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治罪,微臣愿意领罚!”
张家舅舅也跪下请罪:“微臣有罪,罪在平日对贾琏太过宽纵,以至于他今日君前失仪!”
冯唐此刻也跪下言道:“臣启陛下,贾琏身在行伍,性子耿直,今日也是被那王伯翔的言辞激怒了,一时气急,这才口不择言,还请陛下念在他这几年练兵,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小惩大诫,恕他一次!”
乾元帝板着脸,却是一挥手:“准了!贾琏身为朝廷命官,值此国家危难之时,出言无状,形同儿戏,着罚俸一年,以儆效尤!滚回西山去,禁足三月,无召不许下山!”
贾琏忙着磕头:“微臣领旨,叩谢圣恩!”
乾元帝连连挥手:“快滚!”
贾琏麻溜的滚出去了!
冯唐这时候再次将手中玉芴一举:“启禀圣上,微臣要参奏王伯翔!”
乾元帝瞪了眼王伯翔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家伙,回头又看眼冯唐,轻重马上分明,挥手:“奏来!”
“微臣遵命!微臣参奏王伯翔,妖言惑君,动摇军心!”
王伯翔马上喊冤:“微臣冤枉,圣上明察!”
冯唐瞪眼大喝:“王伯翔,我来问你,你身为二十年的老状元,却在朝廷危难之际,恶意攻击舍生忘死、为国捐躯的戍边将军,将军战死,理应抚恤,此乃明君所为。你却蛊惑圣君,将战死的将军抄家家眷下狱,是何居心?此事若是传到边疆,将官该是何等寒心?”
冯唐说道最后,简直痛心疾首:“将士们为了保卫疆土,背井离乡,舍生忘死,我们不仅不照顾他们的家眷,却在后方抄他们的家,残害他们的亲人,试问今后国家有难,谁还敢奔赴国难,领兵打仗?长此以往,必定人人明哲保身,畏缩不前。陛下,如此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还请陛下三思!”
鸟枪营都尉陈荣安也跪下了:“王伯翔居心叵测,当初与王子腾竞争都察院都御史之位失败,怀恨在心,挟私报复,置国家安危于不顾,如此丧心病狂之徒,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安抚边关将士,还请陛下严惩王伯翔,以安军心,以平民愤!”
站在西边的所有武将一起跪下磕头:“请陛下严惩居心叵测之徒,以安军心,以平民愤!”
王伯翔顿时疯狂反扑:“冯唐陈荣安是王子腾一党,他们是奸臣。微臣一片忠心保社稷,天地可鉴,日月可表,请陛下明察!”
燕候噗嗤一笑:“狂妄小人,所有武将都是奸臣,都该下狱,那倭寇谁去打?谁去守卫北疆?你真的以为你才比孔明,能够骂死倭寇鞑子?”
王伯翔气结:“微臣哪有此意?”
燕候顿时肃静了面色:“并无此意,那么,请问你是什么意思?你让陛下将所有武将都抓起来,北疆不守了,倭寇不打了,让鞑子倭寇长驱直入,只怕不消十天半月,那北疆鞑子,海疆倭寇,就要打进这紫禁里来了,你这是安得什么心?你这是狼子野心!你说,你是受了谁的好处,得了哪家厚待,让你潜伏我朝,蛊惑圣君,自毁长城,乱我朝纲,然后,你们再里应外合,夺取我大好江山,是不是?”
王伯翔差点吓晕厥,捶地痛哭:“你这个奸贼,胡言乱语,危言耸听,其心可诛!”
乾元帝没被冯唐吓着,却被燕候之言吓着了,倘若真把所有武将都宰了,谁去戍边抗拒倭寇,如此一来,蒙古鞑子快马一鞭,何消十日,一日便可兵临城下!
乾元帝再看王伯翔,真是从头到尾怎么看怎么像是反贼内应。乾元帝一拍龙案:“我说你一向夹着尾巴,今日忽然跳出来,却原来是反贼同党,想要里通外合,谋朕的江山啊!说,你是忠义郡王的余党,还是忠顺王的爪牙?”
情势急转直下,王伯翔懵了!他只想踩着王子腾黄忠祥升官发财,并非水家卧底啊!
“微臣冤枉!”
