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么详细吗?维奥拉面露不解。
“过来慢慢说。”巴斯汀凛然的绿眸里没什么温度,他拉了把椅子放自己旁边。
维奥拉暗暗叫苦,不得不坐到那把椅子上。
“不可能,那种程度的魔雾,生几堆火就驱散了?醒醒吧你。”苏泊比亚听了巴斯汀的复述,连连摇头。
巴斯汀不满咋舌。好不容易决定让苏泊比亚见识自己的近侍官有多深藏不露,结果他这么不给面子。
就知道会这样。站在一旁的维奥拉无所谓地耸肩。
巴斯汀对苏泊比亚再次强调:“别忘了这家伙和对方有正面交手,就在那种程度的魔雾中。”
“好吧,你个护短的家伙。可你就没想过笼罩城堡的雾气、我们调查到的雾气,还有拉维回来途中目睹的雾气,这三种雾气或许不是同一类型?”
巴斯汀愣住了。
维奥拉忍不住插嘴:“苏泊比亚殿下,容许我补充一句。二位调查到的雾气是如何的我并不清楚,但我肯定自己先后遭遇的两种雾气是一致的。”
苏泊比亚眯起异色瞳。“我需要更强有力的证明。”
巴斯汀按住维奥拉的右肩,示意她不要再多说。
那这样就无法证明了。维奥拉低下头。
叩叩。敲门声后,传信的士兵走进书房。“巴斯汀殿下,那个兽族女人醒了。”
室内的三个人短暂地相互对望,立即朝加护病房赶去。
兽族女人面对审讯官还有两位王族,一点反应都没有,问什么也缄默以对。但维奥拉走入房间的一瞬,她鼻翼轻微缩动,立即抬起头,眼神惊恐。
维奥拉知道兽族女人为什么怕自己。审讯官和两位王子相互交换了眼神,起身离开。房内很快只剩下维奥拉和兽族女人。
维奥拉静默片刻,拉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翘|起腿,手放在膝头,十指交叉的模样显得很随意。
兽族女人确定面前的少年是活生生的,意味着那位大人竟不是他的对手!一阵恶寒爬上脊柱,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别急着装死,我还什么都没问。”维奥拉声音平淡,却被封闭安静的病房无限放大。
兽族女人打了个哆嗦,狼一样的三角形灰耳朵拉耸下来。
年纪也不大,下颚脱臼伤未愈,身体脱水,咽喉又被□□胃酸腐蚀过,精神状态不佳。维奥拉端详一阵后,问:“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现在能说话吗?”
兽族女人竖立的瞳仁张大一瞬。她犹豫半晌,缓慢摇头。
“那你继续休息。”情理之中的结果。维奥拉站起来朝门外走。
兽族女人挺直脊背,不可思议地盯着维奥拉的背影。和耳朵颜色一样的灰眼睛里闪起光。
“三天后我再来,不要给我和今天一样的回答。”
闻言,她的肩膀立即拉耸下来,连同耳朵一起。
☆、5
黑底白花的凤尾蝶翩翩飞过,像是女仆的裙角在风中荡出的波浪。两位王子在开满嫣红蔷薇的庭院里享用下午茶,维奥拉站在巴斯汀旁边。
苏泊比亚用小勺搅动剔透的茶水,斯文地尝了一口。“你确定她三天后会老实交代?”
维奥拉本来是有底气的,被他一睼,沉默了。
“无须怀疑我的部下。”巴斯汀从三层点心盘里挑了一块小松饼,递给维奥拉。
维奥拉没什么食欲,对巴斯汀摇头婉拒。
苏泊比亚见了,忽的心头不爽,忍不住再次从下到上仔细看盘子里的点心。咸的甜的都有,但他怎么都下不了口。
巴斯汀明白苏泊比亚的疑虑,但也觉得维奥拉没必要怕他。便拉住她的手,把人拽到座位上,松饼直接朝嘴里塞去。
“唔?”维奥拉猝不及防,含|着松饼瞪巴斯汀。
苏泊比亚好笑地眯起异色瞳,一旁侍候的女仆也捂住嘴,肩膀轻轻|颤动。伊都恩是其中一个。
“请不要捉弄我了。”维奥拉匆匆咽下点心,也顾不得品尝好吃与否。
“味道怎样?”巴斯汀当没听见,兴致勃勃地问。
维奥拉敷衍道:“很棒。”
“苏泊比亚,来,你也尝一块。”巴斯汀手朝盘子伸去。
“我有事先走了,你们自便。”苏泊比亚起身就走,飒爽的身姿多了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你往里边下毒了?”维奥拉见他走远,一边开着玩笑,仔细观察点心盘。
“我怎么舍得。”巴斯汀耸耸肩,给维奥拉倒了杯红茶。
说的也是。维奥拉不去纠结苏泊比亚为什么要中途离开,和巴斯汀久违地消磨午后时间。两个人把三层点心盘里的糕点全吃完,喝光了三大壶红茶。
“你看上去还想吃很多。”巴斯汀盯着意犹未尽的维奥拉。
“我至少还能吃一只烧鸡。”维奥拉诚实回答。虽然身材不壮,但这几日大量的体力消耗让她胃口|暴涨。
“辛苦了…”巴斯汀笑,这两天为了抓那帮流浪佣兵他也累坏了。
两个人默契地达成共识,完成今天剩下的工作后,晚上就直奔夜市的那家烧烤铺子。
酒过三巡,巴斯汀有些微醺了。他对维奥拉比出大拇指。“胃口和酒量都不错,和那几个典狱长有一批。”
维奥拉也有点晕乎乎的,一把拍掉巴斯汀的手。“得啦,大胖子和酒鬼守什么监狱呢?”
