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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说着,睿王边似笑非笑地睇着商娇,有一丝嘲弄与戏谑。
“而现在,本王观他留在你身边,你们似乎也过得很是快乐。就连陈东家的孩子,也都唤他一声‘安爹爹’……如何,打算何时请本王喝你们的喜酒?”
商娇听睿王这么说,知他心中质疑自己与安思予的关系,心里没有来由的一窒,忙摆手澄清道:“王爷切莫误会。安大哥厌倦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所以辞官归隐,到我这里做了一个掌柜不假,但那是因为之前我在天都之时,曾与安大哥同居一宅三年,彼此熟悉了解,引为知己而已。他从来都视我如妹,我也敬他为长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况且,我当年与陈子岩的事情,王爷一点一滴,也是看在眼里的。子岩为我而死,且死得那么惨烈……如今,他留给我的,也只有诺儿这一点血脉而已。这些年来,我自称寡妇,不愿提及男女婚嫁,也不过只为能好好地守着诺儿,看着他慢慢长大成人,成为一个像他父亲一般温柔善良的男子……将来,再看着他找到他心爱的姑娘,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将我与他父亲未尽的心愿,在他的身上实现,如此而已。至于……其他的,我不愿再去想,也不会再去想。”
一席话,商娇说得很慢,很轻,但言语中,却无不是坚定。
一时间,竟让睿王再无话可说。
商娇的固执,他不是没有领教过。若说过了这些年,他还不相信她的话,那他便不是那个聪明睿智的睿王了。
遂睿王淡淡一笑,略过了这个话题,继续负手而行。
商娇见他不再追问,也知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敛衽袖手,也随了他的脚步,跟在他的身后,信步而行。
只是,今日睿王的突然到访,始终令商娇有些隐隐的不安。
他一直远在天都,虽然大权旁落,但毕竟仍是当朝亲王。何以今日,却突然出现在了南秦州这样一个偏远的小镇上?
所以,行了小小一段路之后,商娇再抑不住心中疑惑,出口相询:“商娇斗胆敢问王爷一句,王爷今日为何又会突然出现在朱英镇上?”
“嗯?”听商娇这么问,睿王负手转头,淡淡地扫了商娇一眼。
商娇忙毕恭毕敬地低垂螓首,低声解释道:“王爷切莫多心,商娇只是关心王爷而已。这数年来,商娇虽不曾过问半点天都之事,但因行商之故,难免会对大魏朝堂之事有所耳闻。
据闻……皇上的身体越来越不大好了,而现如今南边的宋国,前太子刘绎夺权大势已定,若他当真顺利登基,承继大统,将来魏宋时局必定堪忧……而此时王爷非但不留守天都,帮助皇上留意南宋动向,反倒来了这南秦州……不知却是为何?”
说罢,她微微仰头,看向面前的睿王。大大的眼瞳里,有着一丝迷惑与不解。
睿王便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商娇,你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你以为,自从六年前太后被人毒害,皇上重掌朝政之后,他还会一如既往的信任我这个太后的亲子,又曾被议储的亲王吗?”
“……”商娇垂头,无言以对。
睿王闭了闭眼,似要抑下眼中渐渐泛起的豫色与神伤之色,过了许久之后,方才又轻声道:“是以,纵然本王从不曾想过要与他争过什么,纵然本王知道太后为人毒害的真相,也轻易地饶过了那些加害之人;纵然本王主动交出了军政大权;纵然本王不止一次向皇上上疏请求之国求去,远离朝堂,偏安一隅……
但在皇上的心目中,本王的存在,本身就对他、对太子意味着威胁。皇上……在这数年中,对本王除了试探、监视、困囿……又哪里会再对本王委以重任?”
商娇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这五年时间里,她每每总能听到睿王即将之国的流言,却从未见其成行。
原本,他并不只一次向皇上上疏求去,却总被皇上压制,不让他有机会出了天都,自立门户,从而危及自己及皇儿的政权。
“那……这一次?”商娇不确定地看向睿王。
他又怎么出了天都,甚至来到了南秦州境内?
