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边的舞技比赛已经进行到了第六个,万芳阁的孙燕燕本来是以歌喉著称,在舞蹈这一项上却是弱项,但今日表现也自不俗,一段快节奏的奇异舞蹈让人耳目一新,博了个满堂彩。云烟姑娘的眉头蹙的更紧了。
宋楠盯着水面上的情形,缓缓道:“今日三轮比试,一为舞技,二为弹唱,三为诗词,舞技之上,已然落于下风,我劝姑娘放弃在这一项上斤斤计较,待会出场正常发挥便好,十名评判中能拿个三四票便成了。咱们要在后两项上做文章。”
“放弃?”云烟姑娘惊讶的看着宋楠,舞技虽非全秦淮河上的楼中红官中第一,但自信可以前三,这一项其实是自己的优势,没想到优势上却没得到优势,她本来想今日冒险将几个高难危险动作用上,虽然不能保证成功,但起码能搏上一搏;因为在后两项上,云烟其实部长优势,弹唱和诗词都只能算是平平。
“是的,我知道你脑子里现在一定在想如何在舞技上正面抗衡,但这是不明智的,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可以将后两项好好的准备一下,后面两项只要进入前三,综合成绩便可进去前十。”
“可是……弹唱上面,高手如云,我不一定能……”
“一切有我,你且去准备下场,叫你的人拿纸笔来,我写下曲子和歌词,第二轮你便唱我的曲子,咱们要抛弃固有的东西,否则便不能一鸣惊人。”
“你会谱曲填词?”云烟惊讶了。
“莫说了,时间紧迫,你想晋级便照我说的做。”宋楠坚定的道。
云烟想了想吩咐身边婢女去照办,狐疑的低声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宋楠微笑道:“放心,我对你没什么企图,只是今日激起了我的好胜之心罢了,那位方大家不是挺有本事的么?我想通过你来战而胜之,我这个人好胜心比较强。”
云烟对此解释无言以对,方大家是圈内著名人士,而且身后有人支持,这人诗词书画歌舞音律无所不通,全能的有些可怕;只是极为贪财,没钱的话是根本请不动他的,宋楠说要战胜这个人,在云烟看来,不过是笑话一句罢了。但现在的情形,云烟自己已经没了把握,宋楠的语气坚定,倒也下意识给了云烟一个主心骨的作用,所以也不多想,索性照着他说的去做。
第十一个出场的云霄阁头牌沈云烟发挥的中规中矩,跳了一曲《惊鸿兮离舞》正是当下大明朝流行的个人独舞,从基本功上来看,确实是很扎实,手眼身法均属一流。只可惜在前面数名舞者惊艳的表现之下,效果平平。除了沈云烟的铁粉们尖声呐喊之外,其他人只是礼貌性的鼓掌,不出意外的在评审团那里拿到了三票的低票。相较于第一个出场的顾怜怜的八票的高票而言,这个票数相差太大。
第一轮结束之后,顾怜怜、陈宝宝、柳依依三人分别以八票七票七票居于前三,其他人依次轮排,沈云烟排在倒数第五位,基本上已经成为众人眼中晋级无望的对象了。
云霄阁的花船上一片叹息之声,妈妈和龟奴以及其他陪同前来的女子们难掩失望之情,但见二楼船仓紧闭着门窗,知道云烟姑娘也并不好受,也都默默的各自走开,不去打搅她。
但二楼的船仓里却是另外一个景象,满头大汗的宋楠已经脱了外袍,一句一句的教沈云烟唱着写下的歌词,那显然是一首宋楠盗版后世的歌曲,宋楠知道,这种场合必须一鸣惊人夺人眼球,这首歌不一定要多么契合当今的时代,但一定要有情怀,有独特的魅力,于是绞尽脑汁之后,他定下了这只歌。
第二轮比赛开始之后,场中的气氛到了白热化,第二轮最大的竞争者是孙燕燕,她是公认的黄莺之喉,她的表现也不出意料之外,声音绝美,动人心魄,唱了一首山坡羊的小令听的人如痴如醉,得到了八票的超高得分。
之后出场的几位也都表现不俗,第一轮成绩不错的几名女子,第二轮信心倍增,连嗓音最差的顾怜怜都以一曲《水调歌头》博了个满堂彩。
沈云烟明显有些压力,眼神中也流露出不自信,临她上场之时,宋楠不得不不避男女之嫌,轻轻的搂了她一下以示鼓励,将两边站着的众女子惊了个呆。
沈云烟站在船首,空荡荡的甲板之上,面对周围上万百姓的围观,娇小的身体显得弱不禁风,由于紧张,她开口的第一句便有些颤抖,让宋楠和评委席上的一群捻着胡子的人都皱了眉头。
但好在沈云烟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呼吸,闭目缓缓唱道。
在你身边路虽远,
未疲倦;
伴你漫行,
一段接一段。
越过高峰,
另一峰却又见;
目标推远,
让理想永远在前面。
路纵崎岖,
亦不怕受磨练;
愿一生中,
苦痛快乐也体验。
愉快悲哀,
在身边转又转;