“抓得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我宁可这猫苗条又好看。”
“苗条又好看…?抓越狱犯相当于在走T台秀?哈哈哈。”
“要真这样,大设计师苏泊比亚还不得累死?”
两个人毫无形象,笑得不行。这些话从异国人维奥拉或王族人巴斯汀口中说出来都不妥当,但相互都没有顾忌。
“你是我收藏品里最奇怪的一个,维奥拉。”笑够了后,巴斯汀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行吧,我现在有些醉了状态不算好,你管我叫维奥拉也说得过去。”嘴里嚼着下酒的盐酥花生米,维奥拉半眯着眼看向头顶暖黄的灯光。“说说我奇怪在什么地方?”
巴斯汀伸了个懒腰。“和初见的时候几乎不是同一个人…我想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就因为我现在变成一个奇怪的收藏品了?”维奥拉调侃着,但巴斯汀眼中奇异的光彩让她心里有种紧张感。
巴斯汀从来都是有话直说,这次也一样。“最开始你一心寻死的时候,我就不想遂你的愿。现在你肯定不会再轻易干糊涂事情了,我本来该放心下来……不管怎样,在我看来你是拉维,也是维奥拉。”
维奥拉感到惊讶。“你想让我一直做你的部下?”
巴斯汀扬起下巴。“当然,我很中意你。”
脑中蓦地闪过卡里巴恩和布利多恩的脸,维奥拉胸口一紧,问:“我会一直留在波塔利亚?”
巴斯汀皱起眉,刚想要反问“不然你还有别的归属之地?”就立即反应过来,她还暗中惦记着阿瓦隆。心中莫名恼火,但他努力不表现在脸上。
而维奥拉以为巴斯汀会斩钉截铁地让自己留下,可结果却意外安静。心神不定,她转移话题。“那个,我有个想法。”
巴斯汀看她,等待下文。
“就算回阿瓦隆后,我大概也没法参军,毕竟身体情况特殊。”维奥拉坦白。不可否认,巴斯汀还有波塔利亚给她带来的影响超乎想象。
巴斯汀不解。“我记得你一直想接你父亲的班。”
维奥拉苦笑道:“不一定加入正式编制才算继承他的意志。等我克服右手带来的不便,或许做自|由佣兵会更适合。当然,你要是需要的话随时可以雇我,给你特惠。”
巴斯汀听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心烦意乱。“那点钱我压根不在乎的。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一年365天,你至少要得有一半时间待在我这儿…不,还是3/4的时间…不行,全年最好!就这么决定了!”
维奥拉哑口无言,如木头般愣愣的。
巴斯汀仍是一副没得商量的强硬模样。
想了想,既不反对也没立即答应,维奥拉嘟囔:“…你真是小心眼。”
“我这是贪婪。”巴斯汀毫不避讳地坦言。
但不管怎样,两个人相互之间都很明白:要走的终究留不住。希望这天慢一点到来。
三天后,维奥拉如约去找兽族女人谈话。不知怎么的,这次她看维奥拉的眼神不那么害怕了,反而…
“请问我脸上沾上什么了吗?”维奥拉感觉她像在研究自己似的。
“诶?不是…”兽族女人回过神,立即垂头。
维奥拉坐到椅子上,摊开本子,提起笔。“怎么称呼?”
“是在说我吗?”兽族女人怀疑地指着自己。
“这房间里有第三人吗?”维奥拉见她担惊受怕的模样,有些后悔之前下手过重了。
兽族女人以为她不耐烦了,心想波塔利亚刑罚繁多,不如争取死得痛快。她深呼吸几下,坦白道:“我叫格蕾,原贝斯马鲁人…”
“打断一下,为什么是原贝斯马鲁人?”
