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舞台上接连不断的小碎步,一步接一步,却又让人屏息静气,因为这不是大舞台,而是在走钢丝一般的音符,让人担心她会不小心在哪个地方高高地跌落下来。起先是一把,然后是两把,不断地有小提琴加入进来,因此这高音不仅没有跌落下来,而是越来越强壮,彼此呼应,你方唱罢我登场,轮流冲击听者的神经。这就像一个聚会,欢乐仿佛永无止境。但是终究是有尽头的。当其他的小提琴都停下来,独奏的小提琴响起手指弹击琴弦的“梆——梆——梆”声时,那也就意味着生命的陨落和休止。摇滚风格的《安魂曲》回荡在大厅里,空气中弥漫着哀伤和悲痛。我不禁悲从心来,流泪满面。世上竟有这等的音乐,这等的雄浑夺魄,就仿佛我真的死去了一样,心中的哀思泉涌而至。当真是真的失去了以后你才会珍惜,在以前我工作的地方,感到疲倦和厌烦的地方,如今竟然产生了莫名的亲切感,这许多熟悉的面孔,就在眼前,他们犹自思念着我,而我却不能和他们相认。也许只有当你置身事外的时候,才能感觉到曾经拥有之珍贵。
当DJ余强播放刚才的那组音乐的时候,舞池里已经失去了原先的节奏感,因为他播放的音乐不再是节奏感明显的舞曲风格,而是掺杂了其他风格的音乐大杂烩。所以舞池里的人放慢了脚步,好多人都在站着聆听,就仿佛是一场音乐会。而当最后的摇滚风格的《安魂曲》想起的时候,人们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低沉雄浑的安魂曲使得人们感受到压抑和悲伤,每个人的面孔都显得忧郁、情绪低落。这时响起了贝多芬的第九。最后的弥撒合唱,“哈利路亚”,犹如天使降临人间。也许他是希望我能升入天堂。
“我要飞……飞翔天堂寻找心中的地狱,我要飞……飞向地狱寻找我心中的天堂……”当野狼乐队的这首保留曲目《飞翔》再次响起的时候,我已经对它有了新的认识。人总是要到异地寻找心中的幸福,我们总以为幸福在别处,而其实幸福在我们身边,就在我们手中。我们都喜欢松开手去抓住别处的幸福,恰恰是这样,我们失去了手中的幸福,错过了一个又一个……
天堂到地狱有多远?也许就是你一念之间。而从地狱到天堂有多远?也许你用尽了生命,也无法到达。
我从大舞池里抽身退了出来。我走到了吧台。陈浩泉一直在忙碌着。我坐在吧台前的座椅上。
“来一杯兵泉龙色。”我随口说道。
“你?!”陈浩泉愣住了,停下手中的调酒杯,异样地看着我。“你是怎么知道兵泉龙色的?”
额,我这才想起来,自己说漏嘴了。刚才我一直沉浸在音乐之中,以为自己是谭色,忘记已经变成了赵小城。“兵泉龙色”顾名思义,是集合了钱兵、陈浩泉、李相龙和谭色的名字创作的鸡尾酒。这是对我们最后的那杯酒专用的名称。除了我们几个,没有外人知道。而且那杯酒也不是固定的,而是耗子每天变换着手法创作,根本不出售的。
“我、我听人说的。说你们这儿有种最好的美酒,从来不对外出售,但是我想尝尝。”我搪塞着说。“要多少钱,你直接说好了。”我摆出了花花公子的架势,那是只要我看中的东西,不管多少钱都要弄到手。
陈浩泉狐疑地看着我,然后又开始摇动手中的调酒杯忙碌起来。
“对不起,我们这儿没有你说的那种酒,你也许是听错了。”
“不可能。”我断然否定道。“说的那人可是你们内部的人。你别担心,我就是想尝尝这最好的美酒,没有别的意思。”我解释说,怕他以为我是有意来和他捣乱的。
“十分对不起,不管是内部的或者外部的,你问那人去好了。我这里可没有你说的这种酒。”陈浩泉依旧不为所动地说。
第二百六十六章
“好吧,算我没说。”我见无法说动他,自己圆场道。“给我来杯白兰地。”
陈浩泉立刻倒了杯白兰地递给我。
“我还想问你件事情。你们这的DJ刚才说的什么谭色是谁呀?”
