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未必代表跟他没关系,不管他是谁,先抓到毒龙再说,”因为阿依莎和方琛在,陈牧没再讲下去,而是对阿依莎说,“陪方小姐去屋里休息吧。”
阿依莎明白这是让两人避嫌的意思,马上带方琛离开:“姐,咱先去洗澡吧。”
两人走后,陈牧才低声对王韶峰说:“问问吴忠军什么时候方便,请他来趟警队,我有事问他。”
☆、第35章 父辈的爱情
翌日,方琛还在睡梦中,就被陈牧站在门外叫醒了。
她眯着眼睛走了出来,昨晚又跟阿依莎卧谈到两三点,还以为睡过了头,看了看时间不过六点半。
不过陈牧已经做好了早餐,煮了小米粥和鸡蛋摆上了桌。
她看了看窗外,太阳都还没完全升上来:“这么早?”
陈牧剥了鸡蛋放到她的餐盘上:“早起早睡,才不会失眠。”
她望了望厨房,又朝阳台看:“阿依莎呢?”
“跟老王走了,”陈牧淡淡道,“我这几天在,可以照顾你,就让她先回去了,前天跟老赵联系,馆里新收了批灰陶砖,他一个人还是忙不过来。”
“哦……”
方琛掐着手指头算了算,阿依莎的假期是到了。
其实她也没想阿依莎一直留着,她一个人不工作已经够不好意思了,怎么好再拉着一个阿依莎,博物馆一下少了一半人,运营都是个难题吧?
而且她还想跟阿依莎一起回去的,现在可以走路了,虽然有点瘸脚,但并不影响工作。
况且现在跟陈牧在一块,一个瘸腿,一个胳膊伤了,还让他来照顾自己?
方琛都不知该怎么说好:“我也该走了,得去工作呢。”
陈牧咬了一口鸡蛋:“我一来你就走,讨厌我?”
本来是玩笑的话,说得也极为严肃,方琛忙否认:“不是。”
“怕我照顾不好你?”
“也不是。”
“不是就吃饭吧。”
饭后,陈牧把椅子搬到了阳台,让她去阳台看书,自己则拿出臂力棒来练,他想早点恢复,很多事情等着他呢。
“这个……”陈牧正要拉臂力棒,方琛背着一身的阳光走了过来,从脖子上摘下了一个玉坠,递给陈牧,“给你。”
玉坠是一个小的绿玉十字架,在光照下晶莹剔透。
陈牧摸着十字架:“这是什么?”
“我家人留给我的平安坠。”
六岁时,爸爸送的生日礼物,她一直戴着。
陈牧还了回去:“既然是家人给的,就自己留着吧。”
“你拿着好不好?不然我会整晚失眠的,陈队长……”
她很少这么严肃地称呼他,叫得极拗口,陈牧为她挡了一枪,她不知该做什么,这平安坠是保平安的,那么送给他是最合适的。
她努力地说:“我其实都不怎么用得着……”
这东西有什么用的着用不着的?若是说职业危险性,她现在反而也用得上了,不过陈牧看她一副快哭的样子,没再勉强,拿着坠子戴了上去。
戴好他还摸了摸,除了升为刑警队长的那年,陆军送过一只卡西欧手表他一直戴着,身上向来是没有任何饰物的,脖子间猛地多了一个小东西来,贴在胸口凉凉的,还有点不习惯。
但他明白,这东西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小礼物,对方琛来说则意义非凡,所以得替她好好保管。
他松开坠子,笑着说:“行,我收了。”
方琛这才回到了阳台,专心看书去了。
她纤弱的身姿拥簇着细碎的淡黄色阳光,隔着玻璃门望过去,就像一副中世纪的油画。
阿依莎在的时候不明显,走了以后,方琛才觉得真的很冷清。
陈牧的话比她还少,两个人大部分就是静静地各做各事,她看书或者望着外面的街道发呆,再不然就是睡觉,陈牧则是做康复训练,打电话沟通工作,空下来就出去买菜做菜,偶尔目光相遇,他也没任何表情,很自然地继续做自己的事。
她大多时候是不敢回头的,一回头就能看到陈牧汗如雨浆地健身,短背心贴在身上,露出一块块腹肌的轮廓,总像在窥探男色。
温饱思□□,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这句话,然后她又在心里笑自己不知羞,不过不管时代如何开放,孤男寡女同居一室总是有些敏感的。
陈牧洗澡的时候她是必然要躲到卧室去的,怕他光着背出来遇到尴尬,而她洗澡的时候会把内衣也带上,洗完就穿上,然后再套睡衣,依然怕尴尬。
鉴于陈牧也是病号,她便不再只是坐着等吃了,会帮着剥蒜洗菜,或者刷锅,但其他的就不怎么能帮上了,她的厨技捉襟见肘,之前在国外只学会一些简单的糕点。
回了国就一直住家里,根本没有锻炼的时候,不过她最大的优点一点是不挑食,一日三餐只有鸡蛋西红柿和土豆红烧肉单调切换,她吃的依然很香,倒给陈牧增加了不少自信。
有天吃晚饭的时候,陈牧问她:“爸爸妈妈很疼你吧?”
