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兴仁肝胆俱裂,爬起身来掉头便跑,身后两百余王府卫士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有些发懵,此时猛然醒悟,发一声喊掉头便跑。王勇抽出绣春刀举在半空中叫道:“节省弹药,砍了这帮王八羔子,为我们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数百长刀如林,蹄声隆隆作响,马蹄踏上数十具仆尸的血肉,溅起血花无数;缇骑们迅速赶上奔逃的王府卫士,绣春刀此起彼落,刀锋入骨的咔擦声,入肉的噗嗤声,四下里响起的濒死惨叫之声交织在一起,宛如死神降临的交响乐。
汪兴仁跑了几步,便觉得逃不脱骑兵的追击,于是奋力一跃,扑倒在街边一家店铺的台阶之下,借着一块青石的掩护缩成一团,眼见数十名骑兵从身侧飞驰而过,刀光中人头滚滚而落,吓得屁滚尿流,但也暗自庆幸自己运气不错,没有被这帮死神发现踪迹,只消等他们过去之后便可爬起来跑路活命。
当最后一名骑兵冲过身侧的时候,汪兴仁兴奋的差点晕倒,正欲慢慢爬向街道暗影处更安全的所在,猛然觉得腿上一痛,惊骇之余,忙扭头看去,只见一只血糊糊的手正抱着自己的小腿,它的主人正仰着一张血糊糊的脸哀求的看着自己。
“汪统领,……救我……救我。”
汪兴仁两腿连蹬,想摆脱那人的紧紧抓住的手,那卫士的手却抠得死死的,像是落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也不放手。
“救我……我是你的好兄弟鲁大有啊,救我啊。”
“滚开。”汪兴仁压低声音挣扎道,最后一名骑兵刚经过,相聚只有十几步,他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来。
“你……你他娘的见死不救,你这狗东西,平日说的都是假话。”鲁大有血糊糊的脸上一片失望。
“老子没空跟你第五二七章某汪的末日
废话,你安心的去死便是,你老婆孩子我替你照顾,快放手去死。”汪兴仁低声道。
“你……你他娘的。”鲁大有愤怒的吼道,可惜气力全无,声音也不想,最后一名骑兵已经在二十步开外,根本听不到他的说话声。
汪兴仁急于脱身,把心一横,提起身侧的一柄钢刀照着鲁大有的手臂一顿猛砍,鲁大有哑声嘶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胳膊被汪兴仁砍断,口中怒骂道:“你不得好死,你这狗贼。”
“去你娘的,你先去死吧。”汪兴仁重获自由,快速的朝街角爬去。
“老子……让你陪我……一起……死。”鲁大有嘶哑的怒吼从身后传来,汪兴仁根本不回头,朝街边死命爬去,猛然间听到身后尖利的竹哨之声,滴溜溜尖利刺耳,就像一柄利刃刺在汪兴仁的心里,他愕然回头,只见鲁大有口中叼着竹哨,龇着两排白森森的牙,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正朝着自己诡异的笑。
滴溜溜!滴溜溜!
竹哨的响声传出老远,已经奔到三十步开外的最后两名锦衣卫缇骑愕然回头,正看到汪兴仁迅捷爬向街角的笨拙身影。
“兄弟,有个装死的漏网之鱼。”一名亲卫旗校道。
“我去结果了他,王大哥说了,这帮家伙一个也不能留活口。”
“好,一起去。”
两骑拨转马头驰回,汪兴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站起身来奋力朝黑暗深处奔逃,耳边却一直回荡着滴溜溜的竹哨之声,马蹄踏踏来到身后,汪兴仁却无暇回头去看;猛然间后心一凉,汪兴仁站定身子低头去看,只见自己的胸口露出一截滴血的薄刃刀尖,又快速的消失了。
汪兴仁姿势怪异的扭着头倒在地上,眼中看到两匹马儿疾驰而去的身影,马上两人的说话声飘入耳际。
“这家伙真是奇怪,干什么吹竹笛自己找死,也是咄咄怪事。”
“谁知道呢,也许是个脑子有毛病的家伙吧,总之成全了他便是……。”
汪兴仁眼前一黑,身子轻飘飘的飞起,堕入无尽的虚无之中。
……
盏茶时间,王府门前大街上负责外围防御的近三百卫士便被击溃,锦衣卫亲卫火铳营以零伤亡的代价冲到王府大门之外,然而,这盏茶的拖延便足以让守卫王府大门的卫士们关上大门,数百卫士登上大门两侧的角楼开始用箭支封锁门口街道。
面对如此情形,宋楠不得不下令禁止靠近王府左近,王府是一座城中之城,之前便已经领略到了他的防守之严密,这还是在门口,宋楠知道,即便第五二七章某汪的末日
攻进了大门,也不能保证便可长驱直入。王府中每一殿每一进都有可能成为单独的防御体系,这还是在前门处进攻,若是在后方进攻将更加艰难,因为有城墙一般的内墙存在,而且内墙之上防守物资充裕,根本不是自己这么点人手能攻下来的。
不久之后,侯大彪率宁夏镇锦衣卫千户所的五百多被关押的锦衣卫旗校赶到,这些旗校们个个身上带伤,关在牢中没少吃苦头,一个个也饿的不成人形,他们握着路上捡来的兵刃,却个个精神振奋。
“大人,来的路上东面有火光,想必是仇将军的亲卫营半路上遭遇了城中的卫士,卑职急着大人这边人手不够,便没去增援,不知道仇将军能不能挺得住。”
宋楠摆手道:“无需增援,城中尚有近千卫士,仇将军这是拖住他们了,当务之急须得立刻攻进王府。”
侯大彪道:“我们只有七百人,王府内有一千五六百卫士,还有地利凭借,大人,有点难啊。”
宋楠想了想道:“难也要攻进去,天亮之前若不能攻破王府,西崖叛军必会分兵回援,那时候才真的难了。”
王勇焦躁道:“怎么办?强攻么?”
