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德心中一冷,急忙陪笑道“母后,禧珍在向您贺寿呢!”
禧珍跪了许久,也没听到太后叫起的声音,抬头看了太后一眼,却被她眼中的冷意吓得身子轻颤起来,抿着唇可怜兮兮地看着太后,泪盈于睫,却也只能拼命忍着。
“起!”太后惜字如金的吐出一个字,别过头。
禧珍公主强忍羞恼,却不敢在脸上流露出半点,只能委屈而难过的退到一旁,小脸上尽是失落。
接下来便是各级命妇的寿礼了,当然,谁也没面子上前亲手献礼。内侍只是照着礼单子唱一声,小内侍捧着礼物在太后面前晃一圈。
形形色色的礼物,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不过在张雪慧看来,太后老人家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献完寿礼后,太后站起来,说了句“哀家乏了,各位爱卿自便!”便由方姑姑扶着向自己的慈宁宫走去。
刚走两步,她突然停下,眼睛向下面命妇扫了一圈。张雪慧瞧得分明,太后的目光仍是威严而清朗无比。
“徐惠,你带上梁雄的侄女儿到哀家宫里来说会话。”说完这句,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方夫人徐惠得太后青睐是全京城命妇都知道的事,虽羡煞旁人,却也无计可施。可是这梁雄的侄女儿?!是谁?
就在众人面面相眈的时候,高梁氏脸上又红又白、脚步飘忽的走了出来。
原来是她呀!身上穿着千金难求的天水碧衣衫,头上戴着璀璨夺目的金钢石,却畏畏缩缩、头也不敢抬。这个看上去又谦卑又胆小的妇人,居然是“活阎王”东厂厂公梁雄的侄女儿?!而太后居然要见她!众命妇纷纷瞠目结舌!均感到不可思议!(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章宫中奇事
张雪慧有些担忧的看着高梁氏蹑手蹑脚的跟上去,突然感到有两股视线向自己投来。
她大着胆子抬头一看,一道是来自一位粉衣宫嫔,身姿纤细、容颜清丽,娇怯天成、楚楚动人!一双如水妙目中有毫不掩饰的仇恨,正直直看着自己,应该是罗心素吧!
另一道,正是刚才丢了大丑的禧珍公主,目光复杂,却满满都是不善与好奇。
她迅速的低下头,脸上一片坦然。
弘德赏了宴,便离开了,只留下皇后与贵妃主持。
皇后端着架子召见了几位超一品与一品夫人后,便也离开了。
贵妃娘娘又坐了一会儿,优雅的打了个哈欠,最后也很是歉然的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大宫女服饰装扮的宫婢轻轻走到张雪慧身边,轻声道“王夫人,我家娘娘有请!”
梅夫人抬眼看了那宫女一眼,问道“你家娘娘是?”
这宫里水深且浑,可不能乱跟人走的。
那宫女微微一笑,目不斜视“是夫人的故人。”眼睛盯着张雪慧,却不肯说出到底是谁。
张雪慧心中有了计较,笑盈盈地说道“这宫中也只有罗照仪赏脸称是臣妇的故人了!”声音轻柔却满是笃定。
宫女笑容一滞,既不说是,也不否认,又说了个请字。
梅夫人变了脸色,正欲开口,张雪慧却笑道“烦请舅妈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优雅的起了身,不慌不忙的跟在宫女后面去了。
梅夫人脸色变了又变,终于起身向园子外面走去。
她可没忘记,上次雪莹被罗氏召见后,便莫如其妙的挨了裴如意的鞭子。今天遇到杀自家爹娘的正主儿,还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毒辣的手段呢!
张雪慧迈着优雅的步子不慌不忙地走在园子里,宫女稍微落后一步。
她虽然没来过皇宫,梅冷正却给她画过一幅禁内图,她现在很清楚,自己走的方向并不能到罗昭仪的玲珑轩。而且妙就妙在,这个宫女一直给她暗示要见的人是罗昭仪,却始终没有说在明处过。
她想了一下,皱起眉头停了一下“请这位姑姑前面带路吧,臣妇不知道该往何处走!”声音有些冷硬,带了一丝不耐烦。
宫女依然笑得有礼谦和,加快步子走到了她前面。
张雪慧在后面冷冷一笑,抬起玉手在耳畔摸了摸。
慈宁宫里,高梁氏拘瑾地挨着太后赏的锦墩子坐了,小心翼翼的答着太后的话,若仔细看去,会发现她的膝盖微微有些颤意。
太后也不是个喜欢与人寒喧的人,问了几句家常便住了口,自己品起茶来,场面有些冷了。
方姑姑打开册子看了看,突然语带惊讶地说道“原来王正的夫人送的是云大师亲手雕的白玉观音呀!”
