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希雅于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那件实在不能穿了,车里的衣物又不知去向,只好穿她们给我的这套了。”他绷着一张脸解释道。
她们指的是聚居地的妇女们,难得她们可以对一个新来的英俊年轻人表达好感。
乔希雅扬着嘴角,打趣道:“换做末世前,这叫皮草,能值不少钱的。”
肉肉的注意力于是也被苏隐的红毛吸引,努力地伸着小胳膊去摸啊摸。
他隐忍的愠怒表情更是让乔希雅笑瘫了。
直到一刻钟后,苏隐才好不容易将话题拉回正道,直直盯着她,犹疑道:“你,升阶了?”
☆、045 他的身世
见苏隐神情有些古怪,乔希雅不禁奇怪了起来:“我升三阶有什么问题吗?”
苏隐又皱了皱眉头:“一般人不可能这么快。”
乔希雅于是将那天晚上撞见黑目巨兽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算我运气好,我碰巧吸收了那巨兽大量的魂气,一下感觉自己的气海撑到顶了。即便是现在升到了三阶,依然有种……嗯,怎么说,充实感。”
他严肃地听她说完,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果然。”
“果然什么?”乔希雅突然意识到他有话要说。
苏隐却转而拍拍肉肉的脑袋瓜,“去,找阿珠姐姐玩。”
见肉肉屁颠屁颠地跑掉了,苏隐这才回过头,眼神深邃,淡淡地看着乔希雅。“这些天我想了想,也许我应该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你也不用费劲去找寻一部分真相。”
‘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这句话听得乔希雅一阵心惊肉跳,可当她听苏隐的意思很可能是要摊开关于她昏迷十年的秘密,她的情绪一下被调动起来。难得扑克脸男愿意主动多说话,她当然洗耳恭听。
“我要说的故事很长,应该是从大约二十年前开始……”
“等等?二十年前?”
她原以为他和她的缘分最多是十年前她昏迷后,哪知他一下喷出个二十年前,吓死人了,二十年前她才十岁,他顶多十几,他怎么会认识她?
“所以你要听我慢慢说,我要说的故事可能很长……”苏隐不急不慢,态度不温不火,真是肚子里藏了太多的秘密的人。
“我的确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你,只不过你没见过我罢了。”他开始娓娓道来。
“我熟悉的,不光是你,还有你的爷爷,乔易天军长。”
第一次见到你的爷爷是因为我参与了一群团伙偷盗军区办公室的案子,我是那群团伙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因为经常在地下街那里混,被他们看中了,他们告诉我只要盗到军区办公室里的好东西就分我一部分钱。我那个时候没有生活来源,自然而然就答应了。
盗窃的日子定在了月中的一天夜里,原来他们挑中我是看中我骨架小身子灵敏让我去爬管道,他们先在楼下放风,待我顺着管道爬上三楼水房再打开窗户让他们上来。
好不容易爬到了上面,顺着管道一路摸到水房,我推开水管的盖子,突然背后一冷,就被一只大手提了起来。
他就是军部高层之一的乔易天。
我当时完全被吓得傻了眼,再加上被乔易天软硬兼施的熟练技巧一磨,最终一股脑通通交代了。
我原以为自己死定了。
查档案的时候乔易天也自然而然地发现了我是杀人犯的孩子的事实。我父亲是殡仪馆工人,在一次发现了母亲**的事实后愤怒至极,酝酿出的结果是在一次捉奸现场刀杀那个和母亲有染的男人。父亲事后有些后悔,但亏得他处理后事处理的一丝不漏,让警方找不到任何证据,他曾经以为他躲过了天网。
谁知,父亲真正的劫来源于那时无比怨恨中的母亲。她下了药,不仅毒死了自己,也带走了双手沾满鲜血的父亲。
他们就这样离开了我,居然完全没有顾及他们唯一的儿子的感受,直到后来我想明白了,也许我根本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他根本不在乎也是自然,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目击我行盗的乔长官却格外把我放到了心上。
