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往上跑遭受火铳攻击顺着斜坡往东又遭火铳轰击,掉头往西再遇火铳兜头痛打的场景来,不禁赞叹宋大人考虑周全,早就将匪兵的所有退路尽数封锁,匪兵除了再回头来到官道上这一途,怕是再无其他出路了。
随着火铳声的越来越近,可知山坡上锦衣卫火铳亲卫的包围圈在慢慢缩小,那是要将土匪们尽数赶出山林赶回官道上来,王勇忙下令全体准备,果不其然,林中脚步嘈杂之声又近,砂石断枝滚滚而下,夹杂着呻吟叫喊之声。
盏茶之后,上百狼狈不堪的匪兵们原路返回,又来到了官道的林地边缘,王勇大吼一声:“给老子打。”
轰轰轰!火铳霰弹笼罩了林地边缘,松枝树叶到处乱飞,十几名冲出来的匪兵被打成肉酱,剩下的人赶紧又缩回林中。可是林中的火铳又起,逼着他们不得不往外走,真如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堵两头受气。
到此时,杨清明白,今日算是到了头了,一念之差误入官兵诡计之中,将大好形势完全葬送,还要搭上身家性命了;到此时,杨清和李甫心中后悔不已,后悔不该不听王儒的劝告,贪图冒进,以至于到了山穷水尽之地。
“大当家的,事到如今,咱们也别让兄弟们送死了,咱们三人自裁了事,兄弟们便让他们投降吧。”王儒叹息道。
“也罢,悔不该不听王兄弟的话,王兄弟,做哥哥的对不起你。”杨清叹道。
王儒摆手道:“咱们干的便是刀头舔血的勾当,自上了山,便该知道有今日,那也没什么?只是辜负了王爷的厚望,王爷本希望我们日后能为他尽力完成大事,离开时千叮咛万嘱咐命我们收敛行事,没想到我们还是违背了他的期望。大当家的,王爷曾和我们密会时所说的话你们都记得吧。”
杨清面色一黯,他如何不记得,宁王曾在南昌府密会他们这些各地的匪首,在酒宴上众匪首得了王爷的许诺,给予给养和盔甲武器,并通报消息保护他们,但有一点,一旦谁被官兵攻破,便需在擒获之前自裁。众人明白这是王爷担心他们供出什么话来对王爷不利,众人知道一旦被官兵抓住便还是个死,对此事倒也无所谓,于是纷纷歃血起誓绝不让官兵活捉。
宁王还每一处匪巢都派了人去入伙,说是当做联络之人,其实便等同于监军之类的职务,便是要监督这些匪首是否按照宁王的吩咐去做。
这王儒便是宁王派来三伯山当干这差事的,所以到了这时候,王儒自然好不客气的要求他们履行诺言。
杨清李甫面如死灰,虽然立誓时豪言壮语,但真正要自己去死,那可不是那么容易下决定的。
王儒皱眉道:“两位当家的该不会是认怂了吧,放心,当兄弟的会陪你们去死。”
李甫道:“你会死么?你若被俘,王爷定会想法子保你,你定是骗我们的,莫如我们全部投降,王爷知道消息必会想法子给我们保命的。”
王儒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要违背诺言,用和王爷之间的密会勾当来要挟王爷救你们性命?别做梦了。”
李甫道:“我可没说,只是这花花世界我们甚是留恋,还不想就这么死了。”
王儒怒道:“你们以为能活命?简直笑话,咱们这些人被抓了,不但要死,而且死前还要受折磨,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干脆些,了断此事。”
杨清沉默半晌,忽道:“王兄弟,当哥哥的对不住你,自你来山寨之后给我们出了不少好主意,当哥哥甚是感激。这一次哥哥有个不请之请。”
王儒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提这些作甚?”
杨清道:“当哥哥的还想再对不住你一次。”
王儒愕然道:“这是何意?”
杨清脸上现出狞笑来,伸手抓住王儒的脖子,右手举起刀来道:“王兄弟,你不是一直想发号施令么?从现在起,你便是山寨的大当家的,咱们兄弟反正是要投降了,莫如我杀了你,当做给官兵的投名状,也许能免了我们兄弟的死罪。哥哥我最后对不住你一次。”
王儒睁大眼睛惊的脸色煞白,只觉得杨清扼在自己颈上的大手正在收紧,喉部软骨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的轻微咔咔之声自己都能听的到,王儒手脚乱画拼命挣扎,猛听得咔擦一声,咽喉的骨头碎裂,王儒屎尿流出,想个泄了气的皮球软倒在地。
李甫啐了一口他的尸体道:“大哥可除去了这厮,自他来到山上,处处仗着王爷的势头指手画脚,兄弟被他烦的要死,要不是大哥阻拦,我早就杀了他了。”
杨清静静道:“割了他的头下来,咱们出去受降。”
李甫道:“大哥真的认为官兵会饶了我等性命么?我看莫如拼死一搏,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杨清冷笑道:“这人自然不能让我们兄弟保命,但你我兄弟确有保命的护身符,你莫忘了,宁王和我们之间的秘密可是这些朝廷官员最想知道的,这才是我们最大的本钱,他们不饶我们的性命,我们便不告诉他们这个秘密,懂么?”