“我幼年被拐卖到国外,在黑社会的毒|品加工厂做工过活。等到熬出头回国去查询个人档案时,办事处的职员告知我‘格蕾’已经去世。”
“失踪超过一定年限会被判定为死亡吗?”
“是的。”
“那你是否考虑驳回错误的判定?”
“没有意义,我的父母各自重建家庭。故国已经没有我的归处,何况我根本洗不干净。”
维奥拉一边记录,问:“你看上去没有毒|瘾,而且据我这边得到的情报。劫走犯人的佣兵团伙也不涉及毒|品买卖。”
“我只是负责鉴定毒|品的纯度等级,而且去做佣兵是我自愿的。我是兽人,嗅觉灵敏。但常年和有毒制品打交道,鼻子功能已经退化很多,意味着我对加工厂已经失去价值。”
“于是你将错就错?”
“是的,我走投无路了…所以,先生,可以在判我死刑后让我死得痛快些吗?”
维奥拉手抖一下,笔在纸上滑出一条杠。她很惊讶。“你不过会在监狱中花上几年时间,学习如何重新融入社会而已。”
“您不杀我吗?”
“杀…?就算你被判死刑,行刑官也不会是我。”
兽族女人格蕾面露怀疑。那夜的遭遇俨然成了她的心理阴影。
聊不下去了。维奥拉用手揉太阳穴。但格蕾显然又误会了,以为对方心情陡然变差,肩膀不由得紧紧缩起来。
维奥拉扯出一抹笑。“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意见,但我也是公事公办,麻烦你配合。我问几个问题就走,之后基本不会再见面,你可以放心。”
“…好。”
好就怪了。维奥拉不去戳穿她的心事,决定速战速决。“首先,你被毒晕后与我交手的剑客是什么人?”
“雾…”
“麻烦说详细点。”
“我也是第一次和这位大人一起行动。只知道他就叫雾,有发动完美雾阵的能力。”
“这种雾气能否利用普通火焰驱散?”
“怎么可能驱散得了?除非施术者主动撤除,或者用更厉害的魔法或特别药水破除。”
在纸上|书写的笔杆顿了一下,维奥拉继续冷静地问:“这人并不是组织的头目?”
“是的,不过我也没见过首领。”
“好,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的目标一直是有特殊才能的犯人,有没有谁接到过挟持或者威逼王族的任务?”
“我并不清楚…但这样做的实在风险太大。”
“既然已经开发出可以瞒天过海的魔法阵,悄悄带走一个王族不算难事。”
“话是这么讲。但除了首领和雾大人,另外的成员还不具备这个能力。”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
头目自然不会轻易露面,意思是那夜笼罩城堡的雾气是那个男人制造的?维奥拉眉头紧锁,离开了病房。把这个问题压在心里,她把记录内容整理抄送给巴斯汀。
相信过不了多久,七大罪的其他王族也会知晓这个组织。
波塔利亚的夜清冷幽暗,潮|湿的风中隐隐夹杂某种金属的腥味。
叩叩。
“进来。”
维奥拉进了书房,给还在批阅公文的巴斯汀端来咖啡和宵夜。
“真难得,这原本是伊都恩的工作。”巴斯汀放下笔,起身舒活僵硬的关节。
“我在走廊遇见她了,烧得不轻。”
“怎么回事?”
“她说昨天头发没干透就去睡觉。刚我摸了摸她额头,很烫。”
“真是胡闹…”
“无妨,我让她回房休息了。”
“她吃过药了?”
“嗯,我盯着她把药吃了才过来的。”
“那就好。”巴斯汀放下心,安静地喝咖啡、吃宵夜。
“…不够我再去厨房带些过来。”维奥拉朝窗外望去。外边狂风大作,不一会儿大颗大颗的雨水撞在玻璃窗上,透明的身体立即七零八碎。她收回视线,看向吃得津津有味的巴斯汀。“话说回来,我来波塔利亚也有半个多月了,还不认识除了贪婪、傲慢和愤怒之外的王族继承人。”
“你想见他们?”
“如果有这个机会…当然,一切听你安排。”
这话中听。巴斯汀眯起眼,伸出舌头舔|去粘在指尖的点心残渣。“过不了多久就要开例会,你会见着他们的。”
“例会?”
巴斯汀点点头,告诉她七大罪的王族代表定期要去公共治理区参加例会。随着下任继承人们相继掌握管理权,现在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