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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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烨曲-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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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氏一家和秋老头父子兴致勃勃,我却架着戴荃出来,雪风刺骨,我拍拍这小子通红的小脸,笑道:“你明日就别进宫了,叫文四叔好好打点一下家里,置办点年货,带到铁岭陪你父母好好过个年。”
“师傅,可你的腿?”戴荃现在可是个懂事孝顺的好徒弟,虽然高兴能和父母团聚,可坚决不同意我拄着拐杖进宫办事。
我正要跟这实心孩子解释,不远处却见风萧萧骏马嘶鸣,雪天里一个金甲貂裘佩剑红缨的英武将军纵马而来,嘿嘿,瞧瞧,救星到,真是青骢马,龙泉剑,白锦袍,侠客踏雪会佳人。
咳咳,佳人,我算吗?顶多算是妖人,呵呵呵。
不知怎的,我却不讨厌这个位高权重,武艺高强,血性狼气,粗犷简拙的盛京将军旗下副都统,特别是上次秋元晋在没给我打麻药的情况下正骨,疼得我把他当成了转移疼痛的活靶子,人家事后没怪罪,还打趣诙谐,这让我再也无法对他板起脸说话。
再说,我还欠了人家一顿酒呢。
眼看这策马而来行走的荷尔蒙男人到了眼前,却也不下马,只回头对随行的军士示意,叫他们先回行辕,随即对着风雪中只剩下一双碧眼的黑斗篷女人伸出坚实的臂膀,魅惑挑逗道:“不怕死的狼大夫,怎么着,这大雪天,还回宫当差,别回去了,我刚从神武门出来,连皇上都窝在宠妃的热炕上,没工夫上朝,咱们喝酒去。”
狼大夫,我可受不起这绰号,嘴角一撇,口里不由骂道:“在下可受不起这称号,将军姓狼,安莎可不姓这彪悍的姓,我一个大夫,怎么能成了狼外婆了,这还有人敢找我瞧病嘛?”
盛京将军一听我这话就乐了,哈哈大笑,说狼外婆,这绰号有趣,莫名的好感在我和他之间蔓延。
猝不及防,他几乎不怎么费力就把我一下拉到他的马上,将那锦绣金鞍让给了我,他则退居光溜溜的马背,双手环顾,拉住缰绳,我感觉他胸膛热得像团火,磁厚的声音在我耳边笑道:“安先生不知道吗,狼兆是皇上的赐名,我本姓江,叫江六驴,是盛京将军卓克托旗下驻守热河的副都统。”
“你是汉人,还是头犟驴子,能当满洲八旗军的都统,这都行?”我虽然穿过来不久,对满人的制度还知道一点,毕竟非我族类,戴梓的事就是典型。
“哈哈哈,你连我的绰号都晓得,真是聪明的女人,我从前那些事你要有兴趣,护卫皇上北上的路上我再讲给你听,保管比一部书还精彩,这会子怎么着,你可说过要请我喝酒,咱们是买两坛子好酒出城找一家野店喝个痛快,还是就在城内?”
原本冷得牙齿打架冻死老狗的天气,我和这样一个热血男人挤在那青骢马上,却觉得燥热难当,原本以为不是自己的身体又这样瘦骨嶙峋的,这男女干柴烈火的反应也太快了,我得想办法赶紧逃离这男人的怀抱,要不时间长了真要出事。
“还喝,不喝都热,这把火要烧起来,那可是要出事的。”我嘴里嘀嘀咕咕,那狼血将军似乎也有点发现不对劲,身体不由自主地将我环抱地越加亲密。
“你说什么,你放心,我知道你惦记什么,等到了热河,我给你个惊喜,到时候你就不会像上次见面那样继续对我拳打脚踢了。”
“呵呵,你不是说打是亲骂是爱嘛,这夜黑风高的,还是不要去了,多谢将军,安莎累了,劳烦将军送我回宫吧,御药房里还要准备打点皇上出行的成药呢。”
这下这粗野汉子不干了,果然是秀才遇到兵,缰绳一甩,这浑身热汗的男人霸气吼道:“那可不行,说过请客,你要反悔,下次找我姓江的帮忙可不干了。”
这头野狼,干嘛跟我彪上了,得,说不准今后求人的时候还多的是,我可不敢乱动了,可脑子却没闲着,幸而在乐家我没喝多。
风雪更大了,街面上没什么人走动,这黑灯瞎火的,孤男寡女去喝酒,这还没喝呢就浑身燥热,要喝醉了,今天晚上我岂不是要便宜这男人,不行。
正无计可施,感觉今日恐怕逃不脱狼爪,飞马路过一条胡同巷口,我惊喜地大叫一声,吓得狼血将军突然勒住缰绳,战马嘶鸣。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韩家潭沁芳堂,这可是个浑水摸鱼的好去处,戴上我的有色墨镜,穿着厚实的羊毛玄锦灰鼠风帽斗篷,谁能认出我是女人?
