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阁女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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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阁女相-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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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王臻华捂住伤口,小心不让血喷溅出来,把刀原样搁在玉奴的枕边,回到桌子旁坐下。
  脖子上的伤口虽然避开了大动脉,但只一会儿功夫,血就流了满手。白色交领右衽的中衣领部已经染成了暗红,藏青色的外衫也变成了一种浸湿的暗沉色调。
  眼前一阵阵发黑,四肢力气飞快流失……都让王臻华怀疑,她是不是失手割错了地方。
  王臻华估摸着这形象能糊弄过去了,伸手将桌上一整套的茶壶茶盏、连同花瓶果盘一股脑儿全扫落在地,一阵瓷器碎地的清脆响声,立刻打破早间的宁静。
  “来人,救命……”
  虽然王臻华的呼救声有些虚弱,但外面的人还是准确地定位到她的房间。其实判断依据很简单,刚才这么大的动静,这一层所有人都先后探出头来看情况,只有这一扇门窗紧闭。
  门很快被踹开,众人进了里间,被浓重的血腥味吓得瞬间失语。
  王臻华此刻完全本色出演,她虚弱地从桌子上抬起头,满手是血,手臂笔直地向前伸出,喉咙间发出几个轻不可闻的字句,“救我……不要放过……”
  留下几句指代不明的话,王臻华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放松心神,半真半假晕了过去。
  大夫的初次包扎很粗糙,大概是伤势太重、伤口太狰狞,都顾着怎么捡回她一条命,倒是没人提要给她换身干净衣服。当然,也未必不可能人家是嫌麻烦,等着她挂掉一并换寿衣。
  确定短时间内不会扒掉衣服,王臻华不再强撑,沉沉睡去。
  等王臻华再次醒来,窗外已经是黑沉一片。
  守在床边一整天的重砚,第一时间发现了王臻华的苏醒。
  重砚才十二三岁,虽然被婧娘调理得稳重得体,但真遇到这种事还是慌了手脚。尤其向叔还被派去配合官府调查,只留下他一人在昏迷的王臻华身边主持大局,“官人,你总算醒过来了!”
  脖子处依旧在隐隐作痛,王臻华尽力无视掉,嘶哑道:“倒杯水给我。”
  重砚喜笑颜开地应了一声,擦掉眼角高兴的泪水,脚步轻快地给王臻华倒了杯水,服侍她喝。
  王臻华轻轻欠身,还是不小心扯到脖子上的伤口,不禁嘶了一声。当然,这比昏迷前的疼痛度已经减轻不少,她自嘲地撇撇嘴,就着重砚的手,喝掉一茶杯的水。
  原本第一眼看到重砚,王臻华还以为回了王家,但现在一细看,这显然是她在白羽书院的房舍。
  这跟她所料一致。
  同行三人都不知道王家在哪,王臻华受伤昏迷,不管为公为私,他们都不能让她在画舫养伤。在初步包扎之后,她只会被移至四人共同的目的地——白羽书院。
  既然王臻华平安回到书院,不但伤口处敷了上好的伤药,身边还有书院破例放进来的书童伺候,就说明她在这个命案中,更倾向于被认为是受害者,而非嫌疑人。
  这也算达到了她的初步目的。
  王臻华重新躺了回去,闭了闭眼,问道:“我昏迷了多久?凶手抓到了吗?”
  “距离官人晕倒,才过去一个白天,凶手……还没抓到。”重砚怯生生瞄了王臻华一眼,尽管官人十分虚弱,几乎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按倒,但重砚还是胆战心惊,“官爷们正在查,向叔也跟着。”
  “其他人呢?”王臻华垂目思考,没注意到重砚的战战兢兢。
  “我来的时候,其他三位官人就不在。”重砚看王臻华一脸平静,胆怯的心情才缓和了一点,补充道,“我听大夫说,应该是被官爷们叫去衙门录口供了。”
  一听到大夫,王臻华突然想起身上来例假的事,心中一紧,忙问:“大夫有没有说什么?”
  重砚记性好,把大夫嘱咐的一天三顿汤药,外敷伤药一天一换,包括种种忌口、适宜吃什么都背了个遍。王臻华耐心听完,又问:“除了养伤,还有没有说别的事?”
