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霖连忙躬身抱拳道:“在下不知是云安郡主,是上官霖失礼了。”
他一抬头,便对上了她笑意盈盈的明眸,眸中风华流转,如撒了一地的银光星子,她的笑中带着期待和温柔,一时明媚得如春天里最动人的阳光。
他不知道她是谁,她却是为了他越过千年而来,此时终于再次相逢在这一世里,一切顺利得让芮央觉得仿佛是一场好梦。
她极力地压抑了心中的欢喜,平静地向上官霖说道:“何曾有什么失礼之处?芮央今日蒙上官公子相救,改日必当登门致谢。”
“郡主不必这般客气,上官霖原是江湖中人,又岂能见死不救,有违侠义之道。”他眉目舒朗,星眸朱唇,虽然是个江湖中人,说话却是谦和有礼,像个世家公子。
“莫非,上官公子是不欢迎芮央么?”她微微敛了眉,似是有几分失望和委屈。
“在下不敢!”她的神情叫他忍不下心来拒绝,“郡主若肯屈尊,是上官霖的荣幸,只需郡主遣人知会一声,上官霖定会亲自来接郡主。”
“好,咱们一言为定!”芮央终于心满意足地走进了王府。
准备离开的上官霖,坐在马上显得那般英姿不凡,他并未急着纵马而去,却是缓缓地转身回眸。芮央的背影素白,如一株玉兰,清贵香远,朱门画栋为衬,而她步步生莲,一时间美得不似在凡尘。
这日,芮央坐在镜前由着珰珰为她梳妆,芮央抬眸看了看镜子,便一眼看出珰珰的神情又有些古怪。
她一边把玩着手中的一支玉钗,一边问道:“说吧,又是什么事让你闷闷不乐了?”
珰珰撇了撇嘴,用目光怯怯地看了看芮央,却是没作声。
“又有谁说我偷看人洗澡了?”芮央蛮不在乎地笑了笑,又将玉钗比在发边左右试了试,倒像是心情大好。
珰珰这才忿忿不平地开了口:“岂止这些!如今流言四起,说郡主······说郡主您风流成性,关于您的风流韵事都快传得人尽皆知了。”
“他们说什么?”
珰珰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说道:“说您一面觊觎着自家的侍卫,一面贪恋着外面的小倌儿,夜夜流连在南风馆,还一掷千金,为个小倌儿赎了身,可是您喜新厌旧,才没几日,那小倌儿便失了宠。”
芮央心中有些暗自发笑,原来世人的想像力是这般的丰富,但凡有些捕风捉影的依据,便能将整件事说得像模像样。
自从芮央找到了凌曜的转世上官霖,她便不再去南风馆了。她的确是为苏霁赎了身,还给了他一些钱,让他好回家照顾家中的母亲和弟弟,一方面是感谢他陪了自己演了这么久的戏,另一方面,也是叹惜他家中生计艰难,生活不易。
可是,如今世人将此事编得如此风流狗血,倒是顺了芮央的意,也不枉她日日逗留于南风馆,光是每日那几壶酒灌下去,腹内也是受罪。这般,倒总算是挣来了一个“风流成性”的恶名。
她不禁点头赞了句:“说得好!”
