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曾给竹轩他把伞?”柳晴问着。
小玉听着,笑着回话:“小姐不用担心,竹府的轿子一直都守在柳府外头,自然竹轩不用打伞了。”
柳晴别扭的放下了茶杯,拾起一旁还没看多少的账簿,说着:
“原来今日是堂姐大婚,我都有些不记得了。”
“原本定的大婚日子不是今天。只是李夫子近些日子染了风寒,生了场大病,卧病在床。因此李夫人便提议不如早些成亲,说是也好用这喜事来冲冲府里的晦气。”
“所以这才挑了个今天,正好也是这月难得吉利的日子。”小玉说着。
柳晴想着那日堂姐提起婚事时的语气,现如今婚事又突然的提前,结果却只是因着一句,冲冲晦气。这般想着,柳晴心里也是忍不住感叹,婚姻之事,说起来这般重要,到头来草率的也让人不禁心寒。
紧握了些手里茶杯,许久柳晴才缓过神,低头,翻阅着账簿,细细查看着。
过了几日,十一月中旬,天气骤降,雨水下的也密集了不少。柳晴无聊的窝在暮西阁里,翻看着各店铺送来的账簿。
小玉端着药汤,进了里间,说着:“这是新配的药,对于小姐体寒之人最是有用的,”
药汤的味道,一下的漫了开来。柳晴放下手里的账簿,接过药碗,轻轻的吹着,喝着。直至药汤喝的差不多了,将药碗递给小玉,接着茶水,漱口,缓解着这股浓郁的药汤味。
并且特意让小玉将窗户开着,通些风,好让屋子里的药汤味散开些。
“小姐,近日那王家又出了件大事。”小玉收拾着东西,说着。
柳晴握着账簿,还未翻看,停顿着问道:“何事?”
“王老爷因着年迈,又膝下无子,所以就只好从同宗里的侄儿里过继来个,结果上回那王公子王集正好就成了王老爷的人选。”小玉回着话。
柳晴听着小玉说着,微皱起了眉头。心想,若是那王集成了王老爷过继的嫡子,日后再纠缠不休,解决起来都是颇为麻烦的事。
“小姐,怎么了?”小玉问着。
“没什么,突的想着王公子是庸州人士,双亲怎么会突然的同意了呢?”柳晴不解的问着。
小玉递着沏好的茶,回着:“听人说,好像是因为王公子的父亲早逝,而且上有一个兄长和下有一个弟弟,所以其母倒是欣然同意过继这一事。”
好吧,小玉这一细说,柳晴也大概知道情况了。王老爷膝下无子,王集成了王家的嫡子,自然是身份地位都不一样了。他母亲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拒绝呢。
柳晴低头饮着茶水,细想着,按照上回初见那王集的情形。虽然王集是饱读诗书之人,看上去算是一名谦谦君子,可柳晴却总觉得这王集看似温和待人,实则内里怕是个比竹轩还能找麻烦的人。
这般想着的柳晴,哪里料想到次日这个麻烦之人便主动的找上门了。
次日原本窝在暮西阁冷的不愿动弹的柳晴,忽地被柳老爷让人请去大厅。无奈柳晴只好梳理一番,裹着披风,出了暮西阁,外头的雨水从屋檐旁细碎的落着,嘈杂个不停。
绕着长廊,小玉掀开门帘,柳晴跨过门槛,来到大厅。只见柳老爷手里捧着茶,正打量着坐在那里的王集。柳晴解下披风,走近着,说道:
“父亲,女儿来了。”
入座,柳晴手里捂着暖炉,柳老爷放下手里的茶杯,侧过头看了过来,说道:
“晴儿啊,这是王家的王公子。”
柳晴看了看,一旁坐着的王集,说着:“前些日子商会上见过。”
王集笑着说道:“是啊,可惜没有时间同柳小姐多聊上一会。”
这王集身穿的衣裳,布料同上回已是大不相同,绸缎布料上的花纹也是极为精细。算得上是布庄里上好的。
柳晴移开视线,伸手捧着茶水喝着。柳老爷看着王集,精明的打量着,说道:
“贤侄,今日特意上门来看晴儿,这会也该回去了吧。”
王集放下手里的茶杯,嘴角似是尴尬着,随后才恢复平静,温和的笑着,说道:
“听闻柳伯父喜爱珍藏古玩,所以我特地从庸州让人带来一件古玉雕像,特地送来让柳伯父鉴赏鉴赏。”
只见立在大厅这将近大半人高的柜子被打开,王集起身,小心掀开这覆盖在上头的布,说道:
“柳伯父可上前细细瞧瞧。”
果然柳老爷眼里没了警惕,上前,细细看着,迈着步伐,绕着这玉雕像,赞叹的说道:
“这可是岫玉,真是鬼斧神工啊。”
王集站在附和的说道:“柳伯父真是见多识广,晚生都不敢在柳伯父面前班门弄斧了。”
柳晴起身,看着这精致的玉雕像,颜色通透,不免惊讶,王集此次这番特意前来,不可能只是为了让父亲鉴赏鉴赏吧。
柳老爷走近着,伸手轻触着这玉雕像,眼都没离开这雕像,说着:
“都说黄金有价玉无价,贤侄为了这玉雕像想来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啊。”
王集侧着身,说着:“这是一位父辈的好友赠送的,想着翼州城对于古玩研究颇深的除了柳伯父也不会有别人了。”
柳老爷笑着,客气的说道:“哎呦,贤侄这话说的可真是太高了,”
“是柳伯父谦虚了,反倒是柳伯父见解独到,让晚生受教了。”王集恭维的说着。
一旁的柳晴听了好一会,也大概猜出了王集的意思。只是对于父亲模棱两可的态度,有些混淆不清,索性又坐了下来,慢慢的听着他俩的谈话。
柳老爷说着说着,便转身,继续坐了下来,捧着沏好的茶,悠闲的喝着,突的说道:
“这鉴赏也是差不多了,贤侄还有事?”