睿王自然知道商娇心中疑惑,他苦苦一笑,仰天一声长叹。
“是的,这一次……”睿王摇了摇头,道,“这一次,皇上终于首肯,封孤南安王,掌辖济州及下辖所属州县事务……”
南安王?
商娇闻言,心里重重一悸。
堂堂大魏最尊贵的亲王,竟被降为三字的诸侯王,被逐出朝堂,掌理一州政务……
皇上此举,看似顾念亲情,实则对于睿王的打击,已到了极致。
难怪,睿王的神色是如此疲惫,如此伤心……
商娇突然觉得,睿王元濬,也不过是个被亲人放逐的可怜之人罢了。
卷八 狼烟起,秋风涌,铁马金戈入梦来 374、复得
第374章 、复得
“那王爷来此,日常起居饮食该如何料理?”看着睿王比五年前清减了不少的身体,商娇忍不住地关心道,“常喜与小世子可曾随你一同前来,照顾于你?”
“常喜?”睿王的神色一滞,似没有料得商娇会突然提及她,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却又立刻掩饰了过去,“……哦,她还好。世子也还好。此次离京,乃皇兄忽然深夜宣诏……王府内,除了牧流光与刘恕外,所有人皆未能同行。”他淡淡地道。
一句话,商娇却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皇上深夜宣诏?
按说亲王之国,乃国之大事,本该公诸于朝堂天下,再安排皇家车驾同行。
皇上……为何会突然如此行事?
更何况,不能携带家眷……
那岂非将之扣留于京?
想到这里,商娇心里重重一震。
这是要将常喜与睿王迄今为止唯一的儿子留在京中,当作人质吗?
商娇这般想着,直觉地张了张口,想要再问睿王几句,却又觉得他遭受了这般重的打击,自己若一再追问,反倒会令他不自在,只得缄口不言,袖手随在睿王的身后,默默地陪着他往前走。
又行了一段,睿王停下脚步,沉眸望着不远处潺潺溪流,似无意间的轻声问她:“你这一生……真打算就这样,一个人过了么?”
那声音,轻轻浅浅,若不细听,几乎连话里的吐字都听不完整。
商娇却依然听到了。她心里惊了一惊,有些惊疑地抬头看向睿王,却只见他眼望远处,神色淡然,似只是无心的问上这么一句,遂又渐渐地放下心来。
“嗯……”她轻轻地应了他一声。
转头,望向不远处,跟着她一路而来的诺儿,刻意忽略掉陪在诺儿身边的安思予,她浅笑着,心里却似有无限慈爱。
“王爷你看,诺儿与子岩,长得可真像啊……当年小小的一个小肉团,如今一眨眼,也就六岁了。再隔十年,他便会又长成一个翩翩少年,和子岩一样,有着相同的温润的眉眼,善良的心……他会遇到他心爱的姑娘,待她如珍如宝,不忍让她受一点伤害。他们会一起携手,看遍天下美景,吃遍天下美食,风雨无惧,携手一生……
这些,都是我与他的父亲没能实现的梦想。我想要陪着他,伴着他,看着他能将我与他父亲没能完成的梦,代我们去完成。”
说到这里,商娇的眼里,又闪出了希望的光芒。
“这于我,我的一生,就已经很是圆满。”她轻轻地道。
没有绝望,没有自怜自艾,只有对未来无穷的希冀与满足。
睿王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轻轻一蹩,心里某个角落,也轻微地一痛。
这样的商娇,于他而言,是如此的陌生。
她无欲无求,自绝情爱,甘心将自己困在自己的梦里,不愿醒来,不愿再畅开心扉接受别人……
可在睿王的心里,记忆里的商娇,是如此俏皮活泼,有着异于常人的智慧,也有着不同于寻常女人的气魄与胸襟,纵然遭受重创,却百折而不悔……
奈何时光荏苒,心已苍凉。
睿王很想大声的喝斥她这种如同鸵鸟般龟缩的做法,将曾经那个热烈的、勇敢追寻自己一生所爱的女子唤醒过来。
可最终,千言万语,皆化为唇边苦苦一笑。
眼前的女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留着厚厚的刘海,将满头乌发绑成脑后粗粗的两条辫子的明媚女孩。
她额发偏梳,掩着昔日额上旧伤,脑后青丝绾起,俨然一副已嫁妇人打扮。
她……早已不是他心仪多年,思之难忘的小辫子了。
他又岂能企图再去用当年那些残酷的梦想,击碎她现在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现实的安稳?
