇啊?”
“当然是被岳逆称为的太上皇了!老夫及朝中一干大臣、武将,谁不是官家一手提拔而来的?”王居正一脸慷慨激昂地说道:“那赵琢只是岳逆立的一个傀儡而已,之前当皇子时就只知提笼架鸟,钻营青楼,哪里关心过什么军国大事?这样一个无能之辈,我等正会甘心拥他为帝?”
何铸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何某想,那岳逆之所以能抛弃前嫌,力推此人为帝,而不从太祖的后人中另选贤能为帝。必是觉得,赵琢能听其摆布,不会反抗。以便他独揽大权。所以,此软弱无能之辈,怎配当我大宋皇帝?在何某心中,我大宋的皇帝,依然是高宗皇帝!”
这两人说得是慷慨激昂之极,吴璘却依然和他们打着哈哈,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反对,不置可否,只说自己来此地只是和一干老友碰碰面,聊聊风花雪月之事,对于军国大事,他已心灰意冷,不想再提。
就在王居正和何铸打算再劝劝吴璘时,却听门外传来刘子羽的声音:“官家,这边请!”
“什么?官家来了?”门内三人皆是大惊失sè。RQ
第五百六十九章赵构现身
这时,只见房门打开了,刘子羽陪同着一位身着普通锦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一大帮子人,全是朝中的一干清流重臣。
这位中年男子头戴一顶普通员外帽、身穿一件青sè锦袍、足蹬一双黑sè步云靴,相貌雍容华贵,但却一脸愁容。此人正是大宋才退位的前官家赵构。只不过,现在的他却是双鬓花白,看来这一年来坎坷多变的经历让他显得有些衰老了。
但在众人的眼中,官家赵构依旧是那么的英明神武。要知道现在赵构其实还未满四十岁。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这正是最黄金的年龄。rì后还有许许多多的朝廷大事、内政外交、军事要务、宫内杂务等待着这位官家去决断,去指点。
一想到这里,王居正和何铸二人便觉心头一阵激昂,泪水在不经意间就浸满了他们的眼眶,让他们泣不成声。
这时,跟在赵构和刘子羽身后的人已经全部涌了进来,然后刘子羽领着这帮人犹如朝见神灵一般,十分虔诚地朝着赵构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其中不少人甚至激动地掉落了眼泪,呜咽着高呼道:“臣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爱卿,快快平身。”赵构一脸和蔼地向他们挥手致意,然后一摆手道:“大家都别这么站着,快快坐下来!今rì咱们不要有什么君臣之别,就当是朋友一般。大伙儿一起商量个办法,看看如何对付岳逆。”
赵构难得出现的平易近人的态度,尤其是把在座的众臣当成是朋友的态度,刹时间让本已热泪盈眶的众人感动得痛哭流涕起来。房间内顿时哭泣声一片。
只见这些群臣又再次朝赵构深深地一叩首道:“臣等恭谢皇上!”
然后等赵构在主位的椅子上坐下后,才一一落座。
吴璘感觉有些吃惊,对于赵构能来出席会议,倒是让他十分意外。虽然之前刘子羽曾神秘地对他说。有一位重要人物将出席,但他却没想到会是这位大宋的前任皇帝,他不是软禁在皇宫里的吗?怎么竟然也被接出来了?
当他把这个问题向何铸提出来后。何铸却是微微一笑,悄声道:“宫中的太监宫女,侍卫大多未予更换。要从中找出一些忠义之士并不难办。且官家的心腹中有一名易容高手,要将官家改头换面一番,瞒过岳云的爪牙,乃是轻而易举之事!”
吴璘这才蓦然醒觉,赵构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宋皇帝,现在退位也不到一年,在临安和皇宫中,甚至整个天下的影响力依然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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