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智见高文举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居然和一个下人在一起嘀嘀咕咕,简直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心头更是恚怒,可他也知道高文举是新科状元,人家又没犯到自己手里,为这点事,他还真不敢拿人家怎么样,只好更加怒气冲天的喝道:“高鹏!本将问你话呢,耳朵聋了?”
没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前,高文举还会顾忌几分他的身份,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李惟熙就在后头遥控,高文举哪里还会再把他放在眼里。当下冷冷道:“想要问我的话,你还不够格!我也不来与你啰嗦,只叫你家主子出来答话!丑话说到前头,本少爷耐性不好,再有半刻,若还不见你家主子的面,可就别怪儿郎们动手了!”
这番话竟然是将片刻之前杨智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且还将时间缩短了一半。说这番话是时,高文举中气十足,浑然不同于方才那种平淡的口气。因而,这略显威严的话语自然也清晰的传进了围观的人群中。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人群中各种议论声音都响了起来。
“牛啊!这高升果然是背后有人啊,何时见过有人敢如此对神卫军的人说话?”
“嘿嘿,这位杨将军这回可是丢大人了,不知道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带兵了!”
“今日这事,我看多半无法善了,那神卫军是什么人?那是陛下的亲兵啊,眼里放的下哪个?什么后台能比得过陛下大?!”
“那可说不准……且看看吧,人家高公子敢如此说话,自然是有几分底气的。”
杨智根本没想到,居然有人敢这么对自己说话,因此一下竟然愣住了,直到周围各种议论声传到耳中时,这才反应过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猛然间露出一个狰狞的表情来冲着高文举道:“大胆高鹏!别说你一个小小的新科进士!就算是你入了朝堂,最大也不过是个六品芝麻官,竟然敢如此与本将军说话?!你可知不敬上官是何等罪过?信不信本将军只凭这一条就可将你关进大牢?!”
高文举嗤笑道:“你无缘无故,带兵堵了我的门,居然还有脸来说我不敬上官?还指望用官大一级压死我?你知不知道,老子在进京赶考之前就已经受朝廷册封为一等太平绅士了?你那什么都虞候是几品?从四品吧?老子的爵位是正三品!现在谁是上官?”
高文举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种甘愿为他人爪牙去坑害无辜的没骨气之人,哪里肯再有好脸色给他,一时气愤,连称呼都变的粗鲁了起来。听得旁边的白布衣直咂舌,他知道高文举偶尔会有些粗鲁,却不知这家伙居然还有如此野蛮之时。
杨智一听高文举这番话,心里直打突突,他这才想起来,貌似以前听人说过高鹏这个太平绅士的爵位传闻。只因他这个爵位乃是捐官,入不得台面,只不过是个虚名而已,正经仕途出身的人没人放在眼里。因此,大伙倒更看重他这个新科状元的身份。盖因那一等太平绅士之虚名拿来装扮门面尚可,在官场上,实在没几个人会将他当回事。而状元郎则表示了他有着日后飞黄腾达的资格,而且是实打实的正经来路。虚名归虚名,平常你可以忘记,可要真的碰到较劲的时候,人家这秩比正三品的爵位还真的挺要命,起码就不是他自己这个从四品的都虞候能随便上门欺负的。
可杨智心里却也自有计较,他自己本是神卫军一名寻常军官,只因几年前通过门路巴结上了李至李相公,这几年一路青云直上,官位涨的有如坐了火箭一般。最让杨智感动的是,重阳节之后,他的老上司,原来的神卫军都虞候李牧居然因病无法理事,向官家递了辞呈,没过几天,这都虞候的帽子居然就落到了自己头上。他心里明白,这自然是李相公的脸气使然。心中不免存了报效之意。
前几日,闻得李三公子被歹人放了回来,杨智连忙前去探望,说话间就露出了报效的意思。没料到,今日一大早,他就接到了李三公子传来的话,让他点上五百人一同去办一件事,杨智二话不说,马上点了平素关系不错的一支人马,簇拥着李惟熙就杀奔了陈州门大街。原本想着趁此机会,上报相公的知遇之恩,下圆弟兄们的拥戴之情,待做完了三公子的正事,好好的在这有名的销金窟里捞上一笔,大家也不枉劳累一场。不想,三闹两闹,竟然弄到了这副田地。
想一想自己的前途,再掂量了一下一个闲散爵位和现任副相的轻重,杨智只好青着脸嘴硬道:“神卫军乃天子亲兵,管你什么太平!什么绅士!凡有敢违抗本将军令者,一律以谋反论!”他这是豁出去了,打算用话语将高文举震住,然后再顺势将三公子交待下来的事先办了再说。
高文举冷笑道:“以谋反论处?你好大的口气!我倒要问一问你,神卫军乃天子亲兵不假,可我也曾听人说,天子亲兵,无天子令不得随意调动。你们到这来堵我的门,是奉了哪位天子的令?不拘圣旨军令,拿来我瞧瞧!没有圣旨任意调动,不知是谁想谋反?!怎么?害怕了?真当老子是菜鸟,随便来个阿猫阿狗也能捏扁搓圆的么?哼!给人做狗,就得有做狗的觉悟!遇到自己做不了主的时候,就赶紧回主子身边去扯裤腿!求了人家来出头,别在这死撑!仔细被人打折了狗腿~!”