  “别的……”重砚认真回忆了一下,慢慢道,“除了几句有关命案的闲话,就没再说别的了。”
  王臻华松了口气,挥手让重砚退下。她心知这次多半是失血过多、脉相微弱,才侥幸蒙混过去,再有下次可就未必能有这么幸运了……
  锁好门,王臻华从内到外都换了一套新的,旧的内衣藏好,外罩中衣留下,说不定要留作证据。当然这证据是会指明线索,还是混淆视听……她就不保证了。
  她重新移开门栓,气喘吁吁躺回床上。
  刚缓没过久,重砚敲门,“官人,向叔回来了。”
  “进来吧。”王臻华道。
  向叔疾步走上前,上下打量一番王臻华,几乎哽咽道:“官人幸好没事,不然老汉就是一头碰死在这儿,都没脸去见王家的列祖列宗啊!”
  王臻华忙安抚几句,再三保证日后一定会爱惜身体。
  半晌向叔平静下来,不用她询问,就主动说起案情进展,“玉奴的尸体连同那把凶器,都已经被差爷带走。云来舫的歌姬仆役,连同二层所有客人都被请去衙门问话,不过其他人跟官人素不相识,很快被排除嫌疑,早早放了回去。被留了将近一天的,只有与官人同院的三位官人和陈家那位。”
  “你离开的时候,这四位……”王臻华问道。
  “典官人与我一同回来,其余三位还在衙门。”向叔回答。
  典素问的嫌疑这么快就洗清了?王臻华心中不免诧异,还待细问,结果没等她说话,就听到重砚再一次敲门禀报,“官人,典官人上门拜访。”
  王臻华垂下眼帘。
  早上一拥而入里间的每一个人,包括他们的站位,衣服的褶皱布扣……王臻华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些人里,并没有典素问。
  王臻华展开一个无可挑剔的微笑,轻抬下巴,示意向叔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卡文断更,欠下的三次更新会在接下来的几天陆续双更补上。
  本章补10月31日更新
  

  ☆、第三十一章

  天色都这么晚,店铺门大多关了,难为典素问还能买到一盒糕点作礼。
  典素问外表看着挺心高气傲,但实际接触下来,倒也很通人情世故。问候身体、探望病情、送小礼物……依次做下来一个不落,至于案发时的情形则一字不问,很有教养。
  不过这显然只是开胃菜,等寒暄过后,典素问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向叔本来一直当桩子守在床边,但听到典素问的话,不由急了。
  虽然官府现在将典素问放了回来,也只是代表他身上暂时没有疑点,这并不代表他就一定不可能是凶手。让自家虚弱不堪的官人和杀人未遂的嫌疑人呆在一起,这实在太过冒险!
  王臻华不是猜不出向叔的顾虑,但沉吟片刻,还是点了头。
  除了重砚和向叔,院中还有书院雇佣的粗使仆役,这些人都亲眼看到典素问进了她的房间。就算典素问是真凶想要杀人灭口,也不会选择在这种众目睽睽的情况下动手。
  典素问不是笨人,在明知要避嫌的时候,还上前要求密谈,说得绝不会是无关紧要的事……
  向叔虽然担心,但一看王臻华坚持,只好顺从退下去。
  典素问开门见山道:“昨晚我在客房中弹的曲子,你是否听到?”
  王臻华颔首,面露疑惑。
  典素问没有解释,转而说起了画舫客房的布局,“云来舫的二楼走廊是南北走向,房屋分列在东西两侧,两侧各有四间房屋。楼梯将南北段隔开,南边一对房屋,北边三对房屋。”
  王臻华点头同意,补充道,“是的,你的西字一号间,我的东字一号间,对门,都在南边。”
  看出王臻华面上犹带着一丝不解,典素问继续道,“昨晚上楼时天色已晚,你可能没注意到,南北段隔着的不仅一道楼梯,还有一个半露天的茶室和一间仆从所待的茶水间。”
  “隔着这么多……”王臻华联系起典素问一开始的问话,终于明白过来,“你是说,昨晚听到你弹琴的只有与你对门的西字一号间?”
  “茶水间的仆役也都听到了,但他们不通琴艺,分不出是谁弹的,无法作证。”典素问淡淡道。
  “就算是我能作证,于此案……”王臻华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下。
  王臻华一下子想起来,今早她被轻微的关门声惊醒时,听了一晚的轻渺琴音似乎还在。只是听习惯了,她才不知不觉把它当成了背景忽视。
  这么一想,王臻华有点奇怪,“你弹了一整晚?”