太后的注意力马上被引了过来“云大师,他不是早就封刀,归隐了吗?”
“是呀,想来这王大人是个能人!”方夫人也在一旁笑道,满脸的艳羡“不知道今日臣妇有没有荣幸,能一睹这尊观音相。”
“当然能,方姑姑,去叫人取了来,让你嫂子与梁雄侄女看看。”太后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哎!”方姑姑急忙退出大殿,吩咐了在殿外值守的内侍几句。
不一会儿,一个小内侍抱着一个锦匣恭恭敬敬地走进来,小心地打开。
手执玉瓶的观音,眉眼生动,面带慈笑,通体白玉无暇,鲜活得好似真人一般,飘然出尘。
太后脸上便有了笑容,又叫小内侍拿到方夫人与高梁氏面前请她们观赏。
方夫人啧啧称赞“不愧是巧手云的手艺,眉眼仿佛都是活的,让人一见便心生敬畏!”
太后也频频点头,对一旁的方姑姑说道“你去引了王夫人来见我,难得她有这份心思,总要赏她个体面。”
又看了看拘瑾难安的高梁氏一眼“顺便送梁雄侄女出去吧,把那对前得的青玉佛珠拿一串给她赏玩。”
高梁氏急忙磕头谢过,屏声静气的跟着方姑姑出去了。
方姑姑抬头挺胸的穿梭在花草茂盛的园子里,不时有内侍宫女上前恭敬的请安问好。
高梁氏觉得面前这个面容普通却仪态不凡的大宫女,简直比宫里某些主子更有颜面一些。
她也不是个笨得,终于红着脸摘下自己手腕上那只扭成虾丝的赤金镶红宝石镯子双手捧给了方姑姑,又局促的说了些谢词。
方姑姑也不难为她,笑着受了,道了谢。
高梁氏便从心里舒了口气,腰也挺得直了些。
两人分花拂柳地走了一会,高梁氏突然咦了一声,停了下来。
“怎么了高夫人?”走在前面的方姑姑也停了下来。
“方姑姑您看,这枚观音鱼篮红宝石耳坠,是王夫人的。”高梁氏蹲下身子,捡起一枚耳环,上面的红宝石流光溢彩,在艳阳光闪着夺目的光芒,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你能肯定吗?”方姑姑也看出那枚耳环价值不菲。
“嗯,早上还见过呢,甚至是打眼,所以记得清楚。”高梁氏看着自己手心的耳坠。
方姑姑看了一下,蹙起淡眉“这条路是往锦衣卫休息的寒山轩去的,她一个内宅命妇怎的会到此处?”
高梁氏紧张地摆了摆手“我那世侄女不是个胡来的人!”
方姑姑看她目露惊慌与哀求的样子,想了想“我陪我过去找找她吧,怕就怕她初来宫中,迷了路,走到了不该到的地方。”
高梁氏感激地连连点头。
刚穿过芍药居,便听到一个女子惊恐的尖叫声,甚是乍耳。
高梁氏脸色一下子全白了,身子颤个不停,哆哆嗦嗦地说道“是雪慧的声音!”