“怎么了,钱袋忘了?”
我挣扎着从这火炉一般的男人臂膀里跳下马来,指着一条胡同口,说:“请将军喝酒的钱我还是有的,只是突然想到一个喝酒的好地方,就看将军敢不敢去了?”
“哈哈哈,都说我是犟驴子,你说我不敢,我偏敢,你说吧,什么地方?”狼兆来了兴趣,有些失望地跳下马,吃了我半天豆腐还想怎么着,幸而没有出城,要不我还真找不到明哲保身的好地方了。
我笑得有些色兮兮的,看得这沙场好汉直发毛,牵过马头问我:“说啊,到底什么地方,什么龙潭虎穴LZ都闯过,你就是让我跳天坑滚刀板,我要皱一皱眉毛,我怎么敢当热河八旗军的都统?”
我围着他转了一圈,俏着眉毛,指了指胡同里若隐若现的灯笼,带着三分调戏说:“刀山火海将军不怕,虎狼狐豹将军不怕,不过将军应该听过一句话,自古英雄难过的,是什么?”
“行了,先生,江六驴是粗人,没读过书,就认识自己的名字,你说的文绉绉的,听不懂,快点吧,我这肚子里酒虫快闹腾死了。”
我掩口笑了,看来今日有救了,对付这粗人,还就得这种地方,我好半途开溜啊。
实际上我身上没钱了,所有的钱都留在乐家入股开药铺了,等他喝得半醉,我正好开溜。
“行了,行了,今日我是将军的侍从,咱们今日正好找了个好地方喝酒,中国人说的,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将军是英雄,你要喝酒,当然要美人相伴嘛,咱们正巧路过韩家潭胭脂胡同,我知道这里面的长春书寓可是一等一的堂子,走,咱们今日就进去喝一壶花酒,将军敢不敢啊?”
狼兆知道自己对我这个碧眼女子动了情,浑身炙热地靠过来,想一亲芳泽之时,听到我说什么胭脂胡同,长春书寓,顿时怵立不动了。
“怎么,将军不是勇冠三军,不就是胭脂胡同里的堂子嘛,不敢去了?”
这浑身荷尔蒙爆表的男人还真是头犟驴,我不出言激你一激,你怎么好乖乖转移视线,把那狼爪子一般的眼睛移到别处。
这男人一时有些弄不懂我的意思了,踌躇半天,绿着眼睛问:“我没听错话吧,先生是要请我去堂子里喝花酒?”
“怎么,不敢去,不敢去,没关系,我知道胡同口有一家西北羊肉店,我也乏了,一会子真要回宫办事,将军就将就在这小馆子喝一壶吧。”
得,原本这男人有点想荒郊野地调戏我的打算,这会子反而被我调戏了,有点面子上挂不住,只得把身上宝剑一按,大手一挥,喊道:“走啊,去就去,我是怕先生尴尬,那种地方————”
我轻轻漾笑,道:“将军还真是粗人,书寓那种地方,不是下三堂子,我们是去喝酒听曲的,将军就是想找个姑娘一夜春宵,那也得人家花魁点头不是。”
我直接回身进了胡同口,打定主意,就看这头狼敢不敢闯进这蜘蛛精的巢穴里,没想到————“哟,这是安先生不是,怎么这么巧?”这声音有点熟悉,长春书寓门口,一主一仆正出大门,外面暖轿等着,那出门的男人正披风雪斗篷,那仆人却冲我喊出声来。
这头一个尴尬的当然是我,幸而他叫的是先生,要被人说出是女人,怎么受得起那些老婆子大茶壶的白眼。
不过接下来的事更尴尬了,抬脚要上轿的不是别人,正是现在朝堂上再度翻红的大红人,兵部侍郎,翰林学士,南书房行走,算半个宰相的博学鸿儒李光地大人。
这风雪会佳人的换成了才子,我倒觉得应时应景,可那位中年儒教先师却比狼血将军脸上更挂不住,他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我,更没想到跟我一起的,还有同样是比他在皇帝面前更当红炸子鸡的狠厉武将,一时间眼中有尴尬,更有稍许提防疑忌的醋意。
我却一下爆笑,打着圆场,道:“在下还想着借什么人的盛名引荐,好让我和狼兆将军进入这京城头号书寓去听一回书曲,这不正好,榕村先生在这里,这个小忙应该不在话下吧?”
