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件事情算是打住了,何宵也没再纠结,他也不是圣母,紧张无关紧要的人,既然是你情我愿也就不用再有心理负担,旁人怎么着也没他身边这位来得重要,只要不是违法犯罪,何宵就不怎么担心了,现在还是另一件事比较重要,“以后别让人盯着我了行吗?”
“这之前……不是一直很好吗?”
☆、真是受够你了
何宵看着对方脸上茫然的神情,虽然不忍心,可这种事情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妥协的,“这之前是我不知道,可我现在知道了啊!”见他又是一副沉默的样子,何宵抓住他的手,放软了语气道,“徐朗,这是不对的,这叫监视你懂吗?”
“……”不懂,乔予是这样对他的,爷爷是这样对他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过来的,为什么对何宵不可以?
“徐朗,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什么都告诉你,何必还要叫人来看着我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你瞒了我那个女人的事情。
“徐朗,我也需要我的空间,就算两个人在一起,你也不能要求我的世界里全是你啊!”
“……”可我的世界里都是你。
“徐朗,我以后每天都跟你打报告好吗?做什么都告诉你好吗?不要再让人来监视我了!”
……
“徐朗,你这样我真的难过极了。”何宵苦口婆心说了半晌,对方都是一副拒绝交流的沉默姿态,他本就累坏了,这件事又给了他一个太大的打击,一时心里也有些郁郁,眼见说不通就爬下床一瘸一拐朝卫生间去了。
床上的人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起身拿起窗台上的手机,拨通了乔予的电话,“这周末去见心理医生。”
“竟然愿意去看心理医生?”栗阳湖畔一身春衫把着钓杆的老者,听得手下来报,有些意外地抬起了垂耷的眼睑。
“是的,老爷,还是阿朗主动要求的。”他身后高大健硕面容刚毅的年轻男人神色恭顺地点头道。
“那个何宵最近表现得如何?你觉得他怎么样?”老人抿嘴道。
“挺安分的,也很会照顾人,两人住在一起之后,阿朗的气色好多了。”
“转变这么大,真的不是别有用心?开始的时候,可还不情愿得狠哪。”老人双眼微眯,意味深长地道。
“我们调查过,何宵的底子很干净,没有存疑的地方,交际圈几乎没有,平时不是上班就是在家里。他大学期间,寝室里两个男生在一起,其中一个被家人送到国外,另一个受不了压力跳楼自杀了,大约是因为这个,他一开始非常抵触。”
“邢锋,找机会把那人带来我看一看。”
闻言,男人脸上闪过一丝为难的神色,“自从上次动手失败以后,阿朗一直很警觉,我们的人根本靠近不了他。”
老人呵呵一笑,“不急,总会有机会的,阿朗太紧张那人了,却不知道过犹不及,没有哪个正常人受得了被人二十四小时监控。”
何宵觉得自己真是栽了,上辈子十天恨不得有十二天都在冷战,现在只是几天没说话,他就觉得全世界都不好了,白天上班总觉得被人盯梢整天搞得自己神经兮兮,晚上回去家里还有一尊移动冰山,一屋子都是冷的,冷战了五天后,何宵终于还是动笔写起了辞职信,他坚持工作是为了保持经济独立,将来能够堂堂正正心安理得跟徐朗在一起,现在因为这个,反倒让两个人都不舒服,这样僵持下去也实在不是办法,辞了工作,他找个网上兼职什么的,在家挣钱应该也是可以的。
辞职信写到一半,就见主编颠着一身肥肉,顶着一脑门子汗走进工作室,气喘吁吁两眼放光地盯着何宵,“我说你小子,藏得够深啊,晏海的乔副总找你,在外面呢,赶紧的!”
何宵按在键盘上的手僵了一瞬,屏幕上立即多出一串乱码,乔予亲自来找他,难不成是徐朗出事了!他心里一慌,也管不了办公室里炸开了锅在说些什么,踢开椅子便大步跑了出去。
何宵赶到单位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乔予坐在他那辆奢华低调的豪车里冲他招手。他三两步奔到车旁,“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是不是徐朗他出事儿了!”
乔予摘下脸上骚包的墨镜,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心急火燎满头大汗的人,微微一笑,“上车,他没事,我带你去见徐朗的心理医生。”
何宵有些犹豫地皱皱眉,“是他让你来的吗?”
