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宣楼放下茶杯,方抬正眼去看邢夫人。
邢夫人知道贾赦不喜王熙凤,越发添油加醋道:“那孩子可怜见的,一见我就哭。老爷,您说说,咱这哪儿是娶儿媳妇儿,分明是弄了个母老虎回来。琏儿也是没出息,好好一老爷们,总让着她做什么。”
“秋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宣楼忽然冷哼一声。人的好坏如何,宣楼见第一面就能感觉得到,多亏了他动物般最灵敏的直觉。
贾琏虽不学无术,好色纨绔,但本性却不是坏的,还知道讲点仁义。那个王熙凤就不同了,长着一颗铁石心,满身戾气,满眼的精明算计。她要去巴结讨好谁,也都为了自己有利可图。秋桐比之更甚,还多一条缺点,没眼力界儿,很不识趣儿。
邢夫人愣住,没想到自己马屁拍错了地方,下面的事儿就不知该不该说了。
宣楼叫她有话就说。
邢夫人几番支吾,犹豫不敢了。
“有话就说,再磨磨唧唧的,本老爷丢你到庄子上去!”
“我这就说!”邢夫人急忙道,“秋桐是抱怨了一大通有的没的,后来倒说一件奇怪的事,事关紧要,我也不知该不该信她的,还得请老爷做主。”
宣楼还是嫌弃邢夫人磨叽,冷冷地瞪他。
邢夫人打了个哆嗦,忙道:“老爷别急,我这就说。秋桐说凤丫头私下里放印子钱!”
☆、第14章 收纳凤姐
宣楼闻言,摩挲着下巴直乐:“这事儿好!”
邢夫人见状也笑,趁机道:“她素日张狂,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老爷,咱们大可以凭这件事儿休了她!”
宣楼想到二房,又想到了他相中的荣禧堂。他背着手起身,望着窗外头,好好琢磨了一通。
邢夫人发现老爷近来特喜欢站在窗边儿看,她也跟着往外望了望。窗外除了那数十年不便的景色,也没有什么。
“先拿证据再说事,让她无从抵赖。”宣楼忖度道。
邢夫人附和:“我这就让人的去查。”
宣楼摇头,邢夫人办事不够妥帖,不能让她去。为了个王熙凤,自己还不至于去费工夫折腾。宣楼想到了贾琏,他不是一直不满媳妇儿的霸道泼辣么,这件事交就给他去处理,他必定十分尽心尽力。再者说,他们两口子在一起过日子,该比较了解对方,贾琏更容易知道从何处着手。
“去把琏儿叫来,让他去查。”
王熙凤为了挟制房里的秋桐,暂且不计前嫌,越发地对贾琏温柔如水了。贾琏心里并不欢喜王熙凤如此。他早知道王熙凤是为了算计他,但因自己处处不如她,也只好对她忍让。今日忽从大老爷那里听说了印子钱的事儿,贾琏自知来了机会,他牟足了劲儿,一面和王熙凤逢场作戏,一面小心地监视王熙凤。
不出三日,贾琏便搜集了几个借钱的婆子,一并将她们拿下,交到大老爷跟前处置。
“奴才们手上没什么凭据,二奶奶那里倒有个折子。奴才们每次还钱的时候,平儿姑娘都会在折子上盖一个印记。”婆子们说道。
宣楼闻言,打发几个奴才这就去还钱。宣楼带着邢夫人、贾琏尾随其后,当场抓了个人赃并获。
王熙凤想不认都不行,心惊胆战的跪地,无非是拿自己的难处说事儿,解释她如何身不由己。
宣楼没理他,吩咐人搜屋子,果然在衣柜下的暗格中翻出一小箱借据和折子。
王熙凤此刻想死的都有。她慌张辩驳,急急地道出自己的难处。可她万万没想到,不管她找什么借口说,大老爷都不理他,令她真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般。说到最后,王熙凤识趣儿的闭嘴了,再不敢多说,只低着头,羞愧难当。
“让琏儿送你去见官,休了你,都不为过。”邢夫人咬牙恨道。
王熙凤吓得直哭,她当家这么多年还从没这样窝囊过。老太太跟前她尚且风光无限,八面玲珑,而今竟栽在了窝囊公婆跟前。真恨人!
