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纪无期突然驾车狂奔而察觉到异常,我一边问着“怎么了”,一边抬手撩开了侧壁上的帘子。如此一来,我自然是目睹了车外那追逐而来的黑影,也因此而浑身战栗。
一方面,我当然是害怕自己遭遇不测,另一方面,我也不由萌生出一个叫人不寒而栗的猜测。
红青姐姐,叶子书,你们……你们不要出事啊!
正紧张得连手都禁不住发起抖来,我身下的车辇却冷不防猛地一个停顿,直让我失声叫着撞到了一侧的车壁上。可还没等我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从车外伸来的一只大掌就径自抓住了我的胳膊。
只见纪无期面带焦急地喊着“快走”,不由分说地就将撞疼了半边身子的我往车外拉拽。被他稀里糊涂地拉着落了地,回头一看的我才惊悚地望见了一大拨举着刀剑蜂拥而来的黑衣人。
天哪!不是吧!
吓得腿软的我只觉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但此情此景下,就算我当真吓掉了一双眼,也不能助我从被砍成肉酱的厄运中逃离——唯一能够救我的,就只有眼前这个二话不说便拉着我跑的纪无期了!
是以,我卯足了劲儿跟着他往前跑,跑了没几步还被他“呼啦”一声带上了天。虽然我觉得,这种情况下要是他能大手一挥、以一敌百的话,会更符合我对武林高手的认知,但既然比我更有实战经验的他选择了跑路,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果不其然,我们才逃了没多久,身后那群锲而不舍的追兵就施展轻功超了上来,不一会儿就将我们两个团团围住。
我不得不清醒地认识到,倘若此时此刻没有我这个不会武功的累赘,纪无期定能独自一人逃得无影无踪。
但是,他不可能抛下我。
自腕部传来的力道倏尔增大,我目视男子双眉微锁着将我往他的右手边带了带,明显护得更紧了些,心中忽觉五味杂陈。
我禁不住看向那张一门心思系于敌人的侧脸,而脸的主人,业已同突然举刀冲上前来的蒙面人大打出手。
可是想也知道,碍于我的存在,纪无期压根没法施展拳脚,只能一味地防守,保我不被敌人所伤。
更糟糕的是,不多久的工夫,那些越聚越多的黑衣人就瞧出了我是个不会武的家伙,纷纷尝试着避开纪无期这道防线,径直冲我下手。
是啊……径直对我下手……他们的目标,可不就是我吗?!
可惜,纵使心里再清楚这一点,我也无法做到舍己为人——开口让纪无期不要管我。
我不想沦为刀下冤魂,但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纪无期渐渐陷于困局而无动于衷。奈何事态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纵然我再如何祈祷他能以一己之力退敌,也还是改变不了敌多我寡的事实。
怎么办……怎么……
“啊——”第二个“怎么办”会没来得及在我脑中成形,仍在大战黑衣人的纪无期就冷不防将我整个人从地上抱起,然后把我甩到了他的左手边。
所以,尽管最终是稳稳着陆且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在他头顶上方绕了半个圈的我还是不免惊得花容失色。
我知道,方才八成是有人想攻击我,而他用了那一招护我免受刀伤——可是,他能不能别把我当货物似的一下抛到半空?!吓死人了好吗!?
从未有过类似体验的我是当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记给吓绿了脸,所以情不自禁地就毛躁了一番。谁知,还没等我稍稍冷静下来呢,“自作主张”的纪无期就又有行动了。
没错,他大约是趁着我做“空中飞人”的空当,夺取了哪个黑衣人手中的利刃,在我惊魂未定之际毫不迟疑地砍杀了三个一齐袭来的敌人,又一脚踹开了其中一个,令其直愣愣地砸在了后方同伙的身上,然后,他趁此良机抱着我足尖一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本来,再一次有机会与敌人拉开距离的我们是应该感到高兴的——至少,我们打破了被人围攻的僵局——然而谁人能料,待我用上吃奶的力气,跟着他跑出去老远之后,出现在我们前方的,竟然会是个一望望不见底的陡峭山坡。
这一刻,我终于不能不相信,那些电视剧的编剧们,也不全是在忽悠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双跳崖
诚然,什么逃到最后必有崖……这剧情还能再烂大街一点吗!?