柳晴这会见王集脸上是真的绷不住了看,而王集也只得直接开口说道:
“其实今日主要是向将这玉雕像赠送给伯父,晚生对于这古玉雕像了解甚少,留在晚生这里,这实在是暴殄天物。”
柳老爷似是惊讶的样子,随后赶紧说着:“哎,这怎么能行呢?”
“这玉雕像可是难得的珍宝,老夫怎能让贤侄忍痛割爱呢。”
“晚生正是想着翼州城里恐怕只有柳伯父对于玉雕像的赏识最为全面,这才特意将玉雕像带来柳府,还望柳伯父不要嫌弃才是啊。”王集行礼,郑重的说着。
柳老爷看着王集,犹豫的说着:“这玉雕像可算得上是珍宝一件,贤侄真的愿意忍痛割爱?”
王集点着头,说道:“当然,这也算是柳伯父给了晚生一个孝敬的机会。”
“哎呀,既然贤侄这般坚持,那伯父也就不推辞,欣然接受贤侄这番好意了。”柳老爷眯着眼,笑着说道。
“伯父客气了,这是晚生该做的。”王集跟在一旁,说道。
柳老爷坐了下来,招呼着王集,说道:“那既然这样,不如改日贤侄一同我去酒楼喝上一杯可好?”
王集听后停顿着,愣愣的应着:“好,晚生到时定然会去。”
柳晴放下手里的茶杯,静默不语。而一旁的柳老爷同王集也没了交谈,大厅里忙着搬玉雕像的仆人们。
一旁的小玉纳闷的看着,也没开口说话。好一会,柳老爷,哐当的一声,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皱着眉头说道:
“贤侄,今日我还有事处理,不如贤侄先行回去,改日伯父让人送帖子请你去喝上一杯。”
王集跟着起身,行礼,说道:“不碍事,改日再同伯父聊聊也可以的。”
“那好,我让管家送你回王家。”柳老爷笑着,说道。
愣愣站在一旁的王集,眼都还移到柳晴身上,便被柳老爷蹭的一下挡住。无奈王集只得行礼,跟着老管家离去。一旁看着的柳晴,起身,说着:
“父亲,那女儿也回房去了。”
柳老爷摸着胡须,转过身,已然没有方才的神情,缓和着的说道:“晴儿,为父觉得这王家公子不适合晴儿,所以就委婉的回绝了他的提亲。”
“晴儿,可是觉得为父有做的不对之处?”
柳晴摇头,说道:“父亲,并未有什么做的不对,只是,这般对那王公子,父亲不怕惹恼王老爷吗?”
柳老爷舒心的听着,随后说着:“那老头能说什么,这可是他找的儿子,自个送上门的”
果然,柳晴想的没错,难怪自家父亲方才的行为显得有些怪异,平日里也没见父亲对竹轩这般客气,原来心底是这想法。
只是可怜王集特意的送来这古玉雕像,价格恐怕不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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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绕着长廊走着,一旁的小玉细声说道:“老爷就这样糊弄了那王公子,也不知王公子这一时半会反应的过来不?”
