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茂摇头，“沈院长，这是江家家事。”言下之意，还望您这外人不要插嘴。
沈长阁挑眉，“那他怎么办？”他指一指楚林，“江家家事我管不到，但他好歹我的学生，他这副样子，我实在放心不下。”
江茂看楚林烦躁样子，向外走去，“我去去就回。”
出了小区，他拨通一个电话，“Abner呢？”
“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他根本……”说道一半，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江茂只一眼，立刻挂了电话跑了回去。
宋祁一回到家，立刻有三道视线齐齐向他射来。
他忽略沈长阁探寻视线，躲过公主奔来身影，一下子跃到楚林伸出双臂上。
几乎是摸到宋祁瞬间，楚林焦躁情绪便平复下来，变脸速度快的叫沈长阁心惊。
公主在楚林脚边来回磨蹭，喵喵叫个不停，楚林却才注意到它。
他抱着宋祁蹲下来，“公主，你饿了？”
公主用脑袋蹭一蹭他：“喵~喵喵~”（Abner，你终于回来了！）
宋祁却是一见到她就立刻蹿到楚林肩膀上，尽量离它远些。
前天楚林住院，他不知犯了什么抽和这母猫打架，结果不小心踩到这只公主的尾椎，就被她缠上了，基本见它就躲。但公主似乎缠定宋祁了，他往哪里转，公主便往哪里跑。
看他围着宋祁打转，又想起公主的性别，脑袋一转，忽然想到很歪的地方了。
该说宋祁魅力无限，为人时仪表堂堂，为猫时也能吸引一众母……母猫……
“噗哈——哈哈哈哈”
宋祁正疑惑他为何笑，沈长阁明白似的凑上来，“看来我家公主很喜欢你的Abner，说不定我们可以定个亲。我嫁女儿，你嫁儿子。”
即使是玩笑，宋祁也不喜欢。他还没表明立场，楚林便摸着公主的头，“公主，Abner不能喜欢你哦。”
“喵~”（为什么？）
“因为……”他忽然想起昨晚那个梦，笑道：“因为，Abner是我的恋人哦。”
宋祁原本打算要逃的动作，在听到他这句话时，忽然停了。立在他的肩上，眼微眯，静静看着他笑容美好的侧脸。他总觉得，这似乎不是什么玩笑话。
沈长阁没听出什么不对，现在多得是把猫当儿子当女儿养的，当恋人养也没什么不对。且他这边叨扰多时，便抱起了犹在挣扎的公主告辞了。
公主临出门前，大声叫了几声。
沈长阁和楚林听不懂，宋祁却懂。
对方再问：“喂！Abner，你真的喜欢这个人类？”
鬼使神差的，在公主即将离开前，宋祁回了一句：“对。我喜欢他。”
才说完这句，楚林便抱住他，一脸满足：“Abner，你总算回来了。”
江茂站在门口，看楚林对那只猫毫无保留的依赖，神色有些古怪。
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怎样，楚林对Abner的态度都太奇怪了，难怪江书城会把John千里迢迢从国外叫回来。
他敲敲门，在楚林看向自己后，道：“少爷，John快回来了。”
那一刻，宋祁明显感觉到，楚林抱着自己的手，收紧了。
“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三点，首都机场。”
“John！John！”
楚林站在机场出口外围，不停朝着一个身穿白色风衣的男人挥手。
John是中英混血儿，人模样俊俏，黄皮肤上是一双蔚蓝的眼，一米□□的身高在人群里极为显眼。
听见楚林声音，他步伐加快，几步跑到楚林面前抱住他的腰，一把将他捞起转了好几个圈。
“楚林！哈哈哈楚林！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楚林也很想这个哥哥兼朋友。对方比他大十岁，他初中毕业后，John回英国进修，子承父业当了医生，主攻心理层面。他则在那一年和他父亲决裂，搬出了江家。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大了，却和以前一样，一见他就抱着他抡圈。他没来及躲，当空被他转了好几圈，惹来视线无数。
被放下时，又被John狠狠抱住，“我好想你，楚林。”
周围视线更加多了，楚林有些不自在，推开他道：“John，你怎么还拿我当小孩子。我们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抱的，你没看到好多人在看着么？快松开我。”
