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起身一拜:“多谢师父教导,弟子谨记。”
“嗯。”白子画微微颔首,突然又想起了一事,蹙眉问道,“无垢入天墉之后,可常出门吗?”
漫天摇了摇头:“倒是不常出门。也就是这回参加徒儿的婚礼才出来了一回,与徒儿告辞时,说是要顺便回莲城一趟。徒儿估计,他也就是回去看一眼,待看过了、放心了,也就还回天墉去了。”
白子画听得眼皮子直跳,下意识地去看笙箫默,见师弟蹙眉对他摇了摇头,白子画叹了一声。
——无垢若是看见了如今的莲城,又怎么可能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吃过药之后,还是头痛,折腾到将近12点还没消。
然后,重点来了……
等作者菌去了一趟洗手间,再爬上床后,一不小心碰到了头。
结果,那股痛劲儿就这么散了,散了……
☆、再收徒
“看来,无垢已经离开了。”
望着一片断壁颓垣中那明显是新破坏不久的痕迹,白子画不忍地瞌目,沉沉一叹。
那新添的痕迹呈极为流畅的溪水东流之势,只若经外力轻轻一触,便会化作飞灰,散于天地。这是莲城谢氏秘传的“弱水流金”造成的,别的功法极难模仿。
而这世间,唯一还会用“弱水流金”这一招的,唯有曾经的莲城之主无垢。
白子画知道,自知晓无垢要来连城之后,他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自无垢身死的消息传开之后,连城再无上仙坐镇,一下子就由原本的仙界圣地变成了一块儿流油的肥肉。
莲城富庶,天下皆知。从前因有无垢这个上仙在,旁人纵然有心觊觎,也不敢擅动。
但如今不同了,无垢已经死了!
一个死人,无论他曾经再怎么厉害,只要他死了,也都是过眼云烟,威名带来的震慑很快便会烟消云散。
纵然另外几个上仙有心照料又如何呢?他们总不能一步都不离开!
且对白子画三人来说,钱财、权势皆不过身外之物。莲城没有了无垢,对他们来说便没有了什么特殊的意义,虽看在无垢的面子上有所照料,但也难免疏忽。
而这些疏忽,就是漏洞!
这世上,从来就不缺乏有心人。
不知什么时候起,连城推举了新的城主,且这城主为人处世看起来就极靠谱。白子画等人又暗中观测了近一年,见无他们几个上仙出面,莲城也能勉强维持,且有越来越稳之相,便丢开了手,为“四相破空阵”而全力以赴去了。
按照夏紫薰的想法:若无垢当真已逝,那连城如何,又有什么关系?若无垢尚在人世,那他们只需打通了两界的通道即可。
毕竟,又有谁比无垢更能保护莲城?
可是,他们虽历尽了万千磨难才成就的上仙,对人心的险恶程度,还是了解的不够深!
或者说,他们这些心怀苍生的仙人们,本性里就带着对苍生的善意,下意识地不把苍生想得太过不堪。
可是,人心险恶,竟至于斯!
那些所谓的稳固、所谓的休养生息,不过是有心人算计这几个上仙而特意维持出的假象罢了!待他们从云顶天宫去往异世之后,这些人便彻底没了估计,鲸吞蚕食,将诺大一个莲城瓜分殆尽!
便是他们从异世回来了又如何?哪怕两个世界融合了,那些人也不惧怕!
因为,参与者实在太多了!
法不责众,往往便是这些小人最大的护身符!
而长留上仙白子画,也果然如他们所料的一般,为了大局,对此只能徒叹奈何!
可是,他们大概没有想过,若是无垢没有陨落,又该如何。
白子画想过了,得出的结论也很不美妙。
所以,他才会询问无垢的行踪,希望无垢在他未想出解决之法的时候,莫要知晓莲城之事,以免再次铸成大错。
可是,如今看来,已经是迟了,他来晚了一步。
待回到长留,白子画已打起了精神,极速地思索着应对之策。
便在这时,李蒙来报:“尊上,您带回来的那位姑娘,已经醒了。”
白子画微微一怔,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准弟子,便只好暂且丢开了莲城之事,吩咐李蒙:“带她到露风石来。对了,她将是本座的第三个弟子,也就是你的师妹。”
“尊上终于又收徒了?”李蒙有些诧异,又有些惊喜。
他们这些执事弟子本是外门弟子,没有师尊教导,最好的出路便是被派做执事弟子,可有幸得到所侍奉的仙人的教导。
李蒙是一开始就跟着白子画的。
那个时候,白子画只是衍道的三弟子,跟本没什么大前途,为人又冷淡的很,看着就不好相处,跟本就不是外门弟子选择的热门。
而资质不好,悟性又不高的李蒙,便被发配到了这里。
一开始,李蒙自然是忐忑的,唯恐自己做得不好,被这个冷淡的掌门弟子给退了回去。
——若真如此,他可就真的完了!
