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你们等着我往下编呗!
————以上纯属玩笑。真正的原因是:既生不能相许,何妨黄泉共为友?
推荐看蠢作者的短篇《遗恨》,骨霓。
☆、熊孩子
漫天端着师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饭菜(师伯:……),心情大好地径自进了八方亭。
此时,与她一同入门的弟子都已经出去历练了,就连正在关禁闭的火夕与舞青萝二人也因七杀围攻太白门而被笙箫默特意传书回来派出去了,美其名曰:正值此危难之际,正是磨练心智的好时候。
摩严虽知晓他只是为了趁机解救徒弟于“水火”,奈何笙箫默理由充分,火夕二人又一个比一个认错认得诚恳,摩严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们去了。
而再往上一届的弟子们则个个都有任务,要么是被派往各地驻守,要么就是跟在各自的师父手下打下手。
因而,漫天虽有心找人分(炫)享(耀)一下师伯特意叫人准备的爱心午餐,却因无人可找而遗憾作罢。
那红漆托盘虽然不小,里面却只装了四样菜色:清炒种生、清炒柳芽、清炒碧丝、晚樱花花瓣。
四样菜,有三样都是清炒,剩下那一样,干脆就是生的!
漫天仔细一看,登时胃口就去了大半。
——这些富含灵气的食材不单种类少,数量更是不多。因而,也只有一些大门派里的掌权人物才能享用。摩严也算是十分有心了。
但霓漫天何人耶?
她是蓬莱千金,蓬莱的头头就是她亲爹!
因而,这些东西虽然珍贵,对她来说却也算不得稀罕。
而且,她爹疼她呀!
虽说这些食材只有生食与清炒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持灵性,可清炒什么的,也太没滋没味儿了!
漫天从小吃的就是油焖的、爆炒的、糟的、醉的……甚至还吃过披霞供。
如今面对这一片清炒、生食,漫天因成功用“萌之气”攻略了最最严肃、最最刻板的世尊而带来的好心情也都散得差不多了。
可是,长者赐,不敢辞。更何况,这个“长者”还是难得露出温情的摩严,更叫漫天不忍推拒。
不过,师伯那么辛苦,请他一起吃不就好了嘛!
此时,林炜刚刚将上上漂带到了摩严面前,正要告退,便措不及防地受到了了另一波惊吓。
“师伯——师伯,师伯——”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林炜认得,这正是去而复返的漫天师妹。
只是,如此大声喧哗,怕是要惹世尊不喜。他忍不住偷偷觑了觑世尊的神色。
果然,摩严面露不满,眉心有着深深的折痕。待漫天一进殿,便斥责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上上漂与林炜登时噤若寒蝉,一个字也不敢多言。
漫天……漫天眨了眨眼,神色里是十二万分的茫然。她手中还端着先前端出去的红漆托盘,上面的菜一下也没有动。
摩严见状,更是不愈:“怎么,饭菜不合胃口?”
当然……不能这么说。
漫天微微垂首,轻轻摇了摇头。
摩严有些不耐地问道:“那你怎么不吃?”
漫天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小小声道:“天儿……天儿想起来师伯也不曾用过午膳,便想……想……”似是被他威仪所摄,漫天声音越来越低,终于低得听不见了。
顺嘴提一句,这种怯生生、楚楚可怜、让人连呼吸都不敢生怕气儿大了就将她给吹跑了的姿态,是霓大小姐最近无聊之余从话本中新学到的技能。
——话本提供者:花千骨。
至于好不好用,说实话漫天心里还真没底。
不过,她也是有恃无恐。不说摩严本身就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不近人情,就单她蓬莱千金这一身份,摩严就会给她几分颜面,绝对不会在人前给她难堪。
——对了,在此要特别感谢那个“人前”的“人”上上漂与林炜。
这两个是丝毫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就被感谢了的。事实上,两人已是目瞪口呆——被漫天的变脸速度和胆大程度给惊呆了。
然后,更令两人惊呆的事情发生了。
摩严微微一怔,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甚至都有片刻的恍惚。而后,他缓缓柔和了神色,慈爱道:“天儿有心了。”
——竟真的有用!
漫天大喜过望,很快就维持不住这副乖乖女的形象了,伸手便将红漆托盘塞进了林炜手中,上前拉住摩严的衣袖,催促道:“那师伯,咱们快走吧。”
今日是注定上上漂与林炜二人回不过神儿了,林炜刚被漫天突如其来的动作惊醒,下一刻便看见摩严一脸的慈爱又纵容:“好,走。天儿你慢些!”