风中赏雪,
雾里赏花,
快乐回旋。
毋用计较,
快欣赏身边,
美丽每一天。
还愿确信,
美景良辰在脚边。
愿将欢笑声,
盖掩苦痛那一面,
悲也好,喜也好,
每天找到新发现。
让疾风吹呀吹,
尽管给我考验,
小雨点,
放心洒,
早已决心向着前。
歌声如水,沁人心脾,这一曲漫步人生路,本就是经历良多之人的掏心之作,在此刻,更是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评委席上,一人已经眼泪婆娑,像个孩子一般的哭了起来,这个人便是唐寅。
他的好友文征明在一旁轻声安慰,对唐寅来说,他的一生经历之坎坷,际遇之悲苦,在这首歌中得到了共鸣,自二十九岁中解元名满天下,后牵扯入科举舞弊案弄得声名狼藉,愤而辞官不做,回家时夫妻反目分手,种种的经历直入心中。而歌曲中潜藏的昂扬不低头的坚持,也是唐寅内心中所坚持的东西,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他依然相信人世间的美好。
“呜呜……谁不投赞成票,谁便将求得的我的画作全部给我还回来。”唐伯虎流着泪威胁道。
第六五六章新词
若说他人听到这首歌会觉得新奇和感动的话,有一人听到这首歌,只能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那便是方青山。
这位沈云烟姑娘,是云霄阁的头牌,但是云霄阁还没有实力请得动自己替她们的头牌提供歌曲;况且,这位沈云烟和其他青楼红牌相比,未见得多么出类拔萃,自己也压根没将她看在眼中。但没想到,今日让自己觉得浑身冒汗的,居然就是这个沈云烟。
方青山惊恐的原因无他,只因为他确实是一位穿越客,二十年前在南京城降临,凭着不为人所知的本事,在秦淮河两岸博得了方大家之称,搬运了后世的歌曲舞蹈诗词过来,成了青楼红牌们的座上之宾。到后来,请得动方青山出面指导舞技甚至专门写上一首歌的人已经很少了,因为价格高的离谱。
方青山深悉青楼生存之道,这年头不是下边有个洞便能无本生利的,生的美貌的女子浩如烟海,秦淮河烟花柳巷之间,其实很多楼阁都在惨淡经营。要想抬高身价,生意兴隆,吸引的江南江北富商豪客前来捧场,除了红牌们生的美貌之外,还需提高她们的知名度。
譬如同样是女子,若是皇后娘娘肯陪人睡一晚,恐怕有人愿意花上几十万两,这便是心理上的满足感。而皇后娘娘是不可能陪人睡觉,所以方青山便游说了十余家大型青楼的东家,将自己打造一个花魁选秀的想法跟他们说明。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加上众东家们生意惨淡,急于求变;二十年前第一届秦淮花魁大赛拉开帷幕。
方青山即便在后世只是个普通人,但大娱乐时代电视电脑普及之后,狂轰乱炸的综艺选秀层出不穷,便是个白痴,在耳濡目染之间也知道些操作和规则;当第一届花魁娘子黄莺莺横空出世之后;黄莺莺所在的秋月楼名声大噪,慕名而来要一亲花魁芳泽的豪商巨贾踏破了门槛,秋月楼一下子便跃升为秦淮第一名楼;而所有参加这一届花魁选拔的青楼红牌们,也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了自己美好的一面,因而多了很多的拥泵,而方青山也正因这次成功的运作而成为秦淮方大家。
今日这第十届花魁大赛上,这位秦淮娱乐之父却脸色发白,眉头紧皱,身边的人提醒他道:“方大家?该宣布投票结果了。”
方青山这才回过神来,平息心情。他突然觉得自己想的太多,自己听到这首歌后,担心有个跟自己同样身份的人穿越而来,但其实这是很可笑的;以前也曾发生过类似的情形,但事后证明是自己的手下偷了自己的一首曲子卖给了对方,让自己一场虚惊,这一次大概也是如此。这首漫步人生路和其他自己当年趁着记性好全部收录下来的歌词都缩在自己的床头的木柜中,有时候自己拿出来抄录温习,忘了放回原位,或者是抄稿泄露也是常事,回头好生的拷问下人再说。
方青山恢复从容,微笑转头,看着评委们亮出的票牌,不知道是唐伯虎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这首歌确实惊艳到了评委,十位评委有九位投了通过票。
结果宣布之后,全场掌声雷动,沈云烟双脚如踩在云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船仓,花船行驶到一旁停住之后,沈云烟扑入二楼船仓之中,脸上那个红光闪耀,叫道:“成功了,成功,宋北公子呢?宋北公子呢?”
