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悯芮微微皱眉,你大爷的,又拿老娘当嘉奖?你个蠢儿子老娘连看一眼都恶心!
可她说不上话,只好凑到吴凌珑身旁悄声道:“母亲,您不管管?”
吴凌珑叹然道:“你有所不知,因为之前一些事,咱家的情况就这样。你放心,有我在,轮不到她拿你当东西摆布。”
怪不得,看样子正室之前貌似做过什么理亏的事,这才自矮一头。
“老爷啊!”赵思萍抓着杨寿全的袖子进一步哭闹起来。
往常,杨寿全该说得了得了,好商量。
但世界在变,杨寿全也在变。
在新任模特级美女面前,他更要变,他要表现出一只雄性该有的气势。
“够了!”杨寿全怒袖一甩,“无理取闹!悯芮刚刚进门,你便如此不成体统,还把不把凌珑放在眼里?”
赵思萍没想到这次杨寿全如此坚决,被怒甩在地,捂着屁股惊讶四望:“你……你打我……”
转瞬间就要哭腔出来。
“该打!”杨寿全一鼓作气,“身为长辈,该给悯芮做个榜样,看看你,什么样子?我纵你性子,凌珑也处处忍让,你还想怎样??”
赵思萍看着众人,没一个好脸。
她终于知道,家庭局面已经发生了潜在的改变。
杨寿全虽然话说得道貌岸然,可若杨长帆还是那个傻子,全家的未来依然指望着杨长贵,他是断然不会做到这地步的。
好,好,你们小人得志,你们等着,你们等着!
终有一天,我儿子会替我出了这口气!
赵思萍黯然起身,捂着屁股掩面回房,她并不是在哭,她是在恨。
“家事未管好,让你见笑了。”杨寿全老远冲沈悯芮摇了摇头。
“不敢,父亲教训礼仪,尽显家主之威”沈悯芮再次行礼,“悯芮也必遵父亲之训,引以为戒。”
“哦……是么……呵呵……”杨寿全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哎呀太威风了,“为父好赖管理本村事宜,儿媳尽可放心,在村内大可挺胸抬头。”
给点阳光就灿烂啊。
外面可就没这么灿烂了,杨长帆追上了翘儿,拉不住,只好又运用蛮力,愣把她给抱起来。翘儿四肢悬空,无力可使,又不愿真的捶打杨长帆,只觉得自己更加委屈了,连跑开的力气都没有,“哇”地一声,变本加厉。
“悯芮是假的,我八成一辈子不会碰她。”
杨长帆决定跟翘儿说实话,因为她是那个将会和自己走过一生的人,而且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了,谁都可以瞒,就是没必要瞒她。
“八成?”翘儿听到这个不肯定的说辞,再次变本加厉。
杨长帆欲哭无泪,正常人的注意力都该集中在“假的”上面吧,她怎么就听到了八成?
“我哪里不好了,这才几天……”翘儿依然自顾自的哭,“好歹……好歹要先跟我商量吧,爹纳妾之前,都是娘点的头……”
好了,这样矛盾中心点就出现了,太不拿人家翘儿当回事了。
“来不及商量了,听我讲。”杨长帆默默放下翘儿,拭去她的眼泪,开始讲述昨天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惨剧。
而此时,惨剧的主人公戚继光,却好像已经忘了一切,他在做一件很不耻的事情,不过在这个时代其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进言献媚。手机用户请访问http://m。piaotian
第077异类
这不是单纯的进言,也不是单纯的献媚,因为所进之言,充满了媚意,可说它是献媚,却有几分实干的意志在里面。∑
更恶心的是,这并非是一对一的。
书房中,三品将军戚继光与三品侍郎赵文华相对密谈,中间极其不恰当地夹了一位七品监察御史胡大人,这样的组合很乱,但乱中有序,这个序若是皇上看到了,肯定要急。
老祖宗三司并立,布政使司、按察使司、指挥使司分管政、法、军,为的就是你们互相滚远点,不要坐在一起密谈。
可偏偏因为一个奇特的人,戚继光也冒险犯了这个忌讳,并且和自己不那么喜欢的人坐在一起。
没办法,要做这件事,绕不开他们。
是的,他们,不仅是赵侍郎,还包括胡御史。