John却不肯撒手，“我管那些，我们三年没见了！”
楚林义正言辞，说了好一通，John才悻悻松手，拉了行李跟他往停车场走。路上楚林走的飞快，John几乎要跟不上他的速度。
到车跟前，John往车里探了一眼。
江茂坐在驾驶座上，后座上窝着一只通体漆黑的猫。
他一指宋祁，问道：“这就是Abner？”
楚林点头，率先做进去把宋祁抱在怀里。睡梦中的宋祁抖一抖眼皮，随他去了。
John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也坐到后排。
眼神在楚林和宋祁身上不着痕迹的扫上一圈，John笑道：“楚林，我听说这周末你要参加画展，画完了么？”
楚林摇头，“没有，但想到画什么了。”
John点头，“你一画起画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估计也很难照顾别人。我瞧你的猫长得漂亮，不如放我那里养两天，等你画展结束再接回去。”
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楚林抱着宋祁的手。自然就注意到了，在他说要抱走这只猫后，楚林身体朝自己反方向偏了偏，明显的抗拒动作。
楚林的回答在意料之中，“Abner只能在我家呆着。”
John：“那我抱一抱总是可以的吧。”说着，伸手要抱。
楚林却是直接转了个身，神色有些不悦：“Abner不喜欢别人抱他。”
John收回手，神色莫名，“你未免太在意这只猫。”
楚林抿唇，“Abner很好。”
宋祁听到这句，懒懒抬一抬眼皮望了John一眼，又闭上了。
凌晨一点，楚林还在画室，手持画笔，认真勾勒。
宋祁窝在他旁边，静静看他下笔。
一小时后，满山枫叶中，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枫树下饮酒的画面渐渐成型。即使坐在轮椅上，也能看出，这个人是个身形修长的男子。但看其体型，无一能与宋祁几日来见过的对上号。但他莫名觉得，画上之人与他相熟。
可过了许久，枫叶片片被点上如火颜色，轮椅的金属触感也早已成型，男人身上毛呢衣料已修缮完毕，但楚林却迟迟不肯画出那人的脸。
宋祁一旁看的抓心挠腮，也没能等到楚林画出那张脸，反而等到他盖上他那方象征画作结束的红印章。
他忍不住伸出爪子，隔空点在轮椅上，男人那张没有五官的脸来，叫一声：“喵~”
楚林却是收了笔，将印章小心放进盒子里，抱起宋祁往外走，“Abner，印章已经盖上，那已经是一副成品了。”
宋祁明知他听不懂，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喵~？”（你画的，到底是什么？）
楚林却好像听懂了，他笑一声，“主题是爱，我画的，自然也是爱了。”
“喵？”（什么爱？）
楚林将宋祁放在床上，吻一下他的额头，“该睡觉了，Abner。”
第15章 Chapter015
周末，秦意笙的个人展在三馆二厅如期举行。秦意笙一大早穿了西装打上领带，将自己捣腾一番后，才赶往画展。
画展的人比他想象的多，除了川北美院的师生外，还有不少外校的人。这其中有的是为秦意笙天才之名而来，更多的是好奇。毕竟很少有没毕业的学生，有资格在这种国家级美术馆举办个展的。其中，抱着这样好奇心态的，不乏一些知名的艺术家。
秦意笙也当得上天才之名，展出的画倒是没丢了他恩师沈长阁的脸。
但尽管如此，秦意笙似乎也并不怎么高兴，因为他清楚，这些人中有许多不是因为他的画而来的，而是因为他那个学弟，楚林。
哦，该叫他江楚林。
现在，这个江楚林就站在他面前，笑着恭喜他。
“学长，恭喜，虽然画展才开始没多久，但已经能看出他必然是个成功的画展了。”
楚林真心实意道。他看到许多人在秦意笙的画前驻足，互相交流其中意境。更有不少老前辈对秦意笙的画大家赞赏。照这样看下去，秦意笙或能借此在这个圈子站稳脚跟。
秦意笙素来对这个学弟关爱有加，今次却有些不愿与他说话。富有才学之人本就容易心高气傲，何况从小冠以天才美名的他。
但他也知道楚林人品，因此虽心中有气，却还是笑着同他寒暄，只是语气不若往常亲近。
聊了些旁的，秦意笙将话题带回今次的画展：“你怎么就准备了一副画？连脸也不画上。”
