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宵这一说可是真真犯了众怒,在场大多是带孩子的家长,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边上顿时吵嚷得更加厉害。
“现在小年轻怎么都这副德行!既然你们不道歉,那我只好报警了。”
何宵见那人仍旧不依不饶,吵嚷嚷也是烦得要死,顺手抽出裤兜里的手机,“我帮你打。”说着利索拨通了110电话,“这里有一老一小无理取闹,冤枉好人,麻烦你们过来处理一下。”
“你说谁无理取闹!”男人被对方嚣张的态度气得上前就要动手,却被周围人拉住。
何宵最讨厌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只会袒护自家孩子半点道理也不讲的家长,懒得理会周围的叫骂声,拉着徐朗坐上边上的长椅,偏头吸了口对方手里的果汁,老神在在地等警察。
派出所离公园很近,不到三分钟就有民警赶来,知晓事情原委后,民警联系公园管理处调取了监控,监控拍得很清楚,男人拿着东西,抱着娃娃站在路边等人,小男孩儿指着对方手里的娃娃上去搭话,男人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然后小孩儿就开始哭,结果男人还是无动于衷,小孩儿就滚地撒泼,再之后人群就围了过去,期间男人连一句话都没说过,更连孩子一个衣角也没碰过,别提推打孩子了。
小孩儿吓得脸色发白,孩子父亲神情也很是难看,瞪了自家孩子一眼,讪讪说道,“既然是场误会那就算了吧。”说着竟然拉着孩子就要走。
何宵一把将人拉住,“怎么着,一句误会就解决了?”
“你还想怎样?”男人皱起眉头,一脸烦闷地看向面前的年轻人。
“你,还有你那个没教养的儿子,道歉。”
徐朗看着何宵嫌弃地把娃娃丢进垃圾桶又拉着他坐在河边的长椅上,“为什么不要了?”
“小孩子最难搞了,他要你给他就是了,白白惹了个麻烦。”何宵有点郁闷地道
“那是你喜欢的。”
对方认真的语气,固执得像个孩子,那是你喜欢的,所以谁也不能给,何宵拉拉对方的手,情不自禁地笑起来,“怎么又忘了,我只喜欢你,除你不能丢,其他的谁拿走都无所谓。”
“何宵,你为什么……相信我?”
何宵有些纠结地抓抓头发,“其实吧,我知道有些熊孩子闹起来最讨厌了,就那调皮孩子,别说你,我看着都想揍。我就是不想再纠缠下去才顺着他的话报警的,警察来了正好,他要是冤枉你,道歉没跑儿,要是没冤枉,那咱俩这周末就在派出所里一块儿过呗,反正我不能看着别人给你委屈受。”
何宵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徐朗反应慢了半拍才理清他的意思,何宵好像并不是相信他,应该是袒护,这个词,很好。
远处的夕阳在河面落下金灿灿的影子,河岸上的垂柳在晚风中轻轻摇摆,何宵没事就开始叨叨过去的一些乐事囧事糟心事丢人事消磨时间。
《浪漫题库》里说,一定要带喜欢的人去一趟游乐园,你就会知道很多他从来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往事和秘密,看着手边balabala说得兴起的人,徐朗突然觉得作者神奇得好像一个伟大的预言家。
☆、身世的秘密
并肩坐在小河边的长椅上享受这样安宁美好的傍晚,何宵觉得下午碰到的那对糟心父子所带来的气闷也渐渐消散了,他一直知道上天是公平的,他曾经的一切悲喜都是为了遇见这个人而做的准备,哪怕是那十年的互相折磨,似乎也是为了让他学会该如何去包容,如何去爱,正如他所说,他只喜欢徐朗,除了徐朗不能丢,其他的什么都可以不要,可是对方那样纵容他,纵容他变得越来越贪心,他不仅想要那样一个人,还想要他带给自己的爱情,幸福,天长地久的未来,还有阳光灿烂的生活。
时机难得,借着自己那些或好或坏的童年记忆,何宵试探着开口道,“我把我丢人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也要告诉我你小时候的事情。”
对方片刻的沉默之后,很是平静地道,“我八岁的时候,被爷爷从福利院接回家,家庭教师和医生每天都来给我上课,看病,一直到十八岁我到公司做事。”
“福利院?怎么会是福利院?”何宵微微一愣,意外至极。
“妈妈生我的时候年纪还很小,她那时痛恨爸爸……”
“所以就把孩子送去福利院?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徐朗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何宵接着轻声问道,“那……你在福利院过得好吗?”
