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没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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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没有花-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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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田澄买了早饭准备给家里两个宿醉的男人送去。
她起了个大早,拎着早饭上电梯时才不过七点。
电梯门一开,她却意外地碰到了袁野。
他眼睛有点肿,明显是还没睡醒的样子,见到她也是愣愣的,呆滞了两秒才说:“那什么……我今天要值班……我……回家换衣服。”
说着他就想从她身边溜过去。
田澄拽住他,把他带到电梯旁的窗口那儿,才低声说:“对不起啊。昨天……我爸太胡来了。他肯定是过年的时候看到你,以为你是……以为我们俩在一起了。”
“没……没事。”袁野尴尬地挠挠头,“我也是这么猜的,没关系,哄老人家开心嘛。如果你以后还需要我……”
“不需要。”田澄松开抓着他的手,坚定地说:“辛怡是个好姑娘。她爸还是我们高总的好朋友。我要是敢动她的人,高总就第一个不答应。”
她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我会跟我爸说清楚的。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袁野大概是被她的直接和坚决搞得有点六神无主,一边想走,一边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行……那你……你自己也……也抓紧找一个,好让叔叔阿姨放心。”
说着,他像是攒足了勇气一般,抬头给了田澄一个鼓励的微笑。
早晨初升的阳光下,他明亮的微笑似乎可以点亮一切。
她迎上他的笑脸摇了摇头,“我不找了。”
袁野愣了愣,“嗨,瞎说什么呢?总有人……”
她笑笑打断他,“没有人。世界上没有人在等我。”
这句话说得袁野沉默了许久,他盯着她的脸色,眼里似乎有什么情绪正在聚拢成一场风暴。
“你上次问我……到底喜欢你什么。”他深呼吸一下,转了个身,面对着阳光,给了她一个侧脸才缓缓地说:“我喜欢你穿高跟鞋还跑那么快,喜欢你叫我去很贵的地方吃饭,吃完又要自己买单,喜欢你急冲冲地要去找一个人,又那么快就退缩了。我喜欢的,就是你这么自相矛盾的样子。你一个人,就又是阳光,又是乌云。”
田澄花了一点时间才完全听懂他的意思,接着便张口结舌了。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偷偷观察到了这么多的?他怎么会比她想象中要了解她千倍百倍?
她知道自己永远会像他说的那样,一边冲动勇敢,一边心软胆怯。
因为阳光是她先天注定的命,乌云是她后天遇到的运。
他转过头来,冲她苍然一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对不起,这些话我不应该说的……”
田澄下意识地摇摇头。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她拿出心底所有的阳光对他笑了笑,冲他摆了摆手说:“袁警官,承蒙你不弃,喜欢过我一场。值了。”
然后她转了个身往家走去,“拜拜了袁警官,祝你幸福。”
她知道他会幸福的。
因为现在跟他在一起的,是一个只有阳光灿烂,蓝天白云的女孩子。
是她回不去的青春少艾,天真烂漫。
那样的日子她分明有过,但命运毫不留情地把它拿走了,再也不打算还给她。

☆、尾声

早晨五点。
田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陆晚云在床边的沙发上蜷成一团,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天还没亮,所以她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剪影。
“还早呢,你这么早起来干嘛?”田澄欠起身问,“今天可没有其他时间给你休息了。还不赶紧多睡一会儿。”
陆晚云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手臂。
田澄坐起来揉眼睛,“你抱着什么呢?”她一边说,一边开了灯。
小提琴。
陆晚云抱着的是一把小提琴。
田澄莫名其妙地挠头,“哪里来的小提琴啊?你抱着它干嘛?”
陆晚云坐直了一些,把小提琴拿到眼前看了看,又抱回去,把脸埋在手臂里。
“他的。”
她的声音暗哑极了,这两个字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飘来的。
“谁的?蒋一澈的?”田澄反应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他把小提琴给你寄来干什么?”