这是在说她不会家务?她赤脸笑:“我只是笨而已。”
“笨人有笨福,以后找男朋友就得找勤快的。”
陈牧也会开玩笑了,大概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所以想活跃一下气氛,而他的话让方琛想起了王志洋。
虽然她不是家务小能手,但好像跟王志洋在一起,也总是大包大揽的那个,或许是王志洋更弱吧,不像现在,有了陈牧,就像有了个依靠,她也可以坐享其成了。
人是不是总是这样?遇到比自己更有照顾能力的人,就不需要自立了呢?
她胡思乱想着,又看向了陈牧身后的照片墙,心里自觉地将他和照片里的男人对比着,果然是亲父子啊,五官几乎毫无二致。
再过几年,陈牧会更像父亲吧,目光不再那么有侵略性,多一份和悦,少一份严酷。
“陈叔叔是怎么……”话几乎是下意识地问的,她几乎一开口就后悔了,但已经覆水难收。
陈牧转过身,望着照片里的父母,并未因回忆不幸而哀伤:“抓人的时候被人偷袭打了一枪,人刚送医院就不行了。”
他到现在还记得陆军当时的话,脖子上的枪伤是致命一击,车祸则是雪上加霜,加快了死亡,不过让人欣慰的是害死爸爸的人也死了,就跟爸爸死在了同一辆车里。
所以大概是上天怜悯,早早替他报了杀父之仇,让他不用背负着仇恨生活,尽管就算那个人死一千次也不足以抵过爸爸的命。
但当生命已是最高代价时,人也只能屈服命运的安排。
陈牧放下碗筷,起身过去,摘下妈妈的照片,用袖子擦去上面的灰:“亲戚们去病房看他,妈妈又把大家请了出来,说想跟爸爸单独待一会儿,结果他们刚走开,她就从六楼窗户跳下去了。”
方琛刚吊着的心落下,又陷落在对美好事物毁灭的悲恸中:“阿姨她……怎么舍得呢?”
“她爱我,但更爱他。”
那时他已经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了,或许妈妈知道他可以自己独活吧,所以才跟着挚爱去了。
妈妈平日里是个知足常乐的小学老师,除了嫁给一个警察,一生没有做过任何轰轰烈烈的大事,只有教书育人,年复一年。
但和其他大多数平凡夫妻不同,尽管结婚多年,他从未见过两人有过争吵,甚至连红过脸的次数都寥寥无几。
不过可能想吵也逮不到机会吧?毕竟爸爸那么忙,一年三百多天都不在家的,有时就是回家也只是过个夜,办公室似乎比家更像家。
这种情况下,妈妈疼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吵呢?
妈妈没和爸爸过够,所以匆匆跟去了,虽然留下了他孤独一人,但除了当天看到妈妈摔在地上溅了一地的血,死状惨烈哭得不能自已外,他再也没哭过。
至少对妈妈来说,痛苦随着死亡已经解脱,他们不再是阴阳相隔了,如果那是妈妈的选择和爱爸爸的方式,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呢?
何况人死了,怪也没用了。
人若经历过生死,便知道成长会如何迅速了。
没人知道年少的陈牧是怎么缓解着痛失双亲的伤痛,只是看到六年后他成了一名优秀的刑警,穿着爸爸曾穿过的警服,续着爸爸曾肩负的使命。
“你父母呢?好像很少听你提家里,你爸妈都还好吧?”陈牧放下照片,回到了桌前,问方琛,“他们都是做什么的?”
提起父母,她忽然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捡最熟的说:“我妈妈是开客栈的。”
“那你就是老板的女儿了。”
陈牧忽然发现方琛似乎根本不用这么苦着自己,当然,如果她愿意的话。
“生意不大啦,又不是连锁店。”
其实也没她说的那么小,妈妈的锦华客栈是开在大理景区,旅游旺季,收入也是可观的。
想当年妈妈不过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家庭主妇,却一直没有再婚,硬是在生意场上拼出了一条血路。
尽管方琛不愿意听,陈牧还是问到了那个问题:“你爸呢?”
