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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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风流-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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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计划,方大同会不会告密?王旦吃不吃这一套?这都是难以预料的。

宋楠独自坐在葡萄架下,眯眼看着西下的夕阳,手中无意识的转动着茶盏,脑子里不停的盘算着各种可能,何处出意外又将以何法应对,这都是需要提前预备的,这是一场押上身家性命的赌博,绝不像自己和方大同所说的那样可以抽身回去读书考科举,因为事情一发动,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宋公子,可还要茶水么?”芳姑不知何时来到了葡萄架下,手里提着一只暖壶,轻声问道。

宋楠回过神来欠身一笑道:“有劳了,再饮一杯茶我便告辞了。”

芳姑微笑着拿过宋楠的茶杯来,换了茶包,冲上热腾腾的开水,再送回宋楠面前,宋楠看着她麻利轻巧的动作有些入神。

“宋公子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呢。”芳姑有意无意的道。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眉头紧锁,有时还吁气出声,这是胸腹郁结之象,奴家岂会看不出来。”

宋楠笑道:“芳姑姑娘对店里的每个客人都是这般观察仔细么?”

芳姑脸上微微一红,福了福道:“奴家失礼了,公子莫怪;奴家只是觉得,以公子这般年纪,不该有这么多心事才是,公子年纪和奴家表妹青璃相仿,瞧瞧那妮子,每日疯疯癫癫不知烦恼为何物,宋公子可就老成多了,也许是男女有别吧。”

宋楠笑道:“我看起来很老成么?”

芳姑抿嘴笑道:“怎么说呢,就是感觉有些奇怪,总感觉宋公子不像是十六岁,不是因为外貌,而是一种……一种感觉。”

宋楠不得不承认女人的直觉的敏锐,需知自己的稚嫩外表下隐藏的是一个成熟男子的灵魂,言语举动中自然会流露出和外表不符之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宋楠掩饰道:“我文不能中举入仕,武不能策马杀敌,每日为生计前途愁白了头,想天真烂漫也不成啊。”

芳姑奇怪的笑了一声道:“宋公子如此自谦,奴家还头一回见到蔚州卫的千户和锦衣卫的百户恭恭敬敬的坐在那里听一个秀才公侃侃而谈呢,据奴家所知,今日这二位官爷可都是不好惹的人物,特别是那锦衣卫百户方大同,那可是蔚州城里的权势人物,公子能攀上他们的交情,还说自己没本事么?”

宋楠心生警觉,芳姑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关注,这不是好事,莫非传说中的那样,习武之人耳目敏锐,这芳姑在暗中偷听了谈话不成?

“只是江千户引见,也没什么特别的交情,锦衣卫岂是我一介百姓所能攀上交情的。”

“宋公子,奴家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宋楠道:“我又不是大人物,有什么忌讳。”

芳姑咬着下唇走了几步,忽然转身道:“宋公子喜欢结交朋友,奴家知道男子们交游广阔是件好事,但交朋友也要有选择,有些人一旦沾上便甩也甩不脱,到时候会后悔的,奴家知道这话说的有些唐突,公子不喜的话便当奴家多嘴便是。”

宋楠奇道:“芳姑姑娘似乎意有所指,不知可否明言。”

芳姑神色变得漠然,轻声道:“奴家言尽于此,听不听在于公子自己,茶已经冷了,公子请用,奴家知道公子今日定有很多事需要考虑,便不来打搅了。”

芳姑的态度冷漠和几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宋楠疑窦丛生,好像芳姑真的知道点什么,又在暗示自己什么,不过这种纠结很快便被宋楠抛诸脑后,看的出来芳姑并无恶意,只可能是因为对自己和方大同这类人混到一起而不满,毕竟锦衣卫名声狼藉,这也是出于对自己的好心,自己一个身家清白的秀才公和这些家伙们混在一起难免让人惋惜。

宋楠甩甩头,一口喝干杯中茶水,摸出一小锭银子放在桌上,起身穿过竹林,快步离开。

小酒店里,芳姑和青璃两人站在后窗看着宋楠离去的身影,青璃道:“表姐,你说这宋公子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芳姑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是个有心计之人,胆子也不小,居然敢和王旦叫板。”

青璃点头道:“是挺让人意外的,表姐你说,他们的这个计划能成功么?”

芳姑咬咬嘴唇道:“狗咬狗,谁输谁赢不关我们的事,我们来蔚州一年了,陷害徐公子和爹爹的凶手还没查出来,这才是我们该要关心的。”

青璃道:“那你为何还说那样的话,告诫他不要接近那些人?”

