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尚不知情。”
“哦?”
冯唯微微抬了抬眸,看着脚下的灵宝道:“这般巧?”
灵宝闻言有几分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回师父话,徒儿不敢胡说,您可唤御马监的人来问询。”
话一说完,冯唯并未再问,却是淡淡地看着灵宝,眸中虽无半点审视,却是携着无尽的压力,如冷锋般朝灵宝射去。
灵宝努力使自己顶着这一目光,丝毫未敢将目光移开。
“灵宝。”
耳畔陡然听到唤自己,灵宝惊得心中一颤,随即出声道:“徒儿在。”
冯唯微微倾了倾身,随即淡然出声道:“记住了,你是我冯唯的徒弟,莫将从前魏安那套东西再搬了出来。”
听到此话,灵宝惊得冷汗淋漓,还未出声,便感觉到眼前的冯唯站起了身,落下的阴影让他更为害怕,却是听得最后一句。
“咱们都是断了儿孙缘的人,当初魏安的干儿子再多,临到死了,照样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日后,那些个规矩该改的都给我改了,我冯唯,可没想再带一个魏安出来,要了自个儿的命。”
话音一落,灵宝便感觉到眼前的阴影瞬间移开了,惊得其当即抬起头来,膝行爬到已经走远的冯唯背后哭道:“灵宝知错了,灵宝以后再也不敢了,都是徒弟猪油糊了心,一时不知道高低,但徒弟绝不敢做魏安,师父对徒弟有再造之恩,徒弟也更不会去害师父,求师父原谅徒弟。”
闻得此言,走远的冯唯只停顿了一刻,侧首间淡然地只说了一句话:“起来吧。”
话音落尽时,屋内已只留下灵宝一人。
灵宝身子猛地一颤,瞬间如送下的箭弦一般,瘫坐在地,明明是大冷的天,身上却已被汗湿透,即便坐在地上的那半边身子都僵冷了,也都忘了一般。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初春渐至,温暖的阳光洒向地面,似乎染得桃花更为娇艳动人,微风轻拂,粉嫩的桃花瓣漫天飞舞,装点了整个京陵城。夕阳西下时,一行大雁在天际飞去,灿烂的云霞印红了整个天空,看起来舒服而寂静。
此刻皇宫内也分外安静,只能看到偶有粉裙宫娥结伴而行,低声笑语,走过游廊小径。
长春宫内,厚重的软帘早已被换下,替上了更为轻薄的桃花帘,掀帘而入,华贵而别致的宫殿中淡淡氤氲着苏合香的味道,穿着宫裙的宁贵妃坐在软塌上,左手手肘轻轻压在软枕上,左手边此刻正坐着顾砚龄与谢氏,右手则是已然出嫁的如意公主。
“大嫂前两日登了船,来京之日就快到月末了。”
听到谢氏的话,宁贵妃一双美眸温柔了许多,随即出声道:“这些日子,我让华枝她们将京城里适龄女儿都替我选了出来,我得空看了一看,倒是有几家的孩子都不错,与咱们阿昀不论是才貌还是品性都极为合适,我实在是再看不过来了,你一会儿子也看看。”
谢氏听了唇角不由勾起笑意,侧眸看向座上的宁贵妃道:“阿姐都瞧不出来,我便更瞧不出了,还是等大嫂来京了,让她这个准婆婆看看,人都说,婆婆看媳妇儿,一看一个准,咱们不过是跟着凑凑热闹罢了,更何况,还要人家阿昀自己属意不是?”
“这话说的倒是。”
宁贵妃同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出声道:“这儿女之事也讲究一个缘字,若是阿昀不喜欢,强扭了去,对阿昀不好,对人家女儿家也不好。”
听到此话,坐在谢氏身边的顾砚龄微微抬了抬头,却正看到对面若有所思的如意,顾砚龄似是想到了什么,眸中微微浮笑,带着几分促狭地移到如意公主微微凸起的小腹道:“就像是表姐与驸马一般,两相欢喜,成亲不过多久?姨母便要喜抱外孙了。”
原本坐在那儿听着宁贵妃说话的如意公主一听这话不由脸一红,抬起头来正看到顾砚龄打趣的模样,手心不由覆到小腹上,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看了顾砚龄一眼,转而向座上的宁贵妃道:“看来咱们阿九也想要孩子了,明儿我便去问问阿译,这些日子可是应酬多了,陪咱们阿九陪少了,若是,我第一个饶不得她。”
听得如意公主这话中的另一层意思,顾砚龄也不由语滞了几分,宁贵妃却是笑着拿手点了点如意公主,似是无奈似是提醒道:“你这丫头——”
说到这里,宁贵妃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一般,缓缓收回了手,转而看向座下的谢氏,又试探地扫了谢氏身旁的顾砚龄几眼,这才语中委婉道:“阿九这些日子可召太医瞧过?”
