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的脸色,现在却是索普眼前的红人,走私进来的许多战备物资尽皆掌握在他的手中,自然便有人要来巴结了。磨练得久了,以霍天良现在八面玲珑的性子,自然是混得如鱼得水。
“王上,高远此人,必然趁他立足未稳之时便将之驱除。否则等他站稳脚跟,到时候就难说了。”跪坐在索普面前,霍天良痛陈厉害,为了让索普更重视一些,他甚至不惜将对方的本领更夸大了几分。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索普显得并不怎么在意。
“霍卿,听说你与高远有灭家之恨,你满门被杀,虽非此人下手,但着实因此人而起。与此人有脱不开的关系?”索普问道。
“王上,臣下现在是王上之臣,所思所想,自然一心为了东胡强大,臣下族灭与高远有关,臣自然是恨不得将此人剐了,但事关国事,臣怎敢拿这个开玩笑,实是这个高远。万万轻忽不得。征东军现在在河套平原驻城,一旦让他们羽翼丰满,到时候可就难驱除了,我们的军队。并不擅于攻城啊!”霍天良当年为了逃避追捕,在脸上划了几刀,此时有些发急,脸上刀疤更是显得狰狞。换在中原各国,这样体貌不端的人,只怕根本不能入朝为官。但东胡却没有这种讲究,东胡人日日征杀,便是族内彼此之间,也经常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脸上有伤的不在少数,倒不看重这个,索普反而因为此人的狠厉,对其多了几分欣赏,不是每个人都有胆子向着自己下刀子的。
“我们现在不是正在齐国的帮助之下训练步卒么,等到时机成熟,倒是可以拿他们去检验一下战斗力,如果连高远在河套平营修驻的那些简易小城都拿不下来,我们如何有能力西进?”索普笑道:“你亦负责此事,现在进行的怎么样了,可有些成效?”
霍天良欠身道:“王上不问此事,我也要禀告,第一批遴选出来的一万奴隶,如今还只到位了一半,不过已经开始了正规训练,那些齐人军官倒也尽心尽力,瞧着不是敷衍咱们。三月成军,一年有战力,三到五年能成精锐,这是那些齐人军官对臣下所说的。”
索普皱起了眉头,“为什么只到位了一半?”
霍天良脸色微变,“王上,现在的变法还正在进行当中,奴隶还是各部私产,想要从他们那些人手里淘摸出人手来,有些不容易。”
“他们不肯?”索普脸色一冷,看来某些人是记吃不记打,几天不收拾,便又开始蹬鼻子上眼了。
“倒也不是不肯,只是送过来的大都是些老弱之辈,这些人别说上阵作战了,只怕在训练场上,就会送了性命,实在有些不堪,只能退了回去,如果不是乌苏,铁岭,阿固几个部落族长深明大义,只怕连五千人也凑不齐。”
索普点点头,“这件事情我会让颜乞去处理,你只管盯着齐人军官,别让他们藏了私,我东胡人铁骑纵横,天下无敌,对于步卒作战,虽然不说完全不懂,但的确是不精。”乌苏部,铁岭部,一个是自己夫人的娘家族,一个是自己的铁杆心腹,竭力支持倒也不意外,只是想不到阿固部的阿固怀恩,竟然也有如此眼色,看来是老王当年的雷霆之势让他们怕了,既然他诚心想投过来,自己倒也可以抬举一下阿固怀恩。
“臣下明白。”
“只是三到五年成为精锐也太慢了!”索普沉吟了一下,道:“告诉那些齐人军官,一年,一年时间,我就要这些步卒能上阵作战,至少不能比燕国常备军差了。训练中有死伤不打紧,只管严厉一些,有些死伤,倒说不定能促进军队的成长。”
“是,臣会与那些齐人军官分说。”
“与中原的那些生意如何?”索普又转到另一个话题之上,“我也知道,步卒作战,装备精良,便可以大幅度提高作战能力,那些东西却是少不得的。”
“从齐人哪里,我们得到了极大的补充,便是从燕国,这几个月来的进货量也是大增,只是燕国方面倒是一直摧着我们出兵辽西。说只要我们出兵了,他们的出货量还可以增加,价格也可以商量。”
