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欢定定向他注视,一字一字道,“你知道!”
“我知道?”秦鹏的神情有一丝恍惚,愣怔片刻,才似惊醒,试探着呐呐道,“你……你是说让……让甘义……”“不错!”阮云欢点头。
这一瞬间,秦鹏胸口窒闷难受,张开嘴大口呼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些事,果然都是她做的,而她做这些件的目的,就是让甘义进骁骑营,守在自己身边!当初自己不愿受她所制,断然拒绝,哪里知道,换来的竟然是秦家对他的全面打压和排挤!
阮云欢定定的瞧着他,慢慢道,“你按我说的做,我自然会助你将原有的一切夺回来!”表面上,秦鹏仍然是建安侯嫡子,仍然是骁骑营副都统,仍然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领,可是,阮云欢却清楚,对秦家而言,嫡子也好,庶子也罢,也只是为秦家争夺更多权才的垫脚石!
“助我?”秦鹏迷惑摇头,苦笑道,“你如何助我?”阮云欢虽然唤他一声“表哥”,却终究不是秦家的人,她又要什么方法,能打消秦家对他的怀疑?
阮云欢挑眉,笑道,“如今表哥纵然不信,也再没有旁的法子,不是吗?”
秦鹏眼前,是她绝丽的笑容,耳中,是她温软的声音,却没有一丝欣赏的心思,一时间,只觉得满嘴都是苦涩。世家子弟,又是一个次子,若是没有家族做靠山,莫说在这俊才云集的帝京城无法立足,就是在秦家,他一旦倒下,他下边的三位庶弟,二叔三叔的几个儿子,都会一拥而上,将他吃的渣都不剩!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要不然为了一时的傲气,自己永远被排挤在权力之外,要不然屈从阮云欢,让她停止现在所用的手段,先保住如今的地位……
脑中念头盘旋,终于将牙一咬,点头道,“好!三日后,你让甘……甘义到营里寻我!”
“云欢多谢表哥!”阮云欢笑着行礼,说道,“表哥贵人事多,云欢不便多所打扰,这便告辞!”带着白芍、青萍转身离去。
安排了三个官奴的差事,又将甘义安插入军营守在秦鹏身边,阮云欢手头的事也告一段落。算算已快到秋帷入试的日子,便吩咐赵承上奴市买了两个机灵些的小厮送去给宋文杰做书童。宋文杰如常一样坦然接受,连个谢字也没有。
大考开始第二天,便是三皇子淳于康年满十八,开府封王的日子。大邺皇帝传下旨意,封三皇子淳于康为宁王,与二皇子淳于顺一样,御笔亲题匾额,金字高悬。
三皇子在两年前便立了两位三皇子侧妃,又没有定下正妃人选,加上三皇子生母出身卑微,宁王府门前便较二皇子开府那日冷清许多。
阮云欢仍随着阮一鸣、秦氏到府祝贺,随着众夫人、小姐在后宅观赏景致,却见程夫人远远向她招手。阮云欢行去刚一见礼,便被程夫人一把扶住,摇头道,“不必行这虚礼!”携着她的手又行的离旁人远一些,才问道,“你可知道,淳于弘杰向陆家提出,要早一些成亲,给平阳王冲喜?”
阮云欢眼神一黯,点头道,“前日已经听说!”听说那一天,正是她拜访靖安侯府,公孙宁一个人关在屋里闷了一日。
程夫人叹了口气,说道,“今日陆小姐派人给秋儿送了帖子,说是日子定在月末!”
“月末?”阮云欢瞠目,喃喃道,“这么说,也不过十几日的功夫!”
程夫人点头,叹道,“可惜了陆小姐,那么好一个孩子!”言语间颇为惋惜。
阮云欢想到公孙宁和陆轻漾本是一对璧人,却落到今日的地步,也是一声轻叹。
二人正说着,却见另一条路上,一个打扮鲜亮,容颜却颇为黯淡的贵妇在四五名小姐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一眼瞧见程夫人和阮云欢,贵妇怔了一下,便抬步向这里行来,向程夫人行个平礼,说道,“原来御史夫人在此!”
“陆夫人!”程夫人还礼,见她向阮云欢望来,便道,“这是阮相府的大小姐,阮云欢!”
阮云欢听闻竟是陆轻漾的母亲,不觉微微挑眉,福身见礼,说道,“云欢初回帝京,还无缘拜见陆夫人,陆夫人海涵!”