这不也是五年前,当牧流光回府禀告,说她执意离京,而他却并未再派兵阻拦的原因吗?
或许,从此之后,相隔两地,彼此安好,才是他与她最好的结局。
况当年,他身处权力中心之时,尚未能得到她的心。又如何能冀望如今落魄至此,甚至朝不保夕的自己,还能得到她的另眼相看?
思及此,睿王苦笑,连声道:“罢、罢、罢!孤不再问了。”
边说,睿王边抬起手来,自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锦匣,回身递到商娇面前。
“打开看看。”他淡声命令道。
商娇有些错愕地看了看睿王,伸手接过锦匣,他睿王咄咄目光下,迟疑地将锦匣的盒子轻轻打开。
只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她突然觉得全身一凉,似全身的血液都被凝固得冻住,继而全身一阵颤抖,几乎连这没有重量的匣子都再拿不住。
锦匣内,躺着一只通体以黄金制成的金簪,其上描金错玉,状似如意,簪上镂着朵朵合欢,样式简洁,却美丽高雅。
商娇颤着手,将金簪拿起,执在手间细细摩挲。当她的手抚到簪底处的落款,却再也忍耐不住,泪雨纷飞。
只她知道,只她知道……
那簪身底部的落款处,分别用两种字体,镌着一首小词:“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那正是当年,她与子岩初初定情之时,子岩为她特意请工匠打造的如意金簪!
想当年,子岩初将簪子簪在她的发间之时,她心里是何等的甜蜜,对自己的爱情与婚姻,充满着无限的憧憬与美丽的想象。
可到后来,谁也没有想到,一朝风至,棒打鸳鸯。
一纸从天而降的懿旨,将她与子岩生生分离。
那一日,在陈氏商行的门前,她不顾子岩深情的呼唤与挽留,执意将金簪交还于他,走得绝决而无情。
那一日,明月楼前,面对着发上戴着这枝金簪的高小小,陈子岩疾言令色的训斥……
从此后,金簪不在,黄泉隔断有情人。
而如今,乍见旧物,睹物思人,商娇如何能不悲、不痛?
她痛得全身颤抖,痛得心如针扎,痛得入骨入髓……
可偏偏,心里竟还有着一丝失而复得的喜悦。
还好,还好,她的金簪回来了,回到了她的身边。
让她从此后,在无数孤寂的漫漫长夜中,独自缅怀,独自神伤,也独自怀疑,曾经与子岩那段刻骨铭心的惨烈爱情,是否只是她做的一场噩梦。
原来,她的爱情真的来过。
原来,她曾经真的爱过那个如芝兰玉树般的温润男子,也被他深深的爱过。
如此,她无憾此生,也无枉此生。
卷八 狼烟起,秋风涌,铁马金戈入梦来 375、上意
第375章 、上意
痛至深处,她破涕为笑,抬眼看着眼前的睿王,却见他也正用一种近乎悲悯与可怜的,却又带着几分探究的,正深深地打量着自己。
“王爷,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商娇泣声道,满怀感激。将金簪执起,紧紧贴在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
睿王面上便显出一丝痛色,又似还带着丝丝愧疚,急急地一转头,睿王避过商娇的感激与致谢,沉声道:“你无须谢本王。本王也是偶然间得到这支金簪,知道是你之物……如今送还给你,也不过物归原主而已。”
说到这里,睿王似有些焦躁起来,他仰头看看天色,急匆匆地道:“本王仓促来此,一切尚未准备。如今既然已见了你,知你一切安好,那本王亦可安心了。今后你若遇难事,就来济州找本王即可。”
说到此处,睿王轻轻抬手,拍了拍商娇的肩,沉声道:“如此,本王便先告辞了。”
商娇听睿王要走,也情知他初来济州,定有许多军国政务需要处理,忙俯身一拜,道:“既如此,商娇也不强留王爷。济州与