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夫人瞪眼大惊,不相信这话是杨长帆说的,他之前在自己面前可都是毕恭毕敬小心翼翼的。后面两位兵士面面相觑,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一次,杨长帆横眉怒目,义正言辞:“我忍你很久了”
这次谁都听见了,都很清楚。
连周围做工的人都慌了,翘儿更是愣在原地。
膨胀了我家相公膨胀了
“你疯了吧”庞夫人在沥海这么久,还没见识过这种态度。
“是你疯了吧”杨长帆毫无顾忌地骂道,“军是朝廷的军,还是我杨长帆的军”
“废话”
“那朝廷的军,让我杨长帆出饷养,是什么意思你要谋反”
“”庞夫人惊讶捂嘴。
沥海的主宰者,不是白当的。
被人这么指着鼻子羞辱,今后还威风何在
“杨长帆”庞夫人愤怒甩手,瞬间化为泼妇姿态,“你活腻味了”
“我就是要问清楚,军饷,该谁出。”杨长帆说着望向后面两位兵士,“军饷,该谁收”
庞夫人完全无法理解杨长帆为什么会这样,但她决定给杨长帆一次机会:“杨长帆,最后一次,你可想清楚了,你在这里的营生是拜谁所赐。”
“当然是拜你所赐”杨长帆吼道,“我给你银两还少了只是你贪得无厌,一介女流,以军饷之名刮我钱财我只问你,刮走的银两可有一分入库,可有一分送到兵士们手中”
杨长帆迈过了最后的红线。
“好有你的等你爹来接你的时候可不要哭”庞夫人扯着嗓子喷着吐沫,怒喝一声,“给我拿下”
两位兵士这便要上前拿人,虽然杨长帆有些名号,但将庞夫人惹到这个程度,没人能救他了。
只见杨长帆挥臂一抽,一枚崭新的牙牌亮在手中:“我看谁敢”
二位兵士止步,这才看清,这人竟还藏了个祭酒之职的名号。
他们自然不会听过“祈海祭酒”这种扯淡的官职,但听过国子祭酒,那可是了不得的大儒。
杨长帆也不管许多,信口义愤填膺:“朝廷命官是你一介女流说拿就拿的”
“我呸”庞夫人一口吐沫星子喷薄而出,“假的拿下”
两名兵士却犹豫不决。
咱们当兵的,负不起责任啊。
“你们也是”杨长帆顺手呵斥起兵士,“大名兵士,自当听从将军号令对一介女流唯命是从不怕军法处置”
两个兵士有些慌了,开始后退。
“给我拿下”庞夫人怒极,奋力推了二人一把。
杨长帆不假思索指着庞夫人鼻子:“又在逼人犯法了待本祭酒上书巡抚李大人将沥海之情说个透彻谁都逃不过”
“巡抚的大名也是你说的”
两个兵士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已经退出老远。
“你们混账”庞夫人怒骂一声,转而指向杨长帆,“告诉你后面的事可不是饷钱那么简单了”
“你又要逼千户犯法不成”
“好好好”庞夫人无话可说,只扫了一圈干活的诸位,“识相就快快散去,莫要等千户来了治罪”
话罢,她拂袖而去。这里是沥海,她不信杨长帆能活过今天。
庞夫人愤怒地走了,余下众人可完全没了主意。
“杨公子这怎么回事啊”
“也不必如此吧”
“要不我们先避一避”
不少人这便要搬着凳子撤退,树还没倒,猢狲就要散。
“都别走谁走了今后永不录用”杨长帆气定神闲,“诸位尽可放心,千户来了,必当恭恭敬敬给我认个错”
“呼”
炸锅了,杨长帆疯了。
翘儿的相公膨胀得要炸了。
“回去做工”杨长帆再令一声,这才坐回圆桌前。
做工的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还真有几个人当场搬着凳子溜了,不敢被牵连。但多数人没那么害怕,法不责众,大家一穷二白能怎么样么。
戚继光坐在桌前,似笑非笑:“贤弟骂得够狠的啊。”
“受够这婆娘了,屡屡背信弃义,我做多大买卖都要被她吃干净了。”杨长帆喝了口气茶,“再者,哥哥也看到了,沥海现在的情况成何体统”
“这个女人是过分了。”
“我相信,即便是嫂夫人那般忠烈,在军帐前,该避讳的还是会避讳的,嫂夫人到底知轻重,真贤惠。”
“能不能不说她”
“抱歉”
“喝茶。”
“喝茶。”
“等一下庞取义来了,我就坐在这里,不要让我出面。”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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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5神话终结