陆夫人听是公孙宁的表妹,脸上便现出些尴尬,点了点头,说道,“早闻阮大小姐大名,只是一直无缘相见!”目光在阮云欢浅笑的面容上一扫,眼神越发变的黯淡。自己的女儿,只比阮云欢大了两、三岁,脸上却再也难见这样的笑容了。
程夫人也道,“陆夫人有些日子不见,不想今日会来!”
陆夫人强笑道,“前些时身上染恙,出不得门,待到病好,又忙着筹备小女的亲事,也顾不上应酬!”
程夫人听她主动提到陆轻漾的亲事,倒不好不接口,说道,“陆小姐大婚,还不曾向陆夫人道喜!”说着施了一礼。
陆夫人忙回礼,扯了个笑容出来,说道,“还请到时程夫人早些儿过去,我们老夫人也念叨夫人几回了!”又转向阮云欢道,“阮大小姐想来还不曾见过轻漾,届时还请赏光!”
看来陆轻漾在程府与自己相见的事,并没有和旁人说过。
说话间,原来随着陆夫人的几位小姐也行了过来,齐齐向程夫人见礼,瞧向阮云欢时,却有的客气见礼,有的脸上露出些或鄙夷,或畏惧,或厌恶的表情来。
阮云欢见苗纹和袁青眉也在其中,不觉微微一笑,向诸位小姐一一行礼。
这一群人凑在一起,说不出的别扭。陆夫人寒喧几句,借口尚有旁的事,便即走开。几位小姐也随她一道离开。走出几步,阮云欢便听苗纹故意提高的声音说道,“如今小世子没了,王爷只有淳于公子一个儿子,陆姐姐嫁入王府,怕是很快就是世子妃了吧?岂不是比嫁一个侯门庶子强的多?”
袁青眉接口道,“是啊,如今是世子妃,日后便是王妃呢!又是皇亲国戚,自然是天壤之别!”
两人的话后,是陆夫人低低的几语,随着脚步走远,便再也听不清楚。
阮云欢轻轻叹了口气,暗暗摇头。这陆家夫妇,将陆小姐的姻缘当了富贵的阶梯,只因公孙宁是个庶子便极力反对,到头来却害了女儿一生,如今偏偏还要强装门面,仿佛女儿得了天大的富贵一般。
☆、第115章 听说你和邵家二公子走的很近
阮云欢见陆夫人一行走远,便和程夫人向另一个方向行去,转过话题,问道,“程姐姐可好?”
程夫人叹了口气,说道,“秋儿能有什么好不好?左不过熬日子!”
阮云欢听她语气颓废,知道是忧心女儿,便道,“前次过府,曾见府上三位小姐,她们还找程姐姐的麻烦?”
程夫人听她一说,倒笑了出来,说道,“听秋儿说,你竟然自个儿动手打了程兰?”顿了顿,解释道,“便是我们那位二小姐!”
阮云欢这才知道程二小姐名唤程兰,便笑道,“云欢乡野长大,实在没有程姐姐那么好的性子!”
程夫人又笑又叹,说道,“若是秋儿能像你一样,也不会总吃那些闷亏,你不知道她有多羡慕你呢!”
阮云欢听她一说,想起当日程秋茗的话,显然是那几个庶妹时常寻她的不是,还及至动手,便正了脸色,说道,“夫人为人宽厚,只是那几位小姐却未必领情,夫人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程夫人虽然性子宽厚,到了自己女儿身上,也不是个任人揉捏的主儿,若不然也不会任由月娇在外头养了八年的儿子,却不肯松口放她进府。此时听阮云欢一说,也点头道,“这些时日我也想,要寻几户人家打发出去,只是终究是老爷的骨肉,又不能太差,急切间哪里寻去?”
阮云欢想起当初程二小姐等人讥讽陆轻漾的话,突然笑道,“夫人替她们寻,好坏都落埋怨,倒不如放她们自在些,让她们自个儿闯去好些!”说着目光向前院方向一望,那里,隐隐约约传来男子的说笑声。
程夫人疑道,“你是说……”见她缓缓点头,不由俯首凝思。往日因那几个庶女上不了台面,这种场合一向不将她们带出来,而如今看来,倒不如将她们带了出来,若是能与哪家公子对上眼,嫁了出去,她们有了归宿,自己女儿也落个清静。
阮云欢细瞧她神色变化,猜到她的心思,说道,“这皇家的场面,带她们出来固然伤了御史府的面子,可过几日陆家小姐成亲,带去热闹一番想来无防!”
