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葛瑶似乎是想了下才说。她的左手放在腿上，似乎很放松，右手垂在右腿旁侧，拇指掐进食指指节间，不动声色。
应该是过了几分钟，葛瑶问：“怎么了？”
沈络笑道：“没怎么，就是有点好奇。好歹也给我个机会说声谢谢吧。”
葛瑶笑笑。
“困么？到家还要两个多小时，困就睡会儿吧。”
“嗯，不困。”
说是不困，但是车里没人说话，有点无聊，音乐又特别舒缓，葛瑶晃着晃着就睡着了。呼吸浅浅的，脑袋一晃一晃的，像只猫。由于垂着脑袋，露出修长的脖颈，精细又白皙，很优美。
沈络稍稍放缓了车速，使车行驶得更平稳些。
中途接到一个电话，他立即按了静音，声音低低地通话。
葛瑶醒来的时候已经下了高速，到盐城了。
才睁眼她还有点迷茫，听到边上有人笑出声才清醒过来。她有点不好意思，沈络已经开口了，“睡得好吗？”
她尴尬地应下，“嗯。”太阳落下，余晖尚存，整个城市披着灿烂的晚霞。她看着这条不像是回公司的路线，问：“不去公司吗？”
“去医院。我有个朋友在医院，我顺路去接他。”
葛瑶跟着去医院。
快到医院的时候，沈络又接到一通电话。葛瑶不知道是谁的电话，只知道沈络跟对方说了自己的所在位置，和待会儿会去一趟公司。
车在医院门口的停车位停着，沈络解了安全带，说：“我去接他，你在这儿等会儿。”
“嗯，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坐着等就行。车门关好了。”
葛瑶就等着。
过了十来分钟，沈络和他的朋友出来了。他这位朋友，葛瑶在雕刻时光看见过好几次，几乎是酒吧的常客。
虽然刚从医院里出来，但这人看不出精神不好，甚至气色看着还不错，还有精力跟沈络说笑打趣，“姑娘好啊！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贺靳南。你叫什么名字？”
“葛瑶。”她简单就答。
“你和我们沈络是什么关系？女朋友？”贺靳南说着已经笑出声。
沈络失笑，道：“看来贺叔打得没用力啊。”
贺靳南摸摸鼻子，委屈。
又一路到公司，沈络也没让葛瑶和贺靳南下车，他只是进去拿点东西，顺便也送点东西。一进去就看见相谈甚欢的郑佳芸和程骁。看见他回来，两人都站了起来。郑佳芸道：“葛瑶也回来了吧？你跟她说一声，明天早上就来公司。上次那个难缠的客户只认葛瑶，我被她烦死了。”
“好。”沈络笑放下给员工们带回来的零食，随她们自己分配。欢笑声中，程骁说：“一起吃晚饭？贺靳南也在吧。”沈络点头应下，进办公室拿些资料出来，跟还等着的程骁道：“走吧，吃晚饭去。”
程骁笑着走在沈络的身边，从夕阳的余韵和初上的霓虹灯里走出来，像是一对金童玉女。
副驾驶坐着葛瑶，程骁没往那边凑，眸色却沉了沉。
“到齐了。去哪儿吃？我先订位。”贺靳南开始翻手机。
“我随意。葛瑶想吃什么？”
话是程骁问的，葛瑶道：“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我要去接我孩子。沈总，你在前面公交站台让我下来就好了。”
程骁又道：“你孩子在哪儿，可以接过来一起吃晚饭嘛。”
贺靳南附和着。
沈络也侧头看了眼。
葛瑶笑了笑，“不麻烦了。”
“这次没机会就下次再约吧，我给你往前面带带。”沈络没强求，等到红绿灯时，拎起放在边上的一只纸包递过去，说：“我给小艾买的，给我给他带声好。”
“谢谢沈总。”
程骁眯眼看了看，没说话。
贺靳南挑眉，口里没个遮拦，道：“哟哟，小艾是谁呀，我们沈总这么关心？怎么没见你给我带份礼物什么的。”
沈络怼回去，“如果你也是小孩，我肯定会给你带礼物。你是吗？”
“我是巨婴嘛。”
“滚吧你！”
程骁嗤笑，“你们俩互怼这么些年累不累？对了沈络，我哥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他想跟你预约个时间做个采访。”
“我看看吧。”
又是一个红绿灯，沈络在路边停下，叮嘱她：“这边直走，前面有个公交站，有直达的公交车。我就不送了，路上注意安全，到家说一声。”
“好，谢谢沈总。”
葛瑶下了车，沈络的车又启动起来往前走了十来米。交通灯显示着可以直行，沈络的车在路口等着。她走在斑马线上，手里拎着沈络刚才给她的纸包。
