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突然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满腹的锦纶智慧和才华,浑身上下的自信,一下子便撩拨起内心里隐藏的某些东西,真如上天赐予的一般。
这样想着,沈云烟忽然脸红了。
第二轮比试已毕,沈云烟力拔头筹,以九票力压孙燕燕的八票,两轮过后,顾怜怜以十六票居于首位,孙燕燕以十五票居于次席,而本来排名倒数第五的沈云烟,以十二票跃居第八名。
第三轮是最关键的一轮,不仅要决出最终评委票数的名次,而且在这之后是激动人心的打赏投票环节,处于后列的参赛之人完全有可能凭借一个豪绅的力捧而进入前十,而处于前十名靠后的则很有可能被挤出前十。
看似不很公平,好像是一切都是有钱人操纵,其实不然。前五和后面的差距票数极大,第三轮过后很有可能达到十票十几票左右,如果想撼动前五的位置,五千两一张的打赏票起码没个五万八万两银子,绝不可能威胁前五的位置。而实际上肯这么大笔花银子的人又有多少?往往只是关键性的三四票用银子来买上去,毕竟豪客们也不是凯子,他们也不会无端的花些冤枉钱。
但随着第三轮开始,比赛近白热化,随着一声锣响,方青山宣布第三轮开始,这一轮按照排名顺序,沈云烟第八名,那便是倒数第八个出场。
沈云烟闭目坐在椅子上,手指揪着锦帕,心中紧张万分。
“相信我,不成功便成仁,若这首小令打动不了这些人的话,那也是天意;你的云霄阁该当要解散,那也无话可说。姑娘其实也不必恋栈风尘之中,还有很多路可以走呢。”
“多谢公子安慰,但云霄阁不能解散,上百人指望着这座楼吃饭,我也是从小生在这个地方;我不怕你说我自甘堕落,但其实我觉得,在这里比外边要轻松的多,难道外边便是朗朗乾坤么?”
宋楠点点头,想起自己身上和身边所经历的一切,倒是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了。
第六五七章断章
这一轮公认的强手是怡红轩的头牌赵雅芝,此女才气逼人,据说曾和南京官学二十八名学子同堂联诗,硬是将这二十八名学子逼得狼狈词穷;此女多有诗词之作在坊间流传,享有小薛涛之誉。
赵雅芝排第九位,先于沈云烟一位上场,在她之前,上场的红牌们自作诗词都是骈词骊句辞藻华美,但却无甚新意;赵雅芝的出场让众人万分的期待。
怡红轩的花船入场之后,赵雅芝的出场引起一片哗然,原来她竟然是一身英姿飒爽的武装打扮,手中握着一柄短剑,英气勃勃让人惊叹。琵琶声起,赵雅芝舞动宝剑,在甲板上翻转腾挪,同时曼声吟道。
“银鞍照白马,吴钩霜雪明。狂沙漫卷色,刁斗冷如冰。将军百战死,万骨销枯荣。来年春风处,萋萋万里青。恨为红颜故,不得报国恩。”
(ps:写古诗不是我强项,前两句抄袭李白侠客行,后面是拼凑杂糅,算是半个原创吧,乱七八糟一番,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舞罢吟罢,赵雅芝收势而立,琵琶声大作,乃是八面埋伏古曲,敲打的人心中惶惶不安,宛若想道万里沙场血肉横飞的厮杀场景之中,一时间竟有双股站站之感。
评委们对此分成两派,一派认为这首词的意境不错,而且赵雅芝的扮相和表演也契合了诗中情景,难得的是,诗中表达了身为女子不能上阵杀敌的遗憾,但表达了大明朝女子不输男儿的心气。
另一派则认为,这是典型的无病呻吟之作,哗众取宠之嫌,一个青楼女子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杀敌报国的想法,不过是博人眼球罢了;诗虽好,却非处于真心,这一点上便落了下乘。
几番吵闹讨论之后,最后终于得出了统一的意见,单以比赛的角度而论,这首诗还是别出心裁的,出自女子之手,能写出这样恢弘的气度来,倒也是难能可贵。和前面出场的十几人相比,已经是天上地下之别;评判团举牌,给了个七张赞成,这已经是出场之人中最高的得票了。
接下来便是云霄阁的沈云烟出场,然而云霄阁的妈妈忽然请求能将出场之位往后挪动,理由是云霄阁的云烟姑娘新创了词牌《秦淮月》,现在还在斟酌之中,希望能达到完美,请求多给一些时间斟酌。
方青山征询众人的意见,有人反对,有人支持,最后唐寅出面说话:“云烟姑娘独创词牌,本就是一件好事,何妨给她完善的机会?需知词牌独创颇不容易,虽然鲜有成功之人,但我们该给于鼓励方便为好,不过是挪动一下出场顺序而已,有那么难么?”