  “我不习惯在那种……”典素问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唇角微微下撇,出于礼数,选了一个不那么具有攻击性的字眼,“那种陌生的地方歇息。”
  王臻华心道,这种目下无尘的性子,倒是不知道能保持多久……
  典素问恢复了一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刚才的刻薄是她的想象,他从容道:“下旬庞老先生会检查我这支曲子的弹奏情况,既然有时间,我自然要多加练习。”
  庞老先生亲自指点他弹琴?
  王臻华垂下眼,收回不必要的捻酸心理。
  第一她不会弹琴,被婧娘熏陶了三年,也只达到懂琴的境界;第二所谓君子六艺,流传到现在,已经只是挂在嘴上的东西,需要拼真功夫只有科举的四书五经。
  这种辅助加好感度的方面,两人各有渠道,最后还是要在经纶典籍上见真章。
  王臻华将思绪放回到昨晚,细细斟酌一番。
  那支曲子出自庞老先生之手,听众只有她和典素问二人。她有幸观摩过庞老先生弹奏此曲,指法十分复杂。那位陪在典素问身边的歌妓就算再天资出众,也不可能只听他弹过几次,就毫无破绽地接着弹下去。而且挑地方的人是贺金,典素问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事先就跟那歌妓串通好。
  现在有两个问题。
  其一,典素问当真弹了整晚吗?
  王臻华昨晚不知在什么地方被下了迷药,明明准备熬一晚上,但中间却朦胧睡去,只能确定典素问在昨晚临睡前和今早醒来后,这两个时间段弹琴。至于中间一段时间,她就不清楚了。
  除了王臻华,能给典素问作证的,有茶水间的仆役和典素问同房的歌妓。
  不过那歌妓估计正被怀疑协同作案呢,证词基本无效。
  茶水间的仆役虽然听不懂琴,但琴声有没有响一整晚却是好证明的。
  当然,琴声响了一整晚,却未必是一个人弹的。所以典素问入门请屏退左右,而私下里进行的谈话主旨,就是请王臻华为他作证,这循环了一整晚的曲子,整座画舫只有他典素问一人能弹。
  这也就引出了第二个问题,她要为典素问作证吗?
  不要忘了,典素问可是她的竞争对手!只要庞老先生一日没定下谁做关门弟子,她跟典素问之间就一日不可能存在真正的和平相处。
  虽然她不赞成场外狙击对手,但现在是典素问自己面临此难,她只是袖手旁观,并不违背道义。
  对手不战而败的幻想虽然美好,但王臻华只沉浸了一两秒,就遗憾地将其置于脑后。
  因为这个方案存在很大的漏洞。
  典素问一向清高,现在向她低头请她作证,肯定是不愿意让庞老先生知道,他曾在画舫中将庞老先生所谱的曲子弹了一整晚。认真说来,这毕竟有失恭敬。
  但是倘若王臻华拒绝,典素问别无他法,只能向庞老先生求助。届时典素问只要顺嘴说一句她不肯作证,出于何种目的,大家心照不宣,到时庞老先生对她的印象一定一落千丈。
  这么一看,她似乎别无选择。
  王臻华目光复杂,看向对面而坐的典素问。
  典素问平静地回之一笑,“不会让你白作证一场,我会提供一条你一定会感兴趣的线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两人敲定了合作事宜,典素问不怕她反悔,当即道出一段原委。
  “我幼时曾遭绑架,缘由是在街上乱吃零嘴,吃食里头被下了迷药,乳母和我一起中了招……后来我被寻回,家母就刻意培养我这方面的知识。”典素问讲了一段前情,才如有所指道,“不知道你是否还有印象,昨晚最后一道汤,我只略沾了沾唇……”
  “你是说,那碗汤里有迷药?”王臻华惊讶道。
  “六知草和甜豆根,恰当的配比可以造成短暂昏迷。”典素问回答。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提醒大家?”王臻华将信将疑。
  “平白无故,突然有人说饭菜里被下了药,你会相信?”典素问表情淡漠,“而且在当时的情形下,如果我真这么说,恐怕还有人反其道而行之,好证明我在哗众取宠。”
  王臻华垂下眼帘,兀自沉吟。
  如果下药者在四人中间,在典素问揭露后,很可能会率先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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