珰珰吓了一跳,寻思着自家主子莫不是气成了失心疯,她迟疑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他们还说,郡主您之所以抛弃了那小倌儿,皆是因为您见色起心,又恋上了上官霖······”
这事儿传得还真快······
芮央正有些愣神,便有家丁来报——皇帝慕容玦亲临淮南王府,御驾已至朱翠街,莫北麟叫芮央速去前厅,准备接驾。
慕容玦少年登基,淮南王莫北麟与太傅陆长崑同为辅政之臣,且慕容玦一直与表妹芮央亲厚,因此,这淮南王府,他也并不陌生。
今日的慕容玦穿着一件黄色镶金边的袍子,玉带系腰,文雅秀气之中又带着一种高贵清华之感。
他今日似是有些龙心不悦,心事重重的样子,莫北麟饶是精心地为他准备了一桌子美酒佳肴,山珍海味,又陪着小心说了一箩筐冷笑话,慕容玦仍是个秀眉紧锁,食不知味。
所谓伴君如伴虎,莫北麟总算是一边察言观色,一边陪着慕容玦吃完了这顿极不容易的晚饭。慕容玦临走前,抬眼看了看芮央,几番犹豫不绝,最终还是迟疑着说道:“你陪朕,去花园中走走吧。”
该来的总要来,其实,慕容玦此番的来意芮央早已猜到了几分,虽说一切皆在自己的计划之内,可无论换作谁来面对一个心情郁闷的皇帝,心中都免不了有些忐忑。
芮央保持着她在慕容玦面前一贯的笑容,平静地应了句:“是,表哥。”
花园中,月色如洗,奇花异树生得极是茂密,少时慕容玦也曾与芮央一道在此玩耍过。微风拂过,一阵阵花香轻轻撩拨着心底的情意。
慕容玦想起从前,心中竟觉得有些委屈。他是这天照的皇帝,想要什么样的女子会求而不得,可他偏偏心中早认定了芮央才是他命中的皇后。
他一直以为,青梅竹马便是承诺,一直以为,只要他倾心之人也必然会倾心于他,他以为只要安心地等芮央长大,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接她入宫。
可是这些日子,他突然听到了些流言蜚语,让他的心又乱又难过。他放不下他天子的身份去与旁人争风吃醋,可是他一日不从芮央的口中听到一句实话,他便觉得坐立难安。
于是,他到底还是来了,整个晚上,他都不过是在等着和芮央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可以痛快地问她一句话。
如今真的有了这个机会,可是话到嘴边,却是痛快不起来。
要当着一个未出阁的王府千金,去询问那些与她相关的八卦传闻,其中还涉及到又是什么南风馆,又是什么小倌儿······慕容玦做为一个少年皇帝的修养真的有些难以启齿。
倒是芮央硬着头皮开了口:“表哥,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吧?”
慕容玦被问得脸上有些发热,好在夜色掩饰了他的神情,他只是轻轻地说道:“近日,朕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
芮央淡淡地应了声:“哦。”
她的平静到底让慕容玦有些着急,他紧紧地蹙着眉,原就白皙的肤色在皎洁的月光照射下更添了些苍白:“芮央,你不想同朕解释些什么吗?那些传言沸沸扬扬,我不信你自己便一无所知。芮央······你告诉朕,其实,你只是一时贪玩,一时糊涂······”
“表哥,”芮央唤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她出乎慕容玦的意料,被问到这些事,非但没有一丝的局促不安,反倒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表哥是在与芮央说笑吗?这样的事,在天照国并非是什么了不起的稀罕事,你让芮央解释什么?譬如莞妹妹,她向来如此,表哥便从不曾过问过,可见,习惯了就好。”
“芮央!”慕容玦的语气中透着些不快,可他向来宠她,又不忍对她发脾气,“你与陆莞能一样吗······”
这话,芮央没有接,慕容玦也没有说下去。若说不一样,岂非是要向她表白自己的心迹?可是此时此刻,他没那个心情,也并非一个好时机。
他郁闷地叹了口气:“芮央,我不信你真的贪慕美色,风流成性······”
芮央干咳了一声,咬了咬唇:“那个······表哥,我是真的风流成性······”
慕容玦有些火了,她这是存心的吗,一点回转的余地都不留,难道,她当真如此不在意他的感受!
他从不曾如此抑郁过,想说的话说不出来,明明近在眼前的人,却看不透她的心,他忍不住气恼地说道:“芮央,你是瞎吗?从小到大,朕如何待你,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吗?那些逢场作戏之人何来真心?难道你连真情假意都分不出来吗!”
芮央看得出慕容玦是真的伤心动怒了,其实,她心中何尝不明白他一直以来是如何待她,只是,真心需得真心才能配得上,可她给不了他真心。
她一咬牙,硬着头皮,又答了一句:“表哥,我是真的瞎······”
☆、第六章那个侍卫,你跑什么跑
当夜,慕容玦离开淮南王府没过多久,朱翠街上便一片喧哗。
一个惊天的消息传回王府,让芮央和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皇帝遇刺,好在有惊无险,如今凶犯在逃,正满城搜捕!
听到消息的时候,芮央正在湖边散步,她一边暗自思忖着,一边往回走。
慕容玦少年登基,虽算不上什么千古明君,倒也还算勤勉,这弑君之事还从未发生过,也不知为的是什么仇什么怨。
还有今日她与慕容玦的一番对话,也不知道日后,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自己这样一意孤行,连皇帝都敢得罪,也不知会是怎样一个下长·····
一路胡思乱想着,芮央也不曾看路,待得抬头时,发现到了一排屋前。
这排屋子,是王府中专供下人和侍卫们居住的,芮央远远地看着,脑海中一个激灵,她突然想起,她落水那晚,曾经来过这里。
莫非,自己当日真的是为了夜寒而来的?被色所迷,特意跑去偷看他洗澡?
