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就听广场东首号角齐鸣,鼓声震耳,蹄声踏碎耳鼓,众人愕然看去,只见一队兵马全副武装飞奔而至,这一队士兵盔甲鲜明,武器精良,却是京营士兵的装备,为首一名青年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冲到面前。
郑达和李大牛高兴的差点晕过去,高声道:“可算是来了。”
来的正是小公爷张仑带领的十二团营之首奋武营的一百五十名官兵,京营士兵训练有素,有条不紊的堵住逃逸的路线,将番子连同锦衣卫围在当中。
张仑坐在马上,冷冷看了宋楠一眼,转向雷彪道:“你们是什么人?大明门重地岂容尔等在此行凶械斗。”
雷横自然认识张仑忙赔笑上前道:“张提督,我等奉督主之命缉拿要犯,这便带着犯人离去。”
张仑道:“要犯?那人我识得,是正南坊锦衣卫千户所的宋楠,算什么要犯?来人,宫门前聚众作乱,全部拿了带走。”
雷横叫道:“小公爷,这可是我家督主的命令,你可要负责。”
张仑冷笑道:“我用的着向你家督主负责么?统统抓起来,有擅动的,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第一九四章正阳门外(续)
,一声鸟铳爆响,一名欲上马奔逃的番子啊呀一声落于马下,后背被铁砂打的血肉模糊。
奋武营士兵一拥而上,将众番子尽数拿下,锦衣卫这边已经没什么好拿的,除了宋楠和叶芳姑郑达之外,全部躺在地上了。
士兵中一名瘦小黝黑的士卒忽然冲到宋楠面前,抱着宋楠的胳膊连声问道:“宋楠,你没事吧。”
宋楠吓了一跳,待看到那对秋水剪瞳,弊端嗅到淡淡的香气,这才知道是小郡主假扮所致,忙笑道:“我没事,小公爷是及时雨啊,再迟那么一会,我便是一具尸体了,小公爷这是要把我吓得屁滚尿流才肯罢休呢。”
张仑冷笑道:“算你运气,我本不打算来。”
宋楠心道:你就嘴硬吧,我还不知道你的臭脾气。
大明门处几十名皇宫侍卫跑步而至,来询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奋武营的突然到来,抓了东厂的那帮番子,他们个个满头雾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楠也无暇解释,请小公爷命人将叶芳姑和受伤的众人赶紧送去医治。
大明门处的守卫不断询问,宋楠只是不答,只出示了身份腰牌,证明自己并非番子口中的人犯;恰在此时,内侍赶到大明门传旨,传正南坊锦衣卫千户宋楠上殿,这帮人这才惊愕着散了开去,但其实还是一头雾水;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大明门外火拼,这等事绝无仅有,却不知是谁是谁非了。
……
奉天殿内,唇枪舌剑不亚于外边的血肉相博,在李东阳的带领下,内阁几位大学士和以户部尚书韩文为首的六部文官跪在堂下,历数刘瑾奸佞叵测,教唆皇上嬉游无度,将原太子东宫和如今的皇宫中弄得乌烟瘴气,请求严惩刘瑾等人。
文官们咬牙切实老泪滂沱,力陈先皇如何勤政节俭,如何任用贤臣,如何打击佞臣小小,说什么皇上如今灵柩尚未下葬,皇上便宠信佞臣,不安政务,皇上九泉之下不得安心云云。
正德真想大喝一声:闭嘴!老子才是皇上!
但他真的有些害怕,这些家伙们又臭又硬,父皇刚刚驾崩数月,自己还要靠着这帮人替自己管着天下,若此时翻脸,实为不智;但此时,正德也真正意识到内廷不在自己掌握之下的可怕,外廷文臣如此逼迫,勋戚们保持中立,自己身边居然无一出来辩驳一番,真有些孤家寡人的心寒。
所有的一切,坚定了正德要力挺刘瑾的决心,今日刘瑾若有说话的资格,决不至于让自己陷入如此窘境之中;但问题是,眼下的局面如何处置?李东阳谢迁刘健韩文等人跪在殿第一九四章正阳门外(续)
下,看这样子不给个交代他们是不肯罢休的了。
第一九五章奉天殿上
(感谢小白笑苍天兄弟的月票)第一九五章
“你们起来说话。”正德道。
“皇上不准奏,臣等便不起来。”群臣道。
“你们不起来,朕便不准奏。”正德道。
“……”
鸡生蛋蛋生鸡的扯皮也不知何时是个尽头,李东阳打个眼色带头起身,众人也纷纷起身等待正德的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诸位一片为国之心朕是明白的,朕并非袒护刘瑾,但刘瑾等人之事并非当务之急,眼下有一桩大事急需解决,刘瑾之事先压后再议,先请众卿替朕决断一下此事再说。”
正德觉得是时候抛出重磅炸弹转移目标了,虽然按照约定,须得等待宋楠将人犯证据尽数带进宫中才能发动,但正德等不及了,群臣咄咄逼人,已经不容自己等待了。
“皇上,一事归一事,臣等的奏议皇上还没议定,怎好另议他事。”韩文不依不饶。
正德脸色铁青,终于发怒道:“朕难道连先议何事后议何事都要请求你们同意么?你们成天揪着这些鸡毛蒜皮之事不放,宫中大事却一无知觉,刘瑾也许行为不当,但内务府中有人比刘瑾他们更加的可恶,你等又知道多少?”