到路对面时，正好是红灯。她步子不快，又往前走了走。
身后交通灯已转成左转的绿灯。葛瑶回头看了看，车来车往里，她已经看不见那个人的车了。
公交站台的人很多，葛瑶藏在人堆里，跟着大部队上车。公交开得很快，到酒吧一条街才十来分钟。林鸢还在台上唱歌，葛艾在休息室。
葛瑶才一推门，葛艾就蹦过来抱住她的大腿撒娇：“大瑶，你这次出去的时间太长了！你把我一个人丢给宋循阿姨！你都不想我！”
葛瑶呼噜一把他的脑袋，笑道：“是我不好，以后不管去哪里都告诉你，每天想你、每时每分都想你，好不好？”
“不好，每一秒也要想我！”
“好，每时每分每秒都想你。”葛瑶抱着他找了个椅子坐下，展示着沈络送他的礼物，“这是沈络叔叔给你的礼物，看看？”
“沈叔叔真好！那大瑶给我的礼物呢？”葛艾一边看里面的东西，一边问葛瑶。纸袋里有一套彩色铅笔和画本，还有些零食。
葛瑶失笑，“对不起，我下回给你补。”
葛艾嘻嘻笑，“我想谢谢沈叔叔，现在可以给沈叔叔打电话吗？”
“沈叔叔在吃晚饭，我们明天再谢谢他，好吗？”
“好。”
说到吃饭，葛瑶自己也还没吃饭。虽然中午饭吃得晚，但毕竟几个小时过去了，她已是饥肠辘辘。而且，她还没有跟沈络报平安。她给沈络发消息：已到。小艾说谢谢您。
葛艾已经吃起来了，葛瑶也吃了两口垫肚子。
沈络的消息回的很快：跟他说不用谢，没事过来玩玩。你赶紧去吃点东西，别把自己饿死了。
葛瑶：嗯，谢谢沈总。
沈络：早点休息，芸姐让你明早去公司。
葛瑶：好，你也是。
她指尖顿了顿，又发了一条短信：好好休息。
好好休息，沈络。
她默念。
第9章 日晷之梦
宋循周六在隔壁江市有个演出，也需要葛瑶配合，两人便带着葛艾去了江市。演出简单，早早的就结束了，不过已经傍晚，回盐城不方便了。两人便趁着这机会，留在这儿逛了逛。
逛得正开心，沈络的电话来了。
宋循眼快，看见来电人显示着沈络，顿时一脸奸笑，眼睛里充满了调侃之色。
“沈总，有事吗？”
葛艾听她说话，扯着她的衣服，小声道：“是沈叔叔吗？我也想跟沈叔叔说话。”葛瑶揉揉他的脑袋瓜安抚。
“你明天有时间吗？我有个朋友在找模特，要拍亲子装，我一想你和小艾正好合适。照片不露脸，工资也不低。你要是有时间也有兴趣的话，我明天接你过去。”
葛瑶想了想，道：“我在江市，可能来不及。”
沈络顿时乐了，“那正好。我本来还想明天赶去江市耽误时间，你在那边就好了。我现在过去。你有地方住吗？”
“有，酒店。”
“那你给我发个酒店地址，我去找你。小艾也在？”
“在。”
“行吧，那你先忙。”
葛瑶没多说，挂了电话。宋循顿时凑过来，笑眯眯道：“沈络啊，什么情况？找你什么事儿啊，还问你酒店。你们不会是？”她咯咯笑起来。
“工作的事情。吃饭吧。”
她想揭过话题，但宋循摆出一张八卦的脸就罢了，葛艾也炯炯有神地盯着她，问：“大瑶，沈叔叔说什么了？”
“没什么，是工作。”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跟沈叔叔说话？”
“沈叔叔要忙。”
宋循哈哈大笑，眼睛笑成一条缝，道：“小艾都跟沈络这么好了，你还能跟沈络没关系？”
葛瑶避而不谈，“晚上吃什么？”
话题终于被揭过。
晚饭后回了酒店，葛瑶将定位发送给沈络，说了声路上小心，才慢慢地进入梦乡。
宋循为了赶车，一早就走了。
葛瑶跟着醒了，怕影响沈络休息，没有主动联系他。不过沈络醒得也早，八点出头就联系了葛瑶，问她人在哪儿。葛瑶道，她和小艾正在酒店的餐厅里吃早饭。
没两分钟，沈络找到餐厅里吃饭的母子俩。
葛艾比葛瑶还眼尖，早一步看见沈络，高兴得喊了声：“沈叔叔！”
沈络撸了一把他的头发，整齐的发型瞬间乱了，但更显嫩萌，萌得他心里乐成花，“想没想我？”他又偏头跟葛瑶道早安，葛瑶回了声早。
“想！”葛艾喝了口豆浆，“谢谢沈叔叔的画笔和画本，我特别喜欢！”
“喜欢就好。吃饭！吃完饭，咱们去拍照。你家大瑶跟你说了吗？你要给我当小模特，我给你和你家大瑶拍照片。”
“大瑶说了。沈叔叔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当好小模特的。”
“嘿，那好啊！拍完照片，我请你吃饭。”