我知道这里是会员制,刚才正想着借了谁的名头进去,是李光地,还是南书房行走的那几位,结果,就遇到了真人,真是无巧不成书。
李光地满脸问号地站在雪地里,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忙拉我到屋檐红灯笼下,悄声细语:“在下还以为先生在宫里为皇上北行的事准备,没想到,先生怎么………”
我拍拍左腿,蜜汁微笑,道:“大人该知道,最近安莎倒霉,进了一趟慎刑司,治腿的时候狼兆将军帮了大忙,欠了人家一顿酒,这不,这大雪天,没办法,人情债不能欠嘛,麻烦大人,进去跟书寓阿母引荐引荐,就让我们进去喝一壶花酒,我好交差不是。”

☆、第七十六章  醉柳如丝

第七十六章  醉柳如丝
“近日我到了兵部,军务繁忙,才听说了你的事,没来得及过来看你,可你怎么能?”
“大人,拜托,千万拜托,你总不能让我们在这雪地里围着火堆喝酒吧?”
我抓住李光地手腕,热切恳求,这男人,本来就是书生性格,加上从阿拉布通回京,一路对我有些好感,这会子我这么热辣辣地主动求助,他当然不好当面拒绝。
只是这一幕看在狼兆眼里,那可就有点扎眼,我低头,腹黑窃笑,心道,正好,要的就是这效果,要不老娘我怎么脱身。
“这罗哩罗嗦的,到底进不进去了,还要什么引荐人,不就有钱就是大爷的地方嘛,你放心,安先生,今儿本将军请客就是。”
狼兆一声大吼,豪气干云,穿透这风雪寒夜,震得这胭脂柳巷绣楼书寓仿佛都抖了三抖,这颇具震撼力的磁性高吼却引出了另一位原本不应出现的佳客。
长春书寓的花魁谢窈娘当然见惯了来来往往的粗人文人,只不过像李光地这样如今朝堂上的博学鸿儒,文坛宗师级别的儒雅男人,对这个女人来说还真是致命的诱惑。
她擎着苍樱油伞,出门为迟迟未上轿远去的情郎挡风雪,我连忙低头,戴上我的茶色墨镜,把声音放粗了说话,回头跟狼兆赔笑—————慌什么,你们舞刀弄剑的就是心急,这里可是高雅的书寓,不是下三堂子,将军头一次来,不要失了礼数不是。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狼兆训斥了一顿,这才回头隔空对这清丽炫目,能把男人苏倒一片的烟雨佳人行礼,撞了撞李光地胳膊,拱手道:“姑娘见笑,在下姓安,在太医院供职,是榕村先生的朋友,今日我这个从关外来的朋友发了雅兴,想叨扰姑娘一二,向姑娘讨教江南丝竹,讨两杯上好的老酒吃吃,不知姑娘可否垂青?”
我尽量把话说得文雅些,心里明白,来这种地方的,像李光地这样的还算官小的,只怕王孙贵胄王爷贝勒比比皆是,狼兆是粗人,性子野,不明白要是惹到人家不高兴,就不让你进门,你也无可奈何。
我听南书房里私底下都传开了,说胭脂胡同的头牌花魁最近跟李光地走得近,多半是看上了这仕途得意的半老男人,官场上都讲究个附庸风雅,李光地也不是迷恋这花魁什么,不过是借个彩头,在官场上有一二谈资而已。
“喂,不就是引荐引荐,顺水人情嘛,大人帮帮忙,回头咱们互相帮忙的时候还多着呢。”我在背后拉拉李光地的貂皮大氅,压着唇角说。
那烟花梦幻般的多情花魁却一直含情脉脉地看着李光地,这眼神,还真是,看得我都苏了一地,这哪里是仰慕,简直就是爱慕加痴恋,恨不得与这个中年男人永不分离的眼神。
我站这两人身边,成了个超级大灯泡。
这,不是都说,戏子无情,表字无义,连我这旁观者都看出来,这剃头挑子是女方热于男方,可惜,以我对李光地的认识,这个男人可不是个什么真男人,说不上跟明珠索额图比,可这会子能再次被皇帝委以重任,官场上那一套是吃得透透的,还会跟这胭脂胡同里的女人闹得多轰轰烈烈不成。
在我看来不就几句话的事儿,天寒地冻,大雪纷飞,我掂量着李光地应该帮我们引荐完就要离去,没想到—————
绣楼雕梁画栋轩阁里暖意春融,我盯着紫檀八角桌上的明瓦碧绿紫金珐琅紫藤明灯,看着这满桌的江南珍馐佳肴,我都叫不上菜名,这比皇宫里精致的淮扬菜真是巧夺天工,皇帝都没吃过吧?坐在李光地身边,有点无语。
耳畔一曲《莺莺操琴》还没听完,狼兆已经快坐不住了,桌上的酒壶已经灌上了第九壶,我掩着笑,看狼兆对着李光地呲牙咧嘴的模样,觉得真真有趣。
李光地呢,不光帮我们引荐,居然还答应佳人留下过夜,前提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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