人群中,也不知是哪个不怕事的大声叫了一声好,杨智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替他解了围:“好利的一张嘴!本公子倒要看看,你到底能嚣张到几时?
163自取其辱
杨智长呼一口气,连忙滚鞍落马,低眉顺眼向一步一颤走过来的李惟熙抱拳施礼:“末将无能,惊动衙内了,还请衙内恕罪!”这般行止,哪里还有丝毫禁军将领的风采,不但高文举看他不起,就连那随他一同前来的神卫军士兵也颇有些看不过眼,只是碍于身份,无人敢出言讥讽罢了。
李惟熙虽然跋扈,但并不笨。其实今天这场面就是他自己一手弄出来的,场上的变化发展到现在,虽然有些波折,却并未超出他的意料之外。那日,李惟熙被送回九归客栈之后,他一醒过来,第一时间就是与家人对了一下自己被掳走的时间,通过时间的推算,李惟熙非常肯定,自己被囚之处,就是京城之内。而李惟熙从小到大,也不是没受过苦遭过罪,却没有任何一次能与这次被掳带给他的痛苦和屈辱相提并论。因此,他并没有听从老爹老娘的劝说,就此偃旗息鼓,反而在得知老爹已经将自己那份供状之事一笔抹平之后,生起了报复之心。
经过一番推理,李惟熙很快就抓住了刘老实这条线,通过一些小小手段,他很顺利的将刘老实夫妇控制到了手中,无奈那封丘县令实在窝囊,将人扣了一天也没能问出半个屁来,李惟熙一怒之下,想出了个狠招,他指使人将刘老实夫妇送上了西天,并且有意放任刘霞离去,目的,就是为了让刘霞引自己找到那背后相关之人。当然,他起初并不认为那帮助刘老实一家的就一定是绑架自己的人,不过他却认为这两者之间极有可能是有些关联的。而且他当日为了刘霞的事也多少受了些气,收拾这老两口就权当自己收了些利息。
当他听盯哨的人回来通报说刘霞进了高升客栈之后,顿时恍然大悟,再结合了高升客栈的种种传言,前后一比对,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被掳,极有可能就是被关在了这高升客栈之内。而这高升客栈一惯嚣张,背后所倚仗的,应该就是李沆!旁人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在这之前,由于李至与他分析过绑架他之人的身份,父子俩一致认为,此事背后的推手乃是李沆那老不死。因此,李至认为此事应当到此打住,只要儿子没事,对方又没能在朝堂上将自己告到,再这么闹下去就没有必要了。只需要假以时日,找到个李沆的不妥之处,在陛下那里轻轻的点上一句,就足以将那老东西搬开了。到那时,还不是任由自己上下其手?就因为李至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李惟熙再去揪着此事不放,等事过境迁之后,再与李沆算总帐。李惟熙在得到高升这条线索之后,唯恐父亲阻拦自己报仇,便连老爹也瞒了,直接寻到了前日上门来与自己结交的杨智,请他点了兵马前来为自己出气。
李惟熙的原计划很直接,他认为像这种做贼心虚之所,听到自己上门来寻人,一般都会推脱说人不在其中的,这时候,他就可以打着搜捕的旗号纵兵搜查一番了,只要找到了他们客栈中的地牢一类的所在,那么,自己完全可以将这黑店一把火给烧了,给那李沆老儿一个好看!也让他知道知道,少爷并非是谁都能随便欺负的。那三天的经历,给他带来的痛苦,实在是太深刻了。他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到将这些人全都拿下之后,一定要好好让他们体验一番那三天三夜无法休息的感觉,不!要折腾他们五天、七天,直到活活累死方才罢休!