群臣面色大变,韩文看了李东阳一眼,见李东阳缓缓摇头,知道李东阳不想逼得太紧,于是躬身道:“皇上息怒,但不知宫中出了何等大事?”
正德道:“刘瑾,将内务府承运库库银亏空一事说与诸位大人听听。”
“内承运亏空?”
众大臣哗然一片,前日内阁还在商议奏请削减宫内每岁拨款之事,便是觉得户部每年拨款百万两入内承运库花销数额巨大,弘治年间,每年宫中用度不足四十万,剩下的全躺在承运库睡大觉,而各处用度拮据,还想着在宫内拨款一项上挪出一些出来作他用,没想到皇上居然说内承运库亏空,这怎么可能?
刘瑾向正德躬身道:“奴婢遵旨。”说罢昂首挺胸傲然往前行了几步高声道:“诸位大人忧国忧民之心昭然,刘瑾甚为佩服,刘瑾只知道让皇上劳心劳力之余能愉悦身心,却不料让诸位大人如此光火,倒是让我始料不及。”
谢迁喝道:“皇上是要你陈述内承运库亏空之事,可没叫你辩解自己的过错,你的所为已经定论,容不得你辩驳。”
刘瑾冷笑道:“皇上都没准奏,谢大学士却说定论了,那还要皇上准奏作甚?真是笑话。”
谢迁自觉失言,冷哼一声不予作答。
刘瑾拱手道:“也罢,现在不是谈我刘瑾是否有罪的时候,皇上刚才说内承运库亏空之事,好像诸位大人有些不信是么。”
韩文皱眉道:“户部年拨百万银入库,先皇向来节俭,宫内用度从未超支,本人上任之后做过统计,内承运库在弘治年间累积入库一千余万两,支出不足五成,亦即是说,库中存银当有五百万两左右,便是几年不拨款入库,也不至于亏空银两。”
刘瑾笑道:“咱家只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奴婢,你说的这些我可全不懂,但有一点咱家是知道的,你们说我用库银建豹房之事我可承认,但咱家只是请求皇上答应拨款五十万两修缮广寒殿以及琼华岛道路设施,但直到目前为止,这五十万两银子咱家可是一两也没拿到;后来咱家才知道,内承运库中压根就给不出这五十万两银子来,原来咱们宫中内务府中有人将几百万两的库银尽数掏空了。”
“什么?”
“怎么可能?”
“五十万两都拿不出?”
“有人敢贪污内务府库银?”
群臣惊讶万分,议论纷纷。
李东阳缓缓道:“刘公公,是谁胆大包天,敢在内务府伸手?”
刘瑾冷笑道:“李首辅,你这话问的,难不成还是我们这些伺候人的内侍不成?这事你该问掌握内务府权力之人才是,怎么问起我来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站在正德身侧的王岳和范亨二人身上,王岳范亨面色铁青,恨不能冲上去撕烂了刘瑾。
“王公公,刘瑾之言是否属实?内承运库之事如何解释?”李东阳沉声问道,虽然文官们决定暗中支持王岳等人,但如果王岳等人和内务府亏空之事有关,李东阳绝不会去趟这趟浑水,本来和王岳之间的联盟便已经违背了文官们高傲的行为准则,若非借此压制新皇,跟新皇的博弈取得首胜,为以后的话语权奠定基础,他是绝不会在内廷之事上插一杠子的。
王岳吁了口气,平复心情,缓步上前道:“既然刘公公说到此事,咱家也必须要澄清一番,内务府并未亏空,据我所知,内务府目前存银近八十万两,并非无力拨付这五十万两银子;只是咱家不忍见内廷库银被某些人随意挥霍,皇上为佞臣蒙蔽,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有责任把关。”
李东阳道:“八十万两?这似乎也和户部所估算统计的相差甚多呢。”
王岳道:“户部仅是估算而已,每年朝廷用度户部估算准确的又有几何?还不是年年超支甚多?咱家并非说户部办事不力,而是宫中采买进出之项多达数千项,动辄便是白花花的银子出去,双目不及之处便是银子,都是看似无出奇之处,但汇总出来总是骇人听闻。以宫中妃嫔宫女花粉钱一项,弘治八年到今日十年间尽达四十余万两,谁能想到,每年在此项上便要花费三四万两银子?”
