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灵光一闪:“难道左相觉得自己此去凶多吉少,所以要你们君家认了娘娘当干女儿?”
“我们君家的门槛高着呢!”男子嘻嘻一笑,刚刚正气凛然的傲气模样瞬间荡然无存:“我父王欠左相人情,我可不欠!配当我姐姐的定要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女子,阿猫阿狗的统统趁早滚蛋!”
原来是完美主义强迫症——
知道这人对麦宝儿没有敌意,更不是什么刺客,锦瑟也去了防范的心思:“怎么样,查验得如何?”
“尚可。”似模似样的点点头,君莫离的表情很是惋惜:“只可惜第一夜摸错了地方,不然我满可以正大光明的走进来……”
还正大光明?这丫把皇帝行宫当他自己后院了吧!
“我的腰坠呢?”手掌一伸,君莫离眉头轻挑:“既是娘娘睡觉,我就不扰她了。快把腰坠给我,我还和别人有约呢。”
“不在我身上。”锦瑟这倒没骗他:“那等重要的东西,娘娘怎么可能平白交给我?”其实就被麦宝儿随手扔进了梳妆匣子里,不过她是不会说的。
“你个懒丫头,真会坏我的事!”君莫离说翻脸就翻脸。怒气冲冲瞪了锦瑟一眼后,他居然一拂衣袖,轻飘飘上了屋顶,转眼便不见踪迹——
☆、小强小狗
君莫离来无影去无踪,莫名其妙跑了一趟。锦瑟虽然不解其意,却原原本本把这一切,连同镇南王一脉要认麦宝儿为干女儿的事全部告诉了她。
彼时,夕阳斜坠,麦宝儿这一觉居然睡了一夜加一天。
“镇南王一家想认我当干女儿?”高高挑起眉毛,她显然十分惊讶:“爹爹居然……”话没说完,却狠狠捶了两下床:“该死该死,我麦氏一家居然被逼到如此境地!”
“相爷已经为娘娘打算到如此地步,您千万要……保重自己。”锦瑟字斟句酌,若是一个冲动杀到盘龙宫宰了楚洵,到时候谁都别想好。
“你说得对。”麦宝儿黯然的抚着手中华贵的腰坠:“我什么都没有了……”
看不惯她消极的样子,锦瑟皱皱眉:“丞相大人还没回来,结论待定,娘娘保持平常心就好。”
“恩。”麦宝儿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她勉强勾勾唇角:“去换衣服,我们晚上出去。”
“啊?”去哪儿?
“行宫里现在一定在传‘陛下失踪,大病一场,生死未卜。’皇上天生好强,为了稳定人心,让谣言不攻自破,就算天上下刀子,今天也得出去露露脸。”麦宝儿摆手赶她:“他一向喜欢逛民间市集,说不得我们的晚饭就要在宫外解决。有备无患,快别在这儿杵着了。”
锦瑟自穿越以来,还没体验过民间生活。一听说要出宫,面上虽然没表情,心里却兴致勃勃。本想学着话本子作一身男装打扮,可皇宫里除了太监就是宫婢,于是只好作罢。
麦宝儿猜得不错,楚洵这晚果然乘着龙辇在行宫中高调的转了一大圈。似乎是为了显示自己身强体壮,他说晚上去微服私访,随行带着贵妃和夏美人。
“这等好事,骆湘居然没去。”穿着青布衣裳站在麦宝儿身后,锦瑟小声嘟囔:“我还以为我们要小心防范来着。”
“她既想把夏美人收为己用,当然要给些甜头。伴驾行宫无非是名头好听,没有实惠,又怎能轻易收服人心?”麦宝儿穿着一身碎花衣衫,也压低了声音:“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给张空头支票就乐呵呵跟着跑了?”
……人身攻击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
皇帝微服,一切轻车简从。随行禁卫除了那日来钟翠宫检查的侍卫头领萧强外,余人全部扮作平头百姓,散乱在了人群里。
楚洵与麦宝儿自是扮作夫妻,锦瑟原以为夏美人好歹算是个小妾,哪知楚洵只淡淡望来一眼,就把她的身份贬到了伺候人的丫鬟,与她无异。
霜叶山下是个民风淳朴的秀丽小镇,因靠着国都,是以极其繁华。本朝允许早市与夜市,即便月上梢头,这里还是热闹得紧。
楚洵与麦宝儿并排走在最前,既没有宫中的冷漠疏离,也没有仇人间的剑拔弩张,反倒客客气气的,谦虚得不像样子。浅夏不屑与锦瑟这等婢女为伍,因此自己当先两步,走在了锦瑟与楚洵两行的中间。倒是侍卫萧强,不苟言笑,神情肃穆,仿佛一个散着“生人勿进”的大冰块,虎虎生风的走在她身边。
忍了又忍,锦瑟终是轻咳两声:“萧……大人。”萧强小强,这名字……还真是与人一样,生命力顽强。
小强侍卫兀自抬头挺胸,不理她。
嘎?这人故意的?难不成还记着那只金镯子的事儿?