让李惟熙没想到的是,这高鹏的嚣张程度,竟然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而这新官上任的杨智也脓包,居然三言两语就被人家给诈糊住了。在后面听的火冒三丈的李惟熙见高文举居然将谋反的帽子反扣了回来,哪里还按捺的住,马上就跳了出来,他要好好教训这牙尖嘴利的小子一回!
看到杨智这副德性,李惟熙气也不打一处来:“没用的东西!一边呆着去!”杨智讪讪的退后一步,马上化身为李三公子的跟班随从,一副狗腿模样,看的周围那些随他而来的兵士直犯恶心。
“高鹏!”李惟熙用那胖乎乎的肉手一指高文举:“今**就算说破了天,本公子也要将你这黑店抄个底朝天!”
高文举两眼稍稍一眯:“你***又是哪根葱,哪颗蒜呀?!抄老子的店?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此言一出,更是嘘声一片,还伴随着一阵阵知晓李惟熙身份之人的倒吸冷气之声,更兼之有高升客栈的许多人的嗤笑声……将李惟熙气的面色铁青,太阳穴起伏不定,额头青筋别别直跳。
“你有种!”李惟熙用近乎于咆哮的声音吼道:“来人呀!把这黑店给本公子抄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杨智很小心的打量了他一眼,又为难的看了一眼高文举,再回头看周围自家的兵士时,却只见一片冷漠的目光,当下也没了计较,不知如何是好了。
李惟熙唾沫直往他脸上喷:“你这废物!还不动手,更待何时?快抄!出了事,有本公子顶着!”
高文举哈哈一笑:“你顶着?!敢问阁下是哪位呀?你顶的起嘛?赖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他有意激怒这个胖子,嘴里的话也就多少让人听着有些不太舒服了。
李惟熙哪里受人如此数落过,也是气糊涂了,拍着胸脯吼道:“我是李府三公子!”
高文举伸开双手做了个大大的手势,一脸好奇的说道:“请恕在下孤陋寡闻了,却不知我大宋何时有了个李府三公子的官职?不知这三公子的官是几品几级,居然连天子亲军神卫军也能任意调动?!”
李惟熙真的晕头了,又接着吼了一句:“我爹是李至!”
高文举又做了个十分夸张的害 怕表情:“哎呀!吓死我了!”迅速又换了个不屑的神态,变化之快,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有些吃惊,这时代的人都讲究稳重,像这种后现代风格的演技很是让人耳目一新。高文举便在大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那副让人恨的牙痒痒的蔑视表情和语气道:“你怎么不说你爸是李刚呢?还你爹是李至!漫说你不过是李相公的儿子,就是你爹亲临,无凭无据,红口白牙就想来抄老子的店,那也得问问老子愿不愿意!你那一套,吓唬吓唬街头摆摊的还凑和,想在老子面前玩这个,你差的远了!”
周围的百姓一片轰声,太解恨了!太过瘾了!这李府三公子的恶名大伙不是没听说过,可人家后台硬,背景深,就算为非作歹了又能怎么样?没人能碰的动人家。这回可倒好,碰上个硬茬了,而且还是个另类硬茬。
高鹏的名声,那在街头巷尾是有着许多不同版本的传言的。尤其是他有醉酒斗败了契丹小王爷,陛下面前骂愣了礼部侍郎,又在客栈里扫了吏部孙侍郎的面子……种种端端,都使老百姓觉得,这人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又因为他中了状元,大伙就觉得他一定便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自然百无禁忌了。
可谁也没想到,这位文曲星转世之人,应当是全天下斯文人的楷模的士林翘楚,居然也有如此粗犷的一面,不但敢和文人相斗,就在武将阵前也面不改色,而且还一口一个老子的尽占人便宜。这等人,若非亲眼所见,打死都没人相信,世上真的会有这么一种人存在的。
李惟熙吼道:“你这黑店里收留逃犯,私设刑牢,早已触犯了我大宋律法!今日,本公子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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