顾砚龄自是明白宁贵妃话中的意思,因而唇角微微一抿,悄然低颌道:“还不曾请,这些日子与从前一般,想必还未到时候。”
谢氏眼看着宁贵妃与如意公主都笑意颇深地看向身旁的顾砚龄,担心女儿家脸皮薄,便笑着转移话题道:“这些事情也是急不得的,阿九嫁给长孙殿下到底才满一年,小两口儿时日尚早,如今要说最着急的,莫过于大嫂他们,阿昀是嫡长孙,将来是要继承大房的家业,这未来的小曾孙才是最重要的。”
宁贵妃听到此话点了点头,随即道:“所以这人选才马虎不得,咱们大房就只传了阿昀这一脉,这一脉一定要小心翼翼。”
说到这里,众人皆点了点头,终究如意公主在谢家长房中是外孙女,身份再尊贵,与谢昀这样的嫡孙相比到底隔着一层,更何况,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未来的嫡孙媳妇儿,却是要接管整个谢家长房的中馈,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
因而对于谢家人而言,谢昀未来的妻子重要,而长房嫡孙媳妇儿这个位置更重要,因为这一个位置,几乎关乎着谢家长房的未来。
“听闻,顾家二房那个丫头就要出嫁了?”
宁贵妃陡转的话题让谢氏微微一愣,随即又淡淡地覆下眸,眼中的冷淡明显多了几分。
“是的,如今守孝三年已是满了,又满了十五,再拖延也说不过去,免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这个大伯母苛刻,故意将人留在府中,白白让人胡乱猜测。”
宁贵妃闻言点了点头,唇角微微下沉,与谢氏般带着几分不喜,与方才谈论谢昀婚事全然不同,只懒懒地朝后靠了靠,拨弄着手上刚染的蔻丹道:“不省心的人,也是早出去的好,虽说是个女儿家,心思却是太重,留着终究让人不放心。”
说到这儿,宁贵妃微微抬了抬眸,漫不经心地问道:“定在何时的?”
谢氏闻言回道:“定的是四月中。”
听了这话,宁贵妃懒怠地点了点头,也算是听了。
恰在这时,外面渐渐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下一刻,大宫女华珠恭敬地走了进来,极为有礼地朝殿中的人施了礼,这才出声道:“娘娘,何院使来了。”
宁贵妃闻言眸中微微带笑,随即道:“快请进来。”
华珠应声刚走出去,谢氏转而看向宁贵妃道:“阿姐身子不舒服?”
宁贵妃笑着摆了摆手道:“不过是请平安脉罢了。”
说着宁贵妃又转而看向右手边的如意公主道:“最重要的,何院使是咱们太医院中最擅长妇科千金的,如今如意怀着身子,公主府到底在宫外,何院使到底不能天天去瞧,今日正好给如意看看。”
谢氏闻言笑了笑,下一刻,年迈的何院使这才小心翼翼走了进来,一看到殿中的人,微微一顿,随即便恭敬地行下礼去。
“何院使这一路劳累了,快起来吧。”
听到宁贵妃体贴的吩咐,何院使缓慢地站直身子,便向宁贵妃请脉。
殿内渐渐平静下来,何院使缓缓挪开有些老皱的手,取过搭在宁贵妃脉上的丝帕,带着几分慈和的笑意道:“微臣看娘娘的脉搏没有什么问题,再加之娘娘气色也极好,微臣还是像前些日子般,开些温和的补药,娘娘吃着就好。”
宁贵妃闻言唇角温和道:“有劳院使了。”
谢氏闻言也安心地一笑,一旁的顾砚龄这才道:“可见人逢喜事精神爽,眼看着要抱外孙,姨母精神越发好,脸色倒与外面正盛的桃花一般。”
宁贵妃闻言抿唇一笑,随即点了点手道:“所以你也快给你母亲点好消息才是。”
说到这儿,宁贵妃看向何院使笑道:“正好,今日阿九也在,劳何院使替如意把了平安脉后,也给长孙妃瞧瞧吧,看看——”
宁贵妃若有所指地看向顾砚龄,眼中勾笑道:“可有什么动静没。”
何院使闻言笑着抬眸看了看座下的人,随即点头道:“微臣记住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当何院使转而走下去,静静替如意公主诊脉后,便面带笑意道:“公主的胎象很稳,娘娘和公主皆可放心。”
宁贵妃闻言不由双手合十,语中感激地默念了一句,眸中的笑意越发明显道:“劳何院使了。”
何院使闻言忙笑着颔首道:“娘娘折煞微臣了。”
话一说完,何院使转而朝谢氏身旁的顾砚龄笑着行了一礼,顾砚龄朝上一看,对上宁贵妃带着深意的笑眸,再转而看到谢氏眸中的几分期待,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转身,唇角抿着恰当的笑意与何院使道:“有劳了。”
“不敢,不敢。”
何院使连道两声,直到顾砚龄伸手将袖口收起,这才恭敬地将兽首枕放上去,在何院使将手搭上脉时,周围似乎瞬间寂静了许多,殿内的人不由都将目光落在这二人身上,虽说是玩笑话,对此事却也是分外看重。
何院使的指间微微一动,平静地抬头看了对面的顾砚龄一眼,随即又垂下头去,这才微微启唇问道:“长孙妃近日来可喜睡?”