芳姑冷冷道:“我只是不想世上多一个害人的人,他不听也是他的事,将来他害了人遭到报应,也不关我们的事。”

青璃点点头道:“现在看来,表姐一片好心怕是要被当成驴肝肺了,表姐,你有没有觉得这秀才跟徐公子有点相像?徐公子去世三年了,表姐你想他么?”

芳姑转头怒目,冷声道:“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我的事不用你管。”

青璃吐吐粉红的小舌头,不敢在说话,转身离开,芳姑静立窗前,看着宋楠的背影越过竹林消失在远处的拐角,脸上清冷无波,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十四章夜奔黑山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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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宋楠满身大汗的惊醒了过来,数条大鲨鱼撕咬着自己的身体,那是冲浪身死之前让人肝胆俱裂的一幕;黑暗中宋楠呆坐床头,耳听窗外树叶沙沙随寒风而响,大口喘息不已。

梦境是现实的反应,宋楠虽不信解梦之说,但他也明白,自己内心中其实已经将即将到来的一切和穿越前身死的境地归于一处,换言之,内心深处有着深深的恐惧。

宋楠甩甩头,起身用冰冷的毛巾擦了擦身子,冷静一下情绪,告诫自己不要被恐慌占据大脑,恐慌会带来判断上的失误,会影响自己对整件事的设计。

拥被而坐,宋楠将事情仔仔细细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将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一遍,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来:在蔚州锦衣卫百户所的参与之下,此事的风险已经降至最低,锦衣卫有风闻查勘的权利,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时候,光是这一点便可让足以保证自己脱身,大可以风闻为误之由化解此事;至于王旦今后如何暗地里报复,那是后话了,明里王旦也只能打落牙齿往下吞。

对自己而言,谁也不会相信,自己一介秀才能做得了锦衣卫和蔚州卫两位大佬的主谋,自己本就没什么可以失去的,倒也不必如江彬和方大同那般的患得患失。

想明白了此节,宋楠心头逐渐畅快起来,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凉茶,掀了被子准备再睡一会,就在此时,只听见外边马蹄哒哒,静夜里听起来极为刺耳,紧接着院门被人砰砰的敲响起来。

宋楠心头一紧,刚躺下的身子又一骨碌坐起身来,心头盘算着:莫不成是事情败露,方大同跑去告密了不成?来人莫非是王旦的人?

敲门声惊动了宋家上下,东西厢房的灯都亮了起来,住在院子东首偏房之中的忠叔点了灯笼披了衣服来到院门前,侧首低声询问道:“谁啊?半夜三更的敲什么?”

“我等是蔚州卫北千户所江彬大人的属下,奉江大人之命求见贵府宋公子。”门外传来低低的话语声,夹杂着刀剑甲胄碰撞的叮当声,以及战马不安分的响鼻声。

忠叔心惊肉跳,不敢开门,只道:“诸位军爷稍等,待老汉通知禀报我家公子一声。”

“快去快去,军务紧急。”门外士兵们不耐烦的道。

忠叔哎了一声,转身提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气喘吁吁的往正屋跑来,正屋的大门哗啦打开,宋楠穿戴整齐的站在烛光下,忠叔一见,连忙喘着气道:“了不得了,楠哥儿,门外来了一帮官兵,说要见你,八成没什么好事。”

被惊动起身的宋母刚刚被婢女小萍儿搀扶出房门,闻听此言差点晕过去,急忙上前拉着宋楠的手道:“我的儿,这是怎么了?你在外边招了什么是非么?”

宋楠低声安慰道:“娘亲,不要惊慌,待我去问个明白,萍儿,扶着娘亲呆在这里。”

忠叔焦虑的道:“哥儿,怎么办?”

宋楠道:“开门。”

“不能开啊,万一……万一……”忠叔搓手道。

宋楠道:“小小一扇院门能挡住他们么?开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说罢整理衣冠迈步出了正房往院门走去,忠叔跺了跺脚提了灯笼赶紧跟上去。

院门外的士兵们已经焦躁不已,正欲拍门叫嚷时,忽见院门哗啦打开,一位少年公子挺胸站在门内,静静道:“我是宋楠,诸位半夜三更来寻我何事?”

一名身材壮硕的青年士兵上前拱手道:“宋楠宋公子?”