“好。”
何宵理智地没有再问下去,尽管徐朗表现得很平静,可是直觉告诉他,对方并不希望他问下去,甚至害怕他问下去,这件事情暗示的东西实在太多,徐朗的妈妈尽管何宵没有见过,但是能和徐朗的爸爸念同一所贵族学校,想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会因为养不起一个孩子而将他送到福利院去,就算是为了维护脸面,却也不至于直到八岁才将孩子接回来,而徐朗八岁那年,他的爸妈已经有了第二个孩子徐曜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意识到这些,何宵连忙换了话题,“我们回家吧,锅里还煲着牛肉呢,回去晚怕都要煮干了,快快,我都饿了。”
徐朗不经意间透露的关于福利院的经历,何宵牢牢记在心里,从游乐园回来的第一个工作日,他就私下约见了乔予。
咖啡厅里音乐很舒缓,何宵搅着杯子里的奶泡,看了眼对座那人面前苦兮兮的黑咖啡,对于这种花钱找虐的高级品味表示非常的不理解。
“八岁那年回到徐家的确不假,可是根据福利院的记录,接收徐朗的那一年,他六岁,而这之前的一切,我们一无所知。”
何宵微微一愣,“我想知道,这之前难道徐家就从来没有找过吗?”
乔予摇头笑道,“这个……我劝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这么机密吗?”
“倒是谈不上机密,只是我怕影响你的心情。”
何宵皱起眉头,“别卖关子了,我还要回家做饭呢。”
“徐朗的妈妈是叶家的私生女,她虽然长在叶家,可是她的母亲却一直没有得到叶家的承认,十五岁那年,徐朗的妈妈有了孩子,或许是为了自己的脸面,或许是她从来没想过真要嫁给一个强/奸/犯,所以瞒着众人生下孩子以后,悄悄交给了自己住在外面的母亲,可惜那个女人没多久就失踪了,孩子也就跟着没了音信。直到徐朗八岁那年,三岁的徐曜诊断出了心脏问题,将来可能需要换心,徐家一方面在明面上等待器官捐赠,一方面暗地里通过各种手段搜寻匹配的脏器,所以才发现了福利院里的徐朗,他被带到徐家的时候,原本经历的很可能会是一场活体手术,可是在检查的时候,医生却发现两人匹配度高于常人,老爷子这才授意医生做了亲子鉴定。”
“你们……太可怕了……”何宵双唇发抖,紧紧握着手里的杯子,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从头到尾优雅姿态半点不失的男人。
“何宵,这个世界远不像你看到的那样美好。”
“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徐二少爷究竟好了没有,会不会有一天徐朗失去价值以后,你们还要活生生拿走他的心。”
面前一贯温和的人几乎浑身都竖起了尖锐的芒刺,乔予发现一向对他很信任的何宵眼里已经笼上了一层明显的疏离与防备,他却丝毫不以为意地眨眨眼,“已经好了,这你可以放心。”
何宵不再关心徐曜究竟是怎么好的,徐家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他上辈子就见识过了,他知道自己对乔予的敌意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对方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他们的事情,但他同时也很清楚,如果有一天徐朗和徐家的利益发生冲突,面前人会作何选择,不言而喻,这个世界上究竟谁才是可以信任的,这一刻,他感到了茫然。
到家的时候,男人已经回来了,从前徐朗在家都是甩手掌柜,要么站着,要么坐着,总之就是发傻,何宵说过他以后,他也渐渐开始学着做家务,虽然拖完地以后,地上反倒脚印更多,洗衣服也涮不干净洗衣粉和肥皂,明明脑子那么好使,做饭却总也掌握不好油盐比例,不过只要他愿意做,不管做得好不好,何宵都会感到很开心,因为这个家是有人跟他一起经营的。
电话里说过晚上吃什么,厨房里食材都已经切好装盘,丝瓜,白菜,青椒,都是何宵交代过的,他看着并排放着的多出来的一个盘子里满登登的五花肉,有点想笑,可是他今天心情实在是太糟糕了,竟然怎么也笑不出来。晚饭他一贯主张清淡,然而跟大多数男人一样,他家这只也是个肉食动物,何宵回来得早就不说了,如果回来得晚,那人有机会插手晚饭,厨房里就总是时不时多出一些切得歪七扭八的肉类。
切块的肥肉放进滚油里脱脂后再捞出来,配上葱姜蒜辣椒爆炒,再添水闷干,肥而不腻,肉焦皮滑,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何宵在盯着对方不声不响吃掉半碗之后,果断敲开了对面再次伸过来的筷子,“你知道你这样,血压,血脂,和胆固醇会抗议的,现在不注意,老了怎么办?那盘丝瓜是你的了。”
他说着就将剩下半盘肉移到了自己这边,面前人听话地把筷子伸向了那盘清淡绿色的丝瓜,结果只吃了一口就默默放了筷子,何宵心情本来就差,见状忍不住发作道,“有那么难吃吗?我为你好你不知道吗?你以为别人什么都顺着你就是好心吗?”