在所有企图盗窃军部的成员落网后,他隐瞒了我所有的劣迹。
甚至直到上了法庭,都没有任何人提到关于一个小男孩同伙的事实。显然,他为了我暗下里打通了所有的关系,人为抹去了我本该有的即将陪伴一生不良犯罪档案记录。
可惜,那个年过五十的大叔并没有仅仅依靠此就让我产生好感。在我那个年少轻狂的年纪,甚至还曾怀疑他是为了要利用我什么。当然,我的怀疑并没有发生,直到那些个我认识的盗窃团伙的人坐满了一年牢都出来了,他也没有再找过我一次。
这一年,我却生生犯下了个大错。
我杀了一个人,一个普通的私人司机,他也是在我被送到一家即将倒闭的福利院三个月后,唯一一个愿意收养我的人。
可惜他的收养只是一时的冲动。他收养我没多久,便暴露了他酗酒暴躁的本性。也就是因为他的酗酒,他被一而再地辞退陷入失业的困局了。
从那以后,他非但没有收敛却更加肆无忌惮的饮酒做乐。他没有娶妻,只是从一开始就逼着让我叫他爸爸,家里的打理几乎全靠从福利院领来的儿子。在他开始变本加厉地酗酒后,家里的收入全无,连原本就不多的积蓄都很快一扫而空。
迫于生计,我们贱卖了家里的房子,搬到一处破旧的出租屋。
搬家后他的行为仍然没有收敛,除了零星开开代驾,他酗酒酗得更厉害了,时常还会带不同的女人回出租屋。
我一旦受不了说他一句,他便二话不抓住我就打。
到后来,他发现打我比喝酒更令他痛快,便打我更平凡了。
那个时候几乎每隔一天我的身上都会多一处伤口。
被打的迹象太明显了,学校里有老师出面试图缓解局面,没想到却被他用烧火的铁钳撒泼打了出去,还威胁他们说再管别人家事就去他们家管管他们的儿子。
老师们都被吓坏了,因为他的威胁太过于信誓旦旦以至于居然没有人敢去报警,敢再踏进我们家门一步。这件事就在邻居的躲闪眼神和老师的纵容下逐渐淡化了。
直到后来某一天,我被他酗酒打的差点断了一条腿,才在邻居奶奶的苦口婆心劝说下被送进了医院。
刚上好了石膏,他一分钱没付便拖着我回了出租屋。
家里没酒了,他让我去买,我找他要酒钱,他二话没说却又打起我来,我拖着断腿躲着爬进床肚,突然背后触及到了一把生锈的菜刀。
出于强烈的恨意,我一瞬间头脑一片空白,双手颤抖的握着那把沉重的菜刀迎了上去。
☆、046 贵人
“我永远忘不了他难以置信的惊恐眼神和他的胸口喷薄而出的殷红。
那一刻我非但没有感到原以为会有的自由和快感,而是惊慌失措地推开了他落荒而逃,狼狈至极地在街头流浪了一周后被人发现带去了警察局。事实已经认定了,刀上留有清晰的指纹,有作案动机,杀死养父的人就是我无疑。
那个时候我还不满十四岁,不会被判处刑法但是听说会被送到类似劳教的学校接受教育,我听说那是个真正可怕没有自由的地方,因为害怕我下意识的撒谎告诉看管我的人,说你们不能把我怎么样,我认识军部的大官乔易天。
现在想来这做法真是可笑,我没想到那个曾经帮助过我的大叔真是个有说话分量的长官。他在接到电话询问后居然亲自来看守所看我来了。
他背着手立在我面前用鹰一般的明亮眼睛俯视着我,打量着我那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一瞬间,我后悔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乔易天显然记得我,他仔仔细细地看完我的犯罪记录后问我是怎么想的?我说我当然后悔莫及,在他的灼灼注视下我再一次声泪俱下地将我所有的经历全盘托出。
他沉默了。
我怀疑他根本不可能再相信我,因为我是一个一而再再而三犯错的小孩,我辜负了他曾经对我的帮助。
可是没想到的是,他考虑再三后还是决定将我从深渊拉出。
乔易天是我命中的贵人。
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原因,乔希雅。”
从小到大,这是苏隐有史以来说话最长的一次,竟是他自己的黑历史,说的一时间都有些口干舌燥了,而他面前的乔希雅几乎是完全呆掉了。
“……在我问他我该如何报答他的时候,那个快要六十岁了的大叔笑得有些疲惫,说只要我从此不再做违法的事就好,如果需要钱读书可以去找他,住的地方他也顺带帮我安排好了。
他说完这话留下了联系方式就要上车离去。
我在原地呆了数秒,在黑色的轿车发动的一瞬间拼命拦了上去。
他摇下车窗,问我什么事,说他还要去接他的两个孙女回家。
我不知自己怎么了,我吱唔了半天,最后说自己一定要用一生去报答他,请他无论如何给我一个报答他的机会。