但出乎意料的,外表冷淡的白子画竟极好相处,平日里的事情也不多,使李蒙有足够的时间修炼。而且,他见李蒙修行刻苦,竟也不吝于指点几句,且往往令李蒙茅塞顿开。
这……这哪里是发配?这简直就是右迁嘛!
幸好李蒙还有点儿理智,没有高兴傻了,在服侍白子画越发尽心的同时,对自己所受到的待遇守口如瓶。
可是,真金宝玉,无论到了哪里,总不会被掩饰住光华的。
就在李蒙到白子画身边的第十六个年头,白子画成仙了。
虽然他前头的东华与摩严也早已成仙,可成仙和成仙能一样吗?
东华成仙时,五十九岁。摩严要更久一些,七十三岁。
而白子画成仙那一年,不过而立。
三十岁的仙人,已是震古烁今。更何况,这个仙人还不是个天生仙骨的仙二代,只是世俗界里来的凡人,十四岁叩开仙门,十六年后便彻底褪去了凡鳞。
一时之间,原本门厅冷落的白子画登时便成了炙手可热之人,外门弟子争相自荐,希望能服侍于他。
可是,这些人都被白子画无视了。
这个时候,别人却再也不说白子画性子冷淡了,只说那是天人之资,理当如此!
但无论如何,李蒙的饭碗是抱住了,他一直感激不尽。
这些年,他一直待在白子画身边,看他修为越来越高,被寄予的希望越来越厚在仙界的声望越来越重,性子却越来越寂寥!
李蒙自然是希望自己一直感激敬重的尊上能快活一点儿的,哪怕是放松一点儿也很好啊!
可是,哪怕有了五上仙为友,上仙们心中、眼中,最重的还是天下苍生。他们志同道合,却也仅此而已。
直到蓬莱少主霓漫天坠入冰莲池中,被尊上亲手救起。
霓漫天压坏了尊上养育千年的冰莲,尊上却是半点儿不曾恼怒;霓漫天性子又自我又任性,常做出与尊上理念不合之事,尊上虽无奈,却是好气又宠溺……
李蒙感觉得到,自从准备将霓漫天收入门下,尊上身上便多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生气,再不是那被仙界众人推到神座上的长留上仙,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李蒙恍然大悟:尊上需要一个徒弟,一个……不那么乖巧听话的徒弟。
比如:任性自我、调皮捣蛋的霓漫天。
甚至……隐隐抗拒、敌视尊上的花千骨。
可是,这两个徒弟先后都失去了。虽然霓漫天又回来了,可却已为人妇,不可能再时刻陪伴尊上,让尊上有操不完的心、收拾不完的烂摊子了。
如今,听闻尊上终于又要收徒弟了,李蒙又怎能不惊喜?
但白子画却是半点儿也不乐观,只点了点头,示意他快去将祁璎带过来,便转身去了露风石。
果然不出白子画所料,这祁璎的前世再怎么厉害,这一世也只是个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跟本就受不了被心上人背叛的事实。
她连活着的欲望都没有,又何谈拜他为师,追求长生不老?
但也幸好,另一件事也不出白子画所料。
——这神将飞蓬无论转生多少次,骨子里那股浩然正气永远都不会泯灭!若苍生有难,无论是神将飞蓬,还是闺秀祁璎,皆愿以身相填!