熙郡王出列:“启禀陛下,臣弟想起一件往事,当初逆贼忠顺王还没暴露之时,臣弟瞧见王伯翔,恩公府大管家,坤宁宫总管太监秦五福几人鬼鬼祟祟溜进了忠顺王府,微臣当时就觉得奇怪,如今正好对上。”
乾元帝闻言大怒:“命锦衣卫捉拿徐府管家拷问,命慎刑司刑讯秦五福,速审速决。”
王伯翔已经吓得晕厥瘫倒。
这时刑部尚书匆匆归来,跪地禀奏:“臣启陛下,微臣奉命抓人,黄家老太太恳求微臣,让臣看在与他儿子同殿为臣,容她娘儿们梳妆一番。”
“结果,一刻钟后,后堂忽然传来孩童哭声,微臣踹门冲了进去,却见黄家老夫人夫人少奶奶,全部吊死在房梁上,只留下一个八岁的幼子,手捧着绝命书跪拜嚎啕!”
第180章180
兵部尚书这话一出,朝堂之上顿时一片抽气声。
殿上武将人人变色,顿生兔死狐悲之心。
乾元帝闻言面色铁青,他正要下令释放黄家,孰料黄家夫人却这样性烈如火,带领全家求死,硬生生给他冠上昏君之名?
乾元帝只觉被人一巴掌甩在脸上,火辣辣的:“黄老夫人遗书写了什么?”
刑部尚书磕头:“一张白纸!”
无字遗书!
“含冤莫白!”
殿上百官文采惊艳,各人心中自有答案。
黄老夫人这是拿命抗争,她宁愿蒙冤屈死,也不愿意忍辱偷生!当然,也有以死抗争,给她幼小的重孙趟出一条生路之意!
文武百官齐齐看向乾元帝,眼中俱皆带着莫名的情绪,谁无父母,谁无妻子?
乾元帝顿时如坐针站。
熙郡王也被这突兀的变故弄得有些懵,他掌管兵部,黄忠祥也是他看好之人,否则,仅凭兵部尚书,不足以决定永定军的将帅人选。
乾元帝下令捉拿黄家人,他原本预备下朝后替黄家转圜一二,求乾元帝放过黄家。谁知一时忍耐,竟招致这样的恶果。熙郡王十分后悔,心里责怪乾元帝草率行事,却不得不替他周全。
熙郡王忽然出列,冲着王伯翔猛踢一脚:“奸贼,你干的好事!”
乾元帝顿时找到了替罪羊:“奸贼误国,来人,将这个居心叵测的反贼余孽押下去严加审讯,兵部,速速捉拿王伯翔家眷,抄没家产!”
情势翻转,百官寂静无语。
人死不能复生,王伯翔死了,黄家人也活不过来。且乾元帝并未定王伯翔的死罪,天子金口,说不得明日一张嘴,又赦他无罪。当初徐国丈与杨久志勾结,鱼肉百姓,上皇一句话,乾元帝申斥几句,罚款了事。
百官沉浸在兔死狐悲的愤慨中,乾元帝推出替罪羊,并未稍稍缓解百官心中的沉痛。王伯翔再是挑唆,乾元帝若是明君,就该疾言斥退,而不是顺手推舟。如今铸成大错,却推出个替罪羊来,是非明君所为。
熙郡王再次出列禀奏:“启禀陛下,臣弟以为,为了表彰那些为国为民捐躯的英勇志士,朝廷当修建一座忠良祠,祭奠那些捐躯的忠臣烈士,彰显他们的功勋,让他们世代享受后代的敬仰祭祀!海疆都尉黄忠祥,忠勇可嘉,为国捐躯,理应入祀忠良祠!“乾元帝几着急挽回名誉,闻言立马言道:“准奏!着工部即日勘验,择吉奠基!”
这时候,朝堂上的百官总算有了反应:“陛下英明!”
张家舅舅此刻出列禀奏:“黄家上下死亡殆尽,只剩下一个八岁的顽童,微臣听闻,黄家家无余财,生活全凭夫人们操持。如今,幼子失去依靠,着实可怜,微臣恳请陛下下令,恩养此子,免他流离失所,遭人欺凌。”
熙郡王再次出面禀奏:“臣弟家中次子今年正好八岁,与黄家小儿同龄,正好作伴读书,微臣必定好好照应他,使他衣食无忧,读书上进!”
乾元帝颔首应了:“准奏!”
乾元帝觉得自己如今除了说准奏,真是别无他法,心里越发憎恨王伯翔,都是这个狗贼,若非他火上浇油,自己如何能陷入这般境地?