陆晚云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说:“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我知道,他是想说……他会忘了我。就像他忘了小提琴,忘了音乐一样。”
田澄又缓慢地思考了一会儿,下意识地喃喃说:“我靠,你俩真是一个焚稿,一个葬花啊。”
陆晚云似乎被她这句无心之言打动了,转头看看她,愣了许久,忽然动了动嘴角,牵出一个苦笑说:“嗯,我这里,就是他的坟啊。”
她刚一说完,两行眼泪就滚滚而下。
田澄吓得从床上翻下来,跪在沙发上抱住她。
她哭起来依旧平静极了,人没有怎么动,只是眼泪如江河决堤一般,仿佛没有尽头。
田澄有点手足无措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陆晚云再提蒋一澈了,她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他,跟高正铭在一起的时候,也早就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好像时间是从去年直接跳到了今年,中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别哭了别哭了。”田澄只好胡乱安慰她,“这都过去多久了……今天你是新娘子,眼睛哭肿了还怎么见人。”
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死死地抱住那把小提琴。
窗外渐渐有了一抹天光,陆晚云才渐渐收住了眼泪。
“化妆师几点来?”她擦了擦脸问。
“七点。”田澄说。
陆晚云站起身,抱着小提琴上床躺下,盖上被子,“那你六点五十叫醒我。”
“好。”田澄抚抚胸也躺下。
“待会高正铭来的时候不要堵门。速战速决。”她又说了一句。
田澄大气也不敢喘地说了一声“哦”。
身边的陆晚云不知道睡着没有,侧身蜷成一团,一动不动,气息平稳。
田澄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朦胧的晨光,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幸运了。
她是一个心里空空荡荡的人。
她心里没有住着一个抛不开放不下,生生世世永不能忘的人。
上午八点。
高正铭在出发去迎亲之前,一个人站在新房的阳台上抽了人生最后一支烟。
高正铭妈在他刚点着烟的时候就开门走出来催:“快点儿,别耽误了吉时。”
“来得及的。”他看了看手表,“室外仪式下午四点开始,时间足够了。”
高正铭妈叹了口气,“哎,你终于要结婚了。谢天谢地。”
他微微一笑,若有所思地说:“还是晚了点。不然小乐还能赶上给我做伴郎。”
“是啊……”老太太的声音飘散在风里,“要不是眼看着小乐走了,你爸也不能这么爽气地答应你娶陆晚云进门了。他啊,终于知道什么门当户对都不要紧,你活得开心就行了。”
“要是小乐知道他还能改变我爸的想法,肯定睡着都要笑醒了。”高正铭想到了那双笑起来弯弯的桃花眼。
老太太也跟着笑,“不过晚云这孩子,真是让人喜欢。对你多好啊。一点都不作,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大气。你可是没挑错人,有福气啊!”
高正铭低下头,想到了这大半年来的生活。
他开心吗?
不知道。
不开心吗?
也算不上。
他抓住了天赐良机,求仁得仁,把陆晚云追回来了。
可是回来的她已经不是她了。
她表面上还是原来那个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安静温柔,与世无争。
但是她的心变了,不再谨小慎微,不再曲意逢迎,不再患得患失。她目标明确,头脑清醒,像一个精明的商人那样,恰到好处地经营着他们的关系。
但是可怕的是,他却更喜欢这样的陆晚云。这样稍微有些失控,却让他觉得棋逢对手的陆晚云。他觉得她举手投足都是发着光的。
他对她一遍遍说的“我爱你”,已经完全不是想要追回她的台词了,而是彻彻底底的心声。
他为她做的一切,也完全不是想要拿物质条件绑住她,而是心甘情愿,甚至是老着一张脸贴上去的。只要看到她难得一见的微笑,他就觉得花多少钱,费多少力都值得。
“结了婚就好好过日子,早点让我跟你爸抱上孙子啊。你都三十七了。”高正铭妈说着进了屋,留他一个人在阳台上抽完剩下的半根烟。
是,好好过日子。他知道自己至少还有这个优点,这个让陆晚云不得不依仗的优点。
未来还有几十年的日子,他不相信自己赢不回她的心。
他没有输过,从来没有。
下午四点,洛杉矶时间零点。
蒋一澈到家时,墙上的电子钟刚好从23:59跳到了0:00。
他的生日到了。
他只是扫了眼时间,就匆匆进了洗手间。
胡乱洗了个澡以后,他对着镜子开始打量自己身体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和伤疤。那些青青紫紫的伤布满了他的前胸和后背,连腰上那个纹身都已经看不清了。