“弟子祁璎,拜见师父!”俯身一拜,那一身纤纤弱质里,便已多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孤注一掷。
虽然白子画的本意并不是要她为天下苍生去死,却也觉得她这副模样,比起寻死觅活要顺眼得多。
“自今日起,你便是我长留上仙白子画的第三个弟子了。”白子画取了一枚无色的琉璃宫花递给祁璎,待祁璎伸手接过的一瞬,那宫花瞬间便成了自由随性的绿色,如风一般捉摸不定。
“多谢师父。”
白子画心头一定∶果然是神将转世,好强盛的灵力!还未曾修习任何功法,宫花便能感应得到。
“你随为师来。”
“是。”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白子画的书房,白子画取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祁璎:“这是《七绝谱》中的《剑谱》,原本是只能是掌门首徒、也就是下一任掌门才可修习的。为师征询过天儿的意见,决定将《剑谱》传授于你,希望你不要辜负为师的期待。”
“徒儿定然不会堕了师父的威名。”祁璎双手接过,心里却对师父口中的“天儿”产生了好奇。听师父的话语,这“天儿”定然是师父的首徒,且极得师父看重的。想必,师父定会对自己有所交代。
果然,白子画紧接着便说:“天儿是为师的首徒,也是你的师姐,唤做霓漫天。她性子天真烂漫,心底却不坏。你日后修行上有什么困惑不解之处,寻不着为师,也可寻她。”
“是。”祁璎老老实实地应了,心里却已转了好几个弯儿。
不知为何,她总觉着师父口中的“天真烂漫”……并不是什么褒义的词汇。若不然,后面又何必用一个“却”字表达“心地不坏”?
但能坐稳掌门首徒之位的,这位师姐应当不是心思狭隘之辈。
祁璎也就放心了,静等师父给自己介绍二师姐。
可白子画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你身体还未大好,便先去休息吧。”
这二师姐,仿佛……是个禁忌?
祁璎垂眸,应道:“如此,弟子告退。”
作者有话要说:思前想后,总觉得元旦这天应该发一章,开好一年的好头。
另,作者菌身体已经大好,如果没有意外,最多后天就会恢复日更。如果今晚有空的话,明天五点也会有更新掉落!
顺便声明一下:本文真的不会坑!放心踩着作者菌填下的土直到与地平线齐平吧!
☆、祁璎与漫天的任务
祁璎这人自幼便十分勤勉,又因寄人篱下的缘故,大多数事情都要自己打算,因而心里十分有成算。虽被师父叮嘱了要她回去休息,但她既然已经决定了抛开过往,并确定了新的目标,自然不会真就躺在床上睡觉。说是休息,歪在靠枕上翻几页书,也是休息嘛!
因着神将转世这一身份的加成,白子画潜意识便觉这个小弟子性格沉稳,不过叮嘱了一句,便丟开了手,着手追踪无垢的下落去了。而祁璎便这般毫无管束得偷换了概念,抓起《剑谱》看得如痴如醉,很快就不知今夕何夕了。
她自己不知晓自己的根底,只是觉得奇怪:这些剑法她明明从未见过,甚至连剑都没有摸过,却只是看了一遍,便觉得自己能够用出来!
这个时候,《七绝谱》的特殊之处便显了出来——祁璎刚有亲自拿剑挥舞一番的冲动,便觉眼前一花,竟是来到了一处溪水潺潺、碧草如菌的地界。
而她的手中,正握着一柄三尺青锋。
她好奇地四下打量,却见左右前后似乎是没有边际一般,流水一带银白、翠色笼烟不散。将手中长剑举起,剑身澄明如一泓秋水,映着她苍白而憔悴的面容,眸光却是前所未见的坚毅。
她微微一怔,继而便觉浑身一阵轻松,不由自主便笑了起来。
——祁璎,祁璎,从今往后,你便只是长留上仙的弟子了!
手腕反转,剑随心动,一套《松风摩云》剑法挥洒而出,风无相,云无常,自由自在又琢磨不定。
终于,等她力气耗尽了,一阵头晕眼花之后,便如突然坠在空地里一般,浑身一惊,再睁眼,竟还是歪在床上。只额际冷汗涔涔,证明方才所经历的事情,并不是她的梦境。
来不及去莫额头的汗渍,祁璎将手中《剑谱》举到眼前,喃喃赞叹道:“果然是仙家之物!”
很快的,她便尝到了不听师父话的苦果。
几乎是话音方落,她便禁不住“哎哟”一声,伸手摁住了太阳穴。脑中突如其来的疼痛如狂风过境一般,肆虐开来,令她本就没有血色的脸颊更是白得像纸一般。
幸而,这个时候,她正该吃药了,李蒙便送了煎好的药羹过来。见她脸色如此,李蒙吓了一跳:“师妹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说真的,祁璎自己也不知道。
她很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怎的,突然便……头痛欲裂。”
李蒙不通医理,只得道:“师妹先喝了药,我去寻儒尊来给师妹看看。”
祁璎并不知他口中的儒尊便是现任的掌门,便也没有什么受宠若惊的情绪,只感激地笑了笑:“有劳李蒙师兄了。”
李蒙笑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