顾砚龄闻言点了点头,极为自然地回答道:“这些日子的确好睡了些,我原以为是春困的缘故,难道不是?”
听得这话,何院使并未回答,偏又反问道:“微臣斗胆问一句,长孙妃的月事可来了?”
听到这话,殿内的人都精神一振,眸中微微闪动着什么,满心期待地看向座下温柔的女儿家,此刻莫说是刚怀了身子的如意公主,便是顾砚龄自己也揣摩出何院使这话中的深意来。
因而当着这一众人,顾砚龄也就不再顾忌什么,只如实回答道:“每月的月事我约莫都在月末之时,上月倒是未曾按时来,我只想着可会推到这月,莫非真的——”
话一脱出口,顾砚龄察觉到众人颇有深意的目光,饶是重生过一次的人,也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因而声音渐渐低下去,顾砚龄也未再开口。
何院使见此不由笑的更为慈和了些,随即缓缓出声道:“微臣方才替长孙妃枕过脉,长孙妃脉象平滑,有珠滚玉盘之状,再闻长孙妃上月月事推至此月尚未到,相信微臣的看法的确无错,长孙妃,已然有了将近两个月的身孕。”
此话一出,殿内登时一片寂静,而下一刻,坐在身旁的谢氏不由扶着扶手,微微倾身将要站起,一双美目中满是激动与欣慰。
“此话当真?”
何院使闻言微微转头,谢氏这才察觉有些失态,微微坐回去了一些,而就在此时,耳畔却是再次听到何院使笑然却肯定的声音。
“当真。”
原本安坐在那的如意公主听见此,不由惊讶道:“不到两个月,便能把出喜脉来?”
何院使闻言禁不住笑出声来,随即站起身极为恭敬地拱手下去,不紧不慢道:“若是旁人,微臣不敢言,但微臣行医四十余年,这喜脉于微臣而言,莫说是月余,便是半月,也能探的出来。”
此刻的宁贵妃听了这话,眸中的欣喜便未停过,此刻更是连连出声道:“那便好,如今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话一说完,宁贵妃侧首看向身旁的华枝道:“快准备份喜礼送给何院使,既是好事,便也该让何院使一同沾沾喜气。”
这原是宫中的规矩,何院使未有推辞,只极为祥和的拱手道:“微臣谢娘娘。”
就在顾砚龄还有些微微怔愣时,何院使已然转身在高案上,由小药监伺候着笔墨,将方子开出,随即语中郑重道:“娘娘与公主的补方微臣已写出,长孙妃的安胎药方也在此,长孙妃只用照着微臣的方子进补,饮食上待会儿微臣会将一些需注意的地方写出来送去毓庆宫,只要未沾染,便不会有旁的问题。”
说到这里,何院使又转而向顾砚龄行下礼道:“再有,虽是喜脉,长孙妃无需太过紧张,只需与平日一般就好,适当地散心,走动于腹中的胎儿也是有益的。”
顾砚龄听到这番话才点了点头,何院使随即才接过喜礼恭敬地退了出去,而几乎是同时,原本站在殿中极为安静的宫人们皆喜气盈盈的走上前来,难掩笑意地行礼道:“奴婢等恭喜长孙妃,贺喜长孙妃。”
一时间,众人的祝贺声皆响在耳畔,让顾砚龄还有些未适应,看着眼前每一个人真诚的笑脸,顾砚龄不由伸出手来,轻轻探在小腹上,手下分明与寻常无异,更是没有丝毫的动静,可她却未想到,就在她的掌心之下,一个与自己,与萧译连着血脉的小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长大,将来,甚至会唤她一声母亲。
“好,好。”
耳畔响起了宁贵妃欣然的笑声,下一刻宁贵妃便毫不犹豫地吩咐身旁的华枝道:“今日是个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