沥海所衙,庞取义的午睡又泡汤了。
夫人突然冲进房间,往上一扑就是哭啊哭啊。
“我饱受欺凌,你还在此睡觉”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自己的夫人被外人折辱无动于衷”
“我没脸活了不活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合二为一,凸显了事情的严重性。
“哎呀说事么大红”庞取义勉为其难地拉住夫人,“到底是怎么啦谁还敢羞辱你”
“还能有谁就是你那个混账侄儿”
“杨长帆”庞取义惊道,“他怎么你了”
“他骂我,当着所有人骂我骂我是娼妇骂我”
“”庞取义又不是傻子,这么聊当然不信,“能不能好好说。”
“他骂咱们贪赃枉法违背军规”庞夫人擦着眼泪道,“他骂我们乱收钱,放松军纪。”
“好好说,这样我听不懂。”
“反正就这么回事他就是骂我了”庞夫人说着又扑在庞取义身上,“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他骂的是我可辱的是你啊”
“到底为什么骂”
“呜呜”庞夫人擦着眼泪,这才不得不说道,“要收他用人的饷钱,他不肯,我还没说别的呢,他就劈头盖脸难听的话都骂过来了。”
“不是说不要再讹他了么”庞取义有些不忿,“他银两还少你的了”
“那是你不知道,他做那几个破铃铛卖了多少钱”
“多少也是他的么”
“他何德何能不都是依仗咱们”
“哎呀”庞取义为难道,“那你想怎样撵他出去”
“抓起来,让他爹来赎”
“何苦呢。”
“将军啊他真的指着我的鼻子在骂了”庞夫人抓着丈夫的衣服,声泪俱下,“如此下来,谁还拿你当将军此仇不报,我还怎么见人”
“真是”
“这样,你不信我是吧让他们说”庞夫人立刻回身开门,拉来了等候在外的两位兵士,“你们说,杨长帆如何羞辱于我,如何羞辱将军”
兵士咽了口吐沫,大概将杨长帆的措辞直言。
亲自听了这些话,饶是庞取义脾气再好,也有些激动了。
“真是他所言”庞取义沉声问道。
“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兵士颤声道,“确是杨公子所言。”
“嘭。”
庞取义拍案而起,“岂能容他妄议军事为何不当场拿下”
兵士委屈道:“他拿出牙牌,说自己是朝廷命官。”
“笑话大字不识还什么命官”庞取义便向外走去,“跟我走。”
庞夫人心中一乐,杨长帆啊杨长帆,这次正牌将军来了,有种你就将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庞取义终究不能忍受夫人被这么羞辱,这是男人的面子问题。作为将军,没有面子,也就完蛋了。
滩边海舍,庞取义一行还离的老远,便有工人报信:“来了啊来了啊杨公子”
杨长帆与戚继光远远望去,确实看到来了一行气哄哄的身影。
“差不多就好了。”戚继光放下茶杯,“也不要闹得太大。”
“明白,我不过是要一个踏实,今后不让他们再影响我做事。”
“嗯。”
杨长帆老远起身相迎。
工人们都停下了手中做工,看着膨胀的杨长帆,想象着他会如何被撕碎。
翘儿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了,坐到桌前看戏,冲戚继光小声道:“大将军,你给我家相公撑腰”
“算是吧”
“嘿嘿,谢谢大将军,我们肯定照顾好她。”
“嗯”
翘儿又掩面笑着走开。
不多时,庞取义一行四人,已站在了杨长帆的面前。
庞取义不急着发作,只眯眼道:“对我有意见”
“对。”
“拿下”庞夫人已经迫不及待。
庞取义抬手一拦,转而冲杨长帆道:“有什么意见,不妨当面说。”
“那我说了”
“想好了再说。”
杨长帆嘴角一扬:“千户军纪严明,处事得当。”
“这是意见”
“唯一没做好一件事。”
“说。”
“纵容夫人食兵饷。”
庞取义双目一瞪。
多数人已经捂住眼睛,不敢看后面发生的事。
庞取义立刻抬手,这便要发作,却见杨长帆突然回头,望向舍前一人。
那人淡然坐着,也微微抬头,冲着庞取义这边微微一笑。
庞取义心中刚刚升起的火焰,瞬间被浇灭,表情狰狞万分。
娘啊,您老怎么又来了。还穿着便衣,一声不响坐在一旁。
怪不得怪不得
这下真的遭天谴了。