“绑了,送去见官。”宣楼命令道。
王熙凤大呼:“不要啊!”她急忙爬到宣楼跟前磕头求饶。
与此同时,贾琏也喊了句:“老爷,万万不可。您若是将她送了官,咱们就家丑外扬了。且不管她,巧儿可怎么办好。她娘那样,她就没了闺名,以后该如何自处。”
“老爷,琏儿说的好像也在理。”邢夫人附和道。
王熙凤眼巴巴的看着大老爷,见其似有犹豫之态,忙狠命的额头赔错,道自己以后万万不敢了。她一边说一边还是不忘找借口,不停地数落府中的财政困难,委婉的表示自己的身不由己。
宣楼就不爱听王熙凤说这些七七八八的,打了个哈欠,眨眼的功夫竟睡着了,还打着轻微的鼾声。
“咕噜噜咕噜咕噜噜……”
邢夫人忽听这声儿,禁不住掩嘴偷笑。许是自己很久没和老爷同床过了,她忽然觉得老爷的鼾声很俏皮可笑。
王熙凤说干了嗓子,却见大老爷一句没听,还睡着了。她倍感侮辱,一气之下咬破了唇。面上,她却只能装老实,低头俯首,再也一声不吭。
贾琏早习惯父亲这样,凑上前轻轻地唤一句。
宣楼被叫醒了,伸个懒腰,方抬眼去瞧王熙凤。他口气仍有些慵懒,带着困意:“你说完了?”
王熙凤委屈的抽着鼻子,点点头。
“证据在我这!”宣楼特意拍了拍木匣子,接着对王熙凤道,“想活命,以后就得听我的。”
王熙凤惊讶地看向大老爷,不解其意。
“本老爷以后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说东就是东,说西就是西。我叫你称二斤燕窝给赵姨娘和环儿送去,你就得立马去办。”宣楼昨儿个在花园里遛跶,一晃的功夫,他看见贾环的身影。宣楼思量到自己先前附身三花猫时,贾环和赵姨娘没少照看自己,便决定去瞧一瞧那孩子。不料他追上时,贾环被王夫人房里的金钏儿截住带走了。
金钏拉扯的贾环儿样儿凶神恶煞的,可憎可恶至极。
宣楼很不爽,很想去找王夫人评理。但按照人类的规矩,他不这样做。再说,他身体里还存在一种人类的本能抵制他去找王夫人。至于赵姨娘那里,他就更不能去了。
今儿个宣楼想起这俩人来,索性就趁机打发王熙凤去办。她是主内的女管家,她来办此事儿自不会落话柄。
邢夫人听了,却心里吃味。赵姨娘模样是有些俊俏,难不成老爷换了口味,盯上弟弟的小妾了?邢夫人想想就怕,心直哆嗦。
“老爷,好端端的您关心她做什么?”
宣楼挑起眉毛,桀骜不驯的看着邢夫人:“老爷我愿意,怎么着?”
邢夫人无言以对。
王熙凤把大老爷的话琢磨了几遍,很快就答应了,只要是换来自己的安稳,她什么事儿都愿意做。
“媳妇儿这就去办!”
王熙凤说着便起身,擦了擦眼泪,出门交代平儿去处理此事。料理之后,她乖乖的回来复命。
猫抓耗子的时候,从不会一口咬死。
宣楼已经拿住了王熙凤的软肋,自然要慢慢压榨她。王熙凤而今权利在握,深受贾母的宠爱,又深得王夫人的信任。以她为饵,徐徐图之,岂不痛快。
宣楼就是要利用她,将自己所得的利益最大化。说起来,他与王熙凤还有几分相似,他们都是极为聪明而又自私的动物。宣楼胜就胜在他比王熙凤更聪明。
哼!
得罪本猫的下场只有一个。
先前,宣楼刚刚和本尊的肉身合二为一,身体太虚,无暇东顾。而今宣楼身子养好了,自该找害死他三花猫肉身的王夫人算一算总账。那个贾政也是个不顺眼的,虽然他没惹到自己,但他娶了个那么狠毒的媳妇儿,也是个错,一并算上!
宣楼有了困意,临走时嘱咐王熙凤必须安分守己。“本老爷罚老二写两遍四书五经,你负责看着。出了差错,唯你是问。”
王熙凤看眼贾琏,唯唯诺诺的认了。待大老爷一走,她坐炕上就哭,骂贾琏黑心,不顾念她们母女。
“我真是脑子进水了才刚为你求情。你倒好,自己昧着良心干坏事,还敢反过来咬我!臭娘们,我就该看着你去送死。”贾琏冷哼,拂袖而去,晚上就在秋桐房里宿下。
王熙凤又气又恨,好一顿哭闹;等平儿回来了,方被劝住。
“我做这些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王熙凤吼一句,转头问平儿贾琏去哪儿了。
平儿支吾道:“在秋桐房里。”
王熙凤气得手抖,直接摔了手里的茶碗。“反了他们了。”
“伤他一千,自损八百。二奶奶,就别再跟二爷较劲了。”平儿温言劝慰。
王熙凤挑起凤眼,瞪她:“现在这情形是我伤人么,我才是受伤的人!”