群臣心中默默计算,后宫妃嫔宫女人数达两三千人,虽然先皇对女色不甚在意,但按照规制女官们却是足额足编,前朝老人也一直养在宫中,人数并未削减多少,以此为计,一年也不过人均十余两银子罢了,倒也差不了多少。
王岳又道:“吃穿坐行,月例饷银,何处不花钱?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所有用度内务府都有账目可查,有人硬说内务府亏空银两是有人贪墨,咱家只能说,这是别有用心的栽赃陷害,其目的只是为了转移诸位大人的视线,混淆视听罢了。”
众臣嗡嗡而论,朝堂上一片乱糟糟之声,王岳这番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也很直接了,刘瑾提这件事不过是想临死拉垫背的罢了,而皇上肯定也是受了刘瑾的蛊惑罢了。
刘瑾目露凶光扫视一眼群臣,众人都从他的目光中感到一丝寒意,虽然只是个皇上身边的奴才,但刘瑾身上的气势却像极了一名权臣。
“诸位大人议论的够了么,账目能说明什么?如此大事上,我刘瑾又岂会信口开河?我可是有人证的,徐公公,告诉诸位大人和皇上,你都知道些什么?”
刘瑾朝角落里一指,躲在十几名大汉将军身后的徐智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徐智脸色煞白,躲无可躲,只得在数百双目光的注视下弓着身子来到殿前跪下给正德磕头。
“奴婢徐智叩见皇上。”
正德道:“徐智,将你所见所闻尽数说出来吧,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智哆嗦了一下身子,低声道:“奴婢遵旨。”
群臣的目光集中在徐智身上,身为御马监掌印太监,徐智是内廷中的第三号人物,若内务府中真有贪腐之事存在,徐智当然会知道,如果徐智手头握有证据,那此事便可拨云见雾了。
殿上一片寂静,范亨突兀的咳嗽了一声,忽然淡淡开口道:“徐公公,你大胆说出来,不管是谁,我内廷东厂都将将其抓获正法,但如果你无证据,胡乱攀诬,死的可就是你了;皇上也不会容忍你无证据的攀诬他人,你可要想好了。”
徐智脸色灰暗,范亨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胡言乱语,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徐智确实很犹豫,群臣的目标对准了刘瑾,刘瑾眼看自身不保,虽然自己被那宋楠所钳制跟皇上坦白了,但宋楠不过是个小小的千户,今日殿上他并不在场,而皇上明显在刘瑾之事上显得力不从心,若皇上连刘瑾都保不住,又如何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况且,王岳和范亨稳如泰山,也许在暗中做了什么安排,自己虽知道他们的事情,但苦无丝毫证据在手,王岳和范亨会一概否认,内务府的账簿又滴水不漏,自己该何去何从,倒是要好生斟酌一番。
“徐公公,内务府库房有人私吞库银中饱私囊?”刘瑾沉声问道。
徐智脸色纠结,心中百转千回不断的评估目前的形势,说出实情无证据证明的话,扳不倒王岳范亨自己必死无疑,但若翻供,得罪的是皇上和刘瑾,自己也是难逃一死,两边都是死,该如何抉择?
王岳再次开口道:“徐公公,咱家也提醒你一句,咱家曾听人说你徐公公以御马监三千营兵马换装为名,七八年间贪墨三十万两银子,但咱家从不干捕风捉影之事,暗中查了你御马监的账目,发现并无此事,可见谣言害人,我若不分青红皂白,你徐公公恐怕早就身败名裂了。”
徐智心头一亮,王岳这是提醒自己,自己的三十万两银子已经入库,无需有后顾之忧,宋楠抄没了自己的银子,这恰恰对自己而言是个脱身的机会,即便还有几万两银子的偏差,那也能说是日久账目上的差错,罪行也会轻了许多,这时候,何必去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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