文征明等人也附和其意见,方青山倒也不想在这样的小事上计较,于是安排下一位出场。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宋楠要求的,这么做的目的,第一是因为刚刚赵雅芝的出场别出新裁,会对后面的评判产生影响;二来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卖个关子,让评委和百姓们多一份期待,营造心理上的优势。
水月楼,万芳阁,凭栏轩,秋月楼等头牌红官一一登台吟诵自做诗词,在赵雅芝之后的凭栏轩郑佩佩得了五票,孟晓晓得了六票,郑蓉儿得了六票,而秋月楼的顾怜怜再次惊艳,一首原创如梦令拿下了七票,和赵雅芝并列第三轮票数第一。
所有人都登场亮相之后,云霄阁的沈云烟该出场了,之前吊起的胃口也让评委们和百姓们甚为期待,这位沈云烟在第二轮的表现令人折服,第三轮又独创词牌,但不知是什么样的结果。
云霄阁的花船无声滑入水面之中,随着花船上的灯光次第熄灭,场上场下的嗡嗡议论之声也渐渐停歇;在事前的沟通中,云霄阁要求全场灯光熄灭,这也是规则允许的要求;红船灯火熄灭后,周围的灯火也慢慢的熄灭。
夜色已深,一弯新月斜挂西方,照的秦淮河上朦朦胧胧如笼轻纱,远处高楼和河面上传来的歌声飘渺,更增添此刻此地的宁静之感。
一袭白衣的沈云烟缓步上了甲板,月光下身周似乎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但见她轻迈脚步,手握檀香扇负在身后,昂首望月,有垂首看地,半天不发出声音来。
人群中有些骚动,正觉得关子卖的太过造作之时,忽听沈云烟轻叹一声,抬头看着白桥上的数百双眼睛,曼声缓缓吟道: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吟罢,在一片目瞪口呆之中,缓步回仓;花船无声滑动,退出水面空地,消失在一侧停泊之处。
“这……没了?”一名评委愕然道。
“这也叫词?还是新创的词牌?”另一名评委道。
“莫吵。”文征明眉头微皱,喃喃将这几句复述了一遍,忽然拍案叫绝。
“好一首小令,隽语深沉,回味悠长。你们仔细品一品再来说话。”
众人闻言先是发愣,见文征明不似开玩笑,于是静下心来细细品味了数遍,忽然间个个眼睛发亮。
“好词,好词。看似勾勾绕绕,其实是角度变幻莫测,角度变幻之际,一种奇特的若隐若现的美感跃然而出。”
“是啊是啊,我从中还品味出一种淡淡的无奈。你看风景,我看你,你却不知。明月入你梦中,你入我梦中,你却也不知。这……这种感觉简直,难以形容。”
“确实确实,与其说这是一阕淡然的小令,莫如看着一首情诗更为贴切。女子默默注视桥上的少年郎,而对方专注于桥下风景,天空明月;这种感觉何其荡气回肠。”
评委席炸了锅一般,纷纷对这首诗进行点评,唐寅连声长叹,拉着文征明道:“文兄,我要去见见这如烟姑娘,我要去见她,如此人物,今生不见,万世抱憾。”
文征明赶忙拉住道:“莫急,还没结束呢,等结束了,为兄陪你一起拜访这位沈大家的。”
牌子举起,顿时一片惊呼之声。十票!没错,正是十票,评委们尽数给了赞成票,满分通过。
云霄阁花船上一片欢腾,沈云烟激动的流出眼泪来,忙着向宋楠行礼道谢。
三轮下来,虽然顾怜怜以二十三票居于首席,沈云烟二十二票居于次席,孟晓晓以二十一票居于第三;对云霄阁而言,这已经是个大意外了。或者说不仅是云霄阁意外,所有参赛的名楼中人也很奇怪,爆冷,这是完完全全的爆冷。
前三名已经不用担心被后面的那些人以打赏票超过,第七名到第十二名之间票数相差不多,现在是他们的厮杀的时候;这也是方青山最喜欢的时候,因为按照协议,这些打赏的银子都要分成的,所以这也是他最卖力的时候。只见他口若悬河的滔滔不绝,鼓动大款们进行投票打赏,场面一时火爆之极。
宋楠打了个阿欠站起身来,他没什么兴趣去看他人炫富当凯子,对李大牛道:“咱们该走了,明儿还有正事。”
李大牛翻翻白眼道:“哥儿,你还知道走啊,玩的可开心么?”
