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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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风流- 第5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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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了。

杨廷和皱眉狐疑的思索,目光从站在身后的几名大学士身上缓缓扫过,当和梁储的目光相对时,梁储明显有些退缩,杨廷和一下子想起梁储是内阁中负责奏折分拣事宜之人,若是有奏折被压下,那必和他又关系。

“杨廷和,朕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给朕听听。”

正德认为宋楠不会在这么大的事情上撒谎,这种谎言是根本站不住脚的,而宋楠也不会蠢到当庭编造这样的谎言,怕是真有其事了。

杨廷和拱手称诺,回身缓缓道:“梁大学士,奏折汇总呈报是你的职责,你可否告诉本人这是怎么回事?”

梁储焉肯承认,忙道:“杨公,绝无此事,我压根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奏折,你问我,我却是无言以对。”

杨廷和眉头紧皱,说实话,他并不觉得这件事是空穴来风,但如果当庭揭露出此事来,显然他也是脱不了干系的,最好的办法便是暂时搁置,以查实为借口搪塞过去,事后在做计较。

便听宋楠高声道:“当然没人会承认,谁会承认私自扣押奏折大罪呢?更何况是替叛王朱宸濠隐瞒谋反事实的奏折,我想这件事怕是要着落到内阁身上了,既然大家都说不干此事,那便自证清白吧。当然,如果要我锦衣卫衙门插手调查,那也是可以的。”

杨廷和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此事我定给朝廷一个交代,绝对要查个水落石出。”

宋楠拍拍手道:“那是最好,现在杨首辅该知道我为何对你们不放心了吧,我为何说外廷中的某些官员才是祸乱之源了吧。嘴上喊着法令制度,自己干的却是大逆不道之事,人说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到了这些人身上变成了严于律人宽以待己了。”

杨廷和不愿在此事上再做纠缠,沉默不语是最好的回答,既不会说错话留下话柄,也让宋楠没有继续纠缠的理由,这件事等散朝后自己仔细查勘出来在做计较。

但其他人不这么想,即便连内阁首辅都不说话了,有些不识抬举之人还是要来表现一番,这个人便是兵部尚书陆完,不知为何,他好像打了鸡血一番,表现的对宋楠毫不畏惧。

“镇国公,你这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内阁事务繁忙,就算有奏折没有及时禀报,那也属正常。忙中出错之事也不鲜见,我兵部衙门的几位主事便也曾经漏呈报过地方上的奏折,事后查明也不过是忙乱出错罢了。若将朱宸濠谋反之事尽数归罪于内阁,那是不公平的。朱宸濠要谋反,那可不是别人教唆他的,而是他自己大逆不道。”

宋楠呼的转过身子,直勾勾盯着陆完,陆完心里发毛,但兀自梗着脖子道:“怎么?我说的不对么?”

宋楠冷笑连声,喝道:“倒是有几分道理,但你陆完在此有何资格啰啰嗦嗦?你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众官吓了一跳,镇国公今天事见谁咬谁,陆完虽然多嘴,但找他算账云云,却是不妥的用语,陆完可是堂堂兵部尚书,品级上那也是二品大员,那也是大明朝重臣,焉能如呵斥孩儿般的呵斥他。

宋楠不理这些,一步步朝陆完走去,陆完吓得一步步后退,口中道:“你待怎样?和本官算什么账?”

宋楠喝道:“你忘了你是怎么扯我的后腿的了么?我领旨收复河套,你在背后又做了什么?你下令西北卫所兵马回到驻地镇守本镇,让我手头无可用之兵,安得什么居心?我没来找你麻烦,你倒是跳出来喋喋不休,今日我要问你,谁叫你下达此命令的?是皇上的圣旨还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

这件事唯有杨廷和和陆完两人心里明白,其他人却是一概不知,听宋楠如此一说,众官又打了个冷战,陆完背后扯宋楠后退,居然下达过这样的命令,真是匪夷所思。这可完全没有道理,宋楠北伐收复河套虽然外廷并不支持,但双方在朝廷上达成共识,朝廷允许宋楠用兵,但不予军费;宋楠自筹军饷发兵已经被视为是外廷的胜利,而陆完背后下达这样的命令,那几乎等同于要宋楠兵败,这可是完全的不顾朝廷的利益了,需知若宋楠兵败,鞑子卷土重来,西北又将陷入涂炭之中,这个责任谁来负?

