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夜泣没有生气,语气重新恢复为以往的冷漠孤僻,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哦?”李小白却听出了些许异样,上下打量着他,说道:“你开始有人味儿了,这是个好兆头!”
在他看来,一个有人味儿的夜泣要比一个冷漠像机械的夜泣更让人放心的多。
“……”
夜泣彻底无语,自己完全跟不上对方的思维。
“伙长,有好东西!”
正在清理战场的一名骑兵在远处大喊,他刚刚对被夜泣干掉的那个风玄国术士搜了身,找到了一些令人惊喜的收获。
骑兵伙长这才意识到,他们刚刚解决掉了两个术士,当即吆喝起来:“快拿来,给小郎瞧瞧!”
活着的风玄国术士对他们来说是噩梦,死的风玄国术士却是意味着无尽财富的宝藏。
两个风玄国术士,即使其中一个已经被小郎的青蛇“妖奴”当了点心,已经没有办法搜刮,另外一个倒是还在,小郎与另外一位仙长若是随便从手指缝里漏上些许,也足以让他们沾光赚上一笔横财。
在凡人眼中,仙长们拿出来的任何一样东西都算得上是宝贝,法器,灵符和丹药等几乎是抢手货,哪怕自己用不了,也能够换来超乎想像的好处。
提着从风玄国术士身上剥下来充当包袱皮的衣衫,那名骑兵飞奔过来,将自己的收获就地摊开。
一支尺许长的宽刃无柄飞剑,三只小玉瓶,一枚巴掌般大小的古朴青铜镜,几面小旗,四块拇指般大小的六棱晶体,内部似有淡淡乳白色烟霞氤氲缓缓流转,再有就是几十片金叶子和十几枚银锭。
这些东西的原本拥有者身死道消,一生积蓄尽数便宜了旁人。
“发财了!”
也不知是谁情不自禁的咕哝了一声。
李小白便听到好几声吞咽口水的声音,包括骑兵伙长在内,在场的骑兵们纷纷向他望来,希望由他来作主决定这些战利品的归属。
对于能够坐地分赃的权力,李小白却漫不在乎的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说道:“你们看着办,我无所谓!”
他一不差钱,二不需要用法器,三则也没觉得丹药对自己有什么用处,更何况瞎老送给他的三颗百草蕴养丸尽数便宜了别人,就算得了这些战利品也是送人或换钱,留着也没什么用。
说完,他看向夜泣,又说道:“夜泣,你觉得呢?”
毕竟这些东西是从对方干掉的术士身上扒拉下来的。
或许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夜泣的反应依然机械死板,却不像往常那么冷漠,他看了看那些激动并且充满期待的骑兵们,张口说道:“你定!”
在平日里,往往孤僻低调的他就是这般与世无争,比其他人更加无欲无求,这样的反应倒在意料之中。
“好吧!”李小白也不再去看那些东西,便对那些骑兵们说道:“你们随便拿,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他的话让骑兵们面面相觑,两位仙长什么都不要,反而让他们这群凡人随便挑?自己没听错吧?难道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
许多人都是一脸难以置信。
骑兵队长迟疑地说道:“小郎你……”
“赶紧的!”
李小白大度的摆了摆手,他是真的不在意,而不是假装客气。
骑兵们一阵欢呼,感激的望向小郎,同时更加热切的望向地上那些东西,虽然东西不多,但是变现后的价值却足够让所有人赚得盆满钵满。
“别得意忘形了!”
骑兵伙长一声喝斥,其他人这才讪讪然安静了下来,眼中却依然掩饰不住激动之意。
他只拿走了金叶子和银锭,其他东西尽数推向李小白,尽管很想发财,却始终保持着冷静和理智。
虽然金银的价值与其他东西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骑兵们并没有任何不满,毕竟那个术士是夜泣仙长干掉的,没有出半点力的他们能够分润一些银钱就已经十分心满意足。
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法器,玉瓶和不知名晶体,李小白摇头笑了笑,将那几面小旗,玉瓶和不知名晶体全部推了回去,说道:“这些你们分了吧!”面前只留下了飞剑和青铜镜,回头问问清瑶,这两样东西有什么特别的。
往返坎儿井军镇一路尽心尽责,又随他冒险追击风玄国术士,还想办法把动弹不得的夜泣拖了回来,总该得些好处。
有些惊讶的骑兵伙长想了想,最终又将四枚内含氤氲白烟的晶体恭恭敬敬的再次推回,说道:“小郎!您太客气了,这四枚灵晶,您多半还是用得到的。”
…
第58节…内乱
原来这四枚晶体叫作灵晶,名字中带着“灵”,难道跟术士修行所需的灵气有些关系?
