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
这不能归咎于人的势利,识时务是官场的要诀之一,更何况理由也很是冠冕,石文义是锦衣卫的首领,听从他的命令自然无可厚非。好在宋楠和孙玄的北南镇抚司辖下亦有五大千户所,实力不容小觑;特别是北镇抚司更是诏狱重地,宋楠和皇上的关系又不错,很多时候,宋楠可以凭借诏狱的特权钳制东厂和其他部门送来审判的要案,甚至可以推翻证据重新审查,在这种情形之下,才堪堪稳住形势。
但越是如此,宋楠在刘瑾石文义等人的心目中便越是碍眼,特别是刘瑾要石文义来打招呼的几桩京中要员的案件,宋楠顶牛般的顶了回去,并未按照刘瑾招呼的那样大事化小,这更是让刘瑾怒骂不已。
在北镇抚司衙门中,宋楠也做了一系列的调动和任命,正南坊中的骨干?
??续被调来北镇抚司衙门,数百城管改成的军余也被宋楠充入锦衣卫成为正式的编制,不论这些人是否胜任,宋楠觉得此刻要的不是有本事的人,而是忠心可靠之人。
北镇抚司十三太保本是孙玄的手下,孙玄调往南镇抚司,自然也将其中不少骨干带走,但跟随宋楠的万志和王勇却一直跟随宋楠,宋楠几经试探之后证实了两人的忠诚,于是也放心的使用二人;但对于孙玄,宋楠还是抱着戒心;此人虽和自己处于一条船上,但从他背叛牟斌的行为来看,宋楠绝不敢跟他推心置腹。
刘瑾数次有意无意的在正德面前想说些宋楠的坏话,却被正德呵斥了几次,刘瑾也学了乖,起码目前而言,宋楠是动不了了,但刘瑾也不甘心锦衣卫中的要害部门不听使唤。
石文义机谋不够,只能当走狗,跟宋楠和孙玄斗是绝不是对手的,鉴于此,刘瑾将矛头转向了孙玄身上,若能拉拢分化宋楠和孙玄之间的同盟,让孙玄倒向自己或者是倒台,宋楠便孤掌难鸣,再无对抗之力了。
二月初九,南镇抚司所辖崇教坊锦衣卫千户所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情报,吏部侍郎崔秀涉嫌渎职舞弊,利用吏部职务掌握到官员出缺之便,透露消息给候补官员,凡送礼者,在候补的履历上便着意渲染推荐,其余候补之人则在其履历上写上致命的一笔。
孙玄本已沉寂良久,得此线索自然是下令追查到底,很快,便有了重大的发现。在正月里吏部补缺扬州盐务使之职中发现了端倪。
前任扬州盐务使患病之后辞官归养,符合条件的候补官员共十八人,大名单报到吏部圈点,举人出身的山阴人许良被认为最为合适,此人做过一任县官,为官清廉颇有雅望,在盐务使这个肥缺上,能力和清廉是最重要的选择。
按照惯例,所有候补官员都由吏部需重新核柰核查一遍履历,做一番考评之后报吏部尚书圈点,再由内阁票拟,结果呈报于皇上批准。
然而正当众人以为许良定能获此官职的情形之下,另一个名不见经传之人马国泰却被异军突出任命为扬州盐务使,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调查卷宗时发现,在呈报给吏部尚书马文升的卷宗中,马国泰的履历清明,无一句负面之言,而其他人则列出了各种毛病,呼声最大的许良的卷宗上多出一句考评:‘据闻许良父孝期间出入青楼花巷,人品似有不堪’。
就是这句似是而非的履历评语,便足以毁掉许良的扬州盐务使的美梦,讲究忠孝的当下,谁在父孝期间还敢寻花问柳,无疑为世间所不容,别谈什么升官了。
许良虽不知考语写的是什么,但晋升无望的他立刻便怀疑其中有人做了手脚,于是便透露了消息给崇教坊锦衣卫千户所。案子很快便查了个水落石出,对许良的考评自是无稽之谈,此案所涉之人包括吏部侍郎崔秀,几名考选的官员以及主笔小吏数人,所幸的是没发现吏部尚书马文升于此有涉。马文升自然是根据履历上的文字来圈定人选,对于父孝期间寻花问柳的无端人品之人,马文升自然是打了个大叉,倒也无甚出格之处。