他呵呵的笑了一下,随后摆摆手说他想一想,再联系。
我在新的福利院新的学校生活了一周后终于盼到了他的电话,他让我到他的宅邸去一趟,说有一个小小的忙需要我帮他。
在听说他需要我的时候我开心得不得了,那一瞬间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发觉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我一路跑着去了和他约好的地方,他事先和家里的门卫以及管家说过了,我受到了礼待,进屋进的非常顺利。他在他自己的三楼卧室等着我,见到我,将我带到窗前,什么也不说让我看后院的小花园。
那里有两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子爬在水池边上喂鱼,长得很像,一个头发长一点扎着马尾,穿着紫色花边的背带裤,另一个个头稍矮些笑声明亮,粉粉的短裙,披着头发。我看得有点出神,她们玩得那么开心那么无忧无虑,不像我,没有兄弟姐妹,就连以前的邻居小孩也根本不敢同我说话。现在就算是在全新的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往的地方学习生活,我也不可避免的有阴影不敢与人交往。
身侧的他突然问我怎么表情突然难过起来。
我不知怎的脑光一现,说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下轮到他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我忙解释说我知道了,不就是保护长官您的孙女么,我能行的。
结果他的表情告诉我他根本没有这个意思,他笑了会,说只是想问问我愿不愿意去认识认识他的两个小孙女,说她们有一点和我是一样的,都是没爹没妈的孤独孩子。
我咬着下唇使劲摇头。
其实不是我真的不愿意,是我自内心觉得我配不上认识她们,她们出身高贵,我出生下贱,她们的父辈祖辈是高高的军人世家,我的父母乃至我自己都是令人避之不及的杀人犯。特别是,我怎会去和我的贵人的孙女们接触而让她们沾染上了我的污浊肮脏呢?
我于是低着头对贵人说,我能做的只是远远地保护她们,不让其他像我一样的坏孩子欺负她们,这是我能做的全部。
他撇着脑袋看着我,说在他的心中我根本不算是个坏孩子,顶多是家庭缘故走偏了路,回正道就好。小孩,你说要保护她们,你可知道我的大孙女木清有多厉害?
我不愿失去报答他的哪怕一丝机会,硬着头皮说自己也很厉害的,不行我只保护妹妹也行,再不行我去学武功。
他一听说我想学武功,露出满意的表情。
后来我才知道乔家是尚武世家,他乔易天,是在国际都排的上名的,一等一的剑道高手。他的起居室里,到处挂着收藏的宝刀古剑。
我死也没想到,我苏隐居然就这样成了乔易天的关门弟子。
他作为军区高官,平时很忙,只能抽出一点的空子来手把手教我剑术入门,到后来,他实在忙不过来,就将我私下安排进了特殊的古武军事学校,秘密和一些成年人一起苦练本事。
为了实现我的诺言,我修炼的比一般人刻苦的多,常常偷偷彻夜不休,进步也异常得快,连军事学校里的师傅都说我天生是练武的好料,他们都快自愧不如了。
练武之余,我没有忘记去完成我许下的诺言。
乔希雅,你不会知道,我在你背后关注着你的时间比我一个人活着的时间都要长。
我收拾过儿时欺负你的小男孩,让他们屈服变成你们姐妹俩的小跟班。中学时收拾过不小于十个对你们姐妹有非分之想的混混,乔家姐妹都太漂亮太明艳,一直到乔希雅你也练起了剑术后情况才有所好转。
在末世爆发前,我们其实见过一面,只是你应该已经不记得了。
那是一次意外中的刀术过招,你随着乔易天来到了我们的军事学校,学校里的师傅主动讨好你爷爷要给小孙女安排一次比试。
师傅让我上,并且强调了你的身份,暗示了我必须输。
那个时候你的刀法还不错,我也成功输得看起来挺合情合理。
这事却没躲过贵人的毒眼。事后,乔易天果断撤掉了师傅的职务,第一次骂了我一顿后却突然将我提到了师傅原来的位置。
那个时候,我可以说我获得的一切成就一切荣誉都离不开你的爷爷。
直到末世的突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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