心中虽然在猜测,李小白却依旧保持着不动声色,面色如常地说道:“那好吧!剩下的我就收下了。”
他也不再矫情,开始收起自己面前的这些战利品,顺手抓了两枚骑兵伙长口中的灵晶,塞到夜泣怀中,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是你的!坐地分宝,见者有份!”
“小郎你?”
夜泣反应不及,他捂着那两枚灵晶惊讶地望向李小白。
李小白笑着说道:“你确实变得不一样了!”
对方还是头第一次叫自己小郎,以前总是目中无人,或者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看来经历了一次真正的生死后,这个年轻术士封装已久的心灵终于被敲开了第一条缝隙,随着时间推移,这条缝隙或许会越来越大。
夜泣的父母用心良苦的把自己孩子送到军中历练,显然还是寄托了巨大的期望,现如今终于有了一线希望,他们若是知道夜泣开始有这样的变化,定会十分欣喜。
听到李小白的话,夜泣低下头,楞楞的望着自己手中的两枚灵晶,不再言语,仿佛又一次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李小白微微一笑,没再去看夜泣,伸手捏起那支宽刃飞剑,手指刚夹住冰凉的剑刃,他的脸色微微一滞,体内仿佛平空出现了一股诡异的吸力,飞剑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股吸力生生抽了出来。
难以言状的细流一丝丝,一缕缕从冰凉刃面渗入指尖,并且顺着手掌,胳膊,直入胸腹,再猛然上冲直入脑海,这些若有若无的涓涓细流就像锋利的小刀子,在他体内一路疯狂撕扯切割,可是却又偏偏无法动弹,甚至不能叫喊出声来。
仿佛过了很久,又像是一瞬间,李小白的脸上血色尽退,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待到终于能够恢复对身体的掌控时,捏住的飞剑不知何时突然变得哑黯无光,一粒粒碎屑自剑体跌落,而且越来越多,最后整支飞剑都变成了一滩细沙。
在场的骑兵们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好端端的仙家飞剑怎么就崩解成沙子了呢?完全没有人能够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有人甚至没有察觉到李小白的脸色变化。
长长松了一口气,李小白打量着自己的右手,每一寸皮肤都完好无损,看不到一丝伤痕,方才刮骨裂肌之痛完全不见了踪影,仿佛只是一时幻觉,除了身后被冷汗浸透。
他迟疑的望向那枚青铜古镜,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伸出手。
这一次他所担心的异变却并没有发生,似乎那只是一面普普通通的青铜镜。
李小白不由自主的笑了笑,掩饰了自己的尴尬,这才将最后两枚拇指大小的灵晶收了起来,然后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沙土,说道:“我们回去吧!”
虽然不明白那支飞剑为什么会在李小白手中莫名其妙的崩解成沙,在场的骑兵们却知趣的并没有多问。
骑兵伙长让手下让出一匹战马,供夜泣乘骑,一行人开始返回千雉军大营。
当他们回营的时候,升腾起滚滚浓烟的火焰已经被扑灭了大半,军士们抬着受伤的同僚送往伤患营。
得了李小白先进医术的医士们恐怕又要再一次忙碌起来,好在他们已经学会了使用勾针,丝线,羊肠线,烈酒和天然消毒材料处理大部分外伤和阻止伤毒发作,否则千雉军又会出现大量伤重不治的惨剧。
受伤失去战斗力的戎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他们多半会被补上几刀,尸体胡乱丢进大坑里,掩上沙土,从此肥沃这片荒瘠的土地。
李小白等人刚回到大营,出乎意料的突然被一群军士围了起来,弓箭长枪齐齐指着他们,仿佛当作敌人来看待,稍有异动就会被捅成马蜂窝。
骑兵伙长又惊又怒地望着这些军士,厉声喝问道:“你们想干什么?要造反吗?”