禁不住于内心咆哮的我,决定从今往后再也不嘲笑那些藐视观众智商的编剧们了——只要老天爷别安排这么坑爹的现实给我就好!
只可惜,纵使我再如何忏悔恳求,也改变不了“前有峭壁,后有追兵”的现状。更糟糕的是,那纪无期居然冷不丁低声说了句“教主,失礼了”,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到底要怎么失礼的时候,就一把将我揽到他的怀里,然后往前几步,飞身跳了下去!
是的,我没有弄错,他是真的——跳、了、下、去!
不算空旷的四周遽然响起了我尖利的惊叫声,紧接着,我整个人便开始了一场传说中的滚动。
最神奇的是,颠得浑身都痛的我,在停止运动的这一刻,居然没有晕过去!
但是等一等……这一切,好像都归功于……
“纪无期?纪无期!”
摸着被磕疼的胳膊坐起身来,我却很快因目睹身下人双目紧闭的样子而心头一紧。我这才认清了,是因为纪无期一路将我牢牢护在怀中,才使我免受伤害,可是他自己却……
“纪无期!?纪无期你别吓我!你……”
惊慌失措地摇晃着男子的身体,我话到一半,却发现他躺在那儿皱了皱眉头。不一会儿,我就看着他睁开双眼,目光清明地坐起身来。
心下遽然提起的那块石头,忽然间就落了地。
“你没事别吓唬我呀!说句话应一声会少块肉啊!”然下一刻,突然松了口气的我就扯开嗓门责怪了一句,还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
大概是我说这话时的模样太过不计形象,饶是常常处变不惊的纪无期,也被我吼得当场愣了愣。
“让教主受惊了,属下该死。”所幸他到底是个反应敏捷的主,不一会儿就回过神来,有板有眼地向我请罪。
“算了算了……你没受伤就好,别动不动就‘死’不‘死’的……”我当然不是真心计较,只是一下子以为他真出了事,所以才会因惊惧而口无遮拦。
因此,我瘪了瘪嘴又摆了摆手,听他语气如常道:“教主站得起来吗?”
明白他这是“此地不宜久留”的意思,我马上颔首答曰:“可以。”
说着,我就同他一前一后站起身来。可谁料才刚站稳了脚跟,我就瞧见他遽然身形一晃,作势就要向后倾倒。
我慌了,瞪大了眼珠子,忙不迭伸手扶住了他的身子。
“诶诶诶——你你你……你没事吧!?”
我大惊失色地喊着,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因纪无期突然靠在我身上的分量而向一侧倒了倒。得亏我及时顶住了他,然后卯足力气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给扶正了。
“无妨……只是一时站起,有些头晕。”
他刚有气无力地说完这句话,我那才恢复到正常大小的一双眼就又蓦地睁圆了。因为,我清楚地看见,有殷红色的液体正从他的后颈慢慢流淌到他的后背上。
“你脑袋出血了!!!”弹指间明白了他缘何会忽然觉得眩晕,我吓得当即失声叫道。
然而,当事人闻讯却仅仅是敛起眉毛,抬起右手摸了摸自个儿的后脑勺,将沾着鲜血的手拿到眼皮底下瞅了瞅。
“一点小伤而已。”纪无期面不改色地放下了他的右掌,不紧不慢地转动脖颈,与早已花容失色的我四目相接,“教主,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可是你……”我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话刚起头,却就在他凝神的注目中选择了妥协。
是啊,他不顾自己的伤势,一门心思转移地点的目的,可不就是为了防止我们被那些坏人追上——遭遇危险吗?
对此心知肚明的我愁眉紧锁地仰起脸,望了望我二人跳下来的地方,也只好权衡轻重,先扶着他继续跑路了。
不过,走了没多远,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我就再也按捺不住了。思忖着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们两个应该已经那群黑衣人视为“死人”了,我一边前进一边环顾四周,终是在寻到一棵大树后,强行要求纪无期先处理伤口。
好在男子也不至于太过固执,他回头四下张望了一番,确信后方没有任何追兵,就顺了我的意,和我一道靠着那棵树坐了下来。
待他坐定之后,我急忙拽住自个儿的衣角开始撕扯。奈何撕了半天手都疼了,我也没能像电视剧里拍的那样,将身上的衣裳捣鼓着可以用来包扎的布条。
我郁闷了——这电视剧果然还是骗人的居多吧?