“那我可以要吃小龙虾吗？”
“当然可以了！”沈络伸手跟葛艾give me five。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完全遗忘了葛瑶。葛瑶连阻止都来不及，两个人就已定下全部计划和行程，开开心心的抹嘴，风风火火的拉着她走人。
第一次正式当模特，葛瑶还有点紧张，反观葛艾比她放松得多。但沈络状态很好，没有要求她做一些刻意又死板的动作，适应了一阵，也渐渐放松下来了。
照片拍得还挺顺利，换了好几套衣服也早早地收了工。
收了工的沈络和葛艾大手拉小手，撒丫子就跑，找地方吃小龙虾。葛瑶完全没办法，只能跟着这两个幼稚鬼，一起去吃麻辣小龙虾。
一顿小龙虾吃了一个多小时才完，沈络又带着葛艾逛街消食，闹腾到九点多才回酒店休息。葛艾没到酒店就睡了，沈络抱着他，小脑袋搭在他的肩头，软乎乎暖融融的，一呼一吸都贴在他的脖颈间。这种感觉很微妙，让沈络觉得心痒痒的，止不住的想笑。
人行道上，两个人慢悠悠地走着。路灯被银杏遮挡着，撒下一路斑驳光影，倒在路面的影子忽长忽短，仿佛在捉迷藏。时有微风。
“我来抱吧。”沈络额头沁着汗珠，葛瑶有些不忍。
“我抱得动。”葛艾很轻，他并不费劲，“小艾一直跟你一个人生活的？”
“嗯。”
“他被你教得很好啊。”沈络没提小艾的父亲是谁，但葛瑶一个人将小艾拉扯大，教得也特别好，确实不容易。他是很佩服的。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说话，偶尔安静也不觉得尴尬，气氛刚刚好。
只是路太短，时间太快。
沈络给葛瑶送小艾到房间里，放在床上，动作温柔。空调开着，他顺手替小艾盖上单被，临走呼噜把小孩的头发，萌得不要不要的。
葛瑶送沈络到门口，“今天麻烦沈总了，谢谢。”
沈络不以为意，笑说：“我长这么大，你跟我说的谢谢比别人的加起来还要多。”
葛瑶垂着眼，垂在身侧的手又掐进食指指节间，她笑笑，道：“总是麻烦沈总，除了谢谢，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她口吻很淡，有点像自言自语。
沈络爽朗一笑，“那就说谢吧，我听着不嫌多。早点睡。”
“嗯，你也是。”
晚安，沈络。
晚安。
葛瑶总是白天有时间，葛艾又在托儿所。她一个人逛着商场，却不知道自己要买什么。晃悠了大半天，终于选了一对袖扣，样式简洁大方，有质感也低调。她请店员帮她包装好。
明天沈络在公司，她打听过。
翌日，她来得很早，跟着开门的人事进门，将礼物悄然送进沈络的办公室，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没有旁人看见。
公司里人越来越多，她跟人若无其事的打招呼。
沈络来了。
葛瑶与他笑了笑，继续与旁人说话。
没几分钟，郑佳芸带着几个人走进来，冲着沈络办公室而去，里面还有个程骁。程骁似乎很关注她。葛瑶回应着她的目光，对方冲她微微一笑，眉眼瞬间更加妩媚张扬。葛瑶撇开眼。
一行人进去不到三十秒，沈络走出来，程骁的视线明目张胆地追随着他，看着他叫人准备几杯茶，看着他突然跟葛瑶说谢谢，挑挑眉。
葛瑶没来得及回话，沈络人已不见。
办公室的门又关上。
沈络办公室的摆设简单，看起来空间很大。办公桌上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井井有条。唯独桌角的礼品盒有点突兀。
程骁碰了下采访者，眼神示意。
这次采访的问题事先给沈络看过，无非就是事业和情感两方面，而最注重的还是事业上，对从前的回顾和对未来的计划。大约聊了一个小时，采访者问起了感情方面的问题，这也是事先沟通过的。
“听说沈先生特别受女生欢迎，不知道沈先生本身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我也想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应该遇见了就知道了。”
“哈哈！沈先生的答案真的是太官方了，能具体说说什么样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