“我爸妈在我两岁时就离婚了。”
她的父母和不像陈牧的父母那么恩爱,几乎从她有记忆起,家里就是战火一片,她当时小,弄不清楚父母吵架的原因,等她弄清楚的时候,爸爸已经死了。
她补充着:“他在我十岁时出事死了。”
爸爸死后,妈妈带她去了新西兰,一方面为了做生意的需要,学习一些海外经验,一方面是为了把她带离原来的环境,将父亲的影响压制到最小。
妈妈也做到了,多年的悉心培养下,她再也不是那个有点自闭被人欺负的小女孩了,而是脱胎换骨成了一个开朗坚强的大女生。
唯一让妈妈头疼的是她依然痴迷那些瓷片瓦片,一心想回国读古迹修复,而后来因为受欧洲经济危机影响,妈妈的客栈也有心往国内发展,便在她十八岁的时候又回来了,而她也如愿考进了一所喜欢的重点大学。
她没把爸爸的死因告诉陈牧,并非刻意隐瞒,而是她答应过妈妈,不再提起。
别人的过去,是回忆,是念想,而她的过去,则如漂白液,所有思绪倾倒进去,都会别稀释成纯色的白。
空无一物,了无痕迹。
原来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陈牧有些虚乏地说:“你妈妈很伟大。”
☆、第36章 情迷
方琛最新的复查结果很理想,大夫说脚骨在良好恢复中,只要不剧烈运动就可以。
方琛像拿到了特赦令,恨不能立即返回到岗位去,陈牧架不住她一次次的说,再加上他也要回警队,就答应周五一起回去。
方琛像只白蝴蝶,在屋里来回地穿行,收拾着要带走的随身衣服,看得陈牧竟生出一丝失意来。
家里很少有人住这么久,搅动了满屋的烟火气,他有点留恋。
周四的晚上,小罗开车到县博物馆送文物,顺道给了陈牧一沓照片。
早上萧太后行宫被盗,西面的墙被砸开了一个一人多高的洞,市局打来电话让他们限期破案。
小罗说完案子,似乎一肚子的怨气:“每次都说限期,催命鬼似的,磨刀不误砍柴工,倒是也把我们的物资也提上去啊。”
车子用得太久,老毛病不断,不是没来由的抛锚,就是半路漏油,今天又漏了,小罗等了足足一个小时才联系到拖车,又花了两个多小时送到4S店维修。
本来下午就可以返程呢,现在车要等到周末才能取,这个时间点中巴车早没了,但是回去还要整合资料,只能打摩的走。
小罗讪着脸:“老大,你跟上面反映反映呗,不能只让马儿跑,不让马吃草啊,我发胶的钱都无偿奉献出来修车了。”
陈牧从口袋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给他:“说完了吗?说完了赶快回去。”
要说缺物资,整个伏流乡政府部门几乎全缺,伏流乡派出所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基本配备有了就不错了,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又拿你的钱充公费?你又不是那什么首富……”小罗接过钱,还是板着脸,“我回头填报销单,老大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现在是一个人吃饱一家人不饿,以后娶了老婆生了大小子呢?”
陈牧要赶人了:“回去吧你!”
小罗忙跑开,生怕被陈牧揍:“我替嫂子委屈嘛。”
小罗回去后,陈牧也赶到了家,忙打开电脑查阅萧太后行宫的史料,以便核对可能损失的文物可能。
方琛听说小罗进过城,一脸遗憾:“我应该跟他一起走的。”
“他打摩的,坐不下那么多人,也不差这一两天,”陈牧合上电脑,转过脸看她,“就那么不想跟我待着啊?”
“不是啊,大家都忙,就我闲着,不好嘛,”担心陈牧再把问题扯到自己身上,她忙往厨房逃,锅里还煮着饭呢,“我去看看饭好了没有。”
每次都让陈牧做饭,现在都要走了,她也想主动做一次。
陈牧跟着走进来:“做了什么吃好的?”
“红豆粥,”她揭开盖子慢慢搅着,味道立即芳香四溢,红豆丰盈透亮,泡腾在软糯的汤水里,“一会儿就能喝了,你先去休……”
“息”字没讲出,她忽然被身后的人勾住了腰。
一条壮实的右臂横在她身前,接着他整个人紧贴到她后背。
她的心口即刻涌出一阵酥麻,刚惊慌地转过头,就被扣住了后脑勺。
他霸道地以吻封缄,攫取她的唇,吻得深情而绵长,温腻的舌并不艰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