音量增大:“萧大人!”
“恩?”这回听见了:“年姑娘有何指教?”
“呃……你看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个个儿喜气洋洋,多高兴啊!您自己板着个脸,有些醒目……”而且,气势太强还会波及池鱼:“老爷一行不想引人注目,您看……”
“是我考虑不周。”这人十分上道。虽然没有挤出笑容来,可锦瑟明显感到身周冷冽的气压小了一些。
话匣子一打开,二人就有的聊了:“萧大人年纪轻轻就担任禁军统领,果然自古英雄出……青年。”锦瑟笑得弯眉弯眼。不能自由溜达也就算了,若是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这得多无聊?
“年姑娘说笑了。萧某无能,老爷抬爱,唯有肝脑涂地,以报知遇之恩。”小强同志显然不是个会谈话的人。三言两语说完,再次冷场。
抬头瞅瞅前方相敬如宾,正客气的推让一根糖葫芦的天子夫妇,锦瑟咬咬唇,愈发觉得自己这边儿无趣:“我是贵妃宫里的,姓年名锦瑟。大家都喊我一声锦瑟姐姐,您也不必‘年姑娘’‘年姑娘’的叫了。”
“原来是贵妃宫里的。”歪着脑袋思考一瞬,小强同志居然咧着嘴笑了笑:“我说怎么闻着熟悉,原来是那晚的宫女。”
闻着熟悉?
敢情这人压根没认出自己的脸来?!
“锦瑟姐姐不必疑惑。萧某自小记性不好,尤其记不住人脸,却对气味十分敏感,闻过一次就不会忘。”小强主动解释:“你身上有一股水果的香气,十分特别,我记得尤其深刻。”
“哦。”下意识摸摸鼻子,被这大个子叫“锦瑟姐姐”,锦瑟有一种奇妙的感受。
“我已将那镯子呈给皇帝看了,并无异常,本来马上便应该返还,谁知后面出了那一串意外,就这么耽搁了。”小强憨憨的笑,露出一口白牙。他的个子极高,不苟言笑时面容冷冽,此时却露出几分憨厚,看着诚实又正直。
“我不着急。”锦瑟就喜欢老实人:“保护老爷事儿大,一个镯子不打紧。”
小强又是一笑,刚要说话,却神色一变,几步上前赶上了楚洵一行。锦瑟茫然的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耳畔一阵巨大的锣响,一长队舞狮子的敲敲打打着从自己面前横穿而过。
呆呆看着面前张牙舞爪的火红狮子,锦瑟右眼一跳,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等那对舞狮子的长列过去后,哪还有楚洵小强的身影?
四周熙熙攘攘,她被人群簇拥着往前走。
摸摸怀里仅有的几个铜板,她欲哭无泪——
居然就这么脱离组织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做作业,字数少了,明天补!
☆、鲜花美人
来到古代后第一次逛集市,即便身上只揣着几个铜板,锦瑟还是非常高兴。脱离组织就脱离组织吧,反正她认得回去的路,想必麦宝儿也不会太过担心。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花六个铜板买了一个银镯子,虽然看不出真假,但凭这价钱,锦瑟也知道绝对好不了。喜滋滋的带在腕上,她又挤到了胭脂水粉处。这时代的化妆品全部绿色纯天然,她看着蠢蠢欲动,摸摸仅剩的两个铜板,却终是作罢。
用光最后的钱买了个肉包子几口吃掉,眼见前方围拢一群人,她也兴致勃勃的挤了进去。
原来是俗套的猜灯谜。
“都道鲜花赠美人,咱们家今日难得百花簇拥,只要猜出了灯谜,就可把灯送给心仪的姑娘!”这摊主十分会说话:“来来来,走过路过不容错过!才子佳人,千里姻缘一线牵,这可是难得的好时机!”