宋楠摇头道:“强攻不下,但我有一计。”
第五二八章前后夹击
第五二八章前后夹击
数百锦衣卫旗校受阻于王府大门,面对王府大门两侧门楼和角楼上密集的箭支射击不能寸进,缺少盾牌盔甲等物,根本不能进入大门方圆五六十步之内,只能远远的围着大门饶了个半圆干瞪眼。
侯大彪咬牙切齿怒骂不已,正自无计可施之际,外围警戒的旗校赶来禀报说周围出现大批不明身份之人,正朝王府这边聚拢,侯大彪吓了一跳,宋大人和王勇刚刚离开这里,此处全权交由自己指挥,难道就要遭受王府卫士的反包围不成?
然而,片刻后,这虚惊便成了惊喜,火把照耀中,上千衣衫褴褛的百姓从街道两头现身出来,他们提篮端水,拿着面饼鸡蛋等物,原来是犒军而来。
百姓们心中自有一杆秤,安化王的谋反也许他们不能阻止,也不能阻止安华王强迫他们家中的男丁去西崖送死,但沉默不代表没有立场,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而已。
当得知城中锦衣卫和部分卫所官兵起兵反抗之时,很多人萌发了助一臂之力的想法,所谓民心这个东西,平时看不见摸不着,关键时候却能让你实实在在的感受到,忽视这些的人永远不知道民心的可怕之处,他们是自发的而且是发自内心的。
“军爷,怎么不攻进去抓了那个老贼啊。”一名老者看着侯大彪喝光一碗茶水后关切的问道。
侯大彪尴尬的道:“老丈,你也看到了,弓箭射的如同飞蝗,我的人冲了两次死伤了几十个,这么进攻是送死啊,老丈放心,我们正在想办法,一定会想到好办法攻进去的,安化王这个老贼这回绝对跑不了。”
那老丈道:“军爷,需要什么就说话,要人我这把老骨头给你们当箭盾,要东西,我们砸锅卖铁也成。”
侯大彪忙道:“打仗是我们当兵的事,岂能让百姓去送死,不过老丈若能帮我们弄些木梯子来帮助爬上围墙,或者是有些遮蔽箭支之物,那便对攻入王府大大有利了。”
老丈举着拳头道:“怎不早说?这还不简单么?木梯子家家有,挡箭的东西么,门板成么?”