柳晴手里套着暖手筒,捂着小暖炉,慢慢的走着,说道:
“王集是个聪明人,不可能还不明白的。”
只是就算明白,想来王集那样的人也不会轻易的放弃吧。
小玉点着头,说道:“小姐,我猜要是竹轩知道王公子今日来府上了,恐怕是会飞奔着赶过来的吧。”
拐角,进了园子,小玉掀开门帘。柳晴低着头进去暮西阁内,解下了披风,小玉伸手接着。
柳晴坐了下来,伸手捧着小玉沏好的茶,放空的想着,随后轻声的说着:
“竹轩他,同这王集不是一类人。”
小玉困惑的听着,随后问道:“那小姐觉得王公子和竹轩哪个更合心意些?”
柳晴看着小玉止不住探寻过来的视线,瞥开头,说着“他俩之间没有什么可以相提并论的。”
这会小玉真是听的迷糊了,不解的说着:“难道是,小姐对他俩都没有兴趣?”
柳晴侧过头,放下手里握着的茶杯。忽地记起前些日子竹轩说的那些话,不由的害羞了起来,便说道:
“要是你再这么闲的慌,不如调去后院协助老管家去置办年货更为适合?”
小玉连忙摇了摇头,央求的说道:“不,不,小姐,这会天气冷的要死,还是让小玉在暮西阁待着吧?这样也要暖和些。”
柳晴侧身倚靠着椅子,窗外细碎的声响,渐渐越来越小。回过头,问着:
“这会几时了?”
小玉正铺着软塌上的被褥,转过身,说着:“大概也到未时了吧。”
柳晴低着头,伸手揉着额头,觉得有些困。不觉间打了哈欠,伸手揉着眼前冒出来的泪,说着:
“我有些困了。”
小玉铺好软塌,走近着,说道:“那小姐不如就近在软塌上小睡会,省的回房,在外头又吹了风,冷的又没了睡意。”
“嗯。”柳晴应着,随后起身。
平躺在软塌上,柳晴便让小玉退出了暮西阁,闭眼,听着细碎的风声,呼呼的吹着窗户。不由得想起那时母亲离世时,也是这样的时节里,而母亲离开之后,那年的年末突的下了好大的一场雪。
那是翼州城里第一次下雪,也是柳晴看到的第一场雪。雪白的天地,屋顶,花草都是白的,看着这苍白的一切都会觉得不真实,空洞的,让柳晴觉得自己太过渺小。
回过神来的柳晴,侧着身,缩着的双腿冰凉的很。缓缓的松了口气,软塌放置的火盆,热乎的很,可就是让柳晴觉得有些不舒服。
好一会,柳晴才慢慢的熟睡了起来。迷迷糊糊的,忽地眼前一片亮光,亮的让柳晴看不清这到底是哪里,伸手遮着眼,漫无目的走着。
弥漫在耳边水声滴滴答答的,就好像是在下雨。忽地一下,手臂突的被人扯着,柳晴整个人向前,跟着向前走着。而这时柳晴也才看清原来拉着自己的人,正是母亲。
柳晴低头看着幼小的自己,才反应过来,这又是一场梦。
四周渐渐不在空白,被母亲紧握着手臂,拉扯着走出了长廊。外头正下着雨,雨水凉人的很,柳晴害怕的看着平日里温和的母亲,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直至母亲停在池子旁,回过头,弯下身子,抱起了柳晴。母亲流着的泪紧紧的粘在柳晴的脸颊旁,在柳晴还未回过神时,母亲细声的说了句:“晴儿,你跟母亲一块离开好吗?”
就在柳晴愣愣的不知所措,随后便只听见扑通的一声。冰凉的池水,涌了过来,柳晴却又挣脱不来母亲的双手的禁锢,弥漫进嘴鼻里的水越来越多。
耳旁沉闷的响着嗡嗡的声响,柳晴惊的想呼叫,可嘴鼻已经被水呛的发不出声响。池水漫过脸颊,柳晴认命的停止了挣扎,却忽地看见竹轩趴在池子旁,探出大半个身子,伸手,急喊着什么。
眼睛里模糊成的一片,柳晴还是下意识的还是伸出了手。眼前忽地一阵昏暗,隐隐约约听见母亲含糊不清的喊着柳晴,柳晴实在是太害怕了。
猛的睁开眼,柳晴才脱离这梦境,得以缓解。柳晴侧身躺着,伸手擦拭着额头浸出来的汗渍,凉人的很。屋内已经暗了不少,柳晴坐了起来,轻声喊着:
“小玉。”
外间的小玉,手里握着盏灯走了进来,点亮了屋内的灯,转过头说着:
“小姐,这会正好才刚刚酉时。”
柳晴披着衣裳,还未说话,一旁的小玉惊讶的看着,担忧的问着:
“小姐,莫不是又做噩梦了?”
柳晴点着头,伸手接着小玉递来的帕巾,轻轻擦拭些脸颊旁的汗渍。一旁的小玉拿着衣裳,披在背后,疑神疑鬼的小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