同时,乾元帝心里对黄忠祥与王子腾也有怨恨,若非二人无能,自己也不会心神失守,被王伯翔这个奸人所趁,以至举止失措。
乾元帝回宫越想越气愤,提笔写了一份圣旨,将王子腾骂得狗血淋头,最后写道,何时荡平倭寇,尔等何时回京,倭寇不灭,你就准备老死在海疆吧。
王子腾接到这份圣旨,顿时放下一颗悬心。
一日之后,再次接到王子胜传来的家书,这才知道自己险死还生。没想到自己当初看在同姓,对王伯翔多方照顾,如今他竟恩将仇报,落井下石,亏得贾琏机警,将错就错,胡缠蛮搅,将他的阴谋破除。否则,黄忠祥一家死也白死,自己也会身败名裂。
思及此,王子腾将在平安洲搜集罪证时,暗中留下的关于徐家所有亲眷的罪证寄给贾琏,着他谨慎审查,这些人有用处,能拉拢拉拢,不能拉拢的设计铲除,材料看过销毁,免得留下隐患,祸害自身。
贾琏仔细审查这些材料,蓦地,他看见一张有关英亲王岳丈陈远航收受贿赂的书信往来,贾琏仔细观看,这才发觉原来这笔贿赂出自西安的玉石料场。原来这家属于忠顺王的玉石料场,一直以来都受到陈远航的庇护,这才在西安立住脚跟。
王子腾当初发现杨久志与陈远航都从这家玉石场拿银子,觉得事关重大,告诉了熙郡王,熙郡王上报之时,却抹掉了陈远航。
陈远航是英亲王的老丈人。却暗中与忠顺王眉来眼去,金钱往来,说这里面有何猫腻,贾琏不信。
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做了反贼的□□,不知道这个消息乾元帝这个小心眼知道了,该是何等反应?
贾琏真是很期待!
英亲王妃上次已经惹怒了乾元帝,这次若是再出个反贼岳父,乾元帝还能顾念兄弟情分,网开一面吗?
这份材料贾琏不能交出去,会暴露王子腾,这个消息也不能由贾琏这里捅出去。
蓦地,贾琏想起王伯翔与徐家,也许徐家这对翁婿,可以成为毁掉英亲王这座威武长城的那一个小小的蚁穴。
忠顺王长史被捉住快两年,却是咬紧牙关不吐口。这一次,与他拉上关系的王伯翔与徐家的大管家,难道也能顶住?
贾琏顿时笑了,熙郡王当初为了保护英亲王,隐瞒陈远航跟杨久志的勾结。如今为了挽救乾元帝名声,又亲自揭露徐家跟忠顺王的勾结。
徐家的管家跟忠顺王府长史见面是熙郡王亲眼所见,王伯翔与徐家无可抵赖。这是必死之局,王伯翔与徐家甘心独自赴死吗?
为了自保,会不会拉出英亲王岳父这个挡箭牌,以求自保?
贾琏嘿嘿嘿的笑起来,熙郡王这回真是走了一步臭棋!
现在,贾琏只需让徐家了解忠顺王与陈远航的关系,即可盘活这一盘死棋。
当晚,贾琏派人约了冯紫英西山会晤,他屏退左右问道:“我找到了当年杀兄杀母的仇人,如今有机会报仇,且需要帮手,你愿意帮兄弟一把吗?”
冯紫英皱眉:“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难道还有什么人是你不能动的?”
贾琏摆手:“不是我不告诉你,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才是对你最好。”
冯紫英颔首:“哥哥需要我做什么?”
贾琏言道:“我听说你们通政司协助刑部审理王伯翔一案,我相见那王伯翔一面,你能不能替我安排?”
冯紫英言道:“带一个人进去有些困难,哥哥信得过我,传话也好,递东西也成,我都可以代劳。”
贾琏摇头:“这不成,要让他知道消息又不能让他察觉消息来自哪里,杀母杀兄之仇,不共戴天,我要亲自动手。此事非我亲自出马不可,别人无法代劳。”
冯紫英想了想:“今日半夜就有一场秘密审讯,但是你不能在京都露面,如何是好?”
贾琏招手,墨书走了进来。
冯紫英顿时笑了:“我到忘记了这茬!”
贾琏磨墨,将毛笔润湿递给冯紫英:“临摹你身边的侍卫,到时候我替代他。”
冯紫英摆手:“今日你就潜行下山,下午我将他约到家里喝酒,然后将他灌醉,你就在我家当面改扮,岂不更好。”
贾琏拧眉;“你出面邀请,与他自己出事可是两码事儿。”
冯紫英道:“张正跟我多年,我说他喝醉了,我替他隐瞒过去,他必定不会疑心,只要你不被当场被人识破,他就不会有事,大不了我以后多多提拔他就是了。”
这日傍晚,贾琏找来吴勇,言称要给他讲解兵法,却让秘密潜行上山的贾蓉办成自己与他读书,自己则化装成贾芸,秘密潜行下山,来至冯家喝酒。
当晚,贾琏将喝得烂醉的张正用金针封住昏睡穴。贾琏装扮成张正的样子,贾琏记忆超凡,把张正的面部表情学得惟妙惟肖。冯紫英看了就有些恍惚,以为是真正的张正。
戊时正刻,刑部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