今早，楚林才带着他的画姗姗来迟，但却只有一副，他私下看过，是一副人物画。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在枫树下，仰头望着头顶的枫叶。膝上盖着毛呢毯子，在漫天落叶里伸出一只手迎接下落的枫叶。
他瞧了许久，视线全落在男人没有画出的五官上来，反倒无暇品评意境了。
楚林笑笑：“时间匆忙，就备了一副。脸的话，日后补上。”
秦意笙笑他任性：“好歹画展的画，认真点儿。”
楚林却摇头，认真道：“我很认真。”
“那你和我说说，认真怎么不画脸？你当画无脸怪啊。”
楚林默，许久道：“我怕人认出来。所以还不是时候。”
秦意笙耸肩：“那爱呢？这画怎么符合主题了？”
楚林踟蹰半晌，才道：“我前些日子做了梦。”
“梦？什么梦？”
楚林却不再多说了。
秦意笙最烦说话说一半，正想追根究底，一旁走廊忽然传出一声惊呼，一道满含赞叹的“wonderful！”脱口而出。
楚林没在意，秦意笙却是看了看声音的发出处，心道：“托儿来了。”
他看楚林毫无所知的模样，便带着好笑的心态，道：“咱们一起去看看吧，那个方位，恰好有你的画。”
楚林疑惑：“我的画？”他指着面前的画，“我不就带了一副么？”
被秦意笙称为托儿的，正是美术馆副馆长，一个年逾六甲的老妇人。
她穿着一身旗袍，停在一副肖像画前，不住赞叹：“这画好极了，画中人气韵神态无一不叫人称赞。要是没有对画上人绝对的尊重与敬爱，怕难成这样的佳品。”
她此番话一出来，旁人竞相迎合，七嘴八舌的，全夸这画好。
楚林听了，也有些好奇，便和秦意笙一处，挤到人前来。可他的兴奋期待，却在看到画上人和画前围着的人后，俱都凉了。
副馆长赞叹的画，正是楚林前些日子画给江书城的肖像画。而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江书城，正在一众人的赞扬下，笑的开怀。
楚林脸沉了。
他扫一眼这条道上的画，竟全是他的。大部分是他随意画完后丢在角落，连他都忘记曾经画过的画。只是这些本被他丢弃的画，怎么跑到秦意笙的画展上来了？
还有这些围着他的画褒奖的，究竟是生了怎样的眼，才从他的弃品上找出那么些有的没的优点来。
什么气韵高远，什么意境悠长，什么虚实相应，都讲得什么？！
他再蠢，也明白这其中都是江书城搞的鬼。他还在想，他这学长好厉害，竟然能在这里举办画展，谁知这里头还有这些原因。
秦意笙看他脸色不好，拍拍他的肩膀，想问一句你怎么了，说出口就成了：“哎，楚林，大家夸你，你该高兴啊。”
楚林缓缓回头，望着秦意笙书生气浓郁的脸。
他向来喜欢他这个学长，因为他眼中除了画，在没有其他。
旁人总说他天才，其实楚林看的更多的，却是他的努力。除了吃饭睡觉，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画上。
只是今天，楚林忽然有些失望。
这样一个爱画成痴的，他敬爱有加的学长，竟然也瞒着他。
他艰难问道：“你知道？”
他没问知道的是什么，秦意笙却懂了，不说话，算作默认。
这边江书城发现楚林，高兴地上前要同他招呼，楚林却大步一跃拿下墙上一幅画，猛地砸到地上！
只是他砸这一副还不满意，竟将这条道上所有他的画一一砸了，画框落地，玻璃摔得四分五裂，好好一条走廊，被搞得满地狼藉。
秦意笙被他这举动惊呆了，反应不得。
其余人，包括江楚林，也被他的举动震住了。
楚林砸完别的，砸到最后一副画，那副他为江书城画的画时，他大叫一声高举画框，却怎么也摔不下去，只有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江书城从他发疯那一刻就一直在旁边看着，没去劝也没去阻止。
最后，楚林去将画框靠在一边，直接走了。
他红着眼直接来到车库，打开车门油门一踩。车子蹭的蹿了出去，留给后知后觉追出来的秦意笙一屁股尾气。
不到一秒，又有另一辆车跟着追了出去。
秦意笙咳两声，再抬头时，车已经跑没影了。
与他同行的还有沈长阁，他听到动静就过来了。前期望着楚林一张张的摔画还觉得暗爽，可最后看他举着江书城的画框啪嗒啪嗒掉眼泪，忽然就没有缘由的心疼了。
默然许久，秦意笙颓然开口：“老师。”
沈长阁回头看他：“什么事？”
秦意笙斟酌两句，道：“楚林他……怎么说，他太不适合成人社会了。他被保护的太好，要是没了江家，不知要怎么活。单凭他刚才当着那么多圈中老前辈摔画的举动，他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