庞夫人见丈夫莫名僵持,立刻在旁呼喝道:“千户都抬手了还不快拿下”
“等等”庞取义一口气终于缓了过来。
只见他慢慢放下手,而后走到杨长帆身前,双臂搭在他的双肩上,眼眶通红,不知是要哭还是要怒
“侄儿说的是啊”
不少工人没坐稳,从板凳上摔了下来,一片狼藉。
“你你”庞夫人更是呆滞当场。
“你闭嘴”庞取义抬臂制止,“你跟这里闲逛什么回去”
“呜哇”庞夫人这便要委屈地哭出来。
“带她回去”庞取义转身吩咐。
两个兵士上前要拉,庞夫人岂是这么容易被制服的当即甩开二人便要殴打丈夫。
“别他娘的闹了”庞千户血液中,潜藏的优良基因被瞬间激活。
“啪”
他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老婆脸上。
这是打老婆的基因,庞家失传已久。
到底是亲老婆,庞取义也没下重手,只是声音脆响,杀伤力却有限。
在此影响下,为数不多还坐在板凳上的人也吓到了地上。
“你你”庞夫人捂着脸,说不出整话。
“我打你怎地”庞取义怒而斥道,“侄儿所说不错我家教不严你还逼我当着大家面用家法”
我日那可太丢人了。
不过她还是注意到,庞取义的表情中有一丝复杂。
“还不快走”庞取义再度催促。
“”庞夫人捂着脸,万念俱灰。
沥海主宰者的神话,终于到了终结的一天。
“侄儿指点极是我必当严查”庞取义也不愿多留,当即问道,“还有别的意见么”
“将军明察秋毫。”
“那我回去查了”
“请。”
庞取义远远冲戚继光点了个头。
戚继光也点了个头。
他这才松了口气,推了下夫人,小声道:“走吧杨长帆惹不起了。”
“”
一行人雄赳赳前来,败兴而去。
这边全体工人则都摔在了滩上。
千户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莫非杨公子说的什么祭酒是真的
报了个信封了个大官连庞取义都退避三舍
杨长帆目送走一行人,回身扫了眼做工的人:“记清楚了,谁临阵脱逃,永不录用。”
工人们心中一阵寒意袭过。
聪明的当即喊道:“谨遵杨大人嘱令”
这下子不仅是庞夫人,这帮人也彻底老实了,这不是杀鸡儆猴,是杀虎儆鸡。
杨长帆重又坐回桌前:“多谢了今后可以安心做事了。”
戚继光没有回话。
杨长帆抬头去看,戚继光依然远望着庞取义的背影。
那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由衷的钦佩,彻骨的嫉妒。
用巴掌制伏一个女人,庞取义做到了。
即便很相似,但庞取义与戚继光有一个本质的不同。
前者是纵容与娇惯。
后者,是真正的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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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6遭殃的富豪
戚继光此来沥海,目的肯定不是帮杨长帆出头,拿了图纸去验验质量才是关键。∽↗琐事谈罢他也便告辞上马,便衣出行一路低调,身揣工部侍郎赵文华的介绍信,下一站即是南京。
此番调来浙江都司任佥事,虽然官居三品,但实际上戚继光几乎一丝兵权也没有,一来上面本地老将颇多,作为初来乍到的山东人实在不方便统领浙江本地人,二来总督张经的兵权确握得很死,这是他一贯以来的作风。
不过戚继光也并不急,现在这种时候拿兵权,不一定就是好事。因此他谁也不招谁也不惹,谁的大腿也不抱,老老实实当个佥事,任务下来就找机会巡查,记录各卫所的地形、防卫,统计军士,火器等等,首先要对浙江防务有全方位的认识,真到需要他的时候,才能拿出来东西。
至于现在上赵文华的船,只因机缘实在难得。他深信火器是今后战事的关键,只因大明的兵没有鞑子猛,也没有倭人凶,没有蒙古人的骑射之术,也没有日本人没道理的刀法。让他们敢上阵杀敌的唯一方法,就是制敌于几里之外,利用武装优势提高战力与士气。
天降奇人,他遇到了杨长帆,天降大吏,他认识了赵文华。
正如李天宠所忧,设火器工坊于浙江,无论是总督、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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