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是最先降临的英雄之一，奇怪的是，别的英雄一般都组成小队，就算特别孤僻的英雄，也会带一个佣兵；而贝尔却是独自一人。独自降临的英雄，我记得只有两个。”
另一个当然就是我。我撇了撇嘴，你以为我不想要佣兵吗？那臭小子不给我啊！
“当时营地刚建起。恰西忽然来找我，说她的宝贝铁锤——赫拉迪克？马勒斯，因撤退匆忙，忘记带了。如果有这把铁锤，恰西能打造出极品的黄金装备，她自然把那铁锤视为珍宝。我劝了半天，恰西依然执意要回军营取回铁锤。这个丫头是个倔脾气，我要不准她去，她没准偷偷跑了，更加危险。于是，卡夏派遣六名佣兵，护送恰西从传送站回到僧院的外侧回廊，从那里到军营很近，快的话，两个小时就可以回来。那时，我还没有制作传送卷轴，分别前特地给了恰西一只信鸽，嘱咐她有危险就马上通知我。
“沙漏不断翻转，几个小时过去了，恰西还没有回来，我有不祥的预感。果然，信鸽飞回来了，带回一个消息，恰西才进军营，便遇上了大队的怪物，幸好她熟悉地形，在一条狭窄的通道死守，一时没有危险。
“恰西是营地里唯一会打造和修理魔法装备的铁匠，如果没有她，损坏的武器无法修理，英雄们性命受到威胁。但那时降临的英雄没几个人，怪物已经开始进攻营地，我可是进退两难啊。就在那时候，贝尔自告奋勇，独自去营救恰西。
“我没有选择，只能答应。我们的传送站必须在野外注入法力才能开通，贝尔必须绕远路从石块旷野穿过地底通道，穿过黑暗森林和黑色荒地，才能到达泰摩高地上的僧院。几个英雄里，没有人比她的速度快了。
“两天后，恰西和六个佣兵狼狈不堪地从传送站回到营地，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说贝尔为了营救她们，英勇战死。
“根据恰西的叙述，贝尔找到她时，已经全身浴血，神情憔悴不堪，显然是不眠不休赶了这几百里的路，还经过了无数场血战。
“围困住恰西的是一大群小恶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恶魔见了贝尔，竟然吓的一哄而散，不敢和她交战。不过恰西很快就明白了，一只没来得及逃跑的小恶魔，被贝尔大卸八块，并把手臂塞进嘴里大嚼！贝尔的药剂已经耗光，她也知道恶魔的血肉能补充体力、生命和法力，这两天都是依靠生吃恶魔的肉撑过无数恶战的。
“恰西这个傻丫头，虽然被贝尔吓住，但还坚持要回去取铁锤，实在是太任性了！贝尔二话不说，拔出匕首，一刀插进恰西的大腿，咬着牙说，如果还敢进军营，马上就杀了她！
“就在那时，一群雅提发现了她们，气势汹汹赶了过来。其中竟然还有一个黄金统领！贝尔喝令恰西快走，立即与棕熊迎了上去。
“恰西那丫头还在犹豫，几个佣兵也知道事态严重，强行把她架走。路上想攻击恰西的怪物，都被贝尔不顾受伤，强行从怪物群中脱身引开。等恰西赶到传送站，贝尔已经被数不清的怪物团团围住！只看见鲜血和怪物的残肢不断被抛到天上，恶魔的惨嚎声不断传来，贝尔却一声不吭。
“猛听一声凄厉的熊吼，是贝尔召唤的棕熊，接着怪物的嚎叫也低了下来。恰西回头望去，大群的怪物正慢慢散开，显然贝尔已经战死。恰西后悔不迭，回来后哭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虽然没有尸体，我也为贝尔安排了葬礼。大家都在伤心的时候，忽然有人告诉我，营地中心广场有人用传送卷轴回来了！
“是贝尔！她趴在召唤熊的背上，两条腿、右臂都不见了，脸上血肉模糊，眼睛也被利刃刺瞎，身上的伤口数都数不清。我虽然医治过无数外伤，从来没见过这么严重的。
“神对英雄们的身体进行了强化，就算受了很重的伤，也只减少生命值，没有彻底死去以前，是不会出现断肢情况的。但贝尔喝了大量恶魔的血，身体被邪恶力量侵蚀，有了改变。她被四个雅提撕成了四块，脸和身子被刺了上百枪，最后和几截残肢一起吊到木桩上示众！
“怪物们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贝尔的生命竟然还剩下最后1点。但因体力的过度消耗，她第二天才醒来，立即挣脱束缚，召唤棕熊，驮着她，用神赐给的卷轴回到营地。
