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K忙改口应道:“阿大那边,昨天找人给我传话,说在海霸天弄了一桌酒席,专程来请森哥去赴宴。就在今天晚上七点,叫森哥一定赏脸光临。”
陈勤森寻思着,估计是徐萝卜那边风声放出去好几天,阿大一方面担心功劳被郑元城抢光,想提前亡羊补牢邀一把功,又怕事情出大了回头要被魏老大训,这一顿肯定是瞒着他们私下来找自己和解的。
陈勤森就说:“陷害老子的时候怎么没说要提前请我吃顿饭?就答他,说我最近没空也没心情。”
阿K那边连忙去回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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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号星期二邹茵去上班,彼时工厂九月份打样的三百件已经寄去了瑞士公司,对方很满意,国庆之后便正式进入加工赶制。
上班没多久,老板把邹茵叫去了办公室。说十二月圣诞节前后,俄罗斯有个尖端的展会,公司想利用这次机会再去露露脸,到时可能要派几个骨干参加,问邹茵时间上允许不允许?
老板是个憨诚的人,问得比较委婉。在南方热带生活的人看来,十二月份的俄罗斯,在印象里好像是能冻掉人鼻梁骨的。但公司作为一个刚创新改革的传统型大工厂,这样的机会是不容错过的,应该说是曝光亮相的机会能多不能少。而邹茵作为这个项目全程经手的设计执行者,更没有理由不参加,邹茵便很爽快地应承了下来。
她对工作一向有十分的热情。
老板赞许地舒了一口气,又似为了宽抚她,便说这次地方有点冷,也远,所以允许自带一个家属过圣诞。好好干,公司不会亏待你。
邹茵脸一赧,哪来什么家属。
周三下班,骆希鹏请她用了一顿晚餐。原本他黑色的小车停在楼下时,邹茵有一瞬间还以为是陈勤森来接她下班,竟有些悸动的心怦怦然。待车门打开,看到是隽朗的骆希鹏时,又奇怪的一丝失落。
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的,之前陈勤森如果来接她,她下楼走出大厦,看到他微瘸着站在她楼前的笔挺身躯时,邹茵便会不自觉地蹙起眉头。
餐厅里钢琴曲若有似无,两个人点的西餐。骆希鹏穿衬衫打领带,气宇精烁尔雅,在一众的男客里,显得十分的出挑。
问邹茵道:“听徐太太说,邹小姐发小闺蜜国庆待产,前几天便没好打扰。五号想约,又听说你病了,现下感觉如何?”
邹茵发烧,除了陈勤森并没告诉其他人,不禁疑惑道:“已经好清楚了。骆先生是从哪里得知的?”
骆希鹏闻言轻笑,像个长兄一般地说:“呵呵,那天是陈先生接的电话,告诉我说你吃了药在睡,问我有什么事可以帮忙转告,我这便知道了。现在好些了吗,怎么这样不小心?”
邹茵听得暗诧,按陈勤森一贯偏执阴狭的脾性,不对着话筒说几句离我老婆远点之类的话就算,什么时候能这么大肚量了。
但她睡下应该都已晚上十点过,那么晚了陈勤森还在她的家里,可见其间关系。
邹茵就颔首答说:“劳骆先生记挂,大概是太累了,所以一休息就发起烧。他照顾了我两三天,现在早已经没事。”
邹茵的目光坦然,并没有含蓄或推诿。
骆希鹏何等聪明人,这话一听,便知道邹茵的心意了。他想想也是,这个弟弟曾经爱慕过的女孩,毕竟在之后九年的时光里,受过那个宗堂世家公子的百般宠爱,又岂是自己可以忽然一脚插足的。倘若陈勤森另找,邹茵和他分开,那么他还可以疗伤的方式,让她逐渐了解并习惯于自己的好,现在这样却是该知难而退了。
骆希鹏便叹慨:“有时这样烟火柴米的情感,才是真让人羡慕,邹小姐顺从自己心意便好。只怪骆某出现太晚,已经赶不上陈先生追逐你的步伐。”
邹茵其实也并未与陈勤森有修复的迹象,他回去后这几天都没再搭理过她。有时邹茵睡前想起陈勤森,盯着手机通讯录里他的名字看,很久了他那头都跟个死人样。但不管怎样,她和骆希鹏是肯定没后续的。
便歉然地迎上他的话说:“骆先生这样温和谦逊的男士,将来一定可以遇到一份钟意的感情,期待缘分来得早晚罢了。”
这一瞬,骆希鹏盯着她晶亮的眼眸,几乎有一瞬便想替林彦告诉这个女子,曾经有曾悄然恋慕过你。
侍应生送来两份草莓甜点,骆希鹏便对邹茵笑说:“手作草莓慕思塔,你尝尝,我弟弟从前很是喜欢这一道甜品。”
邹茵鲜少听他提及过自己的家庭,仿佛他的母亲带给他的只是方块砖头一样硬板的产业。
她便随口道:“骆先生的弟弟也在Z城?好像几乎没听你提到过他。”
骆希鹏答:“不是在Z城,在我母亲那边的公墓里,很早以前就过世了。”
邹茵连忙抱歉道:“对不起,是我不该问起。”
骆希鹏低声笑:“无妨,想来人过世了,应是乐意被提及的。”
又不想继续。
两个人用完餐,便在就近的湖边散了会步。
夜风吹着裙裾发出微微响,骆希鹏问邹茵:“听说陈先生前些日子惹了些麻烦,现下处理得如何?”