案子很快便成了铁案,由于事关重大,并涉及从三品侍郎官,正德下令将证据移交北镇抚司审理,所涉人员一并归案定罪。
但让人惊讶的是,当案件移交北镇抚司衙门之后,案子忽然急转直下,所涉几名官员全部矢口否认罪行,并称有人栽赃陷害,锦衣卫不分青红皂白诬陷好人,反告锦衣卫办案草率,污人名节;诸般有力的证据纷纷抛出,矛头竟然指向了南镇抚司孙玄设计陷害吏部官员,欲报私怨上来了。
这下子热闹了,指控者反被指控,孙玄所获的证据一一被查实据为假证据,相反又爆出了孙玄曾求聘于吏部侍郎崔秀之女遭拒,曾扬言不肯罢休之事,整个案件马上变了味道,倒像是孙玄为了报复崔秀有意弄了假证据陷害崔秀一般。
孙玄本来还淡然处之,犯人反咬一口之事原属寻常,但随着证人证词的翻供和推翻,朝堂上下舆论如沸之时,这才惊觉事情远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到了这个时候,孙玄坐不住了,赶紧来找宋楠商量对策。
宋楠开始的时候也没在意,像是这样的案件,北镇抚司一个月就要处理两三件,一年处理几十桩,都是手下经手,宋楠才懒得去亲自过问,但随着事态的升级和变质,宋楠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这才将案件的前因后果仔细的查勘一番,想找出其中的不寻常之处。
北镇抚司的公房里,面对惶然不安的孙玄,宋楠不得不说出让孙玄胆战心惊的话来:“孙大人,你这是入了套了,此案我研究了两日,终得出有人是针对你而为之。”
孙玄惊道:“我孙玄与人无争,谁会这么对我?”
宋楠叹了口气道:“身为锦衣卫中人,如何能做到与人无争?至于谁会这么对你,你我心知肚明,倒也不必说出名字了。”
孙玄怒骂道:“定是刘瑾,这个阉狗,定是看你我不给他颜色便想法子陷害我,我自清白,倒也不惧。”
宋楠道:“不惧恐也要惧了,锦衣卫所获的证据均已被推翻,坊间传言你狭私报复崔秀虽是传言,不足以让人相信,但你在要案上核查不严,侵犯到吏部要员的名誉,一个办事糊涂不足胜任的责罚怕是逃不了了。”
孙玄变色骂道:“老夫明白了,刘瑾便是要我孙玄走人,前段时间,石文义请我去赴宴,中途刘瑾忽至,他暗示我倒向他,被我言辞拒绝;阉狗这是先礼后兵,这条疯狗,气煞我也。”
宋楠心头一惊,原来刘瑾早已在暗中动作,不知自己北镇抚司衙门和辖下的千户所中是否已经有人被他拉拢,看来要多加防范。
“宋大人,你可要救我,此事我自己无法澄清,我现在脑子都如浆糊一般,已经理不清头绪了,求宋大人还我清白,查出真相。”
宋楠道:“那是自然,我当然不能任你为人陷害,你我在锦衣卫中早已是同舟共济,我岂能坐视。”
孙玄感动的差点流泪,对宋楠他还是有信心的,虽然年纪不大,但其实力绝对在自己之上,更何况他还有正德的信任,刘瑾为什么对自己动手,按理说自己经营数十年应该更加的难以扳倒才是,他的首选当在宋楠身上,但对宋楠他却无可奈何,很大程度便可能是皇上的力挺。
若说是因为宋楠帮了刘瑾几次刘瑾会感恩的话,那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刘瑾会感恩?母猪会上树还差不多。
第二二六章早有安排
(感谢狮魔王、大唐烟雨梦兄弟的月票。)第209章
“这事儿要想弄清楚,须得知道消息的来援,崇教坊衙门的千户是不是叫杨孟刚?”宋楠问道。
孙玄捋着胡子道:“正是他。”
宋楠道:“这人我见过几次,人很精明,那许良的口供上漏洞这么明显,怎地看不出来?”
孙玄一愣道:“许良的口供有问题么?”