程夫人释然,点头道,“难为你小小年纪,想的如此周全!”心里暗暗盘算,陆家嫁女,王府迎亲,自然是场面极大,到时到贺的王孙公子自然不在少数,自己那几个庶女虽然品性低劣,却胜在容貌姣好,皇室贵胄自然不敢多想,想从寻常官府中的公子中挑选一门亲事,料来不难。
阮云欢见她想的出神,不由嗤的一笑,说道,“此事也急不得,夫人慢慢想便是,怎么这会儿连路都不看了!”
程夫人回神,才见自己不知道几时已走下石板小路,两只脚都踩在旁边的草丛里,不由嗔道,“你瞧着我走岔了道儿,也不提醒!”
阮云欢笑了起来。
听着她清脆欢悦的笑声,程夫人含笑而望,心里却想着自己的女儿,脸上便露出些羡慕。突然想起一事,向她上下打量几眼,问道,“云欢,我怎么听说你和邵家二公子走的很近?”
“什么?”阮云欢微怔,问道,“邵毅丰邵公子?”
程夫人点头道,“最近几日,闻外头纷纷在传,说邵二公子对你如何如何,你连他家里都去过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阮云欢一愕,忍不住又笑出声来,说道,“这话云欢倒是第一次听说,有趣的很!”
程夫人皱眉,在她手臂推了一把,问道,“究竟有是没有?”
阮云欢笑道,“邵家的庄子云欢倒果然去过,不过是去挑选几个奴隶罢了,还有表哥相陪,怎么便传出这些话来?”
程夫人愣了愣,低叹一声,说道,“我倒盼着是真的,邵二公子虽然官职不高,人品却是俊雅,再加上邵家显赫,也算一门好亲!”
阮云欢听她为自己打算,心中感激,说道,“云欢才十三岁,此事不急,夫人不必太过挂心!”
原来不过以为是程夫人偶尔听到些闲话,哪里知道,这个传言竟然越演越烈。宁王府的酒宴未散,便已有不下十人来向阮云欢求证。都说阮大小姐以倾城之貌,得了眼高于顶的邵二公子的青眼。
“什么?还有这等事?”邵毅丰拍着桌子大笑,说道,“我离京几日,险些错过这么有趣的事情,哈哈哈哈!”
“你还笑?”公孙宁不悦皱眉,叹道,“这些日子,整个帝京城传的沸沸扬扬,不管表妹走到哪里,总被人指指点点,还有人拉着她询问,便连我也被母亲和哥哥们轮番轰炸!”
阮云欢却是一脸淡然,一边慢慢替他斟茶,一边说道,“不过传言而已,难不成还当真把人淹死?”
公孙宁瞅她一眼,苦笑道,“你倒是不在意,母亲只说,若是真的也倒罢了,若是假的,你日后的亲事可怎么办?这几天唉声叹气的,当真不知道怎么是好!”
阮云欢好笑,说道,“舅母真是,这有什么好急的?”
邵毅丰瞧了瞧他,又瞧了瞧阮云欢,突然坐直身子,正色道,“我倒有个法子,可以一劳永逸!”
“什么?”公孙宁来了精神,忙向他询问。
邵毅丰向前倾了倾身子,凑的离两人近了些,神神秘秘说道,“倒不如我勉为其难,果真娶了阮大小姐,那些传言,岂不是不攻自破?”
“去!”阮云欢低喝,手中杯茶便做势向他泼去。
邵毅丰忙身子向后一缩,双手挡在前边连摆,说道,“说说!说说罢了!”
阮云欢横他一眼,慢慢将杯子放回。
公孙宁眸光微闪,向阮云欢瞧去一眼,见她面容平淡,瞧不出喜怒,不由皱眉道,“邵公子这话被人听去,又不知要传出什么话来!”
邵毅丰一脸委屈,耸肩道,“分明是个极好的主意,你们偏偏当假话来听,唉,可怜我一片真心,付于流水!”说着捧心,做痛心疾首状。
阮云欢、公孙宁倒被他逗的笑了出来。
公孙宁却心中微动,心里暗思。邵毅丰为人风雅温和,又是身世显赫,这许多年来,帝京城中多少名媛思嫁,他却瞧都不瞧,至使旁人一说到他,便是“眼高于顶的邵二公子”。若他果然能喜欢云欢,只要不看重他自身的功名,倒当真是一门好亲。
阮云欢却对邵毅丰似真似假的流露不以为意,一手捧茶慢慢啜饮,脑子里却在不断思索。那一天自己去邵家的庄子,除了五表哥公孙宁和邵毅丰之外,便是三位皇子和淳于弘杰,旁人未必知道,这种闲话,究竟是谁传了出来?
这里三人还没议出点眉目,便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