一清去世以后,他们妈妈的病情就急转直下。之前她只是有轻微的抑郁症,药物加心理治疗是完全可以控制住的,她还可以上台演出,但是一清不在以后她就彻底不行了。
病情发展到现在,蒋一澈每隔两三天就会收到疗养院的消息,让他赶快过去,他妈妈要找他。
她看到他以后,会先跟他说话,给他唱歌,然后就问他一清在哪里,接着就会开始变得暴力起来。医生们说他不在的时候,她都需要镇定剂才能平静下来,只有他来了,才能把她慢慢劝住。
其实蒋一澈也没有什么劝住她的办法,他只是比较不顾惜自己的身体而已。
妈妈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可以伤人的东西,她可以用的只有自己的双手双脚,他抱住她,随便她拳打脚踢就是了,她发泄完了自然会平静下来。反正伤总会好,他一个人受点儿伤,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居然庆幸没有人会发现他这满身的伤痕,他也不会给任何人带来心痛。
但是今天有点儿不妙。
他在跟她挣扎的过程中扭到了右手手腕。
他去冰箱里拿了一只冰袋,回到洗手间里敷在手腕上,那里已经泛起了大片的乌青。
他需要用手工作,用手开车,用手跟人交流。
所以手腕越来越痛,他的心也越来越沉下去。
原本他每天都要在洗手间对着镜子做半个小时的发声练习,但是今天他只是看着自己说了一声“Happy Birthday”就没办法继续了。
他一直都是跟一清一起过生日的,从来没有过过自己的生日,连这个日子都是大半年前刚知道的。
当时他还曾经幻想过今年的生日要怎么过。
应该会有一个人准点跟他讲生日快乐,亲手给他做蛋糕,送上一份精心挑选的礼物,还有一个温柔甜美的吻。他们可能就在家里做些吃的,然后早早上床,一起看无聊的电视节目,他说不定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然后会有人把头枕在他的手臂上,陪他一起进入梦乡。
但是现在不会有了。
现在整个世界上,知道他真正的生日是哪一天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蒋一澈扔下冰袋,胡乱用弹性绷带在手腕上绕了两圈,开门回到房间里。
手机里的一个APP跳出提醒消息:“您订阅的节目有更新了哦!”
他先把手机连上蓝牙音箱,点开这个APP,又打开iPad上的备忘录,切换到一个语音输入法,才按下了手机上的播放键。
这个中文的语音转文字的输入法是他最近刚找到的,准确率很高,只是不能一口气转很长的文字,还好做节目的人语速应该不快,又在该停顿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停顿。
他把没有受伤的左手按在音箱上,看着iPad的备忘录上渐渐出现文字:“……杰奎琳·杜普雷是我本人非常喜欢的大提琴演奏家。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一部她的传记影片,名字叫做《她比烟花寂寞》。虽然电影本身有一些内容并不是完全真实的,但是它基本上反映了杜普雷光辉灿烂的音乐才华,和她短暂曲折的人生。中文的片名不是直译的,却比英文片名更能表现这种挣扎无奈的感觉。杜普雷演奏的埃尔加E小调大提琴协奏曲,每一个版本我都非常喜欢。因为只有她能表现出那种求而不得,爱而不能,远隔万里,永世不得相见的痛苦……”
屏幕上的文字停住了,指尖音箱的震动还在继续,应该是音乐开始了。
他看着屏幕上的最后一句话愣神。那些字的一笔一画好像都变成了利箭,插在他的心头。
“求而不得,爱而不能,远隔万里,永世不得相见。”
他想知道她说这句话的语气。
前所未有地想。无法自拔地想。孤注一掷地想。
但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晚上八点。
袁野从来没有参加过规模这么浩大的婚礼。整个宴会厅里大概摆了一百多桌,铺天盖地的花海香得人都睁不开眼睛。
他身边的辛怡全程都在“啊”“哇”地赞叹着。
她叫新郎“高叔叔”,说他是她爸的朋友,虽然他只比她本人大十几岁。
然后新娘是田澄的闺蜜。
袁野觉得辈分有点乱,他头有点疼。
下午的室外仪式规模比较小,他和辛怡这种关系比较远的没有参加,晚上的现场则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光是摄影摄像就多得数不过来,人流大得超过高峰时期的十字路口。
他头更疼了。
但是他看到穿着一身藕荷色伴娘服的田澄时,头就不疼了。
她太美了。
新娘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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