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落下第一场雪的时候,贾母一行人到了通州码头,贾赦贾琏接到消息,亲自带着软轿去通州码头迎接。
乍一见面,贾赦与贾琏都愣住了。他们在贾母身后看见了薛家的薛王氏与薛宝钗。及至贾母带着宝玉黛玉下船上轿,另一条船靠岸,贾琏更是瞠目结舌,随即惊喜交加,他在另一条船上看见了林姑父林如海。
贾琏看见林姑父忽然上京,心中甚是惊讶,林姑父自从去了江南似乎很多年没有回京述职了。
贾琏作为晚辈,对林姑父表现出十分热情,百分的敬重。
林如海对贾琏父子也很亲热,从黛玉口里知道了前几年贾琏凤姐对黛玉真是很不错。再有贾琏这几年每每都会将京都的情势暗暗通告给林姑父,上一次也算是贾琏替林如海拉上太后娘娘的这根线。
如今奉调进京述职,有望进入礼部。林如海属意礼部侍郎之职。
当然,具体情况还要看陛下的心意。
贾琏闻听这话,十分兴奋,他约莫知道,林姑父绝对不止只是个侍郎。须知这些年,林姑父在江南可是替皇家挖出了不少的财富。这些年,林姑父让江南的盐税增加了三成,这可不是小数目。
按照张家舅舅的话,林姑父是上皇派去江南,估计这一回也是上皇发了话,林姑父才能回京。贾琏暗暗推算,心中暗喜,看来,上皇对于贾府的态度已经改观。
只可惜,贾敏这个聪明的姑母不在了。否则真是一件大喜事。
林如海今年五十不到,他若是再娶,他再大的官职也跟贾府无关了。
贾琏此刻很理解,有些人家为什么大女儿死了,还要再嫁小女儿,大约是不想失去一门好亲,一个好女婿吧。
贾琏此刻就很舍不得,他怕林如海很快变成别人的姑父。
回程,贾琏骑马跟着林如海的马车,两人进行简单的交谈,贾琏虽然不懂林姑父跟上皇的关系,此刻却将自己知道京都地面上所有的弯弯绕绕情况,都跟林如海做了简单的介绍,然后把自己整理的有关六部出缺官职的记载也给了林如海,以为参考。
贾琏建议林姑父要么争取礼部尚书,要么干脆去做国子监祭酒。贾琏的意思,像林姑娘这种资历,要做就做一个部门的一把手,做人手下有时候很憋屈。
林姑父对于贾琏之言深有同感,一个人要想有一番作为,必须能够言出必行,否则,到处受人掣肘,就会事倍功半。
同时,林姑父悄悄对贾琏赠送的药酒给予高度的评价,林如海告诉加贾琏:“不瞒贤侄,好几次我夜半觉得呼吸困难,都是靠着你这药酒支撑过来,后来我悄悄请了相熟的大夫查看我的药渣,竟然有人在我的中药里掺进了雷公藤,得知我吃了半个月的汤药,大夫说亏得我身体底子好,否则,必定会就此一病不起。所以说贤侄你救了姑父一命啊。“贾琏闻言暗暗惊心,却是忙着推脱道:“这都是姑父善有善报,侄儿岂敢居功。”随即又轻声询问:“姑父这次上京是上皇的之意?”
林如海微愕,道:“贤侄真是历练出来了,正是上皇旨意,也是我自己求来,上一次我发觉有人谋害,便把药渣寄给了上皇,上皇若是要保我,自然宣召我进京述职,若是上皇要舍弃我,君要臣死,我也只有等死的份儿。”
贾琏闻听这话顿悟,因为这一辈子贾琏托付了冯紫英,林姑父所有密扎都是冯紫英亲自递进宫去。外放官员的密扎一般都是通过通政司设在各地的暗探上达天听,其实还有很多人的密扎因为有人作梗一辈子也到不了君前。
这一辈子上皇宣召林姑父进京,上辈子林姑父死在江南,他两辈子做的事情没有改变,这其中的猫腻也只有通政司与乾元帝知道了。
慎刑司对上皇负责,通政司却是乾元帝的耳目。
看来上一辈子有人阻断了林如海与上皇的联系,这个人是谁,呼之欲出。
记得上一辈子继任的巡盐御史是新科的榜眼,乾元帝的心腹。从此江南的钱袋子握在乾元帝手里。
贾琏顿觉毛骨悚然。乾元帝真是心狠手毒,为了争权夺利,上皇的人他也敢下毒手。
难道林姑父划拉的银钱都是上皇用了?