宋楠翻开卷宗道:“你瞧,许良的口供上说,怀疑吏部有猫腻,这一个‘怀疑’二字,便是说他也没把握,只是猜测罢了;你们倒好,逮着风就是雨,直接便落入他人圈套之中了。”
孙玄拿过卷宗细看,脸上有些发烧,怀疑二字写的明明白白,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注意,还以为逮到了重大的线索出来。
“虽则我锦衣卫可凭风闻侦缉,但也要分什么人什么事,若是普通老百姓,冤枉了人陪个礼也就罢了,老百姓也不敢追究什么,这可是吏部大员,岂能如此马虎。”宋楠啧嘴道。
孙玄颓然道:“哎,我也是立功心切,这段时间受石文义压力太大,成天介挑咱们南镇抚司的事,我也想查个大案子弄出点名堂来堵住他的嘴,他娘的,没料到出事了。”
宋楠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懊悔也没用;不过倒是让我有了入手之处,这许良既然去通报消息,又用了模棱两可的口气,这家伙定有问题,他这么做确实高明,昨日问他话,他说自己只是怀疑,便去锦衣卫衙门问问事,可没担保一定有事。你瞧,一下子将自己摘清了,最多落个胡乱猜测的小过,却没有大错,铁锅酪油饼两面光,都无需翻供。”
孙玄骂道:“这狗日的定是他们一伙的。”
宋楠道:“现在不能下结论,但这许良要盯着他查,兴许能瞅出点名堂来;另外你们去吏部查宗卷,其他人的履历上的字迹是怎么回事?为何吏部侍郎和主薄文书们一致否认卷宗上的字非他们所写?”
孙玄道:“咱们查的卷宗是从马文升那里取得的,本来就是要看呈递给马文升手中的卷宗才可知道真相,拿回来之后便存档成为证据,这帮人是反咬一口罢了。”
宋楠道:“你我都知道是反咬,验了字迹之后,那卷宗上的字迹确非吏部书吏字迹,也非吏部其他官员的字迹,这便无法解释了。”
孙玄愁容满面,扶额叹道:“一着不慎,如今确实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我得到消息,内阁焦芳已经联合御史何天衢明日早朝弹劾我诬陷吏部官员,明日早朝这一关我恐难以过去了。”
宋楠摆手道:“先别急,今晚你我去拜访马文升,有件事我一直怀疑,若能得他首肯,定能助你脱险,只是不知道马文升有没有??没有这个魄力了。”
孙玄愕然道:“此事跟马文升有何干系?”
宋楠道:“我们若是查出他吏部有人故意设计你孙大人,他这个吏部官长岂不是要担责任?但不知他是否能勇于担责,若他是个明哲保身之人,这件事还是难办;那只有慢慢的暗查,时间上却来不及救你,你这个镇抚的官衔恐怕是保不住了。”
孙玄想了想道:“马文升倒是个耿直之人,虽然年近八十,但脾气火爆,上回弹劾八虎之事,他也没缩头;内阁刘健和谢迁被罢官,他也曾数次上书请辞,那几日早朝上吹胡子瞪眼很是激动,皇上却没准他辞官,可见也是个不怕事的。”
宋楠笑道:“外廷文官有几个是好欺负的,个个如犟牛一般,如你所言,希望马文升能不计较个人的得失,也好弄个水落石出。”
孙玄道:“马文升对宋大人可没好感,你确定要亲自去?”
宋楠笑道:“那当然,这是公事,我知道我的名声不好,不过马文升要是因私废公,我去不去倒也没什么差别。”
孙玄叉手道:“哎,没想到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我孙玄也有今日。”
宋楠道:“这叫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他们便是利用我锦衣卫无孔不入,有大案便来劲的弱点来设计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孙大人也不用自责。没有这一次兴许还有下一次,总之是祸躲不过,早来早好。”
孙玄点头道:“宋大人,这次你若能帮我脱身,我孙玄今后便唯你马首是瞻,当哥哥的这条命便是你的了。”
宋楠看着孙玄的长胡子心道:我有这么老的哥哥么?不过宋楠也知道这是个将孙玄牢牢绑在自己身边的一个契机,经过此事,不怕孙玄不对自己死心塌地。
“孙镇抚且回去歇息,晚间你来衙门寻我,马文升的府邸在安富坊,咱们从这走近的很。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忙。”
孙玄忙起身告辞,心神不定的带着手下走了。
宋楠坐在桌后沉思了一会儿,仰头朝外叫道:“王百户回来了么?”
万志高大的身影从门外进来,拱手道:“王勇还没回来,镇抚大人有何吩咐?”万志和王勇都领着百户职衔,宋楠可不习惯叫他们‘太保’的别号。
宋楠道:“王勇回来之后叫他即刻来见我。”
万志刚要点头答应,却听外边王勇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大人,卑职回来了。”
宋楠大喜,忙道:“快进来。”
王勇穿着一身窄小的破棉袍,打扮的不伦不类从门外进来,宋楠问道:“可有什么收获?”
王勇拱手道:“禀大人,卑职带着人乔装跟踪许良,这厮在东城有个宅院,家眷便在住在那里,我等盯梢了一整天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许良下午见了个客人之后,也规规矩矩的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