乔予摇摇头,“是徐朗的心理医生要见你。”
“那徐朗知道吗?”
“不知道,所以我赶在你上班时间过来。”
何宵神色复杂地摇摇头,“打电话跟他说一声吧,他找人看着我呢,不然他知道了,晚上回去我俩又得吵架。”
乔予一脸不相信地挑起眉梢,“他会跟你吵架?我才不信。”
何宵苦笑道,“他不会跟我吵架,可冷战也不得了啊!”
乔予感同身受地揉揉眉心,“别提了,你俩什么时候能和好?这几天整个公司都快成高级冻库了,你也别膈应了,你俩吵完架,监视你的人就撤了,只剩下几个跟从保护的,他也没再让人汇报你的行踪。”
何宵微微一愣,这才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的位子,乔予见他一副沮丧的样子,不觉好笑道,“怎么?他没跟你说吗?是他主动要求去看心理医生的。”
何宵心里有点委屈,有点难堪,还有些说不出的无能为力,“他什么都不会跟我说的。”
“我还以为他什么都不会瞒你,不过你问过他吗?我和他的心理医生都认为你是唯一能和他进一步交流的人。”
“你刚才说跟从保护,我好像并没得罪什么人,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为什么他这么紧张?”
乔予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你们刚开始的时候,老爷子就知道了。”
何宵觉得自己本来应该紧张,却意外的,心里轻松了不少,他原本一直以为,徐朗的所作所为全然出于病态,现在知道事情的原委,虽然不能说没有他的心理原因在作祟,但情况至少比何宵想象中好得多。
跟着乔予来到一家有些冷清的私人诊所,医生是个十分风趣的外国人,对方中文说得还不错,何宵在封闭的看诊室里静坐了两个小时,从头到尾都在听徐朗看诊时的录音。
男人在近乎强制地进行心理剖白,声音时而低沉,时而急促,时而压抑,时而颤抖。
“我不知道……怎么办,他不跟我说话。”
……
“我不希望他不开心,但我控制不了。”
……
“我不想回家,可又想看见他。”
……
“我在克制,但是……”
……
“啪”得一声,录音被切断,一身白大褂,双手插在口袋里的金发男人,靠在何宵面前的方桌上,“亲爱的,透露病人的治疗过程,虽然在中国,哦,上帝,这也是违反规则的事情,但是,我需要你的配合,你也听见了,你几乎是话题的中心,这真不可思议对吗?虽然这只是录音的一部分,根据我的判断,当然,你得充分相信瑞克医生的职业技能,在徐的人生中,应该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经历,这段经历,嗯,应该非常,哦不,相当的糟糕,这是一切的根源,但是他根本半个字也不愿意透露,那简直是一个禁区,没人可以触碰,包括他自己,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必须知道那段记忆的真相。当然,这件事不那么容易……”
乔予看着回程路上一言不发的人,有些担心地道:“你还好吗?”
何宵揉了揉自己那张神情凝重的脸,“我没事。”
“徐朗的情况,跟他在一起是会有些辛苦,你……”
没等乔予说完,何宵已经坚定地打断了他,“不,小叔,我们之间辛苦的那个从来都不是我。”
徐朗下班走出公司的时候,就见何宵站在大厅门口跟保安唠嗑,见他出来,那人忙一脸阳光灿烂地冲他招手。
他有些诧异地走上去,“怎么站在这里。”
何宵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怎么?你公司我不能来啊?”
“为什么不上去?”
“我来的晚,看着你也该下班了,就搁这儿等了会儿。”
几个身穿制服的保安,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年轻小伙子一脸随意地跟他们总裁闲聊。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自家boss冷飕飕扫了一眼,“下次请他上去。”
大摇大摆拐走晏海总裁的何宵,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各色目光的洗礼,他拉拉身边人,“我骑车来的,我载你回去吧,这个点儿都下班呢,开车路上肯定堵。”
徐朗愣了一下,看了看停在一边那辆不新不旧的自行车,还是默默点点头。
何宵推着车和他并肩走了一段,“哎,你五天没理我了。”
那人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说话,但眼神里却明明白白写着“是你不理我”。
看着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委屈之色,何宵几乎当场就想扑上去亲他。“是不是我一直不跟你说话,你也一直不跟我说话了?”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何宵拉拉对方的手,几乎刚一碰上就被人反手抓住,徐朗牵手的方式很霸道,从来只会直接去抓他的手腕,将主动权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牵手是两个人的事情,两个人一起用力,手才能牵得牢。看来自己还是没能让对方有足够的安全感。
“我什么?你不说,我说,以后不许不跟我说话!就是我不理你,你也要先理我知道吗?”