“好哇,居然有背后别马腿的,这等事我今日还是第一次听闻,这便是我大明朝的兵部尚书所为么?倒像是鞑子奸细一般,如此的不顾一切了,这件事必不能干休,陆完,你给我说清楚。”张仑厉声呵斥道。

正德大声的咳嗽起来,他万没想到,宋楠和外廷之间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原本以为双方尚有克制,但现在看来,已经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

张永忙上前替正德捶背顺气,被正德一把推开,正德满脸通红的喝道:“陆完,可有此事?”

陆完吓得扑地跪倒道:“确有此事,但臣是因为鞑子过境后各地边镇空虚才下令西北卫所兵马各归原籍的,臣也是为了边镇安危着想。”

不用他人提醒,正德自己都知道他这个理由站不住脚,怒道:“鞑子被一路追赶到盐池以北,自嘉峪关肃州往东再无一名鞑子,鞑子主力也被歼灭七八,哪来的什么安危?宋楠率军去打仗,你却私自下令抽调兵马,你想让宋楠吃败仗?你想让我大明吃败仗?逆臣,逆臣啊,其心可诛。”

陆完吓得尿都要出来了,宋楠回京之后没有提及此事,他还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宋楠会因为不愿和外廷之间闹得天翻地覆而说出来;就算他说出来,有杨廷和在后面撑腰,他也拿自己没招。但现在的情形是,杨廷和看都不看自己一样,明显是要撇清这件事,其余的官员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倒像是自己一个人出的主意一般,他意识到问题严重了。

“皇上息怒,臣考虑不周,但绝无故意拖镇国公北伐后腿之意,臣对朝廷和皇上忠心耿耿,此心可昭日月……”

“来人……剥去官服收押,交三法司会审。”正德剧烈的咳嗽着,摆着手像是赶走一只苍蝇。

陆完惊叫道:“冤枉,冤枉啊,杨公,费公,陆大人、各位大人,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众官看着杨廷和,若杨廷和求情,他们也会一起跟随,但杨廷和丝毫没有行动,眼望别处,事不关己。

陆完心头冰凉,咬牙道:“好,好,杨大人,你不仁便休怪我不义,此事是你首肯,现在你想撇清,我偏偏让你撇不清。”

群臣哗然,正德木然坐在宝座上,连咳嗽都忘了。宋楠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来,期待的一幕终于到来了。

第八一四章老狐

杨廷和出奇的平静,并未如想象中的气急败坏,反面带微笑环视群臣,最后对高高在上的正德施礼道:“皇上,老臣有罪。”

正德愕然道:“难道陆完所言是真?你当真是指使他抽调兵马,意图让收复河套之举无功而返的主谋么?”

杨廷和叹道:“皇上明鉴,这等事岂是臣能做出来的,臣两朝为臣,这么多年来,不敢称有功,但也知道国家大局、何事为重。老臣若是糊涂若此,早就羞愧请辞不敢忝居内阁之位了。”

正德道:“朕也是这么想的,那么这件事你如何解释?如今陆完当面指谪与你,你没有什么可辩解的么?”

杨廷和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人皆以为臣是那种不顾大局暗中作梗之人,臣便是费劲口舌也被看做是狡辩。说实话,陆大人之举事前臣确实知晓,不过臣以为只是陆大人口上之言说说而已,没想到……哎……没想到他当真做了这件事,而且并没有禀报内阁知晓。今日听到这消息,老臣也是极为震惊的。”

陆完气的发疯,大叫道:“好你个杨廷和,倒是一杆子撇的干净,此事是你我在奉天殿外的台阶上达成的共识,你如今能狡辩的了么?”

杨廷和叹了口气看着陆完涨红的脸淡淡道:“陆大人,你的话可有人证么?”

陆完怒道:“这等事怎会有什么人证,只你我在场而已。”

杨廷和静静道:“你没有,我却有。当日我本以为你只是口头上的气话,你在殿上被镇国公斥责指挥不当,导致西北战局大乱,心中对镇国公充满仇怨故而说了那些话,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所以并没当回事。我只问你,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说了赞同之语么?”

陆完愕然,期期艾艾道:“你那日说,‘你是兵部之首,这些事倒来问我,只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罢。’。”

杨廷和道:“陆大人记性甚好,叫皇上和诸位大人听一听,我是否怂恿你这么做了,我让你做好分内之事,而不是要你去不顾朝廷利益去拉镇国公的后腿。”

陆完叫道:“你不是这个口气,你当时说这话的意思是默许我这么做。”

杨廷和摇头道:“陆大人误会廷和之意了,我说那话的意思就是不同意,这么大的事情,我若同意你去做,自然会明确的表态,我只是见你当日情绪激动,故而模糊言辞,照顾你的情绪罢了。但我岂会同意怂恿你这么做?”