越是危急的时刻,就越需要有真才学,真实干的人出现。戚继光自认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但还不够,原因非常直观,他再猛也就是一个人,单挑十个倭寇是极限了,即便自己真的如杨长帆所说平步青云有了兵权,可眼下浙江的兵,是真的没法用。
这一点他在之前检阅各卫所的过程中已经确定了。张总督是对的,让这些兵去抗倭,就算十倍于倭寇,也会大败而归,不仅徒劳无功,还伤自家士气,涨他人威风,除此之外,个人履历上还要添一笔以多败少的耻辱战绩,上面官员看见一个不高兴,这辈子可能就都白混了。
何况倭寇作战灵活,出兵也不一定撞到,前有两万倭寇囤于柘林虎视眈眈,后有徐海奸计,按兵不动以待强援,待敌先发,方为至胜之理。
于情于理于己,看贼看兵看将,现在都不是发兵的时候。
几个县遭殃,固然可惜,但用兵之人,视野必须开阔一些,心理可以残忍一点,即便名将俞大猷,面对总督不得已下达的指令依旧按兵不动,正是此理。
但人人都能看到的道理,赵文华偏偏是不管的。
赵文华虽然恃宠而骄,但好歹混到今日,这些东西自然看得到,边防如此紧张,他还偏要搅屎,缘由戚继光早已看透。
赵文华不过一介宠臣,拜臭名远扬的严嵩为父,这在稍微正直人们的眼里,是不可能瞧得起的,更何况身经百战,曾任兵部尚书,如今总督江南、江北、浙江、山东、福建、湖广诸军张经?
有真本事的人,瞧不起这类宠臣是正常的,戚继光也瞧不起,但戚继光表面上是瞧得起的。至于总督张经,巡抚李天宠,身份太高,能力太强,资历太深,面子太足,他们完全不能忍受低声下气面对赵侍郎的。
他们同时也深知,赵文华是一根搅屎棍,他胡闹祭海就好了,让他参与边防之事,对沿海人民来说是一种灾难。
因此,赵文华来到浙江后,多次表示想为边防出力,张经与李天宠却置之不理,能糊弄就糊弄。赵文华插不进手,浙江没一个有身份的人买他的账,他自然不满,这个时候,胡大人出现了。
这位年过四十,昨晚光着脚跑出来的赵文华“知己”,成为了浙江唯一一个给他面子的人,前后伺候,知无不言,实在是比窑子里的娼妓伺候的都要殷勤。
胡大人名宗宪,字汝贞,号梅林。
一个七品御史,戚继光起初也没将他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官路不顺,趁着京官来此,投机取巧的人罢了。
但昨晚,戚继光不得不改变看法。
他料定赵文华要搞总督巡抚,赵文华此番来浙,平倭是假,作为皇上的耳目,首辅的眼线,来浙江巡查是真!
倭寇势大,朝廷不得不频频调动精兵强将于东南,张经手下的资源,几乎等同于半个天下了,首辅惧你势大,皇上怕你多想,这才是让赵文华来的道理!
若张经李天宠好生伺候,老老实实分兵权给赵文华,怕是赵文华贪生怕败,也不会真的动兵,可他们偏偏一个兵都不让赵文华碰,都死死的握在手里。
不错,他们是好心,是求稳胜。
但首辅的权威,皇权的稳定,远比胜利要重要太多了。
戚继光早已断定,一年之内,这二位一定会下台,而上台的人,必是严嵩、文华一脉的人,必须是这一脉人,他们才能在皇上面前说好话,告诉皇上这人一心为国绝无二心。必须是这一脉的人,才能在几年内坐稳浙江这把天下最烫屁股的椅子,将抗倭长久稳定地进行下去。
这些年浙江巡抚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个,戚继光已经不求一个多么厉害的人来统领全局,只求一个长远,稳定,三年就好,三年就够。
因此,他昨晚斗胆问出了一句身为都司佥事,不该问的话。
赵文华当时的回答是汝若贞,梅成林。
戚继光当时心下惊骇,却未声张,汝贞,梅林,胡宗宪,七品的御史……离巡抚还差的太远太远,太胡闹了。
可没办法,世事弄人!
东南大局,抗倭大事!偏偏就掌握在这个胡闹的人手里!
相比于对胡宗宪的举荐,封杨长帆一个小小祭酒,实在是太普通的一件事了。
因此,面对中间这位其貌不扬,比自己足足低了四个品级的胡御史,戚继光也只好毕恭毕敬,这不是大英雄该有的样子,但不这样,也就当不了大英雄了。
来这里,当然不止是闲聊。
东南之局,有法可解!