方姑姑脸色一沉,加快了脚步。
高梁氏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手死死揪着自己胸口的领子。
一排厢房前,张雪慧目露惊乱,捂着嘴,正向后退着,脸上忽白忽红。
一个宫女装扮的女子从厢房里走出来,脸色潮红,身子摇晃,指了指张雪慧便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方姑姑走过去,威严的大喝一声。
张雪慧扭头看见她,眼睛迸出一丝喜意,急忙走到她面前“回姑姑话,里面……唉,你们不要进去!”欲言又止的样子,又是摆手,又是跺脚,脸上有羞恼,也有惧意。
方姑姑心底的不安更加重了,一把推开她,走了进去。
高梁氏想跟上去,却被张雪慧一把拖住,轻轻掐了她手心一下。
高梁氏停下来,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厢房内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抽泣声,方姑姑威严又恼怒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方姑姑面色沉郁地走了出来,目光复杂地看着张雪慧“王夫人,您今天恐怕出不了宫了。”
张雪慧一听便软了双腿,差点瘫下去“姑姑,我是被那个宫女引到这的,说一个故人要见我。再说,我、我没看清楚屏风后面的是谁,那宫女要进去,还被我拿起花瓶砸了一下。我、我也不是有意尖叫的,实在是吓得厉害。”她哀求着说道,泪水夺眶而出,看上去无助又可怜。
高梁氏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畏惧于方姑姑难看的脸色,也跪了下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沉吟中的方姑姑抬头一看,一群锦衣卫正飞快地向这边跑来,领头的正是梅冷正。
梅冷正一见方姑姑,也怔了一下,急忙恭敬行礼“方姑姑安,不知道这里出了何事,我是听到尖叫声过来的。”说完,看了张雪慧一眼,一见她面无人色的样子,眼睛便有了忧色。
方姑姑恢复了一贯的沉稳,点了点头“梅镇抚来得正好,叫你的人把这厢房好好看守起来,再派人把太后老人家请过来。”说完,自己转身将厢房的门掩了起来。
梅冷正一愣,急忙叫过一个锦衣卫吩咐了几句。
锦衣卫转身飞快地向慈宁宫方向跑去。
众人在艳阳下静静垂首等待着,各自在心底猜测着。
不一会儿,方夫人跟着太后乘步撵来了。
太后一下步撵便看了方姑姑一眼。
方姑姑急忙迎上前扶着她,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太后原本冷漠的脸更加寒如冰霜了,眼里甚至有了一丝杀气。
她看了看跪在地上,身子摇摇欲坠的张雪慧一眼,开了口“这便是王夫人吧,起身吧,此事不怪你。”
此话一出,张雪慧的眼泪流得更加厉害了,却哽着说不出话来,只虔诚的磕了三个响头,慢慢站起来。
“好了,哀家还有事,就不留王夫人、高夫人与方夫人了。”太后轻轻说道,脸上不见喜怒。
三人急忙上前磕首退下。
“梅镇抚去把皇上与皇后给哀家叫来!”太后吩咐了梅冷正一句,走上台阶,猛然推开了房门。
阳光迫切的跳进去,给幽暗的室内洒下几处金黄。
两个伏跪在地上的人吓了一跳,好似见不了这耀眼的金色一般颤着身子直向后躲去。
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穿着套绯红色衣裙,头上明珠铛歪歪斜斜的倒在一边,青丝略见散乱。
☆、第三百一十六章快刀斩乱麻
另一个身上青玉色的直缀皱巴巴的,头上束发的玉冠更是垂在了耳际。
太后轻轻睨了一眼地上的两人,立刻嫌弃的别开了目光。由方姑姑扶着在锦榻上坐了下来。
“皇祖母,您要给我作主啊!”身穿绯色衣裙的娇小女子正是禧珍公主,此时正双眼红肿,泪流满面的向太后方向爬来,一双颤抖不已的白嫩小手紧紧抓住太后绣着祥龙吉凤的裙摆。
太后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向她心窝子,让她瞬间向后倒去,痛呼一声,青白着脸,一口气便提不上来了,半天也没叫出来,看样子太后那一脚丝毫没留情面。
身穿青玉色直缀的男子畏惧的向后退了退,缩着脖子不敢开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响起了一个威严的声音,刚喘过气的禧珍公主眼睛一亮:父皇到了,自己便不用再怕这个心狠的老乞婆了。
明黄的龙袍一闪,弘德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皇后裴氏。
两人的眼睛适合了房内的幽暗后,几乎同时睁大了不敢置信的眼睛。
“禧珍你这是怎么了?”弘德看见衣衫不整、发丝散乱的爱女,心中咯噔一下。
“如意,你怎么会在这?”裴皇后看见自己内侄后,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两人一起看向面沉如水的太后。
“父皇!”
“姑母!”
裴如意与禧珍一起开了口,又一齐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哼,下贱胚子,当着哀家的面还敢眉来眼去。怪不得有胆子在大内禁宫作出这等yin乱之事!”太后怒喝一声,抓起几上的茶杯便向二人砸了过去。
而弘德则被太后的话惊呆了,身子摇晃了一下才轻声道“母后,这肯定有误会,禧珍不会作出这样的事。”
“闭嘴,有什么样下流的娘便有什么样下贱的女儿。”太后没好气的吼了弘德一句,无不刻薄地说道。
弘德满脸通红,尴尬地看了一眼太后身边的方姑姑,却见方姑姑如同一尊会呼吸的木桩子一般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