一个王家王子腾因为船队太赚钱暴病而亡,一个林姑父因为江南的盐茶税收而死。乾元帝为了银子真是杀人放火无所不能。
贾琏心中再次敲起警钟,必须赶在王子腾进京之前给他提个醒儿,趁早把所有的船队都上缴乾元帝。
这日回京之后,贾琏第一件事情就是吩咐凤姐与王家的联络人急忙送信给王子腾,让王子腾赶紧写信表忠心,就说看在战争一触即发,海疆装备尚未齐备,故而,王家愿意把整个船队奉献给朝廷,用于海疆战事的准备。
因为害怕王子腾犹豫不决,贾琏将林姑父曾经中毒向上皇求救的事情说了。
半月后,乾元帝叫大起,当朝宣布了王子腾的高瞻远瞩,高风亮节,并当众赐封王子腾轻车都尉的爵位。
却是王子腾因为巡查海疆,看到海防军队的战斗力不堪一击,故而心生忧患,将自家祖传的船队与家仆统统贡献出来,帮助朝廷充实海疆前线的实力。
王子胜因此到荣府跟贾琏喝酒,醉了哭丧着脸;“祖宗的基业毁在我手里了!”
贾琏也不好说话,只得给凤姐递眼色。
凤姐便劝她父亲:“再是堆山填海的银子,人没有有什么意思?如今三叔押着哥哥,他也学了些本事,若是三叔不在了,这个家来谁还能镇得住他?再者,三叔若是没了,王家的船队无异于幼儿抱金过市,谁能保得住?咱们家这些年挣下的银子,不说八辈子,三辈子总归是花不完了,您已经三代无忧了,还想怎么样?”
王子胜叹声叹气:“这个道理我哪能不懂,不然也不会听从你三叔把船队捐赠出去,只是我自小盘弄船队,如今一朝失去,心里空落落的不好受。”
凤姐附耳言道:“那位连林姑父也敢下毒手,林姑父可没用一分钱呢,您想想,咱们家可是每年几十万的银子进腰包,你说他馋不馋恨不恨?总有一日他忍不住了,就要动刀子了,您怕不怕?”
王子胜顿时一瞪眼,责骂凤姐:“你这个死丫头,明知道老子怕这些,你还来吓我。”
贾琏忙着打岔,给他岳父斟酒:“来来来,别听她,咱们爷们喝酒。”
王子胜已经有些醉意,举起酒杯,大着舌头说道:“来,喝!谁怕谁啊?酒壮怂人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发现草草的营养液竟然翻过来三千了。好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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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圈舞表忠心!
第155章155捉虫
回头却说贾母带着二房回归,当日,凤姐在贾母的居所荣庆堂设宴替二房众人接风。林之孝按照贾赦事先的吩咐,将贾政的行礼直接搬去了梦坡斋旁的一座小院子。元春与宝玉的行礼,则暂时放在荣庆堂。
一时饭毕,贾母急招凤姐询问二房的落脚处。
凤姐便说了贾琏的安排,元春还是入住她从前的居所葳蕤轩,宝玉或是跟着贾母住在荣庆堂,或者是跟着元春住在葳蕤轩。
葳蕤轩从前是姑母贾敏的香闺,正房三间,左右厢房,后院还有一个小花园子,荷花池里养着锦鲤,水流却是由东院莲台居的湖里引过来,乃是一股活水。
是故,葳蕤轩的植物因这一股活水浇灌,郁郁葱葱,大冬天的也不见一丝衰败。
却说贾母原本在去年因为贾琏的牺牲,她已经有所觉醒。却是这一年跟二房朝夕相处,再加上贾琏赐封爵位府邸,贾母的心又不平衡了。
她看着凤姐皱眉:“府里这么多的空置院子,难道没有一处能安置二房?”
凤姐神情一滞:“老太太的意思呢?”
贾母沉吟半晌:“荣禧堂已经做了祖慈堂,再住别人委实不像……”
凤姐不敢作声,只是低眉顺眼的聆听。
贾母见凤姐不答话,遂把脸一挎:“你们那子爵府不是收拾好了?”
凤姐颔首:“是啊,种了花草树木,换了琉璃瓦,重新抹了泥鳅脊。只因为那边的宅子距离这边远了些,琏儿觉得不能就近伺候长亲,故而没搬进去。”
贾母便道:“既如此,不如叫你二叔帮你们去看房子吧。”
凤姐眼风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元春姐妹,迎春惜春微微皱眉,元春不动声色,探春却是一双眼盯着凤姐,心向往之。凤姐咬咬牙:“老太太若是……”
贾母逼迫凤姐,恰好被屏风外面的贾赦耳朵尖听见了,顿时哈哈一笑,打断了凤姐。
贾赦带着贾琏贾琮走了进来,父子们一起给贾母见礼。
贾母被打断了话题很不高兴:“坐吧。”
贾赦却道:“儿方才听见老太太在替二弟安排处?”