骑兵们无不拔出直刀,将李小白与夜泣围在当中,严阵以待。
他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然而团团围住他们的军士们态度有些奇怪,许多人的表情似在挣扎,手中对准李小白身周那些骑兵的箭矢与枪尖微微摇晃,意味着这些军士心中的犹豫和抗拒,却又不得不维持包围圈的阵形。
“呵呵!保持阵形,否则军法从事,李公子,别来无恙否!”
正当双方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凝重,隐隐有一触即发之势时,一个声音从包围圈外传了进来。
“苏队正!”
“苏尚卓!”
骑兵伙长与李小白同时分辨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前者是丁智手下的人,自然知道丁校尉与世族子弟苏尚卓之间的纠葛。
两人都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带队围住他们。
“呵呵,放下武器,否则以叛乱谋逆就地处决!”
苏尚卓站在包围圈外,打了个手势,立时冲过来数百名军士,架起了弓箭对准包围圈内的众人,准确的说,应该是李小白一人。
“姓苏的,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竟敢向自己的袍泽下手,你才是叛乱谋逆!”
李小白身旁的骑兵伙长勃然大怒,苏尚卓带人包围他们,已于执械行凶无异,如此胆大妄为的举动,分明没有把军法放在眼里。
“现在就让你们死个明白!”
苏尚卓摸出一张纸,当着李小白他们的面抖了抖,说道:“奉左果毅都尉卫大人的命令,怀疑你们勾结敌国,现在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否则就地格杀勿论。”
“什么?这是乱命!俞大人呢?千雉军什么时候由卫思航作主了!”
骑兵伙长又惊又怒,他不敢相信左果毅都尉竟然会下这样的命令,仿佛有一个天大的阴谋笼罩住了他们。
话刚说出口,骑兵伙长猛然想起此前入营时遇到丁校尉,似乎说到千雉军的军主折冲都尉俞大人重伤人事不省,右果毅都尉曹大人战死,那岂不意味着整个千雉军完全由左果毅都尉卫思航说了算。
想到这里,他遍体生寒,以左果毅都尉与苏尚卓的关系,分明是布下陷阱,设计好栽赃罪名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别费心了!戎人偷袭我军大营,曹大人为国捐躯,俞大人又昏迷不醒,现在千雉军是卫大人说了算。”
苏尚卓一脸洋洋得意,仿佛胜券在握,说完,他的目光移向李小白身后的夜泣,抱拳道:“夜仙长,惊扰了,在下稍后会向仙长赔罪,请仙长移步离开,以免误伤。”
之所以单独对待夜泣,除了对方的术士身份外,还因为对方是夜家的人,哪怕再怎么不受家族成员待见,但是这份血脉关系依然摆在那里。
夜家并不在大武朝八大世族内,人丁也不旺,却在朝堂内外有着不容忽视的影响力,因为夜家一脉是君王手中的利剑,代代传承的刺杀术足以让任何人感到胆战心惊。
夜泣并没有说话,反而冷冷的看了苏尚卓一夜,根本不理不睬。
冷漠的目光看得苏尚卓背后汗毛直竖,他却不敢多言,反而恼羞成怒的冲李小白狂吠。
“姓李的,难道你想协迫夜仙长吗?夜家可不是你这等小人物能够得罪的!”
傻鸟!
李小白在心底不屑一顾的嘀咕了一句,苏尚卓也不知是哪儿来的胆子,明明畏惧夜泣,却偏偏要来招惹同样拥有术士身份的他。
转过身,说道:“夜泣,你且先去,这是我与苏尚卓之间的私人恩怨,与你无关。”
李小白并没打算把夜泣拖下水。
夜泣却恍若未闻,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淡淡地说道:“不惧他,让他来,来必杀!”
声音不大,却毫不掩饰浓浓的杀机。
在他看来,宰掉一个苏尚卓,就和杀掉一只鸡犬没什么分别,苏家若是想要报复,尽管放马来,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无妨,我能应付。”
李小白摇了摇头,依然坚持不让夜泣参与进来。
夜泣怔怔地看着李小白,微微一皱眉,说道:“他杀不了你!”
说完一抖缰绳,策马而动,包围圈自动放开一个口子,任由他离去。
果然是变了!李小白望着对方的背影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