“同事。”陈浩泉仿佛不愿意多说似的,只吐了两个字。
“哦,听他的意思好像这人不在了?”我好奇追问道。
“算是吧。”说着,他瞪眼看着我,一脸的戒备,那意思是说你打听这个干吗。
“不好意思,”我装作腼腆的样子微笑着说。“我这人就是好奇心强。刚才的音乐放的挺棒的,所以我才打听这个的。要是你不方便说或者不愿意说,就当我没问。”
“没事。”陈浩泉说了声,手中一直忙碌着。
我见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我总不能对他说,“好了,哥们,我就是谭色,有什么话你尽管对我说吧。在我离开的这些日子里这地方都发生了什么了?你们都以为我死了吗?”这会让他以为我是疯子。
我拿起白兰地一饮而尽。“结账”,我高喊了声。从今以后这世上没有谭色了,有的只是赵小城。我也不再是他们的朋友了,钱兵、李相龙、陈浩泉和余强,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我原本想体验下荣归故里、衣锦还乡的感觉,没想到最后落得个落落寡欢的境地。不过看到他们对于“死去的”谭色还是那样的怀念,我心里就已经很满足了。很少有人看到在自己死后,还是这样的被人深切地怀念着。
结了帐,我准备回包厢,突然入口处响起了一阵骚动,好像有什么人在争吵似的。像夜总会这种娱乐场所,产生纠纷矛盾是在所难免的。凭借胡彪手下的四大金刚,一般问题都能解决。这不我隐约听到了大嗓门的铁金刚宋希在和什么人理论着。我回头继续往包厢里走,“谭色”,门口争吵中的说出的名字,让我心头一跳,停下了脚步。回头往门口走去,是想去看看热闹,也是想看看究竟是谁在凯旋门这里偏偏提到了我的名字。
门口已经形成了拥堵的人群。里面一帮人,外面一帮人,两方面形成了对峙的局面。外围是围观看热闹的人。我挤进了看热闹的人群里。发现里面的这群是四大金刚。宋希领头下的王猛、张震和齐达。外面的那群人也有几个领头的,当中是一身横肉的大胖子。他指着宋希说:“白纸黑字,证据确凿。只要你们凯旋门交出谭色来,我们立刻散了。青龙门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没有证据怎敢上门来打扰。话说到这份上,我看你们今天不给个交代,我麻雀三友可是无法回去向龙头老大交差了。”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纸片。
“麻老三,俗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有事你们直接找谭色去。谭色虽说原来是我们凯旋门的人,但他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员工。他借的钱,怎么能算到我们凯旋门头上来呢?再说他这次失踪,我们也没有任何头绪呢。你们三番五次地找上门来闹事,我看你们这是居心不良……”宋希说道。
“你们说谭色失踪就失踪啦?我看这人还是被你们藏起来的呢。要真是清白的,让我们进去搜下,说不定谭色正被你们藏在什么地方呢。”麻老三伸长了胳膊指着宋希说。
“你说搜就搜,你是谁呀?”最矮的魔金刚齐达不屑地说道。“你把凯旋门当成什么地方啦?我还要说是你们把谭色扣起来了,我们还要找你们要人,要去你们的金碧辉煌搜搜呢。”
“那好,大家看清楚了,这白纸黑字的借据上写得清清楚楚,上面是谭色借了金碧辉煌实业有限公司总务科八十八万元整。大家看清楚是八十八万呀,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在这凯旋门上班的员工,居然说三个月前失踪了。一开始我们来找凯旋门要人,他们对我们说谭色失踪了。行,不就失踪吗,我们认了这个跟头。可是我们最近得到消息说,这谭色根本没有失踪,他一直就藏在凯旋门里面。我们心想过来问下凯旋门,为什么要隐瞒我们。只要让我们进去搜下,他谭色要是真失踪了,你们干吗不让我们进去搜下呢。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们进去搜了,找不到人我们一样认栽。大家说说,这倒是我们不讲理,还是他们凯旋门不讲理。”
看来这麻老三的口才也不错,麻溜地说了一通话,入情入理,似乎道理都在他这边。
人群中也就起了骚动,都认为麻老三这番话也算不错。人家毕竟有证据,有白纸黑字的借据,要找的债主是凯旋门的员工,进来搜下,证实下谭色究竟在不在里面躲着。要真是没有躲着,给他搜下,也搜不出来的,凯旋门干嘛不让人家搜呢?难道他们心中真的有鬼?谭色就藏在里面?