“淡定。”一旁的小桌旁,宋楠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手里端着一杯热腾腾的香茗,云霄阁的妈妈桑已经满脸笑容的弓着身子待宋楠为座上宾了,这杯茶便是她亲自奉上的。
“成功了。宋公子,这首歌真好。”
“歌好,也要你唱的好,九票,嗯,加上前面的三票,两轮下来,你应该在前十之列了;但还不够,六成胜算不足以让你留在十强之列,第三轮才是关键。”
沈云烟连连点头,口中嗯嗯不已,她已经完全相信宋楠会让他今日晋级了。
宋楠眉头皱起道:“你这种心态,第三轮肯定要糟糕,要知道你自身的优势所在,你的特点不是俏皮可爱活泼,你的最大特点是知性,知性美,知道么?那才是吸引那帮百姓和评委的地方,也能配合第三轮我为你准备的这首小令。”
“知性美?”沈云烟一头雾水,摇头不懂。
“就是……就是装……装那个……哎总之就是不要笑,表现的尽量有心思,就像是满腹才气不被重用的文人,又像是相思成灰不能厮守的幽怨,再或者是对月沉默举杯邀影的深沉,我说的这些……你可懂么?”
沈云烟迷茫道:“好像有些懂了。”
“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哪有什么好像?”宋楠皱眉摆手,像是师长训斥面前的小学生,但其实在几个时辰之前,两人之间连面也没见过。
“宋公子的意思不就是说,要奴家表现的有情怀,有思想,有内涵么?要从内心打动评委和百姓,引起他们的共鸣是么?”
“对对对,孺子可教也,就是这个意思。漫步人生路这首歌已经让他们对你有了这方面的影响,第三轮这首小令咱们跟进一步,让你格外的与众不同,今儿的事情便算是妥了。”宋楠笑道。
“一切但凭公子安排,但不知这小令是哪一首呢?符合公子口中所言的小令似乎不少,是选择李易安的小令,还是薛校书的小词?”
宋楠摆手道:“都不用,我给你新做了一首小令,待会你便说是你自己独创了这个词牌,我看就叫做……秦淮月吧,记住,一定要说这首秦淮月的小令是你的现场独创。”
沈云烟已经被宋楠弄的晕头转向了,吐着小舌头,舔着红艳艳的嘴唇道:“小令在哪里?可否让奴家一观?”
宋楠朝旁边的凳子上一指道:“我刚写完,摆在哪里晾干呢,你自己去看吧。”
沈云烟轻移莲步走过去,弯腰舒展那写了字的一副纸,上边只寥寥数句,沈云烟红唇噏动默念数遍,整个人有些发呆了。
妈妈桑不懂诗句,见沈云烟发愣,瞧瞧走过来,趁着宋楠不在意的时候低声问道:“姑娘,这不成么?老身也觉得太草率了些,这只有简单的几句话而已,我是没看出什么名堂,如何能博得名次?再说也是新创的词牌,这可是大忌讳,很多人想独创求新,最终都是铩羽而归的。”
沈云烟缓缓摇头,低声道:“不是的妈妈,不是这首小令不好,而是写得太好了,女儿刚才一时没品味过来,待品味过来,才知道它的韵味之处,能写出这首小令的人,堪称才子。”
沈云烟回头看向宋楠,却发现宋楠已然起身出了船仓,凭栏而立,负手临风;本来没觉得宋楠多么的吸引人,但这一瞬间,沈云烟的心中忽然升腾起一种莫名其妙的崇拜感。
这个人,突然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满腹的锦纶智慧和才华,浑身上下的自信,一下子便撩拨起内心里隐藏的某些东西,真如上天赐予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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