大周风气开放,小家小户的女子男儿看对眼儿后遣媒人提亲的也不少。锦瑟瞧着自己身边一对儿一对儿的布衣小情侣,心里无端有些眼红。
宫里女多男少,阴盛阳衰。唔,她这是饥渴了。
平头百姓虽然不懂什么诗词歌赋,可大字还是认得几个。今日难得有灯谜猜,大家愿意来讨个彩头,是以这家铺子的生意居然还不错。
花灯陆陆续续的送出了三四盏,锦瑟默默盯着挂在架子上的一盏绘着牵牛花的小鸭子出神。她脑子笨,又没钱,更不会有男人主动来送——
不过,这也说不准。
“你再给我多走一步试试?”一声高亢尖细的女子尖叫盖过了嘈杂的人声:“死书呆子,再敢往前跑,小心老娘剁了你!”
好个凶悍的女人。
锦瑟挑高眉头,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粗布衣裳的清秀少女正追着前方一个白色布衣的瘦削男子向这边跑来。
“哈哈,郑家大娘又追来了。”锦瑟身边一个长舌妇人笑嘻嘻的嚼舌头:“她想让张秀才安安心心闭门读书,可那花秀才偏天天想着往外跑,哈!”
“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未婚夫郎一举高中?”另一个妇人搭腔:“可惜啊……士农工商,就是张秀才再落魄,她个屠户的女儿也是高攀了。再这样下去,就是高中了又能如何?状元夫人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心里有了底,锦瑟再看那少女,目光就多了点同情。强扭的瓜不甜,就算现在用蛮力守得了一时,又能怎样?
就在她思量间,这男子却已经一头扎进了卖花灯的人群里。小镇上的人对他们两个似乎都很熟悉,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刚刚远看,只知这男子极瘦削。此时离得近了才发现他的五官虽然不算俊俏,却也非常耐看,身上更是有着一种读书人的儒雅和读书人所没有的……精明狡诈。
只看书不干活的人大都体弱,男子跑到挂着花灯的架子前弯下身子喘粗气,显然累得不行。粗布衣裳的郑家大娘提着裙子飞快跑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逃逃逃,让你不务正业!走,回去跟我看书!”
“哎哟哟哟——”张秀才推着她的手:“你,你等等……”眸光一睐,他看到满架的花灯,脑中猛然起了主意:“我这是想送你个礼物啊!”
“礼物?”郑家大娘狐疑,手下却松了:“你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这不是送你个花灯么!”男子退后两步,满脸堆笑。他的笑容倒是阳光灿烂,极富感染力,好看得紧。
“花灯?”没有女子不爱礼物和惊喜。郑家大娘听他如此说,虽然仍是狐疑,脸色却明显缓和下来:“你又不和我说清楚,难道我就是那等不讲理的人?”
“郑家大娘当然讲理,张秀才只怕保不住他的耳朵!”有人高声插言,人群里立刻起了一阵哄笑。
眼见少女又要翻脸,张秀才急忙打圆场:“别听他们瞎说——若是全都告诉你,还叫什么惊喜?”
“你也别给我惊喜,那东西又不能当饭吃。”郑家大娘摇摇头,却随手指向了锦瑟看好的黄色鸭子灯:“我就要那个。”
“好嘞!”对方难得松口,张秀才赶忙答应。这个字谜并不难,“西边日出东边月”——“明!”
眼看张秀才顺利拿下这盏黄色的小鸭子,锦瑟心底也跟着呼出一口气。郑家大娘此时就站在她身边。对方太凶悍,以至于她心底惴惴,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小生有礼了。”像模像样的作了个长揖,张秀才刚要把灯递给郑家大娘,哪知眼风一斜瞄到锦瑟,爪子却立刻变了个方向:“鲜花配美人——”
嘎?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愣愣盯着自己面前的小鸭子,感受到来自身边的嗖嗖凉意,锦瑟有点不知所措。怎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泥煤啊,当着未来老婆的面儿公然勾搭女的就算了,为什么偏偏是她?!
寂静一瞬,郑家大娘凶神恶煞,刚要反应,却有一只手从锦瑟身后伸过来,替她接过了花灯:“鲜花配美人自是不错,可她只是我家的丫头,连良民都不算。她的东西就是主子的东西,这位兄台好风流,我在此替她收下了。”
锦瑟从没如此感激过楚烈。
楚烈今晚穿着一身绣着银线暗纹的玄衣,华贵之气丝毫不挡。本着对贵族的敬畏,周围百姓纷纷避开。张秀才和郑家大娘也不敢再放肆,匆匆福了身后,拉拉扯扯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