侯大彪大喜道:“成,成,门板正是羽箭的克星。”
老丈转头大叫道:“诸位乡亲们,大伙儿立刻回家搬木梯子卸了门板抬来,助军爷们攻进王府捉了逆贼,都别愣着了动作快些,免得城外的反贼们回头找麻烦。”
众百姓发一声喊,纷纷回家抬了门板梯子大桌面子等过来,空地上顿时堆成了一座小山。侯大彪命人将左近的几颗水桶粗的大槐树伐倒,去了枝叶之后头部削尖做成撞门的撞木;十几名身材强壮的锦衣卫大汉身上负第五二八章前后夹击
者门板抬着撞木便往王府门前冲。
墙头箭支如漂泊大雨般的射来,不一会门板上便全是密密麻麻钉着的羽箭,但下边弯着腰的旗校却安然无恙,他们抬着撞木上了台阶,一下下的对着王府厚重的大门凶猛的撞击,嘭嘭嘭的撞击声响彻夜空。
王府的大门厚重无比,后面还加了七八道铁横梁,顶着数十根巨大的圆木,岂是那么容易撞开的,但被锦衣卫抵近撞击却拿他们没办法,便是再坚固也迟早会被撞开。
新任王府护卫统领的张钦心中有些没底,尤其是见到不少锦衣卫旗校顶着门板扛着绑扎相连的木梯欲向墙头发起攻击时,本来以为锦衣卫定然攻不进来的他也略微吃惊,不过对付这些土方法他还是有些手段的,张钦冷静下令:“浇滚油,射火箭,烧死他们。”
一锅锅的滚油浇下,紧接着火箭射下,门板上顿时火焰冲天,下边的旗校无处可藏,顿时被吞没在浓烟火焰之中,十几名旗校连逃脱的机会也没有尽数被大火活活烧死,王府门前顿时成了一片地狱火海。
那些冲到围墙之下欲搭上木梯子爬上的旗校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几十人葬身火海之中,被烧成了焦炭。
侯大彪傻眼了,这些门板最大的克星便是火焰了,自己一时不察竟然白白葬送了五六十名兄弟的性命,真是后悔莫及。侯大彪急忙下令停止攻击另想他策,远远围观的百姓们也是惊慌失措眼中湿润。
然而,祸福相依并非虚言,在短暂的心灰意冷之后,侯大彪猛然发现,王府大门上方的城楼中的士兵忽然一桶桶的往下泼水,将大门口冲天的火焰浇灭,侯大彪一下子便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大门是木头的,也怕火烧,这帮狗日的自己暴露了弱点,你们不烧,老子替你烧。”侯大彪大叫道。
周围众人恍然大悟,侯大彪立刻下令即刻搜柴干草,百姓们一起帮忙,一捆捆的柴禾和干草被送到大门口,很快王府卫士们便惊愕的发现,数百锦衣卫顶着门板提着一捆捆的柴禾干草点着了便朝大门台阶上扔,扔完了就跑,压根不让火油浇到门板上的机会。王府门前不一会再次烈焰腾腾起来,火焰窜起数丈,几乎要烧到门头上的门楼了。
张钦大声下令赶紧取水浇灭,王府的水龙队也被调集而来,站在两侧的墙头朝下浇水,这边浇灭刚浇灭,外边又开始放火,一场生死大战硬生生演变成放火和灭火大赛;几番来回之后,厚重的王府大门被烧的凹进去半尺,本是铜钉红漆气派非凡的王府大门,此刻变得黑漆麻乌不忍直视。
张钦知道第五二八章前后夹击
,照这样下去,大门是保不住了,须得赶紧准备即将到来的肉搏战了,于是赶紧命人禀报安化王,请求增派人手准备正面击退进攻的锦衣卫,毕竟己方的人数还是占据优势的,若不是惧怕锦衣卫的火器,根本就不需要采取守势。
……
王府大门口如火如荼之际,宋楠和王勇率五十名火铳亲卫悄悄离开前门绕往王府后方,宋楠知道正面攻入的难度,必须要内部开花才能奏效,所以他命侯大彪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要攻的凶狠猛烈,将王府的大部分防御精力吸引往前方,自己则带部分人从后而入,偷入王府之中来个背后偷袭。
宋楠知道北面的内墙是最难突破之处,但宋楠还是选择了从此处突破,一来是此处距离前门甚远,一旦打起来可让卫士们无法及时调度支援;二来正因为内墙之处工事严密,所需人手不需要太多,这正是反其道而行之的关键,越是难已突破之处的进攻便越教人猝不及防。
数十根长绳子勾上外墙城头,一群人猴子般的爬上外墙上,往王府内放眼望去,可见整座王府亮如白昼,处处是惊慌跑动的人影,远远传来似有嘈杂哭叫之声,王府中乱成一团。
前门处冲天的火光令人瞩目,宋楠暗暗点头,看来侯大彪为了造成巨大的压力,开始放火烧门了,宋楠知道,凭火烧烧开府门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接下来的肉搏也不一定能取胜,时间拖得越久便越是不利,但造成的声势很是吓人,如果能吸引的王府卫士的大部分去前门拒敌,对自己是及其有利的。
数十步外的内墙之上也是灯火通明,每隔几丈便有风灯高挑,墙头的卫士们忙忙碌碌来来往往,抬着一包包的物资往下运去,宋楠知道这是在将弓箭火油等物资运往大门处御敌。
好消息是先前还担心一入外墙墙头便会被发现踪迹,现在看来,这帮人忙的嘈杂喧闹,根本没注意到几十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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