平儿抿着嘴不说话。
“等我找找机会的,弄死她。”说完秋桐,王熙凤又盘算起贾赦,“找人盯紧了大老爷,我看他待赵姨娘不一般。等我抓了他的把柄的,到时看他怎么说。”
……
房里的母老虎蔫了,贾琏高兴,对大老爷的铺子更上心了。没几天的工夫,他便将原先的铺子装饰得焕然一新,屋内的格局跟荣禧堂差不多。铺子面街的门脸也被粉刷一新,漆上了红漆,气派至极。贾琏又叫人弄了些花花草草摆在窗下。
众人眼瞧着一个包子铺在几天之内大换样,都觉得新鲜,更有好奇的人来打听是做什么的。
贾琏也不知这房子到底为何,只说等匾额来了自会揭晓答案。
七月初五,铺子开业,引来了许多人围观。
“二爷,匾到了!”棕竹带着两个抬匾的人,欢喜的来报。
贾琏不可置信地打量这挂着红布的匾额,心里琢磨不透。老爷若真是打算开个铺子挣钱,为何把包子铺的大堂修成家中厅堂的模样?怎么接客?
思虑间,棕竹已经命人将匾额挂在门上头。
鞭炮响起,锣鼓阵阵。
这就算是开业了。
贾琏不见老爷来,只好代为揭匾。
红绸落下。
众人纷纷伸脖子探看,皆瞠目结舌。
贾琏定睛一看,也呆了。
☆、第15章 开特色楼
牌匾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耗子楼!
众人唏嘘之余,总觉得此名如此奇特,必有深意,忙问贾琏。
贾琏感觉自己的脸都要裂开了。
他支支吾吾半晌,敷衍不住众人,赶紧打发小厮去催大老爷来。
天只要亮着,宣楼的觉就多。虽说他为人之后,已然尽量调整作息,但是早起始终不是他的风格。小厮来催的时候,他刚拾掇好,饭还未来得及用。宣楼听说是急事,就端着一盘鱼上了轿子,边走边吃。
一下轿子,宣楼就把手里的空盘子交给小厮,随后热情的拍了拍贾琏的肩膀,把手擦干净了,方往前走。
众人一瞧来了个气派的老爷,心料他才是正主儿,忙拱手恭贺。
宣楼冲众人微微颔首,嘴角只带着一点点勉强的笑容。
众人瞧这老爷还端着大架子,心料他身份大有来头,更不敢得罪了,毕恭毕敬。
贾琏真看不惯这些见风使舵的,才刚逼问他名字来历的人都死哪儿去了?怎么都不说话了?
忽有一阵风吹过。
贾琏抽了抽鼻子,觉得有股子鱼香味儿缠绕着他。
“这么急崔我来,有事?”宣楼吃饱喝足,有点困,看贾琏的眼神儿满是倦意。
贾琏回神儿,忙道:“老爷,这铺子开张了,您得来坐镇啊。只是这名字是不是起错了?”
宣楼抬手,仔细看那匾额上的三个大字,气势恢宏,看着就有胃口,很好,很好!
“开铺子是不是该起自己喜欢的名儿?”宣楼反过来问贾琏。
贾琏点点头。
“老爷我就喜欢耗子——楼!”宣楼白一眼贾琏,背着手径直走进屋,在正首之位坐下了。
“老爷,您这耗子楼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得儿,换句话问吧,您真打算做生意?”贾琏还有些不信。老爷把铺子布置的这么不正经,怎么可能是做生意。
宣楼白一眼贾琏,觉着这小子态度不好,皮子有点紧。罢了,先看在他办事有功的份儿上,暂且饶他这一回。“来人,写个告示!”
宣楼唤来账房,扬着下巴翘着二郎腿,琢磨了几句话:“包治皮腠之疾,立竿见影,起价三万两。”
“三万两?”贾琏惊叫一声,瞪圆眼看着宣楼。大老爷,您怎么不去抢劫啊!
宣楼见贾琏这副表情,高傲地眯起眼睛,又加一句:“若医治无效,返现银一万两。”
“一万两?”贾琏再次惊呼,心都提到嗓子眼。先前老爷闹着玩,混写那些话忽悠人也就罢了,这后来怎么还补一句赔钱的话,“这可不行,老爷,你要真这么干,荣府那点家底儿一准被您赔光了。”
账房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