直到两人走到了大殿门口,或是察觉到林炜未曾跟上,摩严一回头,微微蹙眉:“上上漂处理公务,林炜,你磨蹭什么呢?”
这差别待遇,林炜……林炜什么意见也不敢有。
长留仙山虽四季如春,在这真正的阳春三月里也似乎比别的季节更多了一分蓬勃的生机。
不同于绝情殿外的碧桃三两株,也不同于销魂殿外的睡莲千顷,贪婪殿外可谓是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而八方亭,便坐落在这姹紫嫣红的繁花盛景中。
由于两人吃的都是摩严提供的,漫天便别出巧思,亲自剪了两株红艳艳的牡丹放在碟盏之间,在那一片碧绿的菜色间注入了一抹别样的鲜活。
“师伯,好不好看?”漫天得意洋洋地问。
摩严盯着那两株鲜花看了许久、许久,心已经在滴血了。
可是,对着漫天那张求表扬、求夸奖、我真是棒棒哒的脸,他不由自主便想起了幼年时的竹染。
那时,竹染还年少,心思也没有因父亲的不够关注而多思多疑,逐渐被仇恨填满。他也是这般的单纯直白,所思所想几乎不加掩饰。
究竟是什么时候起,自己就再也看不懂竹染的心思了呢?
摩严暗暗叹了一声,见漫天的神色里已有了疑惑和委屈,他才昧着良心夸了一句:“天儿当真巧思,剪得好极了!”
——当然,若剪得不是他心爱的红玉醉芙蓉,那就更好了!
天知道,这最芙蓉原本只有茜红色的,他为了培育出这种纯正的红,已经花了整整三十年了!
漫天满意了,夹了一筷碧丝放进了摩严面前的小碟子里,殷切劝道:“师伯,这道最是爽口,快请用吧。”
“嗯,好。”因全服心神都花在红玉醉芙蓉上了,摩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知不觉便被漫天劝着吃了许多。
漫天耐着性子察言观色,原本是要觑着摩严心情大好的时候将日后的“爱心午餐”全部推掉的。可是,在她发现摩严明显的神思不属时,就临时改变了主意。
——爆炒种生、油焖碧丝、醋溜柯叶……甚至是披霞供,自离开蓬莱之后,当真是久违了!
“师伯,味道怎么样?”
“嗯。”摩严无意识地吃了一口柳芽。
“这个小柳芽用油焖过之后,更好吃。明天可以试试。”这一句轻描淡写的就仿佛真的只是随口而出一般,令人丝毫也察觉不出漫天提起的心神。
摩严手上微微一顿,继而就若无其事地继续“神情恍惚”:“嗯。”又吃了一瓣晚樱花。
漫天立时便道:“这个晚樱花放在上好的醴泉里醉上三天,简直让人把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摩严道:“后山就有一池醴泉。”说完,又吃了一口碧丝。
或是察觉到了什么,漫天的神色有一瞬的讪讪。但她还是雀跃又垂涎地说了下去:“这个碧丝草加辣椒油爆炒,又香又辣,可好吃了!”
摩严终于被她的大胆子和厚脸皮给气笑了:“呵,这些食材是何等的珍贵,岂容你这么糟蹋?”
不管真怒假怒,反正摩严是动怒了。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只要他一动怒,惹怒他的弟子必然噤若寒蝉,立时便要磕头认错,并保证再不敢犯。这一点儿,就连火夕与舞青萝这两个屡教不改的活宝也不例外。
可是,他却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比活宝更令长辈头疼的存在,叫做——熊孩子!
而更不幸的是,坐在他面前的这个,更是熊中之熊,万熊之王!
而熊孩子之所以能成为熊孩子,是因为他们深普一个道理:家长的火气再大,也不会真把他们怎么样。而漫天,更是已经摸透了摩严外刚内软的本性。
因而,霓?熊孩子?漫天是半点忐忑之色也没有,理直气壮地说:“清炒的的确是太难吃了,我根本就吃不下嘛!”
摩严“嘿”地一笑:“你还有理了?”
漫天抓住摩严的袖子摇了摇,声音却低了许多:“我……我说的是实话嘛!”
摩严原本也是一片好意,却被她如此辜负,心头自是有气的。可又见她一派天真,全是小儿心性,又觉与她计较好没意思,心头那一股气便也泄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已经给你了,怎么吃就随你吧。”
“太好了!”漫天高兴地跳了起来,“我去找林师兄,明天换菜谱。”她蹦蹦跳跳走出了老远,才想起什么似地停步回头,“对了,师伯,你那两株红玉醉芙蓉开得可真好。”
摩严一愣,继而暴怒:“霓漫天!”惊起蜂蝶无数。
而漫天呢?