李甫想了想眼睛大亮,连声道:“原来大哥的智谋可比王儒这厮高多了,宁王这是主动送给我们护身符啊,宁王爷还真是仁至义尽。”
杨清冷笑一声,吸了口气高声朝林外叫道:“我等投降了,莫开火,我等降了。”
第八零一章长宁县
战斗在瞬息之间便告结束,匪杨清李甫带着剩余的百余名土匪高举双手出林间投降,宣告着三伯山悍匪的覆灭。~≥頂~≥点~≥小~≥说,@。23≥x。bsp;王守仁和一干赣南官员和将领自始至终惊愕的说不出话来,这便是困扰了他们数年之久的三伯山悍匪么?赣南一干官员将领花费了那么长的时间,调集那么多兵马,花费那么多的心思去剿灭他们,却被他们屡屡逃脱。而宋楠出马,仅仅两日时间,甚至都动赣南兵马一兵一卒,便让悍匪举手投降了。
惊愕之余,王守仁叹道:“镇国公之名不虚,我算是服气了,此战无论从布置安排还是心理的博弈,都是剿匪的范例之战。抓住匪徒的心理,利用他们贪婪的本性诱捕,这正是抓住了成功的关键点,可惜老夫之前远远没想到这一点。”
赣南的将领们却和王守仁想的不一样,他们虽然也认为宋楠当之无愧为大明军中之神,但他们对锦衣卫亲卫所用的火铳更感兴趣;早就听闻大明镇国公所领的锦衣卫手中有一千火铳骑兵勇悍无敌,今日一见大开眼界,这五百火铳亲卫缇骑足可当五千精兵,也难怪镇国公托大,只率自己的五百亲卫前来剿匪。有如此神器在手,还需要赣南官兵作甚?
看着宋楠手下的锦衣卫军官们一副挺胸叠肚傲气凌人的样子,赣南军官们第一次理解了为何锦衣卫中连一名小小的校尉都拽兮兮的原因了,在大明朝名震四方的镇国公领导之下,装备着大明朝最尖端的火器,打仗几无败绩,这种情况下,怎不让人自傲?真是让人羡慕的牙根痒痒。
王勇带人清理战场羁押俘虏,锦衣卫亲卫也有伤亡,死了八名亲卫,伤了四十多人,这让王勇怒骂不已。但其实众人都知道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虽然是三百多土匪,但这土匪可不是一般的土匪,他们装备着火器拿着精良的武器,必赣南的官兵装备都好,又是悍勇之匪,以王守仁等人的眼光来看,这种伤亡已经算是奇迹了。
土匪们被打死一百多,伤了八。九十,剩下投降的百余人个个带伤,三名匪两人就擒,一人被枭,除了几名猴精的土匪趁乱逃走之外,一窝匪徒基本上被掀了个底朝天。
清点工作进行的时候,宋楠率两百名亲卫从山林中下来,虽然在密林中穿行弄得有些狼狈,宋楠的鬓边还挂着一根枯枝,但这无碍于宋楠在众人心中的形象。
王守仁带人上前施礼,衷心道:“守仁替赣南军民感谢镇国公妙计剿匪,多年来赣南匪患难除,镇国公一到便手到擒来,我等佩服的五体投地。”
宋楠哈哈笑道:“这有什么可谢的,区区数百匪徒而已,若我不能剿灭他们,岂非坏了我的名头,怎样?匪都擒获了么?”
王勇忙道:“匪杨清李甫就擒,王儒却是死了。杨清杀了他。”
宋楠一愣道:“带我去瞧瞧。”
杨清和李甫被五花大绑歪坐在一辆大车的轱辘旁,两人均闭目不语,宋楠率众前来,一名锦衣卫亲卫抬脚踹了李甫一脚叫道:“上官到来,睁眼回话。”
李甫张口要骂,杨清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李甫才翻着白眼不吱声。
宋楠来到近前打量着两人,淡淡道:“谁是杨清谁是李甫?”