贾母挑眉:“是啊?”
贾赦胸有成竹,好声好气的言道:“梦坡斋的宅子若是二弟嫌小,不如就一家人都跟着老太太住在荣庆堂吧,荣庆堂跟荣禧堂相比,只不过正堂矮了三分,大三进的院子,二弟住三进,两个侄子就住东西跨院,两个闺女还是住在葳蕤轩。
“当初老太太让二弟住荣禧堂是为了老太太日日得见小儿子,如今索性住在一个屋檐下,老太太看二弟也方便,二弟孝敬老太太也便宜。老太太,您说儿子这个安排是不是两全其美?“贾母早就忍耐不住了,横眉瞪眼怒视贾赦:“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你干脆把我撵到大街上去岂不是更称心?”
贾母忽然雷霆震怒。堂上众人都吓得鸦雀无声,凤姐贾琏默默的退到了贾赦身后。贾母的要求实在让人很无语。
贾赦却不怕贾母的色厉内荏,反是笑的云淡风轻:“老太太您别发火,若是您不满意这个安排,儿子还有更好的建议,不知道老太太愿不愿听?”
贾母气哼哼道:“你说吧。”
贾赦看了眼元春,笑道:“儿子看来看去,圣上的乾清宫,最符合老太太的心,只是二弟,大侄女,你们敢不敢去住?”
贾母怒骂:“你疯了?”
贾政元春父女吓得不轻:“大哥(大伯)慎言!”
贾赦冷笑:“慎言?你们都敢逼着琏儿抗旨欺君了,我还需要慎言?大不了一起完蛋,怕什么呢?”
贾母大怒:“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让琏儿抗旨欺君了?”
贾赦冷声言道:“那子爵府是上圣上赐予琏儿,琏儿留给子嗣情有可谅。如今却转让给二弟,这是什么行径?老太太难道不知道,转让或是出卖御赐之物罪犯欺君?您这是看琏儿得了圣宠不舒坦,故而想了这样的辙毁他?
“老太太,儿子不相信您这样狠心,您告诉儿子是谁给您出了这样的主意要害琏儿,我拼着老命不要了,也要拉他去金銮殿上评评理。“贾赦这一说,宝玉顿时哭起来:“大伯父,大姐姐不是有意的……”
贾母顿时大喊:“宝玉,住口!”
宝玉心里害怕贾赦拉着元春去宫里打官司,宝玉心里,皇宫就是吃人的地方,绝对不能再让大姐姐进去了。上次大姐姐就是被皇宫之人谋害,差点死了。宝玉暗暗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他发誓,绝不能再让姐妹们入宫了。
所以,这个时候,宝玉根本不听贾母的呵斥,反而抱着贾赦的大腿苦求:“大伯父,求求您,饶了大姐姐吧。大姐姐只是想住萱草堂,并非想住子爵府。老太太想着二哥到底是荣国府的继承人,萱草堂是荣禧堂的后院,我们二房住着不合适。故而,这才退而求其次,提议全家出去借居子爵府。老太太还说了,让我一定好好读书,将来挣下功名也好庇护姐妹们,这些都是实情,绝非有意要害二哥哥,求您明鉴,求您高抬贵手。”
贾赦闻言冷眼看着元春:“大侄女,你二弟为了救你,到手的爵位说舍就舍了啊,你就是这么报答他?你知道不知道,你二弟为了这老祖宗留下基业,潜入到平安洲,爬冰卧雪,出生入死啊!你以为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那么容易啊?那杨久志可是成名已久的将军,手下更有一班子死士追随,琏儿捉他那是九死一生啊?你怎么忍心害他?”
元春哭道:“琏儿待我的恩情,我没齿难忘岂会害他。”
贾赦哂笑;“那就是我这个大伯对你不好?你进宫八年,年年公账给你两万,你母亲利用管理中馈之机偷盗挪用,累积不下四十万,基本上占荣府收益的一半,都被你挥霍殆尽,这还不算老太太私下补贴你。如今你自己行差踏错,前途尽毁,还连累兄弟,你不思悔过,竟敢暗地挑三窝四,挑唆老太太对付我们大房呢?你怎么有脸?”
元春又惊又怒,气得说不出话来,当初可是家里让她进宫博前程,并且允诺说不惜一切,如今却来怪她?
贾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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