陆完气的身子发抖,指着杨廷和道:“好……好一个杨大学士,这是把我当猴耍呢。”

杨廷和正色道:“陆大人,事实便是事实,如果你硬是要理解为我默许你这么做的话,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些证据自证清白。”

陆完冷笑道:“我倒要瞧瞧你杨大人的手段。”

杨廷和淡淡道:“当日听你的一席话之后,我回到内阁公房,心中很不平静,廷和有写笔记的习惯,于是在笔记中写下了那日和你的谈话,若诸位有兴趣,我可以当众诵读当日所写的内容。”

正德道:“准。”

一名内侍快步出殿去内阁公房取杨廷和的笔记,殿上短暂的沉寂了下来,气氛让人窒息。陆完咻咻的鼻息冒着凶光看着杨廷和,杨廷和负手看着廊柱上的金龙,众官紧张的看着这两位,龙座上的正德斜靠在扶手上不时的发出咳嗽声,每个人各怀心事,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大明镇国公宋楠则面带微笑饶有兴致的看着众人的表情,他心里很满意,自己抛出此事之后,陆完和杨廷和终于互咬起来,这场景可是很难看见。本来宋楠今日的意图是扳倒陆完,以前对外廷官员保持着克制,也尽量不去因此让矛盾激化,但宋楠痛恨当日陆完之举,他不能容忍陆完还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逍遥。陆完昏了头去攀咬杨廷和,这是宋楠始料不及的,但却是喜闻乐见的。

如果杨廷和今日被陆完攀咬而不能脱身,那简直是一个惊喜,但宋楠内心里却明白,如此轻易的便被扳倒,那杨廷和也不可能领导外廷成为领袖了,从杨廷和说出所谓的笔记的那时起,宋楠便明白,老谋深算的杨廷和可能早就为今日之事做好了准备。如此看来,这个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的多。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并不太久,很快内侍便取了杨廷和的笔记到来,这时代的文人都有记笔记写随笔的习惯,杨廷和的随笔记录也有个好听文雅的名字叫做《石斋集》,装订的蓝色封面,端端正正的楷字书名,看上起很有学术气息。

杨廷和结果内侍手中的札记,反到当中的某一页开口道:“是了,大明正德七年九月十一,就是这一日廷议复套作战,朝会后你我便是在此殿前的台阶上发生了那段谈话是么?”

陆完咬牙道:“不错。”

杨廷和点头道:“那就是了,请皇上过目,这便是当日臣所写的文字,其中涉及此次谈话。”

正德摆手命人取上札记,示意张永当众宣读,张永摊开札记捧在手里,尖细的嗓音响彻全场:“……今日廷议复套北伐之事,镇国公执意北伐,余以为时机上是可行的,无奈国库钱粮不足,无法供给兵马所用,私心里打算缓和一段时间再行。只镇国公不允,意欲自筹钱粮出征,此举开创前所未有之先例,我亦不知是否妥当。身为朝廷重臣,不能改善国库空匮之状,余有过,心中甚惭之……”

宋楠这是第一次听到杨廷和内心中对于那次北伐作战的真正看法,如果这札记记录的心境属实,说明杨廷和当日并非不知是北伐收复河套的最好时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的意思其实是缓和一段时间筹措钱粮,倒不是一味的反对了。

不过宋楠对这本札记的真实性表示极大的怀疑,陆完咬到他,他立刻抛出这本日记表示清白,看似没什么,但宋楠嗅出了一种处心竭虑的安排的味道。也许是自己见到的和玩弄的阴谋太多了,难道这是杞人之忧?小人度君子之腹?

“让余忧虑的不仅是此事,朝后陆全卿私言阻挠北进之事,竟生抽调西北诸卫兵马之念,甚为不妥。窃以为大局为先,私怨为后,若以私怨而乱大局,便是祸乱之举。之前以为全卿为人持重平稳而有度,若其果真为之,则此人不适合担当大任,但愿全卿能明白这一点,勿有出格之举,否则余亦将私交置之度外,着力弹劾。哎,国事忧虑,人事忧虑,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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