邹茵回说:“是被人陷害的,他那人但凡触犯黑…恶一面的从来不碰。如今人虽是洗清,但案子还没了结,两处场子还在关门禁业。骆先生怎么问起这个?”
骆希鹏便挑眉:“哦,原是金山湾那边的一块项目,一直打交道的魏氏听说并不是地产的完整所有者,先期我已投入三百多万入股资金,但听说他们预备两个月并入的地皮泡了汤,而那块地皮的所有者是陈先生,心里便有许多疑虑想求解。”
邹茵答:“他的那些事我从来不过问,或者骆先生改日可以亲自去问问。”
骆希鹏便谢过,又道了个不情之请,问邹茵周六晚上是否有空,陪自己去赴个宴。
某珠宝品牌发起的知名商会联谊,骆氏天郦集团也在受邀之列,但骆希鹏在这个城市,几无认识哪个女性朋友。
邹茵先前买车受过他的人情,不好推诿,这里便答应了下来。
第三十三章
回去八点多快九点了,走到小区门口,看楼下只停了一个垃圾桶,邹茵不禁有些失落。
以前的陈勤森可不这个样子,两个人就是天生的冤家,床头吵架床尾合,三五不时地便要闹个冷脸。闹冷脸的时候你盯我、我瞥你,当着长辈面前掩着,私下里连爱都拧着不做。
几时哪方一示好,那就忽然的又天荒地老、情浓意浓起来。尤其是陈勤森,偶尔逢邹茵主动示软,他就能跟个从冷宫里放出来的男…宠似的,又或者像个孩子得了糖,那几天不知道对她有多疼多宠溺。两个人猫在陈家东面的二层小楼上,连吃饭都要张氏叫阿姨过来催几回,就差天崩地裂了。
即便是张晓洁的事情闹出来后,邹茵对陈勤森冷了心,但逢吵架一和好,陈勤森也会对她格外的殷勤和小心翼翼。
去她上班租的那套房子里,吃过晚饭邹茵在卧室玩手机追剧,他就在外面没话找话问,问她:“这个洗完是不是挂在这里?”、“刷子给你放橱柜底下了,回头别忘记。”邹茵闷着头应“嗯。”
到十点多他就进来,把她的ipad拨去一边,熄了灯说:“天晚了,再看下去要近视。”暗夜里静悄悄的,只闻两个人的呼吸,忽而他就长臂伸过来兜住她,两个人在被子下密不透风地融在一起,他的炽烈和柔情混侵着,邹茵就一遍一遍地迭起又落下。还是那么的刻骨入心和如胶似漆。
这一回却这么多天了都不理,邹茵洗漱完,躺下去后反复了半天,忍不住还是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在干嘛?”
夜色中的陈宅,一楼厅堂亮着灯火,厨房里阿姨煮夜宵,陈茂德在陪老婆张氏追剧。当地的小电视台到了21点之后没节目,就找了个200多集的家庭伦理苦情剧放着,不料看的人还挺多。
电视里正室妻子流产,老公和婆婆做诡把媳妇赶出去,弄了个狐媚妖气的小三进来,小三撒谎称怀孕,把陈茂德看得直咧嘴:“家后啊,跟你说不要拖我看这种片,一晚上等下又气得睡不着!”张氏就催他现在去睡,快别看。他又挪不动腿。
东面二楼的大套房,陈勤森正擦着头从洗漱间里出来,颀健的身躯裹着条浴巾,腹肌尚余几滴水渍,往下淌进浓密的丛林。
看见床头的索尼翻盖屏幕发亮,短信提醒是老婆。他就知道邹茵把自己旧号码的黑名单解除了,情不自禁扯了扯嘴角,点开摁几下——
“没干嘛,刚洗完澡,你呢?”
邹茵在这头回他:“也是,在玩手机。”
陈勤森好整以暇,复:“这么晚了,还不睡?”
邹茵没回应。
他就又问道:“想我了?要不要我过去陪你。”
两个人很久没这样聊过天了,邹茵说:“你现在哪儿?”