“由于受到了邪恶力量的侵蚀，营地里很多人都劝我杀了贝尔，不要救助。只有恰西，苦苦哀求我救活她。而我，其实早已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救回贝尔，因为她伤到这个地步，甚至喝了恶魔血，全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救她，我的心一生都不会安宁。
“断了的手和脚，贝尔都放进物品栏拿回来了。我花了两天的时间，帮她一一接回来。但是眼睛，却被长矛彻底毁坏，无法复原。怎么办？一个失明的英雄，怎么能对抗怪物大军？我思前想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暗暗心惊，已经猜到了后面的事。
阿卡拉一脸的平静，接着说道：“我把自己的眼睛移植到贝尔身上了。”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我还是心头狂跳。现实中死后捐角膜的人多了，大活人就把眼珠送给一个萍水相逢的晚辈，可真是第一次听说过！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竟然再次出乎我的意料！贝尔的新眼睛，竟然变成了红色！”阿卡拉顿了顿，轻轻叹口气，说道：“不过，好美的红色眼睛啊。”
我也有同感。贝尔的眼睛在篝火照射下耀然生光，如同两颗无瑕的红宝石，散发着无穷的魅力，实在美到了极点。
“可是这一双红眼睛，却遭来了大量的非议。因为，很多恶魔的眼睛也是红色的。可怜的贝尔因生食过多恶魔的血肉，连我送她的眼睛，也变成了恶魔的眼睛。
“恶魔的血肉，改变了贝尔的身体，也开始侵蚀她的神志。每晚上，贝尔都被噩梦折磨着，最里不断重复着一个名字：沃特。由于身体有了恶魔的力量，贝尔变得更加力大无穷，速度惊人，但对结界的神圣力量开始反感，特别进行清洗仪式的时候，她都痛苦不堪。受着白眼和结界的双重折磨，贝尔日益狂躁。终于有一天，有个作为信使的佣兵骑马经过她身边时，说话冒犯了她。”
“杀了人吗？”我终于明白阿卡拉当初苦口婆心劝我不要贪吃恶魔的用意了。唉，难得你一片苦心，以后我就少吃一点点恶魔肉吧。
“没有，那佣兵给她扔出老远，没受重伤。但那匹马，却被贝尔像撕树叶一样撕得粉碎，血流得满地都是。此后，各种冲突不断，次次见血！直到有一天，英雄的一个小队和贝尔争执起来，五个英雄全被她一人打成重伤，挑起争端的野蛮人托特斯更被匕首连捅一百多下，全身都是窟窿，生命几乎见底。
“那次事件是托特斯喝醉酒后调戏贝尔引起的，错的不完全是贝尔。然而从那以后，无论英雄还是佣兵，见了她都像瘟神一样躲避。也许这个孩子忍受不了这些，终于留下话，说要回僧院报仇，从大家的眼里消失了。那时候起，我就再没见过她。但是我知道，每过一段时间，夜深人静的时候，贝尔都会用卷轴悄悄回到营地，唤醒依然支持她的恰西，为她修理装备。她如同野狼一般无声无息，夜晚的守卫都发现不了。如果轻易不出铁匠铺的恰西去佣兵营，向卡夏打听一个叫沃特的人，那么前一晚她一定来过。关于贝尔，恰西一句话也不说，如果不是听过贝尔的梦话，知道有沃特这么一个雇佣兵，我也不知道她回过营地。这个可怜的孩子，为什么不来见我呢？
“伊格尔阁下，其实您也该看得出来，贝尔其实还是一个好女孩。她虽然脾气暴躁，却从没杀过一个人。为了营救恰西，贝尔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能做到这一步的英雄，实在不多啊。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她的心里到底承受着多大的痛苦？伊格尔阁下，虽然我不知道您对贝尔有什么看法，但我请求您，看在我那双眼睛的份上，帮她一把。”阿卡拉说着竟然向我鞠了一躬。
慢着，受不起，会折寿的！我伸手制止了阿卡拉的行礼，苦笑着说：“阿卡拉大人太看得起我了吧？您怎么知道我能帮她？”
“您能帮泰戈拾回自信，能帮助我笑对苦难，一定也能让贝尔从痛苦中解脱！”阿卡拉的假眼珠牢牢盯着我，虽然脸带笑意，可我总感觉如果拒绝了，那双假眼睛会射出致我死命的激光来。
“呃……有空我试试看吧。阿卡拉大人，其实您和泰戈都是凭自己的意志走出心里的深渊，我只不过拉了一把，对贝尔嘛，我尽力而为，不敢保证行不行啊。”这绝对是大实话，我可不是熊天使，连高智商问题儿童都对付得了。