给我一个机会,给杨长帆一个机会,便是浙兵,也可练为无敌之师!
戚继光,只是要抓住这个机会。
机会比脸重要,比气骨重要。
脸和气骨可以成就你的名望,但无法成就你的事业。
戚继光如此坚定的认为。
他几乎是完全对的。
但偶尔,总会有异类出现。
同时同刻,会稽县衙门前,一辆破的不能再破的骡车停在了这里,四周百姓驻足而望,他们看的是骡车上那个人,那人身着青袍,头顶乌沙,正靠在行李上小憩,手中还握着一本书。
细细望去,此人肤色黝黑,两鬓胡须半数斑白,面容消瘦露骨,睡得却是四仰八叉,心安理得。
车夫下马,“大人,到了。”
大人依旧在睡。
车夫不得不伸手拍了拍:“到了。”
“嗯?”男人这才惊醒,望向周围,“不早叫醒我?”
“叫了,大人未醒。”
“哎……”男人摇了摇头,在车夫的搀扶下下了骡车,无视周围的一切目光,抬头站在县衙门前,忽然转身向北,双袖一拂,双膝跪地。
“咣咣咣”三个响头落地。
百姓惊诧万分,他却旁若无人起身,回到车前,亲自拿下了行李。
说是行李,其实也不过两个包袱罢了。
他提上两个包袱,就这么走到县衙门前,递上了一纸文书,以及一个平淡到连一丁点味道都没有的表情。
“海瑞,前来赴职。”手机用户请访问http://m。piaotian
第078妄人
沥海海舍附近,杨长帆拥着翘儿走了一路,才终于说清了前因后果。︽太多的人物闪过,翘儿也记不住那么多,只明白杨长帆是替一位大人物背锅了。
翘儿虽然搞明白了,气也消了,但不能就这么算了。
“哼……”她也不看杨长帆,随手捡起一个枝条抽弄起来,“我就该像那戚夫人一样,狠一些,相公也就不敢了。”
“那谢天谢地,你是林翘儿。”
“欺负人还有理了!”翘儿转头瞪了杨长帆一眼。
“好娘子,咱们不闹了。”杨长帆老远望见了滩边忙碌的景象,“你太厉害了,竟然没耽搁。”
“多亏凤海,还有黄货郎。”翘儿不敢独自领功,“凤海忙前忙后,黄货郎连夜送来贝壳。”
“哦?”
“贝壳是晚上拉来的,黄货郎知你不在,特意来接的货。”
“也算够意思了。”
“嗯,黄货郎这个朋友,比何货郎要踏实得多。”
“嗨,你不懂,他觉得他亏我的。”
“那也算有良心,欠了知道还。”翘儿心下盘算到,“这么下去,不到半个月货就能清了。”
“那会儿风铃的热度也该下去了。”
“不好说,那会儿府试也正好开始,黄货郎急着要这么多货,想必就是想趁着府试大卖。”
“你真是比我还乐观。”
二人一路前行,说着走着,翘儿却突然皱起眉来:“那衰秀才怎么又来了……”
“什么?”杨长帆抬头望去,忙碌的人群中,确实出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那身影不高,穿着粗布衣裳,头顶黑色方帽,东张西望。
“就是那人。”翘儿指着这位说道,“昨天就来了,说要换铃,我说掌柜的不在,没人能做主,然后他跟我高谈阔论半天,我听得实在厌烦,就叫凤海给撵走了,今儿怎么又来了!三十好几的人了,不知廉耻。”
“怎么就不知廉耻了,人家不是换铃么?没钱买拿东西换也理所应当。”
“就他那东西?白给都没人要的!”
“什么?”
“书法,号称是书法。”翘儿从语言到动作上都嗤之以鼻,“写的还没我好嘞!”
“看来是个妄人……”杨长帆老远又瞅了一眼,“你叫凤海再把他撵走,我没工夫跟他废话。”
正说着,那人东张西望之间也看到了杨长帆夫妇,眼睛一亮,提着一卷东西便朝二人走来。
杨长帆想躲到翘儿身后,但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翘儿见状,老远说道:“徐先生请回吧,这些货都是府城黄货郎的,我们卖不得。”
“黄货郎卖我,我还用跑到这里?”男子快步行来,声调略显张扬,“夫人不识货,杨公子总该懂。”
“哎……”翘儿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杨长帆稍微打量了一下,此人岁数比自己老爹小不了多少,言谈举止略显轻狂,若不是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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