杨清闷声开口道:“小人是杨清。”
宋楠点头道:“匪杨清,你可知罪?”
杨清道:“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今日落于你们手中,自知必死,多说无益。”
宋楠失笑道:“倒有些英雄气概,你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你们这种人按律该被凌迟,便是想活命也活不成。”
杨清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道:“求这位大人看在我等主动投降,并斩杀王儒的份上留个全尸。”
宋楠呵呵笑道:“那王儒是你们杀的?那是为何?你们不是兄弟么?”
杨清道:“此事说来话长,但人多口杂,我却不想在此说出来,这位大人可是主官?若不是便请主官来说话,否则我断不肯说出原因来。”
赵大鹏抬脚踹了杨清一脚,怒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你可知你面前之人是谁?你是嫌活的太久么?”
杨清被踹的喘不过气来,身子歪斜在一边,一旁的李甫忙拱着身子将他身子顶起来坐好,口中叫道:“士可杀不可辱,干什么打人?你们还想不想听我兄弟肚子里的秘密了?”
宋楠微笑道:“哦?听你们的话音居然还有什么惊天之秘不成?说来听听?没准能值两条人命呢。”
杨清咳嗽数声,喘着气道:“小人说了,叫主官前来,这个人不能是江西的官员,官职不能低于三品,否则我等宁愿去死。”
“放肆。”赵大鹏抬脚又要踹,宋楠摆手制止了他,笑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来人,将一干匪徒押上带走,王大人,咱们在附近长宁县城过夜如何?”
王守仁道:“甚好,这里土匪的尸体诸位兄弟不用管了,回头我命长宁驻军派人来收拾。”
宋楠点头道:“那最好,咱们这便动身。”
一行人上了马沿着官道往西北方的长宁县城行去,未时末抵达长宁县城,昨夜王勇率部分锦衣卫亲卫来此征集大车和买些纸制的银两等物,但那是夜晚进城,除了城门的看守和部分百姓无人知晓,此刻光天化日之下数百锦衣卫骑兵雄赳赳的进了城,小县城里一下子便沸腾了起来,人们好奇的围观张望指点,议论纷纷。
“这些军爷好像不是咱们本地的驻军呢,衣服盔甲一点也不一样,这些事哪里来的兵马?”
“瞧你,没见识的紧,这些是锦衣卫缇骑呢,瞧见他们腰上的刀么?又细又长又薄,这不是绣春刀是什么?”
“哎呀,还真是,可是这帮锦衣卫怎地跟咱们本地的锦衣卫不太一样?咱们这里偶尔也有锦衣卫出没,可除了刀一样,这全身的行头可大不一样。”
“这我可不知道了,总之锦衣卫当中也分三六九等,就像咱们南街的王屠户见了北街的李屠夫也要点头哈腰一样,一样是杀猪的,等级却不同;年节下两人搭伙给人杀猪,王屠只能抓猪蹄,李屠夫却是操刀的,这么说你懂了么?”
“哦……好像明白了那么一丁点。”
“……”
众人指点议论的当儿,有人眼尖现了后面大车上绑着的百余名犯人的身份,这些土匪曾胆大包天攻进过长宁县城,有些遭祸的百姓对某人土匪的相貌刻骨铭心,一名老汉惊呼出声道:“那不是三伯山上那个土匪头子大麻皮么?官兵剿灭土匪了?”
一语如巨石如水,荡起波澜层叠,很快有人认出更多的土匪面目,顿时百姓们惊喜跳跃,消息很快传遍全城。
“三伯山的土匪被王大人和锦衣卫剿灭了。”
“土匪头子大麻皮被活捉了,大伙儿快去瞧瞧啊。”
“这下老天开眼,咱们可算是安稳了,我要回去告诉我爹,三伯山他又能去采药打猎了,他听到这消息怕是马上病就好了。”
“……”
三伯山本是左近城乡居民赖以生存的所在,自打为土匪盘踞之后,百姓们便再也无法上山砍柴采药打猎,赣南之地田少山多,百姓们的生计都成了大问题。现在土匪被剿灭,不仅是除了祸害,也给他们未来的生活带来了生计,怎不让百姓们欢呼雀跃。
整座县城万人空巷,男女老少都来围观,人流随着锦衣卫的马队拥堵前行,不少人用石块树枝朝土匪们身上乱砸,几十名土匪被砸的头破血流,不得不头夹在裤裆里躲避。
锦衣卫亲卫们不得已动用了皮鞭,一路呵斥抽打,维持秩序。
宋楠骑在马上眉头微皱,他没想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