索普哈哈大笑起来,“檀锋倒还真是贼心不死,想用这点蝇头小利便驱得我去为他冲锋陷阵,高远是要收拾的,不过终得等到手头这件事情做完。霍卿,你是讨价还价的行家,便去勾着他们,尽量多弄一些东西来,精铁么,只嫌少,不嫌多的。齐国那些大匠来后,我们也终可以自己冶练了,说到铁矿,我东胡难道就没有吗,只不过冶练上头技术不行,这才产量低下,有了这些大匠,用不了多久,我们便能自给自足,也就是熬过这一两年功夫了。”
“王上圣明。”
“好了,你做事用心,我看在眼里,你却放心,替我做事,按功行酬,断然不会让你受了委屈,也不会让你落得跟你爹一般被人灭口。”索普摆手道,“你下去吧。”
“多谢王上。”躬着身子,退出了房间,霍天良长出一口气,如今他极受信任,索普也承诺过他,这此大事终了,便会给他高官显爵,比起在燕国如同过街老鼠,现在他在东胡,可算是春风得意,早已是将这里当成了自己一生的事业,便是娶的妇人,也是一个东胡女子,就是为了向索普表忠心。东胡愈强大,自己就愈得意,但一想起辽西的高远,仍在卧榻之侧,他便不由得有些心神不定。
当年在扶风之时,自己何曾不是春风得意,但与此人碰上之后,便落得了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没有说动索普马上去对付高远,当真是失望得紧。
室内;霍天良走后;索普转头看着身侧一直没有言声的颜乞;”颜将军;从明天开始;你便去敲打敲打某些人;训练步卒;这是国之重事;胆敢有在这上面阻难者;我不吝于让他们去阎罗王哪儿吃饭。”
“是。”颜乞点头道;迟疑了一下;看着索普;”霍天良此人;数次背叛;秉性卑劣;王上还请留心一些。”
索普微微一笑;”我用其才;中原人有一句话;水至清则无渔;人至察则无徒;他只要忠心为我东胡作事;秉性差一些;倒也无妨。更何况;此人现在恐怕也只有我们这一根救命稻草;他会牢牢抓住的;对了;我吩咐鲁图要去寻访一些中原中有才能的人来我东胡作官;他可在认真作?我知道他心中有些不满;担心他出工不出力呢!”
颜乞与图鲁;是老王的心腹;也是索普登位的大力支持者;论年纪;论与老王的交情;倒是索普的长辈;与他们说话;索普倒也随意得很。
颜乞摇头道:”王上吩咐的事情;图鲁怎么随意应付;当然是认真在做;只不过王上您也知道;中原之中;那些真有本事的人;对我们都有偏见;认为我们是蛮夷;又岂肯为我们效力;而那些没本事的;来了也没用。”
其实颜气对此也有些不满;索普想寻访一些中原读书人来东胡任职做官;这不是说东胡无人么?
“颜将军;你勿需不满;我东胡人有东胡人的优势;他们有他们的长处;我用他们;只是取其才;难不成还能对他们亲近超过你们?再说了;中原地大物博;有本事的人大有人在;这其中;不知有多少不得意之人;有多少被压制之人?不说别的;这个霍天良;就很有能力;以前何曾名声彰显;还有高远的那个谋士蒋家权;数十年销声匿迹;一旦出山;立即便名震天下;像这样有本事的人;只要肯来我东胡;我当于高位酬之;只要将这个意思宣讲出去;我相信会有有野心的人来我们这里的。”
第五百七十三章:接仗
辽河便像一条看不见的界限,征东军在西,东胡人在东,两边投入的兵力都不算太多,在乌苏密特看来,双方目前的动作,还只仅仅限于抢夺地盘,远远还没有到动刀兵的时候,于征东军而言,是实力不够,西岸就够大了。而于东胡而言,却是没有精力,索普不将整个东胡的改制彻底完成的话,也不会举起刀子。
作为索普的铁杆支持者,乌苏部上万骑兵现在基本集中在和林周围以作为索普的坚强后盾。而索普回报给乌苏部的,则是燕军近一万名战俘以及第一个前往河套平原屯田开荒的权利。
部族精锐骑兵现在要作为索普手中的利刃,于是前往河套平原的便只能是留守的兵力了,上万俘虏被分成了数个部众,每一个俘虏群都有五百到八百不等的骑兵看守。
乌苏密特并不担心燕军会作反,这些燕军战俘比较特殊,由于燕国与东胡的协议,最迟五年,这些人就会被遣返,而不会真正成为东胡一族的奴隶,有希望,就不会绝望,这些人自然是很安分的,战俘仍然按照燕军原有的编制在进行管理,哨长,兵曹,校尉一应俱全,只是高皆将领比被拘束在和林而已。