宋楠笑道:“助人为乐乃是快乐之本,你没见这一艘船上的人今晚都将快快乐乐的么?这便够了。”
李大牛嘀咕道:“谁知道你是什么心思,搞不好是想上人家的床。”
宋楠听到了半句,当做没听见,起身往外走。沈云烟忙叫道:“公子哪里去?”
宋楠笑道:“就此别过,我不喜人多,一会儿定有不少人来你这花船,我要先走一步。”
沈云烟忙道:“那怎么成?奴家还没谢你呢。”
宋楠笑道:“你如何谢我?金银珠宝?我可不稀罕。我再不走,那周公子散场之后定会堵着我,我不想明日变得灰头土脸。对了,你答应我一件事,千万莫要透露背后有人帮你,一个字也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
沈云烟道:“当然不会说,但是你便这么走了?”
宋楠道:“难道你留我过夜不成?”
沈云烟红了脸低头道:“奴家是说,明日第二天,十进六,你能来帮我么?”
宋楠想了想道:“我不敢保证,但我会尽量,其实也不必在意这些比试,你云霄阁如果要散,那必是天意,你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尽力就好。”
沈云烟咬着下唇道:“我懂,但是我想救它,如果我求你来,你明晚会来么?”
宋楠道:“明晚自见分晓,告辞了。”
说罢拉着李大牛出了船仓,下到甲板之上,见下边船边有条小船,于是两人跳了上去,甩了一锭银子给船夫,船夫立刻开动,摇着小船,远远的离开了热闹非凡的花魁晋级现场。
第六五八章正事
远离白桥处的喧嚣,宋楠和李大牛迅速往落脚的客栈赶回;早点离开的原因,倒不是因为怕那什么周公子在旁窥伺寻衅,而是宋楠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
另外,今晚所有的事情都有些奇怪,听到的消息和看到的人都让宋楠心中觉得隐隐的不安。他自然不会去和那位疑似穿越客方青山去核对身份,也不会去瞅一瞅那座停泊在最好位置的豪华大船的船仓中是什么人,刚来南京城的第一夜,已经有很多事情值得消化了。
上了岸之后,客栈门前空无一人,两盏风灯在门廊上摇来晃去,显得极为冷清。
“哥儿,我建议咱们今晚还是去衙门里住着,免得节外生枝。”李大牛也意识到今晚的事情不太寻常,低声耳语道。
宋楠缓缓点头,虽然说不出道理来,但现在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自己来南京是要宰了谷大用,问清楚公主贴身的女官有没有泄露出关于龙袍的事情来,还是赶紧了结了这件事为好,自己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可别节外生枝。
两人从岸边柳树下的阴影里现身出来,进了客栈到了后院客房,宋楠无意惊动店小二,自己拿了火石火镰打了火,点起了蜡烛。火光亮起的那一瞬间,宋楠吓得差点叫出了声。
只见房中椅子上,坐着四名黑衣大汉,火光亮起的一刹那,他们也都站起身来,宋楠寒毛倒竖,身上后跃,手掌一翻,腰间匕首已经握在手上。隔壁的李大牛听见动静,迅速窜了过来,手中也已经握着一柄匕首。
“大人莫慌,卑职王子通参见指挥使大人。”房中四名汉子忽然跪地行礼。
宋楠惊魂普定,皱眉道:“王子通?南京锦衣卫总衙指挥使?”
“正是卑职,得知大人亲自来南京,卑职没能迎接,还望大人恕罪。”王子通身材高大,相貌威武,年约四十许人,孔武有力,目光炯炯。
“你们这些人,就是这么迎接人的?这不要把人吓出毛病来么?”李大牛呵斥道。
王子通拱手道:“李千户说的是,不过我等也是没办法,大人进城后没去衙门,好在兄弟们查到了大人落脚之处,我只好亲自带了人来。估摸着大人乔装打扮而来,定是不想暴露身份,来此之后不敢声张,只得在客房里候着了。”
宋楠吁了口气,心中松了口气,于是命李大牛关上房门,摆手让王子通他们起身落座,王子通躬身将身边的三名南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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