芮央走近夜寒的屋子,屋内并没有灯光,不知道他人又去了哪里。芮央想也没想,鬼使神差地便推开了门。
屋内的陈设极其简单,对于从小娇生惯养的云安郡主而言,简直是有些太过于简陋了。
天气已经渐渐凉了起来,而他的榻上却还只有一床极薄的被子,芮央一想到夜寒那张俊逸不凡,却总是冷冷清清的脸,竟然有些隐隐地心疼。
芮央原就不打算在此久留,因而,进来的时候也并不曾点灯,屋内只有淡淡的月光从窗户透进来,带着说不出的静谧与冷清。
房门突然一响,突如其来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一个黑影眨眼间闪进屋来,顺手关上了他身后的房门。
芮央被这意外的动静,和黑暗中鬼魅一般的人影吓了一跳,禁不住轻呼出声。
那黑衣人也似是没有想到屋内会有人,被她的呼声惊得身子一颤,继而用最快地速度冲了过来,一手将她抵在墙上,一手捂住了她的嘴。
狭小的屋子里,再次恢复了安静,静得让芮央仿佛能听见自己因为惊慌而失了节奏的心跳。
一只微凉的手,捂在她的嘴上,她与那黑衣人靠得很近,近得让她似乎可以闻出对方身上,带着淡淡血腥味儿。
清清淡淡的白月光下,他蒙着面,她只能依稀地看见他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黑亮深邃,却泛着让人心生怯意的寒冷。
芮央已经认出了那双眼睛的主人,或者说,当他突然冲进来的时候,她便隐隐地猜到了。
那双眼睛也在注视着她,她那双如水灵动的美目,正娇怯怯地看着他,里面盛满了无助温软。她的睫毛轻轻地颤着,显得楚楚可怜。
她的柔弱让他忍不住放松了手下的力道,她借机拉了拉他的胳膊,在他的迟疑中,将自己的嘴从他的手掌中解救了出来。
她轻轻地舒了口气,低声对他说道:“夜寒,你放心,我不会乱叫了。”
他松开了她,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显得有些疲惫。他一手扯下自己面上的黑巾,一手捂上了自己的右胸。
芮央这才发现他身上那丝淡淡的血腥气的来源,她惊道:“你受伤了?”
夜寒尚未来得及答话,两人便听见一阵嘈杂的人语声和脚步声渐渐地由远及近。有人在大声地说着:“所有的屋子都给我搜!搜仔细了······”
刺杀皇帝乃是惊天的大罪,方圆百里都会例行搜查,何况淮南王府的位置,离朱翠街极近,正是搜寻的重点范围之内,是怎么都不会被忽略的。
夜寒和芮央都是一惊,对方人多,屋内又小到视线之内一目了然,正是跑不得,也躲不了。
芮央看了一眼夜寒,急急地说道:“快脱衣服!”
夜寒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此时还穿着夜行衣,这样被人看到,是怎样都抵赖不了的。
芮央也顾不得许多,冲上去便帮着他拉扯他身上的衣服。自己如今呆在他的房中,如果他被人发现,自己便不是同伙,也是同伙了。
四只手一齐上的效率果然是极高的,夜寒很快便被剥得上身精光,下身只着一条中裤。他将带血的衣物卷成一团,才将将塞入床下,那脚步声便已到了门口。
衣服虽然是脱了,可是,他身上的伤怎么办?前胸那么明显一个带血的伤口,想要穿件衣服来掩饰也是来不及的了······
他焦急地拉住芮央说道:“郡主,属下帮你跳窗户走吧,别管我了······”
夜寒一张冷峻的脸上有些发白,在这样的危急关头,他最担心的事不是自己的命,也不是自己的伤,而是,他不想连累她。
从他多年前,决定潜伏在淮南王府,伺机刺杀皇帝慕容玦的那一刻起,他便早已想过,可能会有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那一日。毕竟,弑君本不是件容易的事。可他便如飞蛾扑火一般,不得不做,谁叫他自幼便背负着血海深仇。
房门“砰”地一声被撞开······
芮央用自己的身体压上了他带着伤口的前胸,双臂一抬勾住了他的颈项,微微踮脚,将吐气如兰的柔软粉唇覆了上去。
夜寒浑身一震,他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掀起一阵滔天巨浪。
她柔软的身体紧紧地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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