管理他们的东胡人只需要做到了一点,别将这些燕军俘虏给逼急了就行,要让他们活着给东胡人完成在河套平原的开垦屯荒工作,而且不能生一点乱子。
所以这些人虽然是战俘,每日的工作也不清松,但由于能吃饱肚子,能看到希望,到目前为止,一直都很平静,而在他们的努力下,乌苏部现在已经拥有了数万亩良田。最早开辟出来的已经播撒下种子,今年秋天,便会得到第一季收获。
看到那满眼绿油油的庄稼,乌苏密特就看到了东胡未来的希望。
东岸发现了征东军的哨探,他们已经前进到了乌苏部的控制区域内,前些时日双方甚至发生了冲突,杀了五个,却逃了一个。这个情报早在第一时间就发到了乌苏密特这里。
征东军是不是有意渡河东进?这个问题却困挠着乌苏密特,按说比照征东军现在在西岸的实力,他们应当没有这个能力。但发现征东军哨探的地方却是腾格里。这是乌苏部最早开拓的一个地方,却也是距离最远的一个方向。
部落内意见也是不一,现在索普整合东胡各部的大业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容不得半点差错,乌苏部全军都严阵以待,实在是调不出多余的兵力前往腾格里。大家的意见还是这些征东哨骑最大的可能还是刺探情报,至于动武,征东军应当没有这个胆子,说起来也很简单。他们就算拿下了,也吃不下,腾格里距离辽河两百余里,而距他们要更近一些。
乌苏密特迟疑了数日。终于还是下了决定,不调动本部人马,而是从距离腾格里较近的另外几个屯荒部众之间各自抽调两百骑兵前往腾格里,如此一来。腾格里的军队数量便将越过一千骑兵,就算对方想有什么动作,也没有这个实力。
乌苏密特想得很周全。但他想得时间未免太长了一些,等他作出决定,将命令发出去,那些驻军开始集结人手,向腾格里出发,一来二去,竟是已过去了小半个月的时间。而乌苏密特也想错了征东军许原的动机,许原根本就没有打算占了腾格里,正如乌苏密特所想,占了,也没有本事吞下去。
许原想要的是那几千战俘。
这些人本是上好的士卒,被他抢回去后,就算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士兵,但当一个农夫,替征东军屯田也是顶顶好的。
在乌苏密特尚在犹豫的时候,许原带着的一千余骑兵已经无限接近了腾格里。
而驻扎在腾格里的东胡乌苏部五百骑兵之首的阿伦,在这几天,却从空气之中嗅到了不安的味道,自从发生了双方哨探接触厮杀的事情之后,他便立即上报给了部落,但却一直没有收到回信,而近几天,连接出现的哨骑出去巡逻而没有归来的事情之后,他的神经便无限崩紧了。
哨骑不归,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他们遇敌,已经被对手消灭了。
但这到底是对手的刻意报复还是敌人大规模来袭,阿伦并不确定,不过作为一名沙场老将,他仍然做好了一切准备。他没有再派出哨骑,反而是带着麾下数百名骑兵向前迎了出去,在整个屯田营地,只留了数名看守者。
他不担心这些燕军会造反,但他却有些担心,如果对方当真来袭,战斗在这里爆发的话,这些燕军会不会被鼓动起来,征东军可也是燕人的部队,与其冒这个险,还不如自己主动迎上前去。
骑兵作战,阿伦没有想过自己会输,就算对手人比自己多也没有什么可怕的,现在部落再慢,也应该作出决定,不管如何,也会有一部分援军向这里集结。
不能不说,阿伦的决定没有错,唯有一点,他错误地估计了东胡与征东军战斗力量的对比,去岁东胡人一战击败了来势汹汹的燕军,胜利之余,也让东胡人滋生了极大的自信,更加相信东胡铁骑天下无敌。
但自信太过,就会变成自大,战事结事后,上层有意掩盖了铁岭以胡克勒三部被征东军打得大败亏输的事情,当然是不想因为这个而掩盖了大胜的喜庆。
当许原意外的得知他的目标竟然主动率军迎了上来的时候,半是惊愕,半是欣喜,就如同嗑睡的时候有人及时送上了枕头,未免也太贴心贴意了。
一连串的战斗命令立刻下达,随着许原过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