“教主,一点小伤,不足挂齿。”许是见我憋得脸都红了也没能成功,定已瞧出我意欲何为的纪无期冷不丁意有所指地出了声。
“这怎么行?!你当你的血流不光啊?”我闻言自是当即抬眼反驳,也因此而目睹了其微微一愣的神情。
“那……属下自己来吧。”说罢,纪无期作势就要用手去抓他的衣摆。
“诶——别别别!”猛然记起他还伤着的我却迫不及待地抓住了他的手,直接拦下了他意欲撕扯的动作,“你脑袋都受伤了,不能随便乱用力气!”
“这点小伤……”
“哎呀你闭嘴!”
男子又要不慌不忙地强调他那点儿伤算不了什么,却被我气急败坏地打断了。我依旧拧着眉毛,开始考虑还能用什么来替他包扎伤口,终是在无意间看到了他腰上的某物。
霎时,我眼前一亮。
然后,纪无期就目睹了一个冷不防在他跟前宽衣解带的教主。
“教主你……”
他欲言又止之际,我已然手脚麻利地把我的腰带给解了下来。
“江湖救急,你别嫌弃。”我一边语速偏快地说着,一边使劲儿拍了拍腰带上可能沾染的灰尘,随后就要起身凑近他的后脑,找到那流血的伤口。
“不……教主你这样……你的衣裳……”可纪无期的关注点此刻全然不在自个儿的伤势上,见我就那样“衣衫不整”地靠了上去,他转眼间就变了脸色。
啊呀这古人唧唧歪歪的就是麻烦!
“我的衣裳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了吗?不就是变得宽松了吗?我里面还穿着衣服呢!”
一连串的反问及最后的那句定音之言,直叫纪无期哑口无言。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我,大概是头一回见到我如此豪放的一面。
“我们光明正大、清清白白,你不想歪不就没事了?再说了,是你的伤要紧,还是所谓的礼数要紧?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还怎么保护我?”
大抵是我气势逼人,一张利嘴都要赶上连环炮了,目瞪口呆的男子这才慢慢收敛了他的惊愕尴尬之色,任由我跪到他的身后,不太利索地为他包扎伤口。
只是……呃……我一定不能让他看到他现在的模样……
大功告成之后却发现纪无期的脑袋愣是被我裹出了一种奇怪的形状,我只得视线游移着坐回到他的对面,问他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属下没事,不过是磕破了点皮,让教主担心了。”
“哦……没觉着不舒服就好。那……我们先在这儿歇息片刻?”
如是提议的我无法未卜先知,话音落下的这一刻,我会看着纪无期由神情严肃突然变到大惊失色。
说时迟那时快,我正奇怪他怎么莫名其妙地盯着我的斜上方,还出现了起身靠过来的倾向,一个沉甸甸的东西就猛地砸到了我的肩头。
突如其来的外力自是让我尖叫一声,随即不由自主地就从地上跳了起来。与此同时,我只觉肩膀像是被什么利器狠狠刺了一记似的,疼得我当场龇牙咧嘴。
异样的感觉自然是叫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却恰恰目睹纪无期大手一挥,将一条状物从我的肩上弄到了地上。
我低头定睛一看——啊呀妈呀!蛇!?
没错,我本该是吓得脸都绿了的,可叫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一瞬间,我非但不觉得有多惊恐,反而还鬼使神差地望着那条蛇笑出声来。
“呵呵……啊哈哈……纪无期你……你好厉害啊……‘唰唰’两下就把这货给大卸八块了。”
“教……教主你……你怎么了……”
毋庸置疑,定是我这不急不躁、不慌不忙的反常姿态吓到了纪无期,他难得磕磕巴巴地问着话,惊疑不定地注视着这个明明被蛇咬了却还很欢快的我。
好在须臾过后,业已清楚意识到某个变化的我就抬起眼帘,笃定地对上了他不知所措的眉眼。
“没事……只是,我的‘喜魄’好像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