宋希一看人群中的**开始变化,向着麻老三了,急得满头的冒汗。而麻老三是心中暗喜,他身边的两位趾高气扬,昂着头,根本不看旁边的人。宋希对身边的齐达使了个眼色,齐达立刻调头挤了出去,估计是搬救兵去了。
“在场的大家都是明白人。这道理不说不清楚,真理是不辩不明晰。我们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就是进去搜下,找不到人我们立刻散去,而且要向凯旋门赔礼道歉。这样的要求难道算是过分吗?你们说凯旋门为什么就是不让我们进去搜下呢?这不是心里有鬼,还会是什么?”
人们开始附和麻老三的话了。也有人说谭色不就是刚刚DJ提到的那个人吗?他不是说他死了,上天堂了吗?人群就这样开始嘀咕起来。
“他们说死了,就死啦。这明明就是凯旋门使得奸计。每天晚上放几首鸟歌,然后说声上天堂了,以此掩人耳目。”麻老三说道。
人群听得这一说,附和声开始大了。麻老三见状,面露喜色,双手一挥,示意跟在身后的一批马仔就要往里冲了。
“咳咳”,从凯旋门里面的传来一阵咳嗽声。“等等。”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道。那气势就像旱地里一个霹雳,震住了所有在场的人。
门口的麻老三脸色变了变。他身边的两位终于低下了头,齐刷刷的精光往里面扫视着。
这声音我是熟悉的——胡彪。齐达在前,他在后面排开众人,到了门口。
“麻老三,你这是第几次来了?哦,敢情这次多带了几位。麻老大麻老二,幸会、幸会。”说着,他对着三人抱拳行礼。
对面的三人中,麻老三脸色尴尬,麻老大麻老二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并没有言语。还是麻老三开口说话了。
“胡彪,你别装模作样的。我们和你也不是沾亲带故的,用不着使这些虚礼。你就说谭色这档子事,今天我们非得要进去搜下,你自己看着办吧。”麻老三皱着眉说道。
第二百六十七章
现场的气氛是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听得他们刚才的对话,我知道事情的起因是我,不,是谭色借了青龙门八十八万,然后谭色失踪了。青龙门找不到人,现在上门到凯旋门来要人。他们想要紧凯旋门搜查,因为据说是凯旋门把人藏起来了。凯旋门不让他们进来搜查,于是两方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问题是我作为当事人记得清楚我当初借下的是八万块钱,不是八十八万呀。而且是繁体的“捌”,不是阿拉伯数字8呀。怎么现在就变成了八十八万呢。即便算是高利贷,这也太过分了吧。
看对面麻雀三友的架势,今天凯旋门要是不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代,事情是无法善了了。我为自己死了,还给凯旋门惹这么大麻烦感到抱歉。最好现在还给他们八十八万块钱,他们也就没有借口再闹事了。我正寻思着是不是自己该出手,先帮谭色还了这八十八万块钱,帮助凯旋门解决眼前这个麻烦。回头我再来调查谭色死后的那些琐事。
胡彪低沉的声音响起来了。
“麻老三,你也不是第一次上门来闹事了。按说,我凯旋门该说的已经说了,该做的已经做了。你们找谭色是因为说谭色差青龙门八十八万块钱。按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是现在谭色失踪了,我们也一直在找他呢。现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拿着所谓的证据,到凯旋门来要人。本来这八十八万,我凯旋门也不是拿不起,替谭色还了也就当作是替手下员工做件好事。可是,现在谭色没有下落,我们要是替他还了,他日假如谭色回来了,说根本没这档子事情,我们岂不是平白无故地被人耍了么。再说如若今天我们凯旋门答应偿还这八十八万块钱,他日你们又拿出别的什么字据来,说谭色差你们黄金百两,让我们如何辨别真伪。所以我们认为要还也要等得到谭色确切的消息后,我们凯旋门一定给你们青龙门一个交代。现在倒好,你们三番五次地上门来骚扰,严重影响我们凯旋门的生意,生意倒是小事,可是声誉受到影响就不是一个钱两个钱能够弥补的了。我想你们龙头大哥也是闻名江湖,有头有脸人物,怎么就这样容忍你们到处打着青龙门的旗号做些不耻的事情。”说到最后胡彪的声音越来越威严,声色俱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