“贝尔现在回到营地，证明她已经有了面对现实的勇气，恶魔的邪恶力量也被她的意志同化或压制了。阁下要帮她，可正是时候啊！”阿卡拉再次绽放出发自心底的笑容，她，认定我一定会成功。
离开阿卡拉的帐篷，我脑子里有点乱。既同情贝尔的遭遇，又敬佩阿卡拉献出眼睛的无私；对阿卡拉的请求，也是既兴奋又不知所措。贝尔，这个性情独特的美女，勇敢刚强、剽悍果断，却又心地善良，顾全大局，实在是太对我的胃口了。这种人，就像骏马一样，狂烈孤傲，野性难驯，不过一旦心中认可某人，就会整辈子肝胆相照，绝不背叛。问题是，我有这个能力让她认可吗？
想起电影《生化危机》和《异形》系列的那两个女主角，正是这种类型的美女，让我着迷得要命。不过，让她们有好感的男人……全死了！我不会也是这种下场吧？
有种强烈的直觉，如果我能查出那个叫“沃特”的雇佣兵，就一定能走进贝尔的内心！不过，谷斌那小子会不会告诉我啊？
左思右想，又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去了。这个习惯以后一定要改，不然一头栽进阿卡拉院子里的化粪池，可丢尽十八代祖宗的脸啊。
抬头四顾，居然又走出了营地的东门，幸好没出结界。正想转身往回走，忽见前面数十米外，坐着一个孤零零的倩影。
那不是贝尔，是罗斯。
第十二章 怨恨之心和出征
和贝尔的张狂完全相反，罗斯是个极为沉默的女孩。我想就算没有因为伤心而变成了哑巴，她也绝不喜欢说话。泰戈在瓦瑞夫的露天酒店高声谈笑时，罗斯只会静静坐在远处发呆。除了泰戈，她不与任何人打交道，就算修理装备，也全是泰戈代劳。小队以外没有人知道她的实力到了什么地步。
如果说贝尔是一座火山，罗斯无疑就是一座冰山。她似乎永远面无表情，无喜无怒，从来没有人见过她和谁吵架，也没人见过她发脾气。听泰戈说过，哪怕成百上千只沉沦魔扑上来，罗斯也是眉头都不皱一下，这个（梦境）世界上似乎根本找不到她畏惧的东西。
然而，这个冰雕一般的美人，却能准确猜中队友的心思。战场上，只要泰戈稍一动念，罗斯便已付诸行动。邪恶洞窟中，罗斯只要反应慢上零点一秒，她和泰戈已经葬身僵尸的肚子，或被吊起尸体来示众了。
前几次，我只要一去到离罗斯十米远的地方，她就立即察觉，冷冷向我点点头，默默走开。这个冷美人，还真难接近啊。
疯狂练级的这个星期中，我也醒过两次，查阅了不少心理障碍方面的资料。罗斯的症状，叫做“缄默症”。和“失语症”相比，前者完全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后者却能呜呜啊啊，简单出声。两种不能说话的症状其实都是精神伤害过度造成的。也就是说，只要打开罗斯的心结，她完全可以说话。
但我应该怎么办呢？罗斯的心里，除了悲伤，还有什么可以抓住的情绪？
自从泰戈不需要照料后，罗斯显得更寂寞了。借着营地的照明篝火，远远望去，只见罗斯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她的武器——“怨恨”，隔得虽然远，竟然也可以感受到一丝温柔。只有对着自己的武器和队友，她才能露出本该有的柔情吗？
“怨恨？”我忽然发觉我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是时候了。
心灵传动。
罗斯一跃而起，惊慌失措，四处张望，发现是我搞的鬼后，她神色立即平静下来，身形一晃，已经掠过几十米的距离，来到我的面前，向我伸出了手。会说话的眼睛已经画出了两个简单的字：拿来。
“到底是她快？还是贝尔快？”我心里暗想。武器是不能还她的，因为只要一交给她，罗斯立马就会从我眼前消失。
“罗斯小姐，你听我说几句话好吗？我说完后，武器就还给你。”我盯着罗斯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神色严肃起来。
“怨恨”握在手上，立即传来针刺一般的感觉，一滴一滴的鲜血似乎正从手上那不存在的伤口上流出去，生命值也确实在不断下降。我另一只手轻轻抚摩着刃口，竟然如同摸到蜜蜂的刺一般蛰痛。好可怕的武器！罗斯难道需要这种无时不在的疼痛，来缓解心里的悲伤？
“怨恨，是既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