☆、老同学
拐出路口,何宵看了眼身边高大的男人,还是自觉地把车子交给了对方,就他这个头坐后座不得窝憋死了。
徐朗上车后,何宵也麻利地跨上后座,两手齐齐搂住前面那人的腰,“坐好了,走吧!”
扶着车把的人蹬开自行车前,低头看了眼紧紧环在自己腰上的那双手,暗自决定,可以的话,以后没有急事的话,都不要开车了。
一身昂贵的定制西装,脚上一尘不染的镜面牛津鞋,严肃整齐的古板发型,骑车的男人从头到尾都跟座下的旧自行车没有半点合拍之处,何宵牛仔裤长袖T恤衫,帆布鞋踩在后轮轴上,搂着身前的人,舒服地把下巴搁在对方后背上,身边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何宵有些担心地问他,“徐朗,你还好吗?”
以身体为介质传入耳中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尽管掌心已经粘了一层细汗,发根也被汗水浸湿,傍晚时分浑浊的空气带着让人极不舒服的飞尘和汽车尾气,他还是认真地答了一声,“好。”
把车停在菜市场门口,徐朗正要跟他进去,却被何宵拉到一旁。
他抬手给面前人擦擦额头上的汗,“在这等着我,顺便看车,也省得我锁了。”说完,又极为认真地握了握对方的手,“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来。”
快到饭点,市场里人不少,从蔬菜到生鲜,各个摊上人满为患,害怕徐朗等太久,何宵难得豪气了一回,没有费劲地跟人讨价还价,提了大兜的东西就匆匆往外走,没料差点叫一个胖子给撞到身上,许是边上有一个洁癖症患者,闹得他也有意无意地与人保持距离避免多余的肢体接触,免得招他家那口子嫌弃。侧身避开来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却听对方语带惊喜招呼道:“何宵!真是你?”
何宵一脸诧异地看向来人,半晌才认出竟然是他大学同学,“贺佳!”
“哈哈,好你个何宵,在A市竟然都不来找我!”男人一张胖脸,笑起来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倒还是从前的老样子。
“别抱怨,别抱怨,我哪儿知道你在这不是?”
“呵,好意思说,你何大才子早早把工作签了就离校没影儿了,谁有本事找你啊!”贺佳打趣道。
何宵苦笑道:“你就别数落我了,那是你们有本事挑,我首先得考虑养活我自己不是?”
贺佳长叹一声,他跟何宵大学时关系一直不错,也打心眼儿里佩服这家伙,学费生活费,没有一个子儿不是自己挣的,自从毕业以后也有快一年没见了,一时高兴,当即就要拉着何宵吃饭去,“走,今儿我请,好不容易逮到你,今晚咱哥俩得好好喝一杯!”
“别,胖子,今儿不行,改天吧,改天我请你!”
贺佳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啧啧笑道,“你这是有情况啊!”
何宵也不否认,贺佳想起什么,将人拉到一边儿,“何宵,你知道吗?张炀回来了……”
何宵没说话,贺佳见他脸色有些不太好,也有点郁郁地道:“当年的事儿,谁都没想到,江逸……我没想到他会……要是我知道,那天打死我也不会出去约会,就该好好看着他……”
何宵拍拍他的肩膀,“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你见过他了吗?”
“见过了,估计他这回是打算留在A市不走了,他跟朋友开了间酒吧,这两天就开张呢,就在三禾巷,在A市的老同学都通知了,前几天还问你呢,我回去就跟他说,到时候你得来啊!”
何宵想了想,点头道,“行,我知道了。”
出了菜市场,看见等在外面的人,何宵有些烦乱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张炀和江逸的那件事对他冲击太大了,加上上辈子跟徐朗同样的悲剧收场,男人之间的爱情,到底需要经历多少风浪,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