宋楠道:“正是在下。”

“我等乃北千户所江大人亲卫亲兵,奉江大人之命请宋公子速速同我等一起赶往黑山堡,江大人说有要事相商。”

宋楠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骂一声,这江彬搞什么鬼,半夜三更大张旗鼓的派人来寻自己,弄得人心惶惶的,也不怕引人怀疑,但转念一想,估计是抓俘虏的行动出了纰漏,不然江彬不至于半夜三更的来要自己去黑山堡。

“江大人亲笔信,请宋公子过目。”青年士兵从怀中掏出一份信笺递了过来,宋楠接过来迅速拆封在火光下扫了两眼,上边歪歪扭扭的写了两行字:宋兄弟速来,十万火急!下边盖着千户所的戳印,当无虚假。

宋楠紧皱眉头,看来确实是抓俘虏的事情出了麻烦,整件事中这件事是关键所在,明日上午也答应了方大同去见俘虏,若此事出了岔子,事情将无法继续下去,方大同也最终会明白,整件事是个骗局。

“好,我随你们去。”宋楠伸手将信笺在灯笼上点燃烧成灰烬,“稍候片刻,我跟家人招呼一声。”

青年士兵一拱手,宋楠转身快步回正屋内,宋母和小萍儿已经惊恐的看着他,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宋楠握着宋母的手微笑道:“娘亲不必惊慌,江千户请我去商议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去去就来。”

宋母惊慌道:“这江大人半夜三更的找你商议什么事情?天明不成么?”

宋楠微笑道:“娘亲,你不是答应我入蔚州卫中公干了么?既如此,就要守人家的规矩呢,军中之事如何还分白天黑夜,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娘亲安心歇息,孩儿这是办正事呢。”

宋母将信将疑,但好在那帮士兵规规矩矩的呆在院门外并不进来拿人骚扰,多少缓解了惊慌的情绪,也信了几分,于是道:“我儿一切小心,既是正事,你便去吧,快些回来,免得一家子提心吊胆。”

宋楠捏捏她的手微笑道:“遵母亲大人之命,夜里寒冷,快些回房吧。”

宋母点点头,转头对小萍儿道:“萍儿去将少爷的大氅拿来,昨夜我刚刚收拾好,加了些棉衬,外边寒冷,让他压压风。”

小萍儿答应一声,快去前去,不一会抱了一件厚厚的棉布大氅过来替宋楠穿上,宋楠拱手一礼,转身快步出门,青年士兵拉过一匹马来,宋楠翻身上马,一行人挥鞭沿着小巷疾驰出去,拐上大街直出蔚州东门而去。

黑山堡在蔚州北六十余里处,属于蔚州寨堡防卫系统的最外围,这里便是鞑子闹腾的最厉害的地方,鞑子游骑骚扰无度,黑山堡驻扎的明军从来都没有完全的控制住这里,双方士兵时有死伤,这也就是为何蔚州卫士兵谈黑山堡色变的原因;但凡被派往黑山堡驻扎,能活着回来的委实寥寥,在此地驻扎的大多是充军的犯人和犯了错的士兵,当然,若要抓鞑子俘虏,此地也是绝佳位置,江彬选择在此地抓俘虏倒是正确的选择。

六十里地不算远,但道路崎岖,又是也路,即便有马儿代步,也不是件轻松的事;还算后世宋楠经常玩骑马运动,骑术也算过得去,但一路颠簸,加上寒风凌冽如刀,脸上手上冷如冰窖,偏偏身上却又发汗,那种滋味真是难受之极。

十几名江彬手下的亲卫士兵倒是个个身杆笔直,看不出什么疲惫狼狈之象,看的出江彬练兵倒是有一套,这回来黑山堡抓俘虏也是带上了他的全部精锐。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急速奔波,天色微明之时,黑山堡模糊的影子出现在远方的小山上。

众人放缓马速,个个提了弓箭兵刃在手,眼睛谨慎的四下逡巡,神情紧张的沿着荒草连天的山坡慢慢靠近黑山堡,宋楠看的心头凛然,这些士兵的行动传递出一个信号,即便是在黑山堡左近也绝不安全,可能鞑子游骑让明军吃了不少的苦头。

寨堡大厅内,江彬满眼血丝如一只狮子一般来回踱步,不时的摔桌子踢板凳大骂,显然情绪极为狂躁,听闻宋楠倒来,江彬大喜过望,赶紧快步迎出厅外。

宋楠艰难的翻下马背,两条大腿酸疼无比,后世自己跑去马场骑马体会那种驰骋纵横的快感引为乐事,而今日才体会到原来骑马也是件苦差事,扶着马鞍站立良久,这才恢复了些力气,江彬的大嗓门也在前方响起:“宋兄弟,你可来了,可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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