陈勤森:“在水头村家里,你要我现在就开车出去?”
邹茵忽然又扫了兴,想他如果真的要来,就不会这么晚了还在家洗完澡才问这种话。
她就拗着说:“不用了,你那么忙,早点休息。”
这头陈勤森便顺水推舟:“好,你也早点睡,明天还上班。”合上手机。
邹茵就含了唇,把手机埋进他睡过的那颗枕头底下,忽而又挖出来发了一条微博:“以后都不许再想他。”
*
“叮咚”,陈勤森看见,挑眉解气——
' 傻猪,叫你想老子不直说。' @ 绿è森林。
这么多年了,就她那点弯弯绕绕还不一清二楚?
摁了几个字,又随意在app里勾选了几本电子书,《恋爱小甜饼》、《30天追回旧爱》、《偶尔作作也很可爱》,掷到一边躺下去也睡觉。
*
邹茵决定这几天都不许再主动联系陈勤森,好在工作忙碌,除了晚上睡前会想他,白天的她确是很理智的。
周六早上看到陈勤森给自己发了一条:“睡醒没?今天去看你。”她都懒得回复他。
因为国庆放假,所以这周周六要补班。她这天跑工厂,回来到市区五点了,就没再回公司。直接到家换了套宝蓝收腰的晚礼裙,然后去了和骆希鹏约定的地点。
一家泰式的奢豪酒店,门口接待穿着橙色制服在迎宾,大约六点半过不到七点的光景,天刚黑下来不多久,夜色朦胧中珠光宝气的迎来送往,好生热闹。
邹茵正要和骆希鹏进去,没想到看见陈勤森也从车上下来。他今天换了辆线条温和的商务车,一身笔挺西装,旁人穿西装就是西装革履,他的气质中还带着一股世家宗堂的隽贵,别样的冷峻。
继而却从副座下来一个女子,穿红色裹胸晚礼裙,栗子色的长卷发,一张标准的网红脸,笑容甜美迷人。陈勤森温柔地引她上台阶,他私底下虽然糙,可对着这种场合,不论举止亦或一颦一笑,向来拿捏得浑然天成,十足到位。
邹茵那当口可能不自觉咬了唇,以致陈勤森在人群里一眼便发现她。
陈勤森便走到邹茵的跟前,问:“今晚也来了?这身裙子不错。”
邹茵就也自持起来,回说:“是,和骆先生一道来的。”
陈勤森竟少见的不偏狭,只看向骆希鹏笑笑:“骆先生对糖糖的关心,真是难得。”
他两个人虽是平淡,可眉眼之间的情愫,又岂是旁人看不穿?那天晚上十点多打电话给邹茵,隔着话筒都能够听出陈勤森对她的关切,还有言语里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骆希鹏心神意会,便替邹茵开解道:“不知道陈先生要来,预先约了邹小姐充个人气。”
陈勤森倒也大方:“无碍,我和糖糖既已分手,不干涉她交友自由的。那骆先生多照应,先进去了。”
骆希鹏应好,忽又道:“对了,陈先生若不介意,金山湾的那块地,改天有些事要向你讨教一二。”
Z城金山湾,是下一个黄金目标开发区,骆氏对这块地一直很看好,且也比较有实力,陈勤森是有心,不过眼下魏老大那边与他有牵扯,还要再磨一段时间看。
陈勤森就说:“那块地我暂时还不想动,骆先生要问的,可能还要再等等。”说着便递了贵宾卡进去。
酒会不无意外的热闹,来去间觥筹交错的应酬。邹茵吃了点蛋糕和水果,第一轮音乐起,她和骆希鹏跳了一段舞,透过骆希鹏宽阔的肩膀,看到陈勤森散漫与宾客交道,网红美女随在他身侧甜笑可掬,两人相得益彰。
第二轮音乐起,骆希鹏被几名地产商客邀去应酬,邹茵便独自坐在沙发上休息。陈勤森步入舞池,和那个网红女也跳了一段。他自幼步履微瘸,邹茵都不知道他原来会这个,手臂轻环着女人纤盈的腰肢,风度竟甚是迷人。
结束后走到邹茵跟前,半俯下…身对她说:“有点事我要先走一步,你玩得开心,早点儿回去。”
眼睛亮濯濯盯着自己,真的都没半分深意和躲闪的。邹茵瞥了眼他旁边的女人,笑盈盈地挂着他的腕。
她想起先头主动发短信扰他,便觉得像求宠分羹似的,无端生出了羞耻感。邹茵就也装得淡漠平常地说:“那你路上开车慢点。”
好。陈勤森低头一哂,转身踅步出去了。剩下邹茵一晚上便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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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多回到家,进卫生间洗手,看见他留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