当然是趁他愣神的功夫盾走咯!
作者有话要说:林炜:宝宝委屈,但宝宝不敢说!
上上漂:我仿佛遇见了个假师父!
帅不过三秒的演技派霓漫天:知识(话本)就是力量。耶!耶!耶!
摩严:……天天类染……
☆、杀人的理由
血,到处都是血。
天边悬着一轮孤月,暗淡的星子寥落的缀在漆黑的天幕上,彻彻底底成为了皎洁明亮的月光的陪衬。
而在这比白云更清柔、比白雪更圣洁的月光的照耀下,横流的鲜血越发的诡异而污秽。
“啧!”极轻极缓的一声,带着无尽的惋惜与感慨,“果然啊,初时再怎么温热,渐渐地,也就冰冷了。”
紧接着,便是带着破了的风箱一般嘶哑低、喘的声音,又愤怒又惊惧:“你……你这个畜牲!畜牲!”
只见皎皎明月之下,污浊鲜血之上,到处都是横卧的尸体,肢残臂折,连死都支离破碎。
而唯一一具稍显完整的女尸,也被利刃横七竖八地划了许多的伤口,流出的鲜血已将尸体完全浸染,根本辩不清样貌。
在女尸旁边的,是在场唯二的两个活人,一斜卧,一挺立。
斜卧的是个年已不惑的男子,挺立的却是个十岁出头的男童。
男童着一身杏黄的衫子,发梳马尾,额前有数缕青丝垂荡。他面容虽稚嫩,神情却沉稳,其风姿隐隐,如圭如璋。
此时,他的脸上带着清浅而雅致的笑意,衬得那地上男子扭曲的面容愈发狰狞。
“畜牲?呵,”男童虽遭此辱骂,却半点儿也不着恼,笑吟吟地问道,“父亲何出此言?”
他将“父亲”二字咬得极重,仿佛在问:“说我是畜牲,那生出畜牲的你又算什么呢?”
男子扒着妻子血肉模糊的尸体,失声喊道:“你不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一出生就被你害了!你这个怪物!怪物!”
听到这个禁忌的词汇,男童终于绷不住脸上的笑容,神色骤冷:“呵,怪物?你们这些前一刻温情细语,下一刻便刀剑相向的人,心肠怕是比我这个怪物还冷!”
“呼——呼——呼——”男子重重地喘息着,他每吸一口气,胸口便如被利刃刮过一遍,又冷又疼。
可是,见到男童终于变了脸色,他却“哈哈”大笑了起来,畅快至极:“似你这种怪物,永远也不懂得人的温情。也不会有人给你温情,永远不会!哈哈哈……呃……”
笑声未尽,人已气绝。
男童面色大变,广袖一挥间,男子刚刚离体的魂魄便化作了尘烟,永远消散于天地之间。
而后,他惋惜般地叹了一声:“你夫妻本约好了生生世世,这世间却只余下了一道魂魄,实在令人叹惋!”仿佛反手间毁去其中之一的不是他一般。
男童寂寥地叹息了一声,抬头望向高悬的孤月。孤月凄凄,却圆的如玉盘一般。
“正月十五,又是一年上元节啊!”
他记得,他此世离家去往青玉坛时,便是去年上元节;而在十五年前,他作为东方羽被地上僵毙的男子从水中救起时,也是一个上元节。
后来,他便成了这男子的儿子,被取名欧阳少恭。
“已经……十五年了啊!”欧阳少恭俯身,伸手合上了欧阳翎至死仍圆睁的双目,幽幽道,“当年,你多管闲事救我时,我便暗暗发誓,定然要让你后悔当日所为。如今,你可是后悔了吧?若不然,又怎会死不瞑目?”
他话说得极狠绝,神情里却有掩饰不住的怅惘:终究,你们知晓了我的来历,便丝毫也没有缓和的余地,只当我是害了你们儿子性命的怪物。
呵,既然如此,在下若不做尽恶事,岂非名不副实?
最后看了一眼欧阳翎夫妇的尸体,欧阳少恭转过身来,疾步走进自己离家前住的屋子里,从床下的暗格里取出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盒。
打开来,里面也没有别的,只是一缕乌黑顺滑的青丝,正是他当年在天墉城与漫天定情后,偷偷自她发间剪下的。
这件事,漫天究竟知不知晓,说实话,他心里也没底。那时候,他根本就不敢光明正大的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