“何宵,你怎么了……谁让你不高兴了?”
他看着面前人懵懂诧异的神情,胸口闷闷地痛,“除了你还有谁,老实吃你的丝瓜。”
重生以来,何宵第一次失眠了,他觉得既无助又害怕,他能够照顾好徐朗的生活,却不知道该怎样保护他,何宵从来没有把这世界想得太美好,可是乔予所说的一切实在离他太过遥远,上辈子徐朗把他关在家里,虽然限制了他的自由,却也是变相地保护了他,让他免于打扰和伤害,同时也让他在徐朗交出权力之后,面对复杂的境况两眼一抹黑,根本无法招架,只能看着他任人宰割。
黑暗中忽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腰,他听见那人说,“何宵,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
何宵深吸一口气,慢慢回抱住对方,“你那么笨,还保护我,我才不信。”
“我会聪明一些。”
“你再聪明就反人类了。”
“可你刚刚还说我笨。”
“我乐意。”
“……”
何宵看着自己银/行/卡里可怜的三位数,觉得天气有点不大好,他一个月工资只有四千多点,按照A市的消费水准,连中等收入都够不上,每月还要除去近两千的房贷,幸好徐朗不挑嘴,剩下的也就堪堪能裹住两人的日常开销。许是大家都清楚他的条件,所以胖子的事情,他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贺爸爸的公司上个月订出去的一批货,原料出了问题,上千万的订单一夜之间都成了债务,原料供应商卷款潜逃,贺家就成了直接责任人,贺爸爸焦头烂额,一辈子打拼的事业几乎全毁了,不仅背负着巨额债务,还有入狱的风险。
等他知道的时候,张炀把店抵了,又豁出脸面向早已断绝关系的父母借了一些,尚城瞒着家里折价卖了自己新到手的跑车,也算凑出了一笔钱,却还是解不了贺家的急困。
徐朗很清楚贺家的情况,他也一直在等着何宵开口,然而何宵的欲言又止却让他压在心中的异样感觉再一次露出了狰狞的形貌,他究竟是在顾虑什么?
徐朗不敢问他,甚至不想问他,他们很久没有吵过架了,一旦把心中的那些疑虑与不满释放出来,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更不知道他们之间还会不会再生出其他变故。
☆、老攻出差了
徐朗没有想到,何宵不开口让他很烦闷,可是对方开口却更叫他伤神,刻意强调的借与还生生将他们划开了分明的界限,他告诉自己是何宵的个性让他习惯了依靠自己,他告诉自己这很正常不要多想,可真的是这样吗?
难得大白天坐在张炀店里,何宵难以置信地看着短短时间已经瘦脱了的贺佳,两百多斤的大胖子,不过月余就掉了几十斤,天知道对方这些日子都是怎么过的,何宵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严重,这些家伙居然都瞒着他,不可原谅。
“哥儿几个最后坐坐,往后这地儿就是别人的了,白瞎了老子这么好的装修,他娘的居然要改成火锅城!”
尚城看向黑着一张脸坐在身旁的男人,“警察叔叔,你以后再也不能给我开罚单了。”
“你恶心不恶心?”男人狠狠瞪了他一眼。
尚城丝毫不以为意地在人脸上亲了一口,“最可惜的是,以后不能在车里干警察叔叔了。”
“你够了!”男人咬牙切齿地道给了他一巴掌。
尚城揉揉被揍习惯了的脸,“操,警察叔叔暴打人民群众,说好的为人民服务鱼水之亲全都是假的。”他看着愁眉不展的几个人,“胖子,你别愁,我爸那个财务秘书对我有意思,我回去跟她睡两晚上,